第二十二章 巨蛇之宅

第二十二章 巨蛇之宅

傀儡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繃緊的弦鬆弛了下來,令白小舟又想起了瞿思齊,算起來已經有七八天沒見了,一點兒音訊也沒有,她不想再等,和龍初夏、朱翊凱、葉不二三人約好,收拾東西立刻動身去鳳鈴鎮。

她回到寢室,將必需物品備齊,統統放進那隻用了五年也捨不得扔掉的背包里。這個背包是媽媽親手製作的,古風濃郁,上面還有媽媽親手畫的兔子。兔子有兩隻,一黑一白,在圓月和桂樹下嬉戲,畫工卓越。高中的時候就有同學要出大價錢問她買,被她拒絕了。

她輕輕撫摸背包,愁上眉頭,媽媽,你究竟在哪裏,你和爸爸還安全嗎?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只是聲音有些大,每次都能嚇她一跳。

她打開門,門外的人穿着綠色衣服,面無表情地遞過來一封信:“白小舟住這裏嗎?有她的信。”

“我的信?”白小舟接過來,發現信封上赫然寫着瞿思齊的名字,她一驚,匆忙打開,裏面沒有信紙,只有一把鑰匙。

那是一把古老的鑰匙,黃銅製作,樣式古舊,不知是什麼年月的東西。瞿思齊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寄把鑰匙給她?

信封上沒有寫寄信人的地址,她看了看背面的郵戳,日期是八天前,寄出地正是鳳鈴鎮。

八天前,不正是她接到瞿思齊回家短訊的那天嗎?

她匆匆趕到朱翊凱的寢室外,一輛黑色的悍馬H2早已等待多時。她顧不得欣賞這部早已停產的豪車,將鑰匙遞給龍初夏。龍初夏看了半天:“這把鑰匙看造型,應該是明代的東西,不過還不敢肯定。”

“思齊為什麼要寄這把鑰匙給我?”白小舟不解地說,“這把鑰匙是開什麼門的?”

“不一定是門,可能是柜子、盒子,甚至可能是開枷鎖的。”

白小舟吸了口氣,朱翊凱一邊開車一邊開玩笑:“放心吧,他不會有事。他的命堪比小強,比他的骨頭硬多了。”

“別想了。”龍初夏在她腦袋上拍了一記,“瞿思齊沒你想的那麼弱,怎麼說,他也算我的大弟子。”

朱翊凱嗤笑一聲,似乎對“大弟子”三個字表示抗議。

悍馬不愧是悍馬,在路況奇差的縣級公路上顛簸了整整三個小時,終於駛入了鳳鈴鎮。鎮口有座牌坊,不知是什麼年月的物事了,上面寫了“流芳千古”四字,雕刻精美。一駛過牌坊,四人覺得好像穿越了時空,回到了民國,滿目都是黑瓦白牆,歲月在這裏彷彿停滯了,百年滄桑不過如雲煙一縷。

不過,遠處的電線杆還是出賣了它,路邊的行人也穿着現代衣服,看到這些現代物事,白小舟鬆了口氣。

朱翊凱將車緩緩停下,搖下車窗,問路邊一個專心納鞋底的老人:“婆婆,請問瞿家怎麼走?”

老太太猛地抬起頭,目露凶光,趴在她腳邊睡午覺的黑貓忽然醒了,似乎受了驚嚇,輕叫一聲鑽進門去。

“你們是什麼人,去瞿家做什麼?”

“我們是瞿家的朋友,聽說老太太病了,來拜訪的。”

“回去!”老人幽幽地說,“瞿家是凶宅,會吃人,不想死就回家去,不要再來了。”

“凶宅?”朱翊凱禮貌地問,“為什麼這麼說?難道真有人被吃了?”

“吃了!吃了!”老人激動地揮舞手臂,“被吃了,都被吃了,只剩下妖怪兒子……”

“奶奶,你在胡說什麼啊。”一個年輕男人從屋內跑出來,一臉歉意,“抱歉啊,我奶奶她年紀大了,胡言亂語,你們不要放在心上。瞿家不遠,拐過這個彎兒就到了。”說罷,他慌慌張張地將老人攙進屋去,迫不及待地關上房門。

“看來瞿家在這裏很有名啊。”朱翊凱開車繞過街角,便看見一棟大宅子,圍牆比周圍的屋子要高出將近一半,牌匾上“易府”二字不知是什麼字體,歪歪扭扭,像一條條首尾相交的蛇。

“好臟。”白小舟喃喃道,“這屋子好臟。”

“你看見什麼了?”龍初夏問。

“好重的黑霧,還有一股濃烈的草腥氣。”

“那是妖氣,妖物來自土中。你要學會分辨不同的氣息,如果妖物來自水中,就是魚腥味。”龍初夏下車叫門,敲了足足十分鐘,門終於開了一條縫,一個腦袋伸出來,是個中年婦女,臉色陰沉沉的:“你們找誰?”

“你好,請問瞿思齊在嗎?”

“你是誰?”中年婦女警惕地打量她,她說:“我是思齊的班主任,他一周沒來上課,我很擔心他。”

“瞿少爺沒有回來,你們請回吧。”中年婦女冷冷地說。

“請問您是?”

“我是瞿家的傭人。”

“在瞿家很多年了吧?”

“四十多年了。”

龍初夏嘴角上勾:“那麼思齊應該是你看着長大的吧?他失蹤了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

中年婦女冷冷地看着她,不說話。

“能勞煩你轉告思齊的父親嗎?我想見見他,思齊無故離校,按照凝華學園的校規,十五天如果不返校,就作退學處理。”

“瞿先生不在,我去告訴老夫人,你們等一下吧。”

中年婦女去了足足十五分鐘,門才終於再次打開:“老夫人說想見見諸位,請吧。”

進了門,那種草腥味更加濃烈,宅子沒有想像中大,只是兩進兩出,四周高大的圍牆讓人覺得像是走進了監獄。

“你們在這裏稍等,老夫人一會兒就來。”中年婦女將三人安置在正廳,也不上茶,冷冰冰地走了。正廳堂上掛了一幅容像畫。按照傳統,中國人會在生前給自己畫一幅畫像,待死後留給後人瞻仰。那容像畫中是一位年輕女人,衣着鮮亮,媚眼如絲,神情嫵媚。白小舟皺了皺眉,容像一般都畫得莊重嚴肅,為什麼這幅畫卻這麼妖媚?落款為:嘉靖三年清漣。

清漣,是畫像人的名字嗎?

“你在看什麼?”

白小舟回頭,看見一個穿旗袍的老女人緩緩走進來,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大拇指一顆一顆數着。她給白小舟的第一感覺就是冷,滲入骨髓一般的冷,冷得像刺一樣在刺她的骨頭。

“瞿老夫人,打擾了。”龍初夏將白小舟拉到身後,“我叫龍初夏,是瞿思齊的班主任,思齊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回校了,我很擔心他。”

“讓老師費心了。”瞿夫人在太師椅上坐下,“思齊那孩子自小跟着他母親,我總共沒見過他幾次,他也不肯回來。他母親那邊問了嗎?”

“他母親那邊沒有什麼親戚了,我去問過,都不知道他在哪兒。”

“那真是奇怪了,這孩子到哪兒去了?”瞿夫人愁眉不展,“我也想見這個孫子,可惜啊,他怪我沒有照顧他們母子,還發誓說不會再回來。”說罷,抹了抹眼淚:“他是誤會我了,哪有做祖母的不疼愛孫子的。”

白小舟覺得她的眼淚很假,心中有些不快。

“老夫人。”女佣人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瞿老夫人呵斥:“有客人在,大呼小叫幹什麼!”

女佣人看了看龍初夏等人,低聲說:“裏屋不見了只酸枝木的箱子。”

“這種小事還來問我。”瞿老夫人責怪道,“去雜物間裏找找,看是不是來幫工的那些人給放錯了。”

“是。”女佣人眼神閃爍,乖乖退了下去。

“如果思齊沒有回來,那他會去哪兒呢?他成績優異,有很大的機會保研,如果他違反校規,一切就都沒有了。”龍初夏仔細看着瞿老夫人,老夫人眼神飄忽:“這孩子……真是不知輕重,我這就給他父親打電話,讓他父親找他去。”她匆匆起身,“你們在這裏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打電話。”

“太奇怪了。”朱翊凱說,“思齊是她的嫡孫,她竟然一點兒都不擔心。”

“除非思齊就在這裏。”白小舟說。

龍初夏掏出手機,撥打瞿思齊的號碼,冰冷的女音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老師,不可能打通,他們一定早就關機了。”

龍初夏不死心,再打了一次,話筒里傳來“嘟”的一聲:“通了!”

尖銳的手機鈴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三人互望,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詫異和激動。

“是從里院傳來的!”三人順着鈴聲傳來的方向追過去,一直來到後院。朱翊凱指着其中一個屋:“是那間屋。”

門上上了大鎖,白小舟忽然想起思齊寄給她的鑰匙,試了試,卻打不開。

“讓我來。”朱翊凱拉開她,緊盯着大鎖,不足片刻,鎖“咔”的一聲開了,跌落在地。白小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研究所里果然卧虎藏龍。

三人推門進去,屋內光線陰暗,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奇異的葯香。

“你們在幹什麼?”女佣人慌張地衝進來,“你們不能進來,出去!統統給我出去!”

“我們聽到電話鈴聲。”白小舟說,“是從這屋裏傳出來的,瞿思齊就在這裏。”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女佣人怒道,“這是我們瞿先生的卧室,思齊少爺怎麼會在這裏?”

白小舟還想說什麼,被龍初夏按住肩膀:“她說得對,我們找錯地方了。走吧。”

“老師。”

“別說了,走吧。”

三人告辭出來,白小舟急切地問:“老師,你怎麼……”

“噓。”龍初夏看了看四周,“我們先找個旅館住下來,後面的事情再慢慢說。”

朱翊凱從窗戶看出去,層層疊疊的古建築深處,就是那座古老而詭異的房屋。

“那間卧室有古怪。”朱翊凱說。

“不是有古怪,是有很大的古怪。”龍初夏說,“你們發現沒有,那屋子西南角有一盆仙人掌。”

“仙人掌?”

“如果我沒猜錯,仙人掌是用鮮血澆灌而成的。”

“血仙人掌?”朱翊凱驚道,“他們想要續誰的命?”

“續命?”白小舟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拜託你們一次說完好不好?”

“將仙人掌放在卧室的西南角,每天以鮮血澆灌,能夠擋去凶煞,阻擋勾魂使者進門勾魂,也能阻止主人的魂魄散去,是續命的法子,不過,卻是極兇險的法子。”

“怎麼說?”

“這是一種邪術,雖然能保住主人的魂魄不散,但後患無窮。據說,那被囚禁在身體裏的靈魂,會被扭曲,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白小舟皺着眉頭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那間卧室是瞿思齊父親的,難道瞿老夫人在幫瞿先生續命?不過這關瞿思齊什麼事?”

“手機鈴聲是從牆裏面傳出來的。”

“思齊在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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