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走廊里喧囂不斷。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呵斥,有人在咒罵。那個念經文的囚犯開始哼一首西班牙曲,頌揚啟示者。頓時又有幾個人沙啞着嗓子應和了起來。但兩個看守還是一動不動站在門外,透過鐵欄冷冷地監視着他們。
“我去跟他們說一下,”敏迪低聲說,“乞求他們放了我們。不過希望也許不大,因為他們會更看重他們忠誠的傳統,忠於科萬的指令。”
“要是——”奎恩猛地轉過頭去看了他們一眼說,“他們已得到指令,一旦我同意說出飛船在哪裏,他們就會帶我去見傑生·科萬。
你就告訴他們說我同意了!”奎恩看見敏迪摸了摸臉上的太陽標記,知道她有點膽怯。但她還是立即走到門邊,用他不懂的語言急切地交涉些什麼。不一會兒,看守蹙眉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問他:“先生,你現在答應了科萬上將的條件嗎?”
“是的。”
“好!”看守扮了個鬼臉,點了點頭嘆道,“只是你考慮得太久了。”
他打開門,帶着他們穿過走廊。那些人還在唱,還在罵,還有些癲狂的人從囚室伸出手想抓住他們,要他們跪下向三位一體的上帝祈禱。監獄外面的夜十分寒冷。他們穿過空無一人的庭院,來到一條燈火通明的大街上。奎恩想,傑生會不會已帶着索森的發動機逃跑了呢?前面警笛齊鳴。一隊纏着黃色帶子的警車迎面馳來,很快就把他們拋在身後。看守停步看了看,不安地對着敏迪嚷着什麼。
“先生——”他轉身對奎恩說,“我想傑生上將走了,我們不會來得太遲了吧!”
“不,不!”敏迪忙不迭地說道,“傑生上將決不會離開,他一定還在太陽大廈裏面。”
“好吧,”看守雖滿腹牢騷,但話里還是有幾分尊重,“我們去太陽公司。”他們踏着沙沙的積雪繼續緩緩前行。
太陽公司用高高的石牆圍着,石牆上面裝着尖利的大鐵釘。圍牆外面的大街上有一輛報廢的戰車,正在燃燒,噴出的黃色火苗吐向夜空,車裏還不時傳出爆炸聲。奎恩從車旁經過時,感受到股股熱浪傳來。
太陽公司的大門已被炸開,厚重的柵欄炸得變了形,飛到另一邊。奎恩正想着在腳下不遠的地方,那個核彈裝置的定時爆炸器正在“滴答滴答”地響。
看守喝令他們停下。這時一小隊西克士兵從裏面走了出來。一個頭目簡單地向看守交待了幾句,看守點了點頭,神色更加嚴峻地對敏迪說:“大事不好啦,科萬被人殺了。”
看守猛地轉向奎恩,就像頭黑色的野獸。
“你!你這個婊子養的,你就是兇手!”他朝雪地中吐了口口水。“我們現在就要懲罰你。”
“不要亂來!”敏迪急忙阻止道,“聽我說。”她提高了點聲音。
“我知道這件事情的真象。德恩是巨頭的——巨頭的親屬,他有着純凈的太陽血統,儘管他沒有太陽標記,他是無辜的,沒有殺人,我發誓——”
看守對她說的話無動於衷,還是伸手去抓奎恩。敏迪沖了過去,大聲用西克人的話語嚷着什麼。
“你這魔鬼的雜種!”他嘆了口氣,無奈地罵道,“也許我們不需要你骯髒的鮮血來滋潤我們的靈魂。我把你留給啟示者去處置,讓他的炸彈把你炸死吧!”說完他就和同伴隨那隊士兵匆忙離去。
奎恩跟着敏迪進了那道炸得四分五裂的大門。
裏面是一個很大的庭院。太陽公司是一幢黃色和黑色的大建築,現在建築物的尖頂上已被皚皚白雪覆蓋。建築物的入口停放着一輛鋼甲車,車子附近躺着兩具死屍。點點鮮血灑在雪地上,分外奪目。一個女人伏在他們的身上。
那個女人聽見有人走來的時候站了起來。從她清瘦嫵媚的面容看得出她痛不欲生。她的臉頰上染滿了鮮血,好像把太陽標記遮住了。她白色的太空服和烏黑亮麗的披肩發都灑滿了鮮血。她握緊的雙手中有一把薄薄的滴着鮮血的小刀。
“那是傑生!”敏迪指了指一具死屍驚叫道。奎恩看見其中一個人的金黃色的鬍鬚,穿着黃色的太空服,他身下的雪地已被血污塗成了黑色。
那個女人把身子轉了過去。奎恩看見另一具屍體是個瘦瘦的年輕人,枕着長發躺在血泊中。他身邊有一把金色的手槍。他用了濃烈的古龍水,香水味道懸浮在寒冷在空氣中,聞上去怪怪的。
一道紅光在空中一閃,原來是那女人把手中的刀子擲了出去,她朝傑生屍體狂吼道,“你就想着自己逃,卻把我留給那些瘋子屠宰,留下我不管!”
鋼甲車咣當地響了,一個高大的男人緩緩從屋裏走了出來。奎恩注意到他沒有帶武器。他木然地不慌不忙地朝外走去,對周圍的人好像視而不見。
“奧拉夫!”敏迪朝來人跑去,邊跑邊驚呼道,“奧拉夫·索森!”
奎恩追了過去。這人是他媽媽的丈夫!他從照片上見過他,那是她媽媽寄到簡諾特給他的照片。相比之下,索森金色的頭髮稀疏了許多,臉上也長出了黃色的鬍鬚。他的臉上那塊太陽標記,像新鑄的黃金一樣閃光。索森朝敏迪扮了鬼臉,一把把她拉進自己的懷抱。
“奎恩——”敏迪被奧拉夫抱得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才介紹出奎恩的名字。“他是奎恩·德恩。”
“你是娜婭的孩子嗎?”索森放開敏迪,顫巍巍地看着奎恩問道,“你從光圈來嗎?”
“從賈努力特——”奎恩激動得語無倫次,“我來取——想來向你求教裂變發動機的技術,以便我們能繼續在那裏生存下去。”
“你們會駕駛太空飛船嗎?”索森猛地轉過身,皺眉打量着敏迪問道,“巴拉卡的飛船是不是在附近?”
敏迪點了點頭。索森又接着問奎恩道:“傑生派了人去找它,你想它會絕對安全嗎?”
“我想是的。我把它藏得很隱秘,當時沒人在附近,就在——”
“哦,”索森點了點頭,對敏迪說道,“我已經猜到他會放在什麼地方。科萬的太空艦隊報告說他們發現了它,我們得儘快出發——”
他隨意地把那個全身染滿鮮血的女人介紹了一下。
“埃斯特雷娜·拉法羅小姐,傑生·科萬的私人醫生,直到——”
“直到我殺了他,”那個女人陡然尖聲說道,“你說吧,說我是他惡毒的情婦吧!即使殺他們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解恨!”
“先生——”奎恩扶住索森的肩膀問道,“你有裂變發動機嗎?沒有它,飛船怎麼能起飛呢?”.“哦,”索森朝戰車指了指說,“就在那裏面,傑生想裝着一起逃跑。”
“我們來得及嗎?”敏迪挽住索森的另一隻胳膊問道,“核彈馬上——”
索森聳了聳肩說:“也許沒有核彈。”
“衛兵說——”
“我都知道了。”索森點了點頭,一點也不驚慌。“也許是巴拉卡的陰謀。他自稱是啟示者,說放了一個核彈裝置在地下排水管道中。”
“說要在午夜爆炸。”敏迪看了一下手錶。“衛士好像相信了——”
“傑生卻不太相信。他命令把四處散佈消息的人殺了。但他還是派人去找了一下,看是否有核彈,結果核彈沒有找到,謠言導致的驚慌卻更厲害。他的部隊紛紛棄械投誠或者逃之夭夭,最後只剩下幾個忠心不二的西克士兵。科萬這下沒了辦法,只有倉皇出逃,去找那艘飛船。”
“我們能啟動飛船嗎?”奎恩問道。
“也許能吧!”索森不慌不忙地說,“儘管這裏可能沒有核彈,不過我們還是得趁早離開。”
他領着他們朝那輛戰車走去。奎恩回頭望了望,看見埃斯特雷娜跪在雪地上傑生的頭邊,他不覺有種麻木的悲傷。他倒不是為同父異母兄弟的死而悲傷,儘管直到現在他對傑生也談不上有什麼恨,相反他的悲傷源於一種要命的失落感,為父親的死,為科萬家族的消亡,為人類最偉大帝國的傾覆。這種失落感的確令人哀傷,有着末世的意味。
他們跟在索森後面坐進戰車。戰車開到兩具死屍旁,索森熄火開門走了出去。奎恩沒有聽到他對埃斯特雷娜說了些什麼,只看見埃斯特雷娜抓了把雪揩乾手指上的污血,默默地跟在後面上了車。
“她以前是個多可愛的女孩,”索森小聲對奎恩說道,“一個好醫生。說實話,她救過我一命。那時我從太空實驗室剛逃到這裏,克勞迪奧把我藏在地窖中,我染上各種病毒,差點死去。”
“要是沒有她——”
他搖了搖頭,坐進駕駛椅。奎恩坐在他旁邊引路。敏迪爬進了後面的炮台。奎恩回頭看了看埃斯特雷娜,她正坐在後排椅子上,縮成一團,兩手扎在瀑布般垂下的頭髮中,身子因劇烈地抽泣一起一動。
他們駕車穿過空曠的街道。一輪圓月懸空,皓潔的月光灑在雪地上更加明亮。街上躺着許多死屍,丟着許多燒毀的車輛。活人早都逃命去了。
他們的車子在雪地上無聲地行駛,只是偶爾傳來換擋的聲音和車子輾在垃圾里發出的聲音。索森已把他的發動機換裝上去。
“有了發動機,我們就不需要什麼燃料,只要一勺子雪就夠了,”索森說道。索森把傑生的地圖也帶在身邊,地圖上標示着阿茲特卡市主要的建築和地名。
有一條紅線跨越了城區,一直延伸到一塊標明“引力終端”的空白處,中間經過一座橋樑,那是奎恩看到的被炸毀的聖托斯大橋。奎恩在地圖上找到另一條路徑,經莎麗大橋沿城南而行。
他們辨明路徑,在廢棄的車輛中間曲曲折折地穿行。走了大概兩公里就遇到很多逃難的人,一團團地圍在零星的火堆邊。大多數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偶爾有幾粒子彈擊在戰車的鋼壁上,發出叮噹聲,不過奎恩覺得一路還是挺安全。突然,他聽見索森詛咒了一句。
前面的街道上哄地一聲,火光像閃電一樣從地下噴出,接着又是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炸。他們的車身斜了一下,衝進像冰雹般落下的碎磚爛泥中,停在正冒煙的彈坑邊。
“他媽的地雷,”奎恩耳邊嗡嗡直響,只聽清了索森說的幾個字,“爆炸得太快了。”
他們把車開到另一條路上。這裏住着農民,依靠一小塊地聊以度日,現在很多人都跑了,只剩下燒得斷垣殘壁的村莊。敏迪突然提醒道,還有幾分鐘就到午夜十二點了。索森急忙把車停到一個沙土流失形成的溝谷中。
“雙手抱頭!閉上眼睛!以防真的有核彈爆炸。”
奎恩閉上雙眼,靜靜地等着。敏迪在倒計時,聲音很輕,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敏迪剛計完時,奎恩突然覺得渾身肌肉都僵硬了,但四周還是一片寂靜。“原來是個唬人的東西,”索森咱言自語地說,“我們上路吧。”
“別慌!”
敏迪又數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還是沒有爆炸聲。索森發動引擎,車剛爬上坡,突然聽見敏迪大叫一聲。
“伏下——”
奎恩來不及閉上眼睛,只見原來漆黑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晝。待他被白光刺痛的眼睛重又能視物時,他發現他們又回到了溝谷中,溝谷成了天然屏障,掩護他們度過了劫難。他渾身顫抖地蜷曲在車裏,看着爆炸后形成的蘑菇雲在身後不斷擴大,迅速升騰。
他們把車開出溝谷后,才感覺到核爆炸帶來的衝擊力。大地像船在風浪中上下顛簸,滾滾而來的雷聲穿金烈石。一陣熱風挾着嗆人的塵灰襲來,整個天空又漆黑一片。
“看來動的真格。”索森嘀咕了聲。“克勞迪奧·巴拉卡瘋了,沒有人能阻止他。這次爆炸中,成千上萬的人會因核輻射而身亡,我想他自作孽,也不可能活出來。”
“我們——”
“會不會因核輻射而死,是嗎?”索森聽天由命地聳了聳肩。
“也許會吧,也許不會,也許大風會把飄落空中的輻射塵吹向其它方向。”
莎麗大橋幸好還沒倒塌。過了橋,他們撞進太陽公司的狩獵禁區。高高的圍牆上還掛着一塊警示牌子,標明本區只對科萬家族成員和貴賓開放,擅自闖入者死。狩獵區內空無一人,他們沒料到這裏會如此容易通行。
索森談起了他的裂變發動機。
“裂變發動機能用於簡諾特嗎?”奎恩問道。
“嗯!”索森點了點頭。“實際上,你把我給的東西帶回光圈站,比在地球上使用性能更好,因為主磁使用的單分子纖維材料在沒有引力的環境中更易退火,從而在穩定的絕緣外殼下形成一個穩定的超導核。
“為了設計出這個簡便的發動機,我吃了不少苦頭。”索森憤懣地繼續說道,“我的實驗引起太陽公司的恐慌,因為他們認為我勿需引力就能工作的發動機威脅着他們的壟斷統治。”
索森還談到了奎恩的媽媽,談起她做天魚實驗的那幾年。
“娜婭——娜婭很愛你。”他摟了摟奎恩的肩膀。“她為不得不離開你而一直很傷心。我想,她渴望從天魚那裏了解一些東西,以開闢人類走向太空的廣闊天地,還可以把你帶進太陽帝國。”
他駕着車衝過一條白雪覆蓋的小溝。
“可惜太遲了,”他嘆了口氣說,“你來得太遲了。”
他們穿出狩獵禁區時,已是霜氣瀰漫的早晨。車子開始駛進兩道無盡的山嶺間形成的一筆直的白色峽谷,此時蒼白寒冷的太陽跳了出來,但在北面的地平線上,有一團濃重的黑雲正在緩緩升騰。
那是燃燒的城市冒出的濃煙,裏面夾雜着核彈爆炸后形成的輻射塵。這團黑雲如死亡的陰影,緊緊追隨着成千上萬的逃難者。他們搶着時間朝北趕,當他們最終找到那艘飛船時,冷冷的太陽仍懸在空中。
飛船周圍的大雪表明沒有人來過。奎恩衝進飛船,發現天魚仍躺在駕駛椅上,渾身冰涼,毫無光澤。地球的引力已把她折磨得精疲力竭。
“她還活着——我肯定她還活着,”他告訴敏迪道,“我想——我希望我們一回到太空她就會康復。”
索森設計的發動機不大,這令他十分驚奇。
他吩咐奎恩把它安裝好,然後給了他一些技術指導。
發動機開始工作后,飛船里有了生氣。燈亮了,通風裝置開始轉動,監控器里閃着紅色的信號。
索森打開貨艙,把傑生裝在車裏的東西統統般出來放在裏面;食品,水,武器以及一個印有“科萬”字樣的皮箱。
看見那些誘人的食品,奎恩才感到自己早已飢腸轆轆。然而,當看見頭頂那團黑雲越來越近,他沒有敢要求停下來吃點東西或歇一會兒。
他們弄了些雪裝在油箱裏。埃斯特雷娜跟在索森身後,爬上陡峭的山坡,把雪球滾下來。當冰冷的太陽躲在黑雲背後時,油箱的雪裝滿了。
他們已做好準備,飛向太空!
奎恩又累又餓,他渴望立刻起飛,但索森卻呆在外面,皺着眉頭觀察那團朝北越升越高的黑雲。
“有風在吹,”他說道,“不過,我想我們來得及。跟地球說聲再見吧!”
在機艙里,他們草草地吃了點東西。索森開了一瓶傑生帶的香檳,舉杯提議乾杯。
“為了人類的未來乾杯!無論人類走到哪裏——”他一臉認真地轉過頭來對奎恩說,“我和埃斯特雷娜已經決定留在地球上。”“奧拉夫,你瘋啦!”敏迪低聲乞求道,“不要留下來,這裏多恐怖,隨處都見死亡的陰影。”她看着索森明亮的太陽標記說,“聖族人會殺了你。”
“也許你說得對,”索森無奈地聳聳肩,對奎恩說道,“但太空也不比這裏安全多少,另外,你們能否逃生,還很難說呢。”
“我們不是有飛船嗎,馬上就可以起飛——”
“但還沒來得及檢測。飛船里的糧食和水以及救生用品只夠你們兩個飛向簡諾特,對四個人來說,遠遠不夠。”索森對着埃斯特雷娜笑了笑,認真地說道,“我們不想葬身在太空怪獸的利嘴中。”“我們有武器,”奎恩吼道,“就放在紐林族的一艘飛船中,要是幸運的話,我們可以用武器阻擊它。”
“別說了!”索森笑看着埃斯特雷娜,“我跟她已說好——”
埃斯特雷娜朝敏迪和奎恩點了點頭,眼中落下了傷心的淚水。
“你們走吧!快走吧!我都瘋了,自打小時候,我就崇拜傑生,因為他是我的夢中情人,因為他看上去——看上去很了不起!”
淚水遮住了她的視線,她伸手去拉索森。
“奧拉夫——”
索森把她攬在懷裏。
“我們就留在這裏,”索森摸了摸太陽標記說,“埃斯特雷娜會把它取下,也許——也許我們還有活命的機會。”他站了起來,繼續說道,“就要刮大風了,你們最好現在就走吧。”
“我擔心你們,”奎恩痛苦地搖了搖頭,“整個世界都瘋了——”
“我們能不能活下去,的確是個問題,”索森聳了聳肩道,“但我們會好好保重。也許巴拉卡他們瘋了,其他人並沒有瘋。他們需要埃斯特雷娜這樣的好醫生,也需要我,我的裂變發動機。”
“再見!”埃斯特娜雷娜跟在索森後面進了車,轉過身來肅穆地向他們揮了揮手,祝福了聲,“一路平安!”
王后對蚊蟲們的行為又驚又喜。
他們設在光圈邊沿的前哨站被搗毀了;他們豎在赤道上的小小障礙物被拔掉了;他們圍在星球上的小小蜘蛛網被撕破了;可他們還不死心,又派了艘懶洋洋的小飛船朝她的巢穴飛來!
她胸中的暴戾之氣開始熊熊燃燒。
她孤獨地等着那艘飛船的到來,準備一躍而起,給它致命的一擊。然而,她卻飛不起來了。她犧牲了半個身子去餵養即將出世的王子和公主。她只有在迴響起的英雄讚歌中才感到一絲生機。她把希望寄托在未來,她築起的巢穴會為她帶來無限的榮光。
渴望戰鬥的火焰在胸中越燒越旺,就像一塊火熱的金屬。如果那幼稚可笑的蚊蟲真敢來襲擊她的巢穴,這無疑又會添上一曲喜劇的樂章。
她激動萬分,禁不住唱起一支古老而又雄壯的戰歌。
生存方式的革命: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出現了兩次生存方式的革命。第一次是從海洋邁向了陸地;第二次是從地球移居到太空。第二次生存方式的革命是由於地球生存模式已被超越取代,表現在知識的積累,科技的進步,對太空環境的了解,以及對太空生命智能圈的掌握等諸多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