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簡第二天果然來了，而且就她一個人，剛做了個新髮型，臉色比昨天紅潤多了，疾病似乎從她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詹金斯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有失明。
“不要說話，”簡輕輕說，“渥瑞戈醫生說不能惹你生氣，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尼克，你不能把我想得那麼壞，也許我們仍然是朋友。”詹金斯靜靜聽着她的話，欣賞着她柔滑的臉龐，光亮的頭髮，竭力想忘掉這就是那個毀掉自己事業的人。
“我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她溫柔地繼續說道，“我們一直都很喜歡對方，看問題的角度卻總不一致，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這些事情。”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你舅舅的事，知道了他是怎樣收買、又怎樣背叛小行星組織的！
知道了他怎樣為了給CT武器找個市場而策劃襲擊自由之星，故意上演了那場戰爭！我知道那場戰爭不是假的，對戰爭死去的幾千人，它不是假的！”說這些話時，簡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慨。
“從你舅舅的事，你該明白星際公司的重要性了吧。現在，我們正面臨著兩種選擇，是要星際公司負責任的管理呢，還是要布賴恩之類的機會主義者的瘋狂行徑？其結果將決定未來世界一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命運。你明白這一點嗎，尼克？”他使勁點着頭，並不是因為明白了她的意思，而是因為看到她提到布賴恩時那種冷冷的表情，這說明她不可能是布賴恩的情人。他如釋重負廝閃絲諂？
“多謝，尼克！”簡笑着走到他床前，“我確實作過間諜，也老跟你過不去。但想想你舅舅，他一直是星際公司的敵人，這一次竟為了CT能量與別人勾結起來，不惜犧牲小行星人的生命。他需要有人監視。”確實如此，尼克點了點頭。
“你舅舅確實很精明。”簡接著說，“也許他早就懷疑我了，他同加斯特、拉熱瑞那和自由太空黨之間的陰謀，一點也沒讓我知道。這也就是我當初懷疑你參與了那場陰謀的原因，尼克。”尼克望着她平靜的臉，愈發感到吃驚。
“你是布賴恩的外甥，你在自由之星那次襲擊中沒有受傷，至少那時我以為你沒有受傷，我就懷疑你參與其中了。那是我找地球託管委員幫忙，救你出獄的原因，也是我同你到自由之星去的原因。”他仍懷疑地望着她。
“當初，我以為你充當的是後來拉熱瑞那的角色，被你舅舅騙了，”她解釋說，“我救你出獄后，又在想，在你舅舅和加斯特強迫我們簽定合併計劃以前，你會泄露那場陰謀的秘密的。
“但我錯了，你沒有帶我去與任何人見面，你也沒有透露那場陰謀的內容，即使在訪問突岩星時也沒有。你一心想的就是製造布賴恩發送器。星際公司只得接受了那個合併計劃。”
詹金斯張嘴想說點什麼，簡馬上制止住了：“不要說。能量自由對你舅舅的計劃就像對星際公司一樣危險。我們必須聯手合作。布賴恩在這次合作中又佔了上風，控制了CT——星際公司。
“但他確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樣壞，”她的聲音又充滿了希望，“他真有着過人的才幹！他一定能夠學會星際公司兩百年的經驗。興許還能把CT能量看作對公眾的一種責任呢！
“。詹金斯痛苦地問：“自由之星怎樣了，已經被毀了嗎？”
“別說話，小心你的喉嚨，”她着急起來，“我不知道艦隊的情況，我在這兒與政府失去了聯繫。”他又想說，還是被禁止了。
“你那個瘋狂的計劃差點就獲得了勝利，尼克。那段錄音廣播引起了各地聽眾的騷亂，每顆行星上都頒佈了戒嚴令。”詹金斯抬起頭來，心中又充滿了希望：“我舅舅呢？他到哪兒去了？”
“回巴勒斯港了。錄音廣播引起了各地市場的恐慌情緒，CT——星際公司的股票急劇下跌。布賴恩先生正在努力挽救公司。”這時，護士進來把簡叫走了，她要給尼克進行靜脈注射。他又有點昏昏欲睡了，不一會就睡著了。突然，一陣激動的喊聲驚醒了他，簡又沖了回來，氣得全身發抖。
“尼克，詹金斯！你知道你都於些了什麼事？你的寶貝發送器仍在運行，這下子你該高興了吧！”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趕快坐起身來。
“躺下！”她吼道，“你，你這個十足的傻瓜！”他只覺有點頭昏，仍是獃獃地望着她。
“艦隊沒有摧毀CT發電廠！”她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錄音廣播破壞了本來就已經很糟糕的軍紀，為了防止兵變，軍官們只得返航。聽聽吧，你的發電廠還在運行！”他忽然疑心自己聽錯了，也許這只是個過分的玩笑，等看清了簡怒不可遏的樣子，他才欣慰地點了點頭。
自己終於勝利了，自己的死也並非毫無價值。新生的能量自由註定要比歷盡艱辛建成它的工程師們存在更長的時候。它自然會帶來更豐富的生活，更高尚的人，把人類又往前推進一步。想到美好的未來，他笑了。
“笑！”簡的聲音格外刺耳，“CT-星際公司已經破產了！”他止住了笑，心中升起一種近乎悲痛的感覺。星際公司在歷史上畢竟曾輝煌過，也推動了人類的進步。他雖體會不出簡對它的無限忠誠，卻也知道它並非壞得一無是處。
“你也毀了你自己的舅舅！”簡依然狂怒不已，“連同我們其他所有的人！他已賣掉了突岩星和所有的傳導合金，想穩住市場，但價格仍然狂跌不止，他的財產己所剩無幾。現在，他連自己的生命都難以保全了。”
“怎麼回事？”
“現在，第五自由的瘋狂想法早己傳遍各行星，老政府垮台了。新政府一建立起來就下令逮捕他。那些當權的激進分子和革命者成立引臨時委員會，取消託管政府，把小行星還給了本地人。你舅舅就在他們的戰犯名單上，但他乘阿多尼斯號逃跑了。”
尼克想說什麼，但這事件太大了，不知從何說起。
“看看你乾的好事！”她痛苦地叫道，“你現在高興了！”她猛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尼克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懊悔極了，那股興奮勁兒頃刻間蕩然無存。他忽然又頭昏起來，便重新躺了下去。
“恭喜你，尼克！”溫和的聲音把詹金斯從沉睡中諒醒過來。
布賴恩臉上絲毫看不出CT-星際公司倒閉的沮喪神情，“他們同意我來看你，對你表示祝賀。”尼克這才發現布賴恩真的失敗了。兩個身着太空衛隊軍服的士兵小心地站在他兩側。他手臂上搭了件夾克，卻沒能擋住那副閃亮的手銬。他仍然站得筆挺，高昂着頭，一派信心十足的樣子。詹金斯吃驚地從床上坐起來，獃獃地盯着那手銬。
“是的，他仍逮住了我。”布賴恩從容地點了點頭，他的臉頰凹陷了，面色蒼白，一雙灰色的眼睛依然敏銳、犀利。
“新委員們想讓我過過隱居生活，”他輕鬆地說，“他們也許想把我樹立成他們所粉碎的舊秩序的榜樣。奧巴良手下的人一路追到了新雅里斯剋星，在那兒我的人早己準備好了戰鬥，但我已經引起了太多的流血事件，不想再這樣了。”說這話時，他臉上帶着悔意。
“於是，他們把我帶回了巴勒斯港，”他平靜地接着講道，“法庭一建好，那些革命者就淮備審訊我，他們給我列了五花八門的一長串罪名，想判我死刑。
“所以，我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尼克。可惜我沒什麼東西留給你，我希望你會忘記我們之間的分歧。”他彆扭地伸出手來，那隻手銬露了出來，“握握手吧，尼克。”詹金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雙手，對舅舅的恨意似乎不那麼強烈了。
布賴恩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尼克，那些新委員們太性急了，我真替他們難過。
我真想看看能量自由能否像我預言的那樣改變世界。”這時，一個士兵碰了碰布賴恩的胳膊。
“再見，尼克。”他試圖揮揮手，手銬卻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別為我感到難過，我本人並沒什麼遺憾。”那士兵又拉了下他的袖子。
“來了，就走。”他低聲說，“祝你好運，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