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宅驚魂
住了一段時間之後,李欣開始有點感覺不對勁兒了,但是具體是哪裏,還不是很明顯。直到有一天他妻子也告訴他最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他才覺得應該去檢查一下。
倆人跑到醫院一檢查,似乎什麼事也沒有,但是依然就是感覺不舒服,李欣不放心河南的醫院,帶着妻子飛回北京檢查,但依然是什麼毛病都沒有。
倆人覺得可能是精神錯覺,於是,又飛回了老家,住進了祖宅。可過了一段時間,李欣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似乎房間裏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無論自己幹什麼,似乎都有人從角落裏窺視自己。李欣覺得可能是自己工作太累了,睡眠不夠導致的,可是睡了之後更奇怪了,老是會做夢,夢見有一隊隊的古代士兵端着刀槍戈矛在家裏來回的穿梭。
有次半夜起床之後,看見對面黑影里也有個人端坐着,似乎也在端詳他,李欣心裏一緊,打開燈之後,發現對面什麼也沒有,自嘲可能是精神過度緊張了。於是關燈重新睡下,朦朧之間,似乎感覺對面那個人重新站了起來,而且用手不斷地在摸索着自己的口鼻,李欣想重新站起來,可就是一點勁兒也用不上,似乎有千斤的重力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欣明白自己被魘着了,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一個更讓他吃驚的事實,他已經懷孕兩個多月的老婆,從床上起來到客廳轉了一圈手裏舉了個東西回來,然後在面前比劃了良久,把東西放在他臉邊又躺下睡著了,李欣看清楚放在臉邊的那件東西之後好懸沒嚇出心臟病,那是一柄鋒利的裁縫剪刀。
李欣能動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搖醒了自己老婆,問她記不記得剛才幹了什麼,她老婆睡的懵懂之間表示什麼都不記得了。
李欣把身邊那把裁縫剪刀拿起來給她看,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前兩天街上逛街的時候不知道為何突發奇想買了一把,似乎是腦海深處想買的。
這兩天晚上老做一個夢,夢見一個白髮蒼蒼,沒有牙齒的老婆教她裁剪衣服,還告訴她,女人若不會給自己的男人裁剪衣服,將來是會被休掉的。
第二天,她妻子還歡欣鼓舞的告訴他,她想起來晚上夢裏那個老婆婆教她裁剪衣服的樣式了,全是古代的衣服樣式,樣子還十分别致。
說罷,她起來還拿出來幾張紙樣,正是她根據夢境裏老婆婆教她的衣服樣子繪的圖,還高興的說,這是夢裏得遇良師,她一定要找裁縫比着這個樣子做一套出來。
中午吃晚飯,李欣的妻子就興緻勃勃的上街去了,而李欣則躺下午休,剛睡沒多久,他就聽見了敲門聲,於是自己起床,去開門,門外沒人。
他很納悶的又回來,突然發現床上躺了一個人,驚走了三魂,嚇散了七魄,床上躺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李欣嚇得一身冷汗,難道自己大限已到,這便離魂失魄了么。就在李欣準備大叫之際,突然一聲巨響,李欣睜開眼,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剛才只是一個夢而已。
枕邊的手機鬧鈴響個不停,李欣拿起來一看,正是自己愛妻的號碼,趕緊接了起來,豈料是一個陌生人的聲音:“您是李欣先生吧,我是大華裁縫店的,你老婆在我這裏有點不舒服,您趕緊過來看看吧。”
李欣一聽是這,二話不說話,開了車直奔裁縫店。進了店就看見老婆臉色蒼白,嘴唇顫抖,雙眼無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一看李欣進來一下就撲進了李欣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撫慰了良久才止住了悲聲,忙詢問是怎麼回事,他妻子便抽抽搭搭的將整個事講述了一遍,李欣聽完之後也是嚇得渾身戰慄。
下午,李欣妻子高高興興地去逛完街之後便走進了裁縫店,拿出來圖樣就給裁縫看,裁縫看了看圖樣說這種東西我做不來,得讓我師父做。然後打電話叫來他師父,那位師傅看完圖樣之後奇怪地盯了李欣妻子一眼,然後開始把幾張圖進行拼比。
玩了之後,問李欣的妻子是要什麼料子的,李欣說當然料子越舒服越好啊,穿在身上圖個舒服嘛。她說完這話之後就發現裁縫師徒倆個緊張地互相看了一眼,小心地問:“您這是要給誰穿啊?”
李欣的妻子說:“我丈夫啊,我還想讓他參加國際會議的時候穿這個呢,多中國風啊。”
這下裁縫師徒倆全無語了,半晌才問李欣的妻子:“姑娘,這圖樣是你自己畫的么?”
李欣妻子頓時得意起來:“那是自然啊。”她不能說是白髮老婆婆在夢裏教她的,否則人家非把她當神經病不可。
結果,裁縫師徒倆下面的回答直接把她變成了神經病:“姑娘啊,這個是古代的專用壽衣啊,給死人穿的,你怎麼會拿來做了讓活人穿呢,不吉利啊。”
聽完這句話,李欣的妻子直接就像掉進了冰窖里。
壽衣,死人穿的,白髮老婆婆,幾個字眼閃過李欣妻子的腦海,立刻起了一身的冷汗。
這麼多天夢境裏,原來那個白髮老婆婆教自己的竟然是裁剪壽衣,而且是為最心愛的丈夫量身製作,連尺寸都不差一毫。
越想越恐怖的李欣妻子臉色開始越來越難看,呼吸也急促起來,孕期的女人本來就脆弱,更何況她本身身體孱弱。
看情形不對的裁縫師徒趕緊給她倒杯熱水,扶她坐下,然後替她撥通了李欣的電話。李欣聽完了事情的整個原委,身子也快軟了下來。
好容易倆人回到家之後,便面面相覷,開始查找原因。查完身體查精神狀況,查完精神狀況看心理醫生,除了心理醫生那裏告訴他們最近要休息好,別老操心以外,其他啥毛病也沒有。
既然科學沒有個解釋,那就轉求別路吧,於是李欣撥通了遠在美國的那位風水大師的電話。
大師聽完他們的敘述當時就斷定是有人魘勝他們,問他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李欣說商場如戰場,要說得罪人,那就得論打算了。
大師說這樣吧,我最近回不了國,我給你快遞幾道鎮宅保平安的符,你先掛在房間裏支撐一時,最好能找幾個大師看一看家宅不寧到底是什麼原因。
李欣聞言稱好,隨後就不停地尋覓各路大師來家裏踏勘做法。來的風水師無一例外先是對房子的整體格局和佈置一頓誇獎,然後告訴他這個房子的風水擺佈是多麼的合理,對人對財都有好處。
可是當李欣說完自己的遭遇之後,都是連呼不解,按說目前家裏的佈置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才對啊。
有良心的就對李欣直說自己道行淺薄,恐怕解決不了此事,有煩主人另請高明;有一些無良之輩,就開始指着李欣的命理胡扯,說他今年犯太歲走背運,然後賣給李欣價值不菲的霹靂無敵保命吉祥如意符咒。
這半年下來,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劇,請了那麼多的大師,總體收穫是一堆沒有用的黃紙符咒。
後來有人指點李欣,說某條路的某個小院裏,都是高人,是政府召集原來民間的奇人異士,在墳塋之間做文物考古工作,你的問題估計找這裏的人能解決個八九不離十。此時恰逢老鍾想要探探李欣祖宅附近古墓群的底,就授意宋旭東以個人名義與他接觸,沒想到這小子又拉上了我。
我們家老爺子從我拍的一些照片里似乎找到端倪,因此,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李欣家裏,正備受折磨的李欣當然高興了,於是擺開陣勢拿出最好的茶葉來招待大家。
老鐘頭兒和老爺子邊聽李欣敘述,邊饒有興趣地看着李欣泡茶。而我則對第一次拍的那些紋飾情有獨鍾,一再找尋出來和我們家傢具上紋飾相似的影子。就在李欣把泉水注滿茶壺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勾住了老爺子的眼睛。
燒水銅壺的氣噴嘴上,有個精緻而小巧的玉龍頭,難得的是,龍頭上面竟然頂了一顆圓溜溜的小珠子。
“先別急泡茶,把這個壺給我看看。”老爺子發話了。
李欣趕忙清空了茶壺裏的水,把茶壺拿給老爺子看。老爺子先是把壺倒立起來對着日光看了良久,又從各個側面觀看了很久,在手裏把玩了半天。
李欣見老爺子不放手,有點討好地說:“老爺子如果要是喜歡,我那裏有好幾個上好的宜興紫砂壺,我送您老一個。”
老頭兒一聽,樂了,舉着手裏的茶壺問:“為什麼不把這個送給我?”
李欣一聽,臉竟然紅了一下,嘿嘿直樂,半晌才搓着手說:“這個東西,不是我不割愛,而是實在太少見了。我曾經拿到香港給朋友看過了,他說能在銅製品上雕刻這麼精細茶壺的手藝已經不多了,最奇的就是這個龍頭雕刻得纖毫畢現,神態威儀十分傳神,僅僅是藝術價值就極為可觀,難得的是這個手藝。”
李欣指着茶壺氣嘴那裏的那個龍頭說:“您看到這個龍嘴頂上的圓球沒,這裏面的手藝我請最好的工匠也做不出來,當時在香港,四五個喜歡喝茶的大佬開出了天價我都沒割愛,這次是您老幾位過來,我才用最好的茶具泡最好的茶葉啊。”
李欣說完一副欽佩的模樣拍我老爺子的馬屁:“老爺子,一看您就是識貨的,我這東西放在這裏,能一眼看出來不是凡品的人真不多。”
我們家老頭兒聽他誇這把茶壺只是嘿嘿直樂,也不反駁,閉着眼摩挲這隻茶壺,默默念出仨字:“陳查制。”
李欣趕緊接話了:“老爺子您這個可冤枉我了,我今天招待您的可是頂頂級的新茶,您幾位平時請都請不來,我怎麼敢用陳茶招待您呢。”
老爺子見李欣誤會了,也不解釋,依然是一臉笑容,只是把茶壺遞給我,命令說:“摸摸。”
摸?摸啥?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學了他的樣子也閉眼摸,啥也沒摸着。還沒睜眼呢,腦袋上就挨了一下:“混蛋小子,摸錯地方,摸下面底座。”
我依言往下一摸,果然有東西,心裏一高興,剛準備說出來,老爺子就把茶壺奪走了,然後看着嘿嘿直樂。
我明白老爺子樂什麼了,突然想起來我們家好多東西上也會有相似的痕迹,那是爺爺的作品,有時候會在最隱秘的地方雕上自己的名字。但從外觀上來看,你絕對看不出來這裏雕上了字,而且還有一點,我們家老爺子一般不喜歡張揚,據說是老太爺的祖訓,給別人雕刻物件的時候不準留全名,只能留半個名字一般也就是兩個字或者一個姓,最後加一個制字。
看來,給李欣雕制茶壺的人也是個很有古風的人,說不定也是歷史上的一個很著名的雕刻師傅啊。
我還兀自感慨呢,老頭兒已經還回了茶壺,開始在房間裏四處轉悠了。看看飛檐上雕刻的牡丹說好,真好,就是牡丹快死了;說那個燕子,燕子也真好,就是飛不動了;說雕刻的那個菊花,好,真好,就是殘了;說那個梅花,好,真好,就是時令不對,太過妖異。
本來誇的時候,李欣還滿臉得色地在後面聽着,可聽着後半句,明顯已經是臉上掛不住了,尷尬的神色開始浮現。
可是我們家老爺子還是跟沒事人似的,不斷地評價着屋裏的擺設,看情形是一點面子都不準備給主人留了。
“看這個天井多好啊,看這個桌台,多好,看這個石墩,多好啊,看這個鎮宅石,多好啊,哈哈哈。”老頭兒擺明是在噁心人,一路笑着品評着。
我都沒臉跟在他後面聽他在這兒瞎扯,沒看人家主人都已經很難堪了。
老頭兒從院裏逛到院外,從客廳逛到花廊,從樓上逛到樓下,一臉笑容,走到哪裏都是兩字兒:“很好,很好。”
可他那神態誰看了都知道,那是在說反話,那明擺的意思就是不好。可這陰陽怪氣的勁兒還真沒人敢反駁他,老鐘不敢,宋旭東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我在家敢,在外面也不敢。
老頭兒踱到外面小院裏,看着滿園盛開的秋牡丹問李欣:“李總,是您佈置的花園?”
李欣趕忙否認:“不是,是原來佈置房子的兩個師傅。”
“哦,呵呵,很好,很好,那必須是他們,應該是他們啊。”老頭兒說話說得莫名其妙,看着後面跟的一群人樂了,“進屋吧,進屋吧,我就是參觀參觀,這房子真不錯,嘿嘿。”
老頭兒話一出口差點沒把大家氣樂,都還以為他真人不露相地在觀察什麼,誰知道他就是對人家的院子好奇。
這老頭兒開玩笑也不分場合,沒看到李欣都已經快急瘋了么。
老頭兒回屋了之後還不老實,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好像哪裏不舒服的樣子,半晌才停住,笑問:“怎麼不泡茶了?”
眾人差點絕倒,我當下是羞憤難當,下次再也不跟他出門了。
明顯看出來李欣有點無奈,耐性也不像剛到的時候那麼足了,但還是很禮貌地把茶壺蓄水燒開。
然後老頭兒做了一件更丟人的事,他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趴在人家的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茶壺,半晌不帶動彈的。
過了一會,水開了,熱氣順着氣嘴兒噴了出來,龍嘴裏頂着的那顆珠子隨着噴出的熱氣“刷”一聲開始不停地急轉。
隱隱間似乎還有彩色的虹影從珠子裏四射出來,我們大家都非常驚奇地看着這個珠子,李欣一臉得意。
只見我們家老頭兒卻是一臉失望地支起身子,搖搖頭:“唉,功夫不到家,大為退步啊,真是,還以為是好玩意兒。”
我已經不能忍受他這樣丟人現眼了,就想找個借口把老頭兒給拖回去。誰知道老頭兒這個時候卻一臉正容地指着那個茶壺說:“我要是你,就不會把這個當寶貝,早早地就扔出去了。”
此言一出,不但是李欣,就連我們也都驚詫不已。
李欣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滾開的茶水,想了想拔掉了電磁爐電源,息了水聲,聽老爺子細說究竟。
老頭兒讓大家都坐好,然後又重新把茶壺的水倒掉,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之後嘆了聲氣:“算命的說我今年有次刀兵之災,可能就應到這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