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盜獸墓獾
雙瞳?雙瞳是什麼東西?長這麼大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晚上回到宿舍上網聯機查雙瞳,百度了一下,有關雙瞳最多的就是台灣地區的一部同名驚悚電影,說的是一個想成仙的變態利用道家的五個傳說地域達到不生不死的仙體的故事。而且其手段極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我唯一感興趣的是影片有關雙瞳的說法,就是雙瞳是成仙的基本要素,擁有雙瞳的人可以比別人容易成仙。這部電影看完除了比較驚嚇以外沒別的收穫。
雙瞳,就是一個眼睛裏兩個瞳孔——一個網頁上給出了比較權威的答案。我對着鏡子照了半天,除了看到因為驚嚇過度而充滿血絲的眼球外,壓根沒看到我的眼睛跟別人的眼睛有什麼區別。我壓着一個寢室的哥們兒扒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結論是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樣。那麼我就不是雙瞳,也不是怪物。
但是老鍾為什麼會說我是雙瞳呢?
我便打電話問老家的爺爺。爺爺年紀大了,習慣早睡早起,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接通。相對於父母的理性和嚴格來說,我還是和這個滿嘴“神話”的老頑童比較談得來。在電話里,我詳細地敘述了和老鍾認識的前後過程,然後問他知道不知道有這人。他聽完就笑了,說那小子現在還記得我呢,算起來是我的忘年交啊。我心裏踏實了一點,只要爺爺認識他,他說的一些事情就有幾分可信。我小心翼翼地把老鍾說的故事大略重複了一遍,然後等待爺爺的反應。結果他長嘆一聲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然後就沒了下文。看來,有關家族的故事也是八九不離十。接着我又說了老鍾想讓我幫他工作的事情,爺爺沉吟了一下說只要你有時間跟他學點東西也沒壞處。聽到老頭這樣說,我心裏有底了。
在掛電話的最後我裝作很隨意地問了一句:“爺爺,什麼是雙瞳啊?”
電話那邊半晌沒有吭聲,突然反應過來說:“雙瞳,誰是雙瞳?”
我遲疑了一下:“老鍾告訴我,說我是雙瞳!”
“這個渾蛋!”爺爺低聲罵了一句,“他還說什麼了?”
“他讓我聽一個人的腳步聲來着。”我聽出來爺爺的聲音有點不一樣。
“是不是讓你聽一個瘦長臉、看起來跟沒睡醒一樣的人的腳步聲啊?”爺爺很緊張地問。
“是啊。”我很奇怪老人家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唉!老田家的後人也在幫他!”爺爺嘆了口氣。
“可那人姓苗啊!”我反駁。
“嗯,知道了!你告訴小鍾,我孫子不再跟那些陰慘慘的物件打交道了,讓他另尋他人吧!”爺爺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反對我去幫老鐘的忙,這突然的轉變搞得我一頭霧水。
“那您老人家告訴我,什麼是雙瞳啊?”我繼續央求他。
誰知道老頑童聽了這句話直接打了個哈欠,說天太晚了,再不睡覺明天早上就起不來晨練了,然後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我除了在他那裏確認了一遍已經從老鍾那裏知道的東西以外,又平添了幾個疑問:老苗怎麼會是湘西老田的後人呢?雙瞳肯定不是網上解釋的那樣,那到底是什麼呢?老鍾到底要我做什麼活呢?
我看了看錶,才八點半,心想,乾脆到老鍾所謂的韓王陵看看去。既然他說我是雙瞳,說不定我比旁人能有新的發現。挨個拽寢室里打魔獸的同學:“誰跟我去探險?”
“你丫有病啊,校園裏有什麼險可探!”
“這你錯了,他是想去探探人家情侶的現場秀!”
“少噁心了,我看他就是一偷窺狂!”
“那誰,趕緊堵住,敵人要抄過來了!”
“你沒看我正拉着兵嗎?”
“看你手慢得跟豬腳一樣!微操,微操,懂不?”
我搖搖頭,看了看幾個頭都不回的傢伙,抄起一支方便手電,直奔漁父子冢。
漁父子冢位於學校東西區之間,是兩座高聳的一大一小兩座土堆,傳說是春秋時期的兩座古墓,如今大的一座上面建有八角涼亭,中間扣一個八卦,小的一座現在是旗杆林立。傳說中楚國大將伍子胥大軍兵臨新鄭,要滅掉鄭國首都,這時候曾經有恩於伍子胥的漁夫父子仗義出言相救,退了伍子胥大軍,保住了新鄭,使鄭國百姓免遭兵戎之苦,在其父子死後,老百姓感念其恩,壘土為冢,葬漁夫父子於其中,故稱漁父子冢。這在SIAS幾乎是盡人皆知的故事。
可是,從考古角度來講,這分明是一個王陵,王死葬陵,士死葬冢,聖人葬林,民死入墳。這都是有講究的,平常在老家聽爺爺講得多了,多少有點常識,再加上老鍾在辦公室里的那一席話,讓我充分肯定漁夫子冢就是老鍾所謂的韓王陵墓,而絕不是普通的官員冢,如果要是王陵的話,那下面一定有地宮。
抄着手電我圍着漁夫子冢轉了兩大圈,可是一無所獲。站在亭子裏聽了半天,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可是,王陵都是有地宮的,不是我找不到,肯定是我的位置不對。一回頭,剛好看見朗朗的月光剛好照在教學樓上,心裏一動,說不定換個位置能看得更清楚。
今天剛好是十六,月光正好,等我氣喘吁吁地跑到六樓的時候,月亮光剛好照在樓上的玻璃上。透着玻璃反射的銀白光芒,我再看那兩個土堆,竟然有不一樣的東西出現。在靠中間向上的位置有兩個黑影,明顯和周圍的顏色不一致。我飛一般地又從六樓跑下來,剛剛爬上大一點的墓冢,還沒站穩就聽見有一個幽幽的聲音說:“被我抓住了吧,看你怎麼抵賴!”我一回頭,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出現在我身後。
我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一圈,簡直太瘮人了。正當你很專註地去觀察一件事物,突然身後無聲無息地出現一個人,那種感覺讓人從汗毛根上炸開。出於本能反應,我一回首便用肘直搗後面那張臉。不料,一下子就被一雙鐵爪擒住了雙臂,我一下子驚出了一身汗。正當想大聲喊救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幽幽地說:“別吭聲,是我!”
這分明是老鐘的聲音,我心裏一驚的同時也回過了神兒,這才發現身後原來站了兩個人,一個是不苟言笑、陰沉蒼老的老苗,另外一個就是剛剛忽悠我一下午令我五迷三道不知所措的老鍾。原來我在樓上看到的黑影是他們倆啊,這多少讓我探寶的願望有點泄氣。
老鐘不是喝醉了嗎?怎麼又突然出現在這裏?就算是考古勘探,也可以白天來啊,沒必要大晚上的跑到這裏。心裏帶着疑問想掙扎着從老苗手裏脫出來。老鍾突然把手指放在嘴邊:“噓,聽見聲音沒?”我驚詫地看他一眼,仔細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除了幾聲蟋蟀的鳴叫,和遠處有人打鬧的聲音什麼也沒聽到。反倒是老苗很仔細地側耳傾聽了一陣,然後點點頭:“應該是在這周圍!”
老鍾回頭用了一個警告我別出聲的手勢然後和老苗小心翼翼地開始搜索起來。我好奇地跟着他們倆,看他們像兩個在草叢裏尋寶的小孩一樣。不大一會兒,就聽見老苗說在這裏。老鍾趕緊跑了過去,我也緊緊跟了過去。
就在階梯右側離竹林不遠的地方,兩人定住身形開始四處打量,嘴裏還說著什麼“塌方”“墓道”“入口”之類的話。耳朵捕捉到的隻言片語讓我一陣激動,難道這倆老傢伙深更半夜來這裏挖墓來了?
“什麼墓道?在哪裏?”我激動得聲音都有點顫抖了,老鍾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給我一個閉嘴的手勢。只見老苗小心翼翼地撥開他們倆跟前一大堆茂盛的野草,在皎潔的月光下,野草後面赫然出現一個約有一手掌高的小洞口。“盜洞!”我驚訝地喊出聲。老鍾實在忍無可忍了,回頭朝我腦袋上不輕不重地給了一下:“不懂別亂說話,誰能從這麼小的盜洞鑽進去,到下面看着人,別讓人驚擾它!”
“驚擾?”我腦子飛快地動起來,難道是活物?該不會是白毛老殭屍吧。腦子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的同時一邊後退幾步,看他們動作。只見老苗和老鍾都屏住氣息,慢慢地蹲在洞口前面,老苗扎出一個奇怪的姿勢斜罩着洞口。老鍾則又在草叢裏尋找了一陣,用口袋裏的塑料堵了幾個小口,然後打了一個手勢。老苗看到后從口袋裏拿出一根東西,用火柴點燃后順着洞口扔下去,不大一會兒就聞到一股硫黃混合著雄黃硝石的刺鼻味道飄了過來。老苗又恢復了奇怪的姿勢,兩個人一言不發地盯着洞口。
這個景象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兩個不苟言笑的傢伙,姿勢奇怪地對着一個排球大小的洞口,靜靜地不發一聲。銀色的月光水銀般流淌在他們身上,四周教室和寢室的喧囂彷彿也如同凝固在這個大土堆之外。這時好像傳來了什麼聲音,兩個人明顯緊張起來。不合時宜的事情終於出現了,沿着竹林的小路隱約傳來一兩聲調笑的聲音,很明顯是一對情侶來竹林深處鬼混來了。“狗男女!”憤然地怒罵了一句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是封鎖下面的道路不讓人進來。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只看見老鍾沖我比畫了一個憤怒的手勢。接着令我駭然的一幕出現了。一個黑影刷地一下從老苗前的洞口飛出,在白色的月光下,一隻比貓大、比狗小的動物快如閃電,直撲老苗。老苗準備穩穩地掐住它的時候,最不願意出現的一幕發生了,我下面那對小情侶在我還沒阻止他們的時候就發出了高分貝的驚叫……月光下三個靜止的人中間突然暴起一個活物,那場面相當詭異。
那飛在空中的動物彷彿被提醒了一樣,突然轉彎直奔我而來。“空中轉彎!”我驚詫地看着這個神秘的傢伙。還沒來得及讓我驚奇,那個小動物已經到了近前。不由分說,我一伸手就衝著那東西抓了過去。就在這同時老鍾和老苗同時發出了一個聲音:“不要!”可已經晚了,我感覺右手手背一陣鑽心的痛。兩人同時撲了上來,可那小動物也非常機敏,在咬我一口以後很快就落到了地上箭一般地躥了出去。
老苗二話沒說,飛快地跟上去,只見那小動物穿過小樹林,蹦過籃球場,橫越大路,躍過圍牆,飛也似的逃了。更令人吃驚的是,老苗的速度絲毫不遜於它,竟然緊追不捨,在翻越圍牆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身手連我都嘆為觀止。一物一人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我還伸着淌血的手在傻愣着。老鍾一臉焦急地看着我的傷口,頓足大罵:“你這渾蛋小子,不是叫你在下面看着嗎,誰叫你上來逞能的?”他飛快地拿出來一瓶不知道裝什麼玩意兒的瓶子倒出來一些粉末撒在我的手背上,一陣清涼過後又是一陣鑽心的痛,老鍾竟然一把拖着我飛快地隨着老苗的路線奔去。我疼痛難忍,被他託過圍牆,就聽見他也撲通的一聲跳過去。我剛落地腳一歪便摔倒在地上。老鍾以為我暈倒了,馬上緊張地扶起我,連架帶攙地一路不停往前跑。跑着跑着,我就感覺頭越來越暈,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模糊起來。
突然前面有一隊打着燈籠的人群遠遠地走過來,橫穿披甲的武士帶着雙刃青銅劍,緊緊護衛着一個帶劍的貴族,隊伍前面是一群衣衫襤褸的囚犯。那些囚犯有的穿着破爛的盔甲,有的穿着鐵片鎧。他們站在不遠處突然停了下來,中間的貴族大吼了一聲,那些武士突然抽出來寶劍一下子就把前面囚犯的頭顱砍了下來。有個帶劍武士從倒地的武士身上拽下來一個玉佩,驚喜地向主人報告着什麼。這時候囚犯中間突然跳起來一個人飛快地向我跑來,而那貴族則摘下一把鐵弩,青銅箭鏃帶着風聲穿透了逃跑的囚犯,直刺入我的身體。
我驚了一頭汗,突然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病房裏,身上還掛着液體。原來剛才只是一場夢。看看窗外,太陽西下,已經是下午了。我嘗試着想坐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牢牢地固定在病床上,剛想叫人,就聽見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幸虧抓到了,要不還真沒法跟老婁交代!”一個我熟悉的聲音有點慶幸地說道。
“這小子也算命大,那條墓獾咬傷他之後,跑出去沒多遠就跑不動了,要不還真不好抓住它!”雖然不熟悉,但我知道,這一定是那個不苟言笑的老苗。
“我餓了!”我不滿地大喊。這時兩個人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老鍾對着我左看右看,看得我心裏發毛。我沖他們大聲宣佈:“我要吃飯!”
街邊,燒烤攤。等我狼吞虎咽,吃完第十五串羊肉串,又灌下一杯啤酒,老鍾和老苗才互相看了一眼,很有興趣地問:“吃飽了嗎?”
我打了個飽嗝:“勉強吧!”
“有沒有感到頭暈?”老鍾問。我搖頭。
“那眼前有沒有其他東西晃動啊?”我繼續搖頭。
他倆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長時間嗎?”我還是搖頭。
“那你知道你被什麼咬傷了嗎?”我搖頭的同時一臉熱切地看着他們:“那是什麼東西啊?”
老鍾疑惑地看着我:“你爺爺真的沒讓你看過這個東西,也沒讓你吃過什麼防它咬傷的藥丸?”
“沒有,我哪裏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我還是一臉憨直的表情。
老鍾嘆了口氣:“這個東西,以前曾經是盜墓賊的寵物,我們都叫它墓獾,它的牙齒有劇毒,能致人迷幻,造成神經性中毒,被它咬中,一刻鐘之內必死!”
我看看手上的傷,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匪有匪道,賊有賊規。就連最見不得人的盜墓賊也分各種流派和各種門類。但是由於盜墓一行過於讓人不齒,因此大多是家傳手藝。而各個家族之間也有自己的不傳之秘。
比如說開封的皮影世家,原本是皮影戲世家出身,是最早的盜墓世家之一,他們仍遵從最古老的盜墓儀式,只盜濕墓。在盜墓行當里,墓有濕墓與干墓之分,濕墓就是剛剛新葬不久,屍體尚未全腐爛的墓,干墓則是已經化成骸骨的古墓。皮影家盜濕墓要三拜九叩行後人禮,然後口含烈酒,用一條白布把屍體的後頸和自己的脖子連在一起,面對面把屍體帶起來,再輕輕地用手摸遍全身的陪葬品。據說,烈酒可以避免陰氣侵入,人的陽氣可以防止新屍進行屍變。後來,皮影世家覺得和屍體面對面太過瘮人,於是有一個盜墓祖宗就用一個黑狗皮做了一個皮影人用來代替自己,而本人則在旁邊摸陪葬品,後來歷世相傳,竟然又練出了神鬼莫測的操控皮偶人的秘術,成為盜墓門裏的一絕。
同樣的,山西掘子門的呂家擅長挖掘和鎖骨術,他們在確定一個墓穴位置后就會開一個比平常小一半的盜洞,小的程度幾乎只有貓狗能鑽進去,而掘子門的人則靠從小就練習的鎖骨術不斷地搖晃身體,把身形縮小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然後順着盜洞潛入墓中,這樣盜墓秘法幾乎無人能夠發現,即使外面有人看見盜洞,也很難想像這是一個盜洞。而盜墓這個事情本來就是遊走在道德邊緣。好多盜墓賊就是為了求財,有的盜墓賊不是家族組合,往往下去一個人外面守一個人,而下面那個人把寶物通過籮筐吊上來之後,上面那個人往往見財起意,把盜洞口封死,把下面那人活活悶死在裏面。這也就解釋了後世在考古現場經常會發現有盜墓賊死在現場的原因。同時,好多古墓中四周或灌有水銀或塗有硃砂,往往機關重重,非常危險,於是有人便開始豢養一些動物來代替或陪伴自己下到古墓里,叼出那些陪葬品。墓獾由於其先天以墓穴為家,熟悉屍體的氣味和其特有的靈性,成為馴養的首選。於是隴西潘家便以墓獸尋寶成為盜墓門裏的異類。由於有些古墓年代久遠,周圍的地形或山崩或河移,用傳統的看星定穴或陰陽風水術找不到墓穴的準確位置。而那些常年生活在墓穴里的墓獾卻能夠神奇地找到古墓穴的位置。
吃完飯,天已擦黑了。得知老鍾他們已經抓到了墓獾,我非要求去看看不可。老鍾問我說,你昨天到現在都睡了一天了,難道不用上課了啊?我心想,這兩天見識了這麼多稀罕事我稀奇還來不及呢,還上什麼課。想想這兩天除了兩節口語比較重要,其他的還真沒什麼課。於是掏出手機撥通了我那外教哥們兒的電話,唧里哇啦一通搞定了上課的事情。
老鍾和老苗帶着我直奔醫院,七扭八拐來到一個獨立的小樓,樓前閑散了幾個彪形大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牌下跳棋。當我經過他們面前才感覺到,幾個人犀利的眼神掃過來讓我感覺如芒在背。
剛到門口,就看見幾個穿白大褂的大夫急匆匆地跑過去。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大夫看到老鍾進來,趕緊拉着老鍾到一邊嘀咕了半天。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很明顯要比普通病房條件好,但是我總是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還沒等我想明白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時候,老鍾來到我身邊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看得我心裏發毛。我正準備問他呢,他卻一招手過來幾個大夫把我強行帶走了。
緊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檢測,心電圖、B超、抽血化驗,折騰了半天。在等待結果的時候我和老苗坐在一起,鬱悶地看着在我身邊走來走去卻一言不發的老鍾。
後來我終於憋不住了,問老鍾:“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老鍾站住看着我,半晌才說:“小聶的情況惡化了!”
小聶?哦,就是老苗以前的搭檔,好像剛剛出了事在醫院躺着呢,不是說沒什麼大事嗎?
不發一言的老苗也突然說話了:“小聶也是被墓獾咬傷了,但是那隻墓獾我們當時就抓到了,並取了它的血給小聶敷上,照常理應該是沒事了,可是,小聶現在卻重度昏迷,而且身上開始潰爛了。”
原來,墓獾牙齒上的毒素雖然是劇毒,但是墓獾的血卻是解毒良藥,只要在咬傷之後抓到墓獾取血敷在傷口上,就能拔出毒素,隨後病人昏睡一天至兩天就可以恢復正常。可是這次小聶睡了兩天後卻突然病情惡化,不僅高燒不退,而且身上竟然開始脫落鱗片狀的皮膚。
我也是剛被墓獾咬傷,也是昏睡了一天就醒了,可我怎麼沒事呢?難道我天賦異稟?難道我百毒不侵?我開始自個兒美。
正在胡思亂想呢,一個大夫急匆匆地跑過來,跟老鍾說:“一隻墓獾死了!”
老鍾和老苗趕緊跟着大夫往化驗室跑去,我也跟在後面,心裏開始遺憾:我的財神爺啊,我還指望着你給我找着古墓叼一兩件寶貝呢,你怎麼這麼就去了呢。
誰知道一進化驗室,就看見當門的桌子上擺着一個鐵籠子,籠子裏一隻長着兩顆小黑亮眼睛像一隻放大版的荷蘭鼠的黑毛小動物緊張地看着我。我一走近,它就焦急地朝籠子的深處退去。我剛想說這不還活着呢,卻看見後面一個籠子裏一隻黑色的墓獾已經直挺挺地躺在籠子中央,兩隻大門牙露在外面,嘴巴里滲出一絲血液,就在血液滲出來的地方,竟然歪歪扭扭長出了一顆灰色的小蘑菇,場面極為怪異。
那個大夫“咦”了一聲,疑惑地說:“我剛才還沒看見有這東西長出來呢!”伸手準備去摘。
“別動!”老鍾一聲大吼,驚得我們渾身一顫,“那是屍死覃!誰碰誰死!”
眾人一哆嗦,都回頭看老鍾,老鍾一臉的緊張,看着那顆歪歪扭扭的小蘑菇,半晌不說話,大家都在面面相覷的時候,老鍾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看來,找到戰國金屍了!”
老苗一聽也往前緊靠了兩步,兩隻混濁的眼睛裏突然燃起兩點火焰。
兩個人對着一棵蘑菇兩眼放光,旁邊的大夫大氣也不敢出。我則是好奇地看着那隻小蘑菇。那隻蘑菇長不到五厘米,頂着一個奇怪的菌蓋,菌蓋上面的花紋有點扭曲,越看越覺得不對,上面的花紋彷彿一張笑臉,但是笑得讓人不舒服,彷彿小丑一般刻意吊著嘴角。而且笑容彷彿會動一樣,嘴角一直在往上翹。
我有點激動地說,看見沒,有張臉啊,還會動。老鍾看我一眼說:“這叫屍死覃,又叫九笑菇,四個時辰里笑臉張開,四個時辰笑臉合閉,最後一個時辰里變成苦臉。到那個時候,被這隻墓獾咬傷的人就真的沒有救了!就會變成金屍,戰國金屍。”老鍾刻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的口氣,然後緊緊地盯着我的臉。他盯了我足足有兩分鐘,最後嘆了口氣說,“你爺爺真的沒告訴你怎麼解這種毒嗎?”我很無辜地搖搖頭。
老鍾似乎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孫子有天生的雙瞳的天分,他竟然沒有……”他說了半截后又生生地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什麼是天生雙瞳?”我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追着他問,“戰國金屍是什麼啊?屍死覃又是什麼東西啊?那隻墓獾是怎麼死的?”
老鍾一臉不耐煩地站起來,沖我擺擺手:“時間緊迫,救人要緊,沒工夫跟你解釋這些東西,我讓老苗送你回去,反正你不是我們的人員,也沒老婁那膽量,空長個男人架子,沒必要跟我們去冒險。將來你爺爺要是興師問罪,我可擔待不起。”
我一下被激得火起,這一下說得我跟膽小鬼似的。“誰說我不敢去啊,別瞧不起人,你越不讓去,我非跟你去!看你怎麼著!”
“那你願意跟我們一起救人?”“願意!”
“願意跟我們一起干?”“願意!”
“那好,那你得時刻聽我倆指揮,不準亂動亂跑!”老鍾這時候衝著老苗狐狸一般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