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上)

第12章(上)

戰鬥部署時間:+76時18分56秒(斯巴達117的任務鍾)

搶奪來的女妖戰鬥機上,接近“秋之柱號”的途中。

女妖戰鬥機呼嘯着穿越狹窄的山谷,來到一片貧瘠的荒原上。戰鬥機的陰影領先一步,彷彿急於第一個到達“秋之柱號”。士官長感到戰鬥機機首后的氣流合抱起來。以至他的盔甲都受到了重壓。能離開婉蜒扭曲的通道和局促的艙室真是感覺好極了,哪怕只有一小會兒。

“秋之柱號”在環形世界表面存在的第一個跡象,就是戰艦外殼在光暈地表刨出的百米深的溝壑。這條長溝自巡洋艦第一次着陸的撞擊點開始,當船體反彈入空中的時候消失不見,在半公裡外又繼續延伸下去——從這裏開始,這條凹槽就像離弦之箭一般,筆直地指向星際戰艦最後安息的地點——戰艦的船頭就像鈍化的箭頭,懸在一道萬丈深淵上。在這片廣闊的地域還有其他飛船的殘骸,全是聖約人的,看來它們沒有理由去懷疑一架飛來的女妖戰鬥機。無論如何,現在還沒有懷疑。

士官長極力想把他的到來偽裝得很正常,在星際戰艦的右舷有許多排空的救生艇發射艙,他選擇從其中一個進入。不幸的是引攀在最後一刻出了故障,女妖戰鬥機撞上了“秋之柱號”的外殼,儘管士官長奮力跳出,但他還是摔在了下面的岩石上。這可不像他原來計劃的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不過,要完成科塔娜的計劃,引爆戰艦上的核聚變反應堆,他的行蹤遲早會暴露的。

“我們得趕到艦橋,”科塔娜說道,“從那裏我們可以用艦長的神經中樞植入體啟動戰艦的聚變引擎過載程序。爆炸應該能破壞船身下方足夠多的光暈內部裝置,直到將整個環形世界摧毀。”

“應該沒有問題,”士官長一邊評論道,一邊趕往一扇氣閘門,“我不知道誰更擅長玩爆炸——你還是我。”

他剛通過氣閘門,就看見運動探測器上閃現出一簇紅點,知道有些下流的傢伙正潛伏在他的左側。惟一的問題是,他要面對的是哪個敵人——聖約人還是洪魔?如果讓他選擇,他會挑聖約人。也許,僅僅是也許,洪魔還沒有發現戰艦。

通道的右邊是死路一條,這意味着他別無選擇只能朝左去。但是,他既沒有遭遇聖約人。也沒撞上洪魔,士官長發現自己正面臨一群“哨兵”的攻擊。

“哎喲,”科塔娜對正開火到擊的士官長說,“看來‘罪惡火花’知道我們在哪裏。”

我倒奇怪它是否知道我們來幹什麼,士官長默想。

一個“哨兵”爆炸了,另一個“哐啷”一聲砸到了甲板上,士官長把火力轉移到第三個身上。“是啊,它在追殺我,不過它真正想要的還是你。”

人工智能沒有作答,第三個“哨兵”也爆炸了——士官長一路穿過大廳,利用救生艇發射艙做掩護。又飄出兩個“哨兵”,當即被擊毀在空中,化作一堆碎片。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通道盡頭,向右一轉,看到維修通道上有個開口。不算理想,因為他不喜歡縮手縮腳地鑽過如此狹窄的空間,但眼前也沒有其他選擇了。當他貓腰鑽進去后,卻發現自己進了一個迷宮。他瞎轉了一陣,直到瞧見面前有扇門洞開——通向甲板。突然,一群感染型洪魔從這個孔洞中冒了出來,士官長的疑問找到了答案。看來洪魔不但早就找到了“秋之柱號”,而且已經在這裏紮根了。

他不禁暗暗咒罵,後退兩步,用槍林彈雨招待這些洪魔。然後,他重新探身,通過通道的開口朝下面望去。他看見一個聚生型洪魔,知道後面肯定還有更多。他朝開口下面扔了一顆等離子手雷,朝後一退,接下來的爆炸讓他感到了些許快感。

維修通道看起來不會帶他到想去的地方,所以他從開口處縱身跳下,壓扁了一堆感染型洪魔,又射死兩隻。滿是血污的通道一片混亂,但燈火通明。他搜索了一番,打開一個嵌在牆上的柜子,欣慰地找到四枚穿甲彈和足夠的彈藥。他迅速補充好裝備,繼續上路。

兩個“哨兵”在角落裏鬼頭鬼腦地浮現,射出激光束,立即被他迅速消滅。“它們或許在找我們,”科塔娜觀察道,“但我猜它們的首要任務是消滅洪魔。”

科塔娜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實際卻幫不上什麼忙,士官長不得不同時對付“哨兵”、洪魔,還有聖約人。他殺出一條血路,穿過一連串的通道,深入飛船損毀嚴重的內部,那裏有一大群精英戰士和咕嚕人正等着他這份午餐送上門來。

它們人多勢眾,只用一枝突擊步槍顯然寡不敵眾,於是他補上了兩顆手雷。一個精英戰士在兩聲爆炸中粉身碎骨,另一個被炸飛一條腿,還有個咕嚕人被衝擊波掀翻,飛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它們果然又想沖回原地——他抓住時機,在聖約人部隊重組之前就打得它們分崩離析,他又一次得手了。敵人怎麼就學不乖呢,他心想。

不過,這次有個生還者。一個強悍的精英戰士投出一顆等離子手雷,只差幾厘米就粘上士官長。士官長撒腿就跑,在手雷炸響之前剛好置身於爆炸半徑之外。精英戰士猛撲過來,卻吃了突擊步槍整整一個彈匣里大部分的子彈,終於一頭栽倒在甲板上,嗚呼哀哉。

離燒焦的艦橋不遠了,那裏盤踞着一支聖約人防衛小隊。它們知道人類正在逼近,一看到他露頭,就集中火力掃射起來。

士官長又一次利用手雷來使敵人驟然減員——接着一記老拳砸中一個精英戰士的腦袋,異星人頓時腦漿四濺,身體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癱軟下去。雷神錘盔甲賜給他的蠻力,足以把一輛疣豬運兵車翻個底朝天。正當他以為戰鬥已經草草收場時,一個咕嚕人突然從背後朝他開火。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響起,他的盔甲立刻開始重新充能。咕嚕人抓住時機,急忙補上一槍,希望能置人類於死地。

士官長轉向右邊的時候,時間彷彿放慢了腳步。

潛伏在裝備壁櫃裏的咕嚕人嚇呆了:原以為剛才那一槍足以致命,不想這個披盔戴甲的異星人不但沒死,居然還轉過身來和它打了個照面。他們彼此之間只隔一條手臂之距,也就是說,士官長一伸手就能夠到。於是士官長一把拔掉小畜生臉上的呼吸器,“砰”地一聲把壁櫃門關死了。

隨後傳來一陣瘋狂捶打櫃門的亂響。士官長自顧自地一路走到凱斯艦長原來指揮若定的位置。科塔娜在他面前的控制面板上浮現。周圍的一切都出現在人工智能眼前:燒焦的儀器設備,濺滿血污的甲板,支離破碎的顯示器。

她傷心地搖搖頭。“才離開家幾天,看看都發生了什麼。”

科塔娜抬起一隻手按住她半透明的前額。“不用花太久——我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到達救生艇,在爆炸之前,我們就能和光暈拉開足夠安全的距離。”

士官長聽到的下一句話,來自“罪惡火花”:“我看那恐怕是不可能啦。”

科塔娜嘆了口氣:“,該死。”

士官長舉起武器,但沒有“罪惡火花”或者他手下,“哨兵”的蹤影。不過這倒絲毫不影響機械人唧唧歪歪的話語充斥他的耳朵——人工智能已經接入了它們的通訊系統。“真滑稽!就憑你這點可憐的知識也想保護戰艦人工智能。你難道不擔心她被俘獲?或者,被摧毀?”

科塔娜皺起了眉頭,“它在我的數據組裏——本地接入。”

雖然不在艦橋附近,但“罪惡火花”一定就在船上,而且他正從一個控制面板躥到下一個,從科塔娜無法感知的子處理器中源源不斷地吸取信息,就好像一個人接二連三地拉開窗帘那麼容易。“你真不能想像這有多刺激!哦,我是多麼享受分析數據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想到你居然要摧毀這個大裝置,還有它的數據……我實在深感震驚。幾乎震驚得無以言表。”

“它中止了自爆程序。”科塔娜警告說。

“你為伺還要苦苦和我們作對呢,歸順者?”“罪惡火花”向道,“你毫無勝算!把人工智能交給我們——我會盡心儘力讓你死得不那麼痛苦,而且——”

“罪惡火花”接下來的話被突然打斷了,彷彿有人突然按下了開關。“至少我能控制通訊頻遭。”科塔娜說。

“他在哪裏?”士官長問道。

“我正在探測戰艦上所有的數據入口,”科塔娜回答,“‘罪惡火花,——它在引擎室。它一定正試圖關閉聚變反應堆的堆芯。就算我重新啟動倒計時……我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士官長不無吒異地看着科塔娜的全息影像。這是她第一次表現得如此絕望……反倒讓她顯得更有人情味兒了。“你需要多少火力才能破壞其中一個引擎?”

“用不了多少,”科塔娜回答,“或許一顆投放到位的手雷就夠了。怎麼?”

他掏出一顆手雷,拋到半空,然後又穩穩接住。

人工智能瞪大雙眼,然後點點頭。“好吧,我們出發。”

士官長轉身離開艦橋。

“士官長!”科塔娜喊道,“哨兵!”

一群“哨兵”排成一排,發起了攻擊。

席爾瓦少校站在閱兵平台的一側,雙腳叉開,雙手背在身後,遙望着整片起降甲台上的男女戰士們。他們在席爾瓦的指揮下,做着奪取聖約人戰艦“真理與和諧號”最後的準備。

十五架女妖戰鬥機,全部從光暈戰火紛飛的表面上的不同地點彙集過來,停靠成一列,整裝待發。

四架鵜鶘運兵船,舷梯放下,上面滿載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員。二百三十六名陸戰隊員,手中緊握適合此次任務的武器彈藥:沒有遠程武器,諸如火箭簡或狙擊步槍那一類,只有突擊步槍、霰彈槍和手雷,這些都是在近距離作戰中無往不勝的傢伙,用來對付聖約人和洪魔都能得心應手。

太空艦隊人員,總計七十六名,裝備了聖約人的等離子步槍和手槍,它們質地輕盈,而且無須補充彈藥,能給這些太空艦隊成員留出足夠的空間攜帶工具、食物和醫療用品。他們被要求儘可能地避免作戰,以便保存力量,操作戰艦。其中有些人,一個十六人的小組,他們的技能至關重要,所以每個人都配備了兩名陸戰隊保鏢。

假使科塔娜和士官長能順利完成他們的任務,那麼他們會乘坐“秋之柱號”上剩餘的救生艇,和“真理與和諧號”在外太空匯合。雖然科塔娜有時候有點煩人,但少校明白她有能力駕駛異星人戰艦,並送他們回家。

要是他們失敗,席爾瓦只有指望韋爾斯利了,如果再加上太空艦隊人員的協力,應該也能讓異星巡洋艦穿過躍遷斷層空間,回到地球。他心裏早就醞釀好了一場演出,幻想着他將獲得的無上榮光,還有一篇面向媒體的、簡短而富有煽動性的演講稿。

彷彿聽到了他心中的召喚似的,韋爾斯利突然出現,打破了少校的黃粱美夢。人工智能如今被安置在席爾瓦肩頭的一個有裝甲保護的晶片中。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透露着典型的貴族腔:“麥凱中尉呼叫,少校。一號部隊已到位。”

席爾瓦點點頭,突然意識到韋爾斯利其實看不見他,於是說道:“好的。這樣,告訴她如果他們能再堅持兩個鐘頭,我們就能準備好了。”

“我對中尉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人工智能語氣平和地答道。

弦外之音很明顯。韋爾斯利對麥凱信合十足,其實就暗示:人工智能所憂慮的正是他所憂慮的。席爾瓦長嘆一口氣。要是這人工智能是個大活人,那他的上司早就讓韋爾斯利來接替自己了。但韋爾斯利畢竟不是人類,他無法以血肉之軀的思維模式去思考問題,就像他為自己設定的個性那樣,他喜歡直言不諱。“好吧,”少校厭惡地說,“有什麼問題嗎?”

“所謂‘問題’,”韋爾斯利發話了,“就是洪魔。如果計劃成功,我們成功地奪取了‘真理與和諧號’,幾乎可以肯定洪魔會上船。實際上,根據科塔娜和我所做的分析,這也是聖約人戰艦遲遲不飛走、而仍然待在原地的惟一原因。所有必要的維修工作都已經完成了,聖約人部隊正試圖在起飛之前先把船內的洪魔清理乾淨。”

“我來回答你的問題,”席爾瓦說道,努力剋制住自己的狂躁,“一旦我們接管戰艦,大多數洪魔就已經死絕了。在航行過程中我會派遣幾隻專殺小隊,肅清餘孽。除了個別作為活體標本、嚴加看管之外,剩下的都會被扔進太空。這下,你該滿意了?”

“沒有,”韋爾斯利堅定地答道,“萬一有一個聚生型洪魔流竄到地球表面,那整顆母星都會淪陷。這樣嚴重的威脅,已經可以和聖約人相提並論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科塔娜和我都認為——不能允許半個洪魔怪物離開這個環形世界寸步。”

席爾瓦迅速瞥了一眼周圍,確定附近沒有人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然後終於按掠不住怒火了。“你和科塔娜總喜歡遺忘一件頭等要緊的事悄——是老子我在這裏發號施令,不是你們。我警告你:在我的字典里,對地球來說沒有什麼威脅能比狗娘養的聖約人來得更可怕!

“你的職責不過是出出主意,做決定的是我。我相信,只要我們的科學家能對洪魔的活體標本進行研究,我們就一定能找到更有效的方法對付洪魔。更重要的是,我們的人民需要親眼看看這些新的敵人,才會明白它們有多危險,才會相信它們可以被征服。”

韋爾斯利本想把爭論引向深入,指出席爾瓦的野心可能會蒙蔽他的判斷力,但他深知那隻不過是浪費時間。“這是你最後的決定了?”

“是的,我意已決。”

“原上帝幫助你。”人工智能冷冷地說道,“因為如果你的計劃失敗,除了上帝沒人有這個能耐。”

這是一間沒有絲毫戰鬥痕迹的艙室,曾經是戰艦的待命室,供長劍截擊機、鵜鶘運兵船和其他飛船的飛行員休息之用。現在,這個房間成了“秋之柱號”上駐紮的聖約人部隊惟一的非正式指揮總部。除開添加了一個鋪位、一張堆滿食物的桌子,還有幾箱裝備之外,這裏沒有做什麼太大的改動。

司令部的軍官們,或者說剩下的幾位,一個個面色陰沉地坐在不怎麼舒適的異星人座位里,懶得多動一下,都獃獃地望着他們的頭兒。頭兒名叫昂托米,此刻心中滿是困惑、失落和潛藏的恐懼。“秋之柱號”飛船上的局勢急轉直下。儘管已經全力以赴予以阻擊,但洪魔還是滲透進了戰艦。

這些令人厭惡的污穢生物甚至已經成功地佔據了戰艦的引擎室,搶在一個新的敵人之前。這個新的敵人和聖約人、洪魔一樣不懷好意,派了一支飄來飄去的機械人部隊進入戰艦,爭奪引擎室的控制權。

眼下,彷彿是昂托米真的受到了詛咒一般,又一個威脅加入了混戰。他根本沒有辦法再將這個壞消息告訴早就精疲力竭、圍坐在他面前的精英戰士們。

“是這樣,”昂托米顫顫巍巍地說,“好像有個人類駕駛一架女妖戰鬥機撞上了船舷,現在已經在戰艦上了。”

一個名叫卡薩米的精英戰士老兵皺起了眉頭。“‘有個人類’?您是說,僅僅只有一個人類?尊敬的閣下,多一個人類少一個人類,對整個戰局產生不了什麼影響。”

昂托米咽了咽口水。“是的,呃,一般情況下我贊同你的意見,但這個人類有點特殊。首先,它穿了特製的盔甲;其次,它似乎在執行某種任務;最後。它單槍匹馬就殺害了第三防衛小隊的所有人,也就是負責守衛指揮和控制平台的那個小隊。”

此時,前排沒有人注意到,自稱叫胡奇‘尤瑪米、看上去昏昏欲睡的一個精英戰士軍官此刻突然兩眼放光。他坐直身子,開始興緻勃勃地關心起議題來。坐在最後一排的扎瑪米發現自己有些聽不清楚。討論仍在繼續。

“就憑一個人類就全辦到了?”卡薩米吃驚地問道,“那根本不可能。”

“是啊,”昂托米確認道,“但它的確做到了。不僅如此,它在完成了控制台的某項任務之後,已經離開,目前在戰艦的其他地方遊盪。”精英戰士掃視着面前的面孔,“你們誰有足夠的能力和膽量,找到並消滅這個異星人?”

回應快得出人意料。“我能。”扎瑪米說著站起身來。

昂托米眯起眼睛,努力透過刺眼的燈光打量他。“這是誰啊?”

“尤瑪米。”精英戰士謊稱。

“啊,是的,”昂托術感激地答道,“一位突擊隊員……正是我們需要的那類人才,能幫助我們擺脫這個雙足畜生的困擾。這任務就交給你了。隨時向我報告。”

好,接下來我們談談這些新冒出來的會飛的機械人……“

過了一會兒,會議結束了。卡薩米到處找那個自告奮勇的戰士,滿懷欽佩地要稱讚年輕勇敢的軍官一番。但是,就像精英戰士要追殺的那個人類一樣,這小夥子不見了。

士官長從艦橋一路殺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走道,又遭遇了更多的洪魔,並一一射殺乾淨。科塔娜認為他們可以經由冷凍艙到達引擎室,士官長於是朝新目標進發。問題是,他總是和堵塞的通道口、關閉的大門,以及其他種種障礙物不期而遇,讓他始終無法直來直去地到達目的地。

在穿過一間寬敞而昏暗、滿地武器的房間后,士官長聽到從一扇關閉的艙門後傳來了戰鬥的喧囂聲。他停下腳步,直到聽到吵鬧聲漸漸平息,這才現身走進通道。他一路沿着艙壁前行,跨過滿地的屍體。突然,他看見一個貨箱後面露出幾根背刺,立刻感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獵手!或者更準確地說,兩個獵手,因為它們總是成雙成對地出沒。

手頭沒有火箭筒,士官長只好使出他身上僅有的殺傷力較大的武器——手雷。

他飛快地投出兩枚手雷,看到一頭長着背刺的巨獸應聲倒地,接着聽到第二個獵手發出一聲狂嘯,猛衝過來。

士官長開火射擊,一邊拖慢異里人衝刺的速度,一邊退出艙門,謝天謝地,大門關上了。這給了他兩到三秒寶貴的時間站穩兩腳,掏出另一顆手雷,準備投擲。

艙門開啟,破片殺傷手雷直飛而出,正中目標。爆炸把怪物掀了個底朝天。沉重的身體撞上甲板時一陣顫動。獵手妄圖東山再起,卻惑到破甲彈的殺傷碎片如雨注般降臨到它的頭上。

士官長繞着屍體轉了一大圈,才離開房間,回到大廳。他一路穿越戰艦的走道,看到血污四濺的甲板艙壁;形形色色、東倒西歪的屍體極盡所有死亡來臨時的慘狀;被炸壞的艙門;火花閃爍的接線盒:四下燃燒的團團火焰——所幸船上沒有什麼易燃材料,火勢才沒有蔓延開來。

他聽見前方某處傳來自動武器開火的聲音,接着穿過另一扇艙門。艙室內,兩條巨大的管道從維修艙穿過,一團火焰正熊熊燃燒。他離冷凍艙不遠了,至少他這麼覺得,但首先要找到一條進去的路。

除非絕對必要,不然如何躍過這團烈焰真讓人拿不定主意。他最後選擇轉向右邊繞行。戰鬥的喧器愈發吵鬧,通向一個大廳的艙門開啟后,他看見一支數目可觀的洪魔軍團正和一群“哨兵”激戰。他停下來,拿出武器,扣下扳機。“哨兵”墜毀,聚生型洪魔炸裂,戰場上的每個參戰者都更加瘋狂地互相開火,周圍是一道道能量束、呼嘯的7。62毫米口徑子彈和不斷爆裂的針彈。

終於,機械人一一愜旗息鼓,大多數洪魔也被消滅之後,士官長穿過大廳中央,爬上一個樓梯,來到了上層的通道。身處有利地形,他對維修控制室一目了然,那裏有一對“哨兵”正手忙腳亂地消滅着一組洪魔,在戰鬥結束之前,它們是不會停下來慶祝的。戰鬥的雙方無暇他顧,都沒有注意到這個遊盪的人類,所以,士官長正好利用這一點,一路走過通道,進入了控制室。

他很快發現,這麼做是個巨大的錯誤。

一開始情況還不算糟糕,至少表面如此,他摧毀了兩個“哨兵”,繼續和洪魔作戰。但每次他放倒一隻洪魔怪物,似乎立刻就有兩隻或更多的洪魔冒出來頂替它的位置,很快他就陷人了被迫防禦的境地。

他撤退到和控制室互通的前室。他別無選擇,只能背靠一扇關死的艙門繼續作戰。身形高大的戰鬥型洪魔成雙、成三地衝鋒陷陣——至於小肉球般的感染型洪魔更是密如飛蝗。突擊步槍子彈只是一通亂射,但仍然能命中許多;同時一個、兩個、三個戰鬥型洪魔前仆後繼,在突擊步槍雷霆萬鈞的怒吼中喪命,正好在士官長彈藥用盡時倒向甲板,而更多聚生型洪魔又已經搖搖晃晃地跟上來了。

他收起突擊步槍,拔出霰彈槍——希望能有片刻的喘息機會來重新填彈,以開火轟擊浮腫變形的怪物們,在它們身體爆裂、傷害自己之前就射穿它們。

接着,一群新滋生的感染型洪魔從四面八方湧入,這是在下一撥怪物試圖放倒他之前無論如何要抓住的良機,他果斷地給兩枝武器重新填彈。

他採取了邊打邊跑的戰術。他一路穿過戰艦,離引擎室又近了一步。撤退途中,他會偶爾停下來,尋找機會朝敵人開火射擊然後,他再果斷撤退,填彈,再奔向戰艦的更深處。

手中自已武器所發出的聲響衝擊着士官長的兩耳;濃重得令人窒息的洪魔污血的氣味阻塞着他的喉嚨;他的心神最終對這一切殺戮漸生麻木。

前方又遭遇了一支聖約人戰鬥分隊,他蹲伏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後面,給霰彈槍餵飽子彈。一頭戰鬥型洪魔毫無預兆地跳到他身後,朝他戴着頭盔的後腦勺猛地一擊。他的能量護盾瞬間被重擊的力量打得能量驟減,這時,一頭感染型洪魔又跳到了他的面罩上。

儘管被突如其來的重拳打得有些搖晃,他還是拚命地抓住了怪物光滑的身體。一根硬刺穿透了他脖子間盔甲的縫隙,瞄準了他暴露的皮膚,直刺而入。

士官長痛得大吼一聲,感到觸鬚正延伸向他的脊髓,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儘管不可能直接撿起武器殺掉感染型洪魔,但科塔娜還有其他手段,她火速展開行動。人工智能小心翼翼地從雷神錘盔甲中抽取出一小部分合適的能量、利用它形成一次放電。感染型洪魔受到通體而過的電擊后,開始虛弱發顫。士官長立刻猛地一捏,洪魔寄生者的觸鬚正在向他的神經系統傳遞麻痹信號。終於,這個小肉球爆裂開來,士官長的面罩上濺滿了綠色的血污。

但士官長的視線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干擾。他重新上陣,用憤怒的子彈狂射不斷舞動着觸手的戰鬥型洪魔。

“剛才真對不起,”科塔娜說道,士官長正在清理周圍的敵人,“但我當時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你幹得漂亮。”他答道,停下來填彈,“不過剛才可真險啊!”

兩三分鐘過後,洪魔終於退卻了。他花了些時間,摘下頭盔,把皮下的刺針擠出來,在傷口上貼上殺菌消毒的紗布。傷口疼痛異常:士官長痛得渾身一緊,才把頭盔重新戴上,封閉好整套盔甲。

接下來,士官長只停下片刻消滅了兩隻遊盪的感染型洪魔,便繼續尋找通向冷凍艙的道路。他一路穿過一條條走廊,進人迷宮般的維修通道,來到一條狹窄的走道上,他突然看到甲板上刷着一個紅色的箭頭,上面有幾個大字:引擎室。

終於,老天有眼。

不用再找去冷凍艙的道路了,士官長直接穿過一扇艙門,走進他見過的第一條燈火通明、沒有血跡、沒有遍地屍首的通道。一系列的左轉右繞后,他來到了一扇艙門前。

“引擎室已經定位,”科塔娜宣佈,“我們到了。”

士官長聽見一陣嗡嗡的低鳴,明白“罪惡火花”一定就在附近某處徘徊。他已經動身穿過通道往裏走,科塔娜突然說道:“警報!‘罪惡火花’已經關閉了所有的指令輸人系統。我們無法重啟倒計時。眼下惟一的選擇就是炸毀戰艦的聚變引擎。那樣做應該足以毀滅光暈。

“不用太擔心……我還可以訪問引擎所有的監控圖表和程序。我會給你指路的。我們的頭等大事就是拉開耦合器,那樣就能使一個連通聚變反應堆的主堆芯的軸暴露出來。”

“哦,好的。”士官長回答,“我擔心的是,這可能有點複雜。”

士官長重新打開艙門,大步跨進引攀室,一隻感染型洪魔直接朝他的面罩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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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暈·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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