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輪滿月掛在無雲的夜空中,空氣裏帶有一絲讓人不快的酷熱。在這樣一個夏末的夜晚,瑞貝卡?查姆博絲騎着山地車飛馳在塞德街區幽暗的彎曲小路上。儘管現在的時刻還未至深夜,但在前往郊外的道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覆蓋整個浣熊市的宵禁還沒有解除。在將未知的殺人兇手逮捕並順利將他關進監獄之前,未滿十八歲的青少年在太陽落山以後都嚴禁外出。雖然這道禁令帶來了一些緊張的氣氛,但總體來說這還是一個平和、安靜的夏夜。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她穿梭在擺脫白天的喧囂、重歸寧靜的住宅區內。修剪得十分整齊的草坪反射着似乎是電視機發散出來的光亮。在經過這些事物的時候,耳朵不時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蟋蟀嗚叫以及時斷時續的狗吠聲。
大多數浣熊市的市民們都牢牢鎖起房門,待在家裏整日與不安和惶恐為伴,同時祈禱警方能早日捉到罪犯,讓城市重歸安寧。
如果那些人知道了事情真相……
突然,瑞貝卡覺得自己有些羨慕那些幾乎一無所知的普通民眾。她很清楚,這兩個星期以來發生的那些事與官方向社會公佈的情況截然不同,這讓瑞貝卡十分無奈和氣惱。再加上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們的話……一想到這些,這位年輕醫務員心中的負面情緒愈發嚴重了。
發生在斯賓塞別墅那些噩夢般的恐怖事件已經過去了十三天,這是多麼漫長而又艱辛的十三天。每當從死神手中掙脫出來的S.T.A.R.S倖存隊員想要說出事情真相時,對他們充滿輕蔑和質疑的人群就會像一面牢固的磚牆一般擋在這些人面前。吉爾,克里斯,巴瑞,以及瑞貝卡,當地報紙上充斥着污衊他們都是些“迷幻藥中毒者”的言論,甚至還有比這更過分、更無恥的詆毀。毫無疑問,這都是安布雷拉公司搞的鬼。調查被中斷之後,就連浣熊市的警察也不再相信他們說的話。安布雷拉公司之所以接手火災現場的調查,大概也是為了能徹底消滅證據吧……而為了對付那些S.T.A.R.S找到的可以稱得上是證據的物品,安布雷拉公司搶先一步,賄賂不成便乾脆抹消其存在的價值,暗地裏將工作重心轉到“讓誰也不相信S.T.A.R.S說的話”這方面來。
不管怎樣,事情並不簡單。規模世界第一,並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醫學研究機構以及製藥公司無疑是浣熊市最大的稅收來源,但實際上它卻在極其機密的研究所中進行生物兵器的開發,而且還通過實驗製造出了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事實真相,說不定連瑞貝卡本人也會懷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
不過最壞的事情已經過去。研究所被燒成灰燼,多次在浣熊幣行兇的殺人狂也停止了活動——雖然負責人還沒有對此作出說明,不過這只是時間問題。安布雷拉公司在實驗中使用了許多危險物質這一事實終將因為S.T.A.R.S的調查而被公諸於眾。因此在有關當局派來援軍之前,瑞貝卡等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說到援軍……唔,好痛。
槍套深深陷入了皮膚中,感覺似乎已經觸碰到了骨頭。瑞貝卡把手繞過薄薄的棉質T恤,重新調整了一下它的位置。要是今晚不用帶着武器出來就好了,那是一把巴瑞的點三八口徑短管左輪手槍。不知道其他同伴的情況怎麼樣,反正瑞貝卡從斯賓塞別墅逃出至今根本就沒有好好睡過覺。為了以防萬一,她已經連續四十六個小時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武器,但年輕的醫務員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安全對策。
輕輕嘆了一口氣之後,瑞貝卡將車把向左一拐,穿出陰暗的小道,朝巴瑞家騎去。她提醒自己小隊成員是因為接到了當局的命令才集合到一起開會。巴瑞傳達給她的信息除了“事情有進展,快來集合”以外什麼都沒有。儘管瑞貝卡不停祈禱千萬別是什麼壞事,但從她被叫出來之後,一直無法止歇的焦慮和不安就像是在絞動着胃部和胸口一般,讓瑞貝卡感覺到的不僅僅是不適,還有極其惱人的疼痛。
說不定為了配合調查,會讓我們坐飛機到紐約去。又或者是為了直接進攻安布雷拉總部而飛往歐洲……
不管被派往哪裏,也總比停留在浣熊市要好得多。S.T.A.R.S所有生還者都遭到了監視這一事實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們的神經。安布雷拉在等待時機,等到世人全都將注意力從S.T.A.R.S身上移開之後再採取行動。克里斯似乎就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這終歸只是猜測,而且對他們安安心心睡個好覺這個願望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膽小鬼布拉德?維克斯由於承受不了這種壓力,任務結束后僅僅過了兩天就急匆匆地從浣熊市逃離。吉爾、克里斯以及巴瑞都對他這種懦弱的性格頗有微詞,但瑞貝卡卻並不認為原Alpha小隊的飛行員布拉德作了一個不恰當的判斷。他並不是向安布雷拉妥協。從道義上講,那些傢伙的實驗理應受到譴責,而且那也是不折不扣的違法行為——但S.T.A.R.S在援軍到達之前一直停留在浣熊市這一舉動的確太過冒險了。
明天早上顯然不行,對於逃跑來說已經有些晚了,更何況這一切很快就會有個結果。到時候不用走到哪裏都得帶着武器.不用緊鎖房門把自己關在家裏——只要真相大白,也不用再為安布雷拉的陰謀詭計而焦慮。
第一次提交報告書的時候,紐約的上級部門指示他們繼續待在浣熊市。卡茲副指揮官和瑞貝卡約好,他自己也會進行一些調查,有結果立刻通知她——但從那之後已經過了十一天,紐約方面沒有任何回應的跡象。雖然這位年輕的醫務員沒有產生乾脆像布拉德那樣拋開一切逃走的想法,但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感覺到腋下那隻槍套中的金屬這種體驗讓瑞貝卡感到無比厭惡。她依然期望自己能成為一個純粹的化學家。
如果紐約方面派來援軍的話,說不定就能在專門的研究所里對那種造成斯賓塞別墅騷亂的病毒進行研究。雖然瑞貝卡還是Bravo小隊的一員,但從本意上講,她並不希望身處戰鬥的第一線……
而在研究所工作則一定能夠充分發揮她自己的特長。S.T.A.R.S基本上由一群經驗豐富的士兵組成,只有她是剛加入不到五個星期的新人。初次任務原本應該是潛入浣熊森林的行動,但最後有半數以上的小隊成員喪命,活下來的人則發現了安布雷拉公司不為人知的機密。在那之後,瑞貝卡花了大量時間調查病毒的分子構造,希望能徹底查明T病毒的傳染路徑究竟是怎麼回事。S.T.A.R.S現在需要的不是可以在戰鬥中救助傷患的醫務兵,而是科學家……如果能完全掌握斯賓塞別墅慘案的來龍去脈,瑞貝卡就應該能夠進入研究所。雖然她也是經過了艱苦的戰鬥才最終活下來的,但瑞貝卡還是希望用對T病毒的研究成果來阻止安布雷拉的陰謀,這才是她最樂意的方式。
不,還是面對現實吧,瑞貝卡其實是被T病毒吸引住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能夠調查尚未分類的突然變異體,了解其細胞結構和組織構成——她是因為這個才希望被分配到生物化學研究所的。沒錯,事情就是這樣。不過,這絕對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她加入S.T.A.R.S的初衷原本就是希望能夠得到類似這樣的研究機會。今晚的會議結束后,說不定她就可以收拾行李,以S.T.A.R.S生物化學研究者的身分展開新的人生。
瑞貝卡一直騎到街區盡頭的停車場才停下,面前是一幢有着維多利亞王朝風格牆壁的二層大屋。她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確認安全之後才跨下自行車。波頓的家與一個空曠的郊外公園相鄰,周圍的植被十分茂密。如果是在幾個星期之前來到這兒,瑞貝卡或許還可以在公園裏悠閑地散散步,眺望星空,盡情享受迷人的夏夜。但如今在她眼中,那些樹叢除了會增加某些人隱藏的地點外毫無用處。明明有些悶熱的空氣里突然悄無聲息地飄來幾縷寒氣,這讓瑞貝卡趕緊朝巴瑞自己修建的小道走去。
她推着自行車一直走到屋前的停車門廊,然後抬起手擦了擦後頸處的汗水,順便確認了手錶上的時間。
速度還不錯,從巴瑞打電話給她到現在一共二十分鐘。年輕的醫務員一邊祈禱千萬別是什麼壞消息一邊將自行車靠在了扶手上。
當她正準備上鎖的時候,身穿T恤和牛仔褲的巴瑞打開了正門。滿是健壯肌肉的身體幾乎把整個大門給嚴嚴實實地堵了起來。巴瑞正在練習舉重,他發誓要向安布雷拉復仇。
壯漢向瑞貝卡笑了笑,示意讓她進屋,然後迅速朝那條靜謐的道路掃了一眼,同時側身讓出大約半個門的空間。由於掛在他腰間的槍套里塞着一把柯爾特的蟒蛇左輪手槍,因此巴瑞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塊頭的牛仔一樣。
“有人看見你嗎?”
瑞貝卡搖搖頭:“沒有。我抄小路過來的。”巴瑞點了點頭。儘管他臉上帶着微笑,但自從那次拼盡全力的逃亡結束后,這位魁梧的男子眼中便一直飽含着苦惱的神色。雖然沒有一個人說過責怪他的話,但說與不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分別巴瑞一直認為那一晚在斯賓塞別墅發生的事全都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他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失落,大概是因為太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女兒了吧。出於安全考慮,從別墅逃出來之後他立刻讓家人離開這個城市避難。這又是一個被安布雷拉踐踏的生命。走上台階以後,巴瑞將瑞貝卡領進寬敞的走廊。兩側的牆壁上裝飾着幾幅他女兒們的蠟筆畫在巴瑞這間四四方方的大房子裏隨處可以見到滿是划痕、污漬的老舊傢具,只要家裏有小孩子的家庭似乎都是這副慘狀。
“吉爾和克里斯馬上就來。喝咖啡嗎?”巴瑞不安地摸了摸留着紅色短鬍鬚的下巴,似乎有些緊張。“不用,謝謝。可以的話我想要點兒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那邊自我介紹一下,我馬上回來。”說完,沒等瑞貝卡開口詢問到底是什麼意思,巴瑞便慌張地轉過身朝廚房走去。
自我介紹?怎麼回事啊?
瑞貝卡帶着儘管有些混亂,但總體來說還算不錯的心情穿過弧形的走廊來到起居室。她一眼便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坐在躺椅上,於是稍稍有些吃驚地停下了腳步。男子雖然帶着笑臉站起了身,但卻像是在審視瑞貝卡一般微微眯起眼睛,用讓人十分不快的眼光盯着她。
就在幾個星期以前,瑞貝卡由於受到糾纏不休的盤問而變得有些自我意識過強。她是現役S.TA.R.S成員中資歷最淺的一位。而且不管怎麼看,連年齡也是最小的——但是,如果說在安布雷拉研究所里發生的事件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的話,那就是讓她對世間的很多事都不再那麼敏感。多虧那段敢於在滿是怪物的別墅里大膽穿行的經歷,瑞貝卡現在能夠準確掌握很多事情的本質。從那以後,她已經習慣了人們品評自己的目光。
年輕的醫務員一動不動,緊盯着對面的男子。牛仔褲,樣式不錯的襯衫,跑步鞋,腰上別著S.T.A.R.S的標準裝備——使用九毫米子彈的貝雷塔手槍。他站起來約比身高五英尺三英寸的瑞貝卡高了整整一英尺,身材很瘦,像是個游泳運動員。眉毛很濃密,臉部輪廓十分清晰,彷彿是用刻刀雕刻出來的一樣。頭髮剪得很短,根根豎立,眼神中帶着一種幾乎讓人不敢直視的智慧和魄力,整體相當英俊,乍一看給人的感覺就像電影明星。
“看來你就是瑞貝卡?查姆博絲。”他的語速很快,但吐詞十分清晰,帶有非常優雅的英國口音,“你是個生化學者,沒錯吧?”
“是的,我最近正忙着進行那方面的研究。請問你是……”
男子滿臉堆笑,輕輕搖了搖頭:“真不好意思。沒想到你就是……”
瑞貝卡主動朝咖啡桌另一邊的男子走去,對方微微紅着臉把手伸了過來:“我是緬因州S.T.A.R.S埃克塞特支部的大衛?特拉普。”
瑞貝卡卡的不安終於消除,她清楚地感覺到持續已久的焦慮在自己胸口慢慢融化。S.T.A.R.S並沒有打一個慰問電話,而是直接送來了援軍,這真是太好了。她壓住自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的衝動,禮貌地握住對方的手,同時也明白了大衛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或許他根本沒想到會有一位年僅十八歲的生化專家來與自己見面吧。瑞貝卡雖然已經習慣了這種吃驚的態度,但有時也會調皮地利用自己的年輕讓對方麻痹大意,並對這種惡作劇十分享受。
“那麼,你們是來招募新人還是來幹什麼的?”
特拉普先生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有其他小隊被派到浣熊市來參與調查嗎?還是說首先要確認安布雷拉公司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大衛帶着一副犯愁的表情慢慢把頭歪向旁邊,見狀,瑞貝卡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男子眼睛裏分明閃爍着她無法理解的感情。
這種感情是由挫折感引發出來的憤怒,並且有愈發強烈的趨勢,最後變成語音脫口而出。在大家說話的這段時間裏,那種熟悉的不安和惶恐讓年輕的特殊部隊成員不禁顫抖起來,甚至感到兩膝的力量在一瞬間被抽走。
“不好意思,看來我不得不讓你失望了,查姆博絲小姐。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證明安布雷拉公司向S.T.A.R.S的主要成員行賄,也可以認定他們有可能是利用某些隊員的弱點進行威脅,強迫他按公司的意志行事,不過我們還沒有正式展開搜查。另外……除了我以外,不會有人再到這裏來了。”
瑞貝卡那明亮的棕色眼睛裏飛快閃過一絲混亂和惶恐,但很快便消失了。她猛吸一口氣之後,將不斷高漲的不安傾倒了出來:“你說的是真的嗎?也就是說,安布雷拉收買了S.T.A.R.S?還是說……”你確定沒有搞錯?”
大衛播了搖頭:“不,現在還不敢斷言。不過……要是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話,我也不會到這裏來。”
特拉普先生的語氣已經有些保守,但年輕的瑞貝卡還是為他剛才那些話感到震驚,心中久久無法平靜。敏感的大衛認為不能再繼續加重少女的心理負擔,儘管巴瑞曾告訴他瑞貝卡可以算得上是位天才少女。但畢竟只是一位“少女”。腳上是一雙高邦的輕便運動鞋,被故意剪斷做舊的牛仔褲褲腳卷到了膝蓋附近。上身則罩着一件肥大的T恤。這就是站在大衛眼前的生化學者。
不過他沒辦法抱怨什麼,因為瑞貝卡可能是組織里惟一一名稱得上是“科學家”的人。
想到這兒,幾天一來一直壓抑在大衛胸中的怒火彷彿再次燃燒起來。巴瑞在打給他的電話里詳細地告訴了他一切,整件事充滿了讓人怒不可遏的背叛和欺騙——巴瑞口中的那個S.T.A.R.S還是自己效力的S.T.A.R.S嗎?或者說……
這時,巴瑞端着一杯水走進了起居室,瑞貝卡道過謝之後迫不及待地接過杯子,一口氣將大半杯水喝了下去。
魁梧的男子瞟了一眼大衛,然後將視線停留在瑞貝卡身上:“大衛已經告訴你了?”
“吉爾和克里斯知道這件事嗎?”
“還沒有。所以我才把他們叫過來。同樣的話說兩次就沒什麼意義了。詳細情況還是等他們來了之後再談吧。”
“也好。”大衛回答道。他應該是一個向來就十分重視第一印象的人,如果要在一起執行任務的話,他一定希望能充分掌握面前這位少女的性格。
三人在椅子上坐定之後,巴瑞便開始聊起他年輕的時候與差不多年紀的大衛在S.T.A.R.S訓練中相識的往事。儘管這些只是為了打發等待那兩人的無聊時間,但巴瑞的故事的確很有趣。當他講到在訓練結束的當晚兩人用橡膠玩具蛇捉弄平常不苟言笑的教官時,大衛其實已經將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瑞貝卡那裏。兩人孩子氣的惡作劇似乎讓她稍稍放鬆了一些,少女好像正饒有興趣地聽着。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這個小姑娘當時恐怕剛剛慶祝完自己的一歲生日。
瑞貝卡照巴瑞所說的那樣,在吉爾和克里斯到達之前沒有再提起剛才的話題,不過大衛也深知她對那件事的內容可能並不是很在意。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能調整自己的心情,實在是非常驚人的能力。就連大衛自己都不能做得像她這麼好。
自從接到S.T.A.R.S副指揮官親自打給他的電話之後,大衛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他對組織強烈的感情使得那種明顯的背叛就像一股揮之不去的惱人氣味一般一直纏繞着他。他已經加入這個集體二十多年,自尊心、目的意識、純粹的清廉志向,將這些大衛年少時所缺乏的資質灌輸給他的正是S.T.A.R.S。
這就是所謂的為了組織而生存的人,至於自己的人生理想以及其他的畢生追求彷彿已經沒有任何意義,被他完全拋棄。他們到底花了多少錢?安布雷拉用多少錢買去了S.T.A.R.S的自尊心?
將這些憤怒的情感拂開之後,大衛再次集中精力對瑞貝卡注視起來。如果自己得到的情報準確無誤,那麼不僅時間緊迫,而且非常缺人手。就現階段而言,還是讓瑞貝卡去做這件事相對比較重要。從那成熟冷靜的處世方式來看,她既不會畏畏縮縮也不會甘受命運的擺佈,同時她還相當聰明,從那明亮的雙眸里不斷散射出充滿才華的光芒。巴瑞也告訴過大衛,瑞貝卡在斯賓塞別墅里執行任務時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極高的專業素養。如果她真像報告書里所說的那樣優秀,也許在面對人造病毒時能夠發揮出超乎自己想像的資質。
不過歸根結底,前提是她得願意在今後身處一個極端危險的環境。
這的確是個問題。瑞貝卡在S.T.A.R.S待的時間並不長,因此就算她知道了出賣同伴這種卑劣的行徑,也不會對今後的工作完全喪失信任感。剛才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過樂觀了。關於這件事,最好的方法是讓S.T.A.R.S全體成員……
大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定是Alpha小隊剩下的兩個人到了。巴瑞站起身前去開門,大衛則把手伸向腰間,警惕地握緊了貝雷塔手槍的握柄。看到走進來的正是他等待的人時,大衛稍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十分有禮貌地向他們打招呼。
“這兩位是吉爾?瓦倫蒂安和克里斯?雷德菲爾德,旁邊這位是緬因州S.T.A.R.S埃克塞特支部負責軍事戰略的大衛?特拉普隊長。”
如果大衛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克里斯是一名狙擊手,吉爾則十分擅長秘密潛入住宅。根據巴瑞的說法,飛行員布拉德?維克斯好像在斯賓塞別墅事件之後立即離開了浣熊市,不過那算不上什麼損失。從搜集到的各種情報來判斷,那個人完全不值得信任。
大衛分別與兩人握過手之後,所有人都坐在了椅子上,巴瑞隨即向大衛點點頭。
“大衛是我以前的同事。完成新人訓練之後,我們在同一個小組待了兩年。大約一個小時之前他突然出現在我家大門口告訴我有事情轉告,而且時間緊迫,一刻也不能耽誤。大衛,可以開始了嗎?”
“想必各位已經知道,巴瑞在大約六天以前給S.T.A.R.S各個支部都打了電話,詢問總部是否通知了各地在這座城市發生的慘劇。我也是其中一名接到電話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聽說。之後我便查出紐約總部沒有向任何地區對你們的事件做出通告,沒有發佈任何警告或是命令,而且S.T.A.R.S也沒有發佈任何與安布雷拉相關的報告。”
克里斯和吉爾面帶不安地互相看了一眼。
“也許是因為總部的調查還沒有完成吧?”克里斯顯然不想讓事情變得如此糟糕。
但大衛搖了搖頭:“巴瑞打來電話后的第二天,我就直接去找副指揮官談話。我故意沒有提及巴瑞告訴我的情況,只表示聽到有傳聞說浣熊市好像遇到了什麼麻煩,詢問他是否知道具體的情形。當時我就是那樣開口的……”
大衛腦海里不知已經重演了多少次當時的情景,他看着身邊的其他人,輕輕嘆了口氣。
他一直想找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新對策,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副指揮官雖然沒有斷然否定這種說法,但同時也告誡我這件事在官方正式公開之前不要泄露出去。我想就算對外公開也只會提到在浣熊市發生的直升機墜毀事故。而且他還提到S.T.A.R.S的生存者似乎對資金方面的問題非常氣憤,並指責那些人打算把任務失敗的責任推給安布雷拉。”
“但那全都是騙人的!”吉爾氣憤地說,“經過調查,我們已經知道了凶殺案的真相……”
大衛打斷了她:“巴瑞已經告訴我了,你們最終查出兇案其實是由實驗事故造成的。安布雷拉正在研究的T病毒不知什麼原因發生了泄露,研究人員感染之後就會變成兇惡的殺人狂。”
“沒錯。”克里斯應道,“我知道這聽上去十分荒唐,但我們當時就在現場,並且親眼看到了那些怪物。”
大衛點點頭:“我相信你們所說的話。不過巴瑞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一開始我還有些無法接受。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這的確有些‘荒唐’。但給紐約總部打過電話之後,情況發生了重大改變。巴瑞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如果安布雷拉真與這些慘案沒有任何聯繫,他絕對不會拚命追究他們的責任。他告訴我就算只剩最後一口氣也要追查到底。”
“可是……如果真像湯姆?卡茲副指揮所說的那樣,背後其實沒有任何陰謀的話……”克里斯問道。
大衛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不得不考慮另外幾種可能性:要麼組織本身也是受害者,要麼S.T.A.R.S的其他成員也像你們的隊長威斯克那樣站到了安布雷拉那一邊。”
聽完這幾句話,所有人都受到了非同尋常的打擊,整個屋子陷入暫時的沉默中。大衛清楚地看到他們表情中隱含着的憤怒和混亂,並對此十分理解。根據他剛才所說的情況,S.T.A.R.S的高層似乎在按照安布雷拉的指令行事,要不就是已經被收買——不管是哪一種,對身處浣熊市的S.T.A.R.S生還者來說,他們幾乎是赤裸裸地面對着來自安布雷拉的一切襲擊。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誤會就好了……
“三天前,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發現有人跟蹤,於是我先發制人,把他給捉住了。”大衛平靜地說道。“雖然沒弄清楚那個人究竟是誰,但他應該是安布雷拉派來的。可能是因為我給紐約總部打了個電話吧。”
“你把這件事告訴帕爾米埃利了嗎?”吉爾問道。
大衛點點頭。S.T.A.R.S的司令官絕對不是一個會接受賄賂的人,何況大衛剛剛加入組織時就和馬爾科?帕爾米埃利在同一個小隊。
帕爾米埃利在中東指揮一次絕密行動,所以這幾個月都不在——這是他的秘書告訴我的。不過也有傳聞說他在這段時間已經準備好了離職手續。”
“這也跟安布雷拉有關嗎?”克里斯問道。
大衛聳了聳肩:“這幾年安布雷拉給S.T.A.R.S捐了不少錢,因此兩者很有可能接觸過。如果要讓S.T.A.R.S停止繼續搜查,罷免帕爾米埃利,對他們明顯有很大好處。”
大衛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想看看其他人是否做好了面對今後行動的思想準備。巴瑞的兩隻手都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那些隊友一般盯着他們。吉爾和瑞貝卡則陷入了沉思,似乎對大衛的話深信不移。對兩人來說這樣的思考方式似乎相對比較能節約時間。
克里斯已經站了起來,開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年輕的面孔被憤怒染得通紅。
“也就是說,我們不僅失去了當地居民對我們的信任,也不用指望援軍,而且還要被蓋上叛徒的烙印。對安布雷拉的調查無法再繼續,我們被謊言和危險包圍。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窮途末路?”
年輕的Alpha小隊成員並不是將憤怒的矛頭指向大衛,所以後者也沒有對他的這種舉動感到生氣。安布雷拉的陰謀,S.T.A.R.S的腐敗——他是在對這些感到憤怒,而自孩童時代結束后便再也沒有入侵過大衛的無力感讓他非常不快。
還是別想這些了,繼續吧。
大衛也站了起來,他看着克里斯,對在座的全體成員開口了。這是他沒有事先告知巴瑞的內容:“實際上,這件事還有轉機。在緬因州的海岸線某處有一座安布雷拉的設施,那裏面好像也在進行某種病毒的實驗——而且也和這裏一樣失去了對那種病毒的控制。”
聽到這番話,瑞貝卡由於太過震驚而睜大了眼睛。大衛面向她接著說道:“我在沒有得到S.T.A.R.S許可的情況下獨自組建了一支小隊,瑞貝卡,我希望你能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