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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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若狂,難以言表。你明白這種感覺。當你啜飲馬格納斯的鮮血時,已經體會到了。在開羅的時候,我向你灌輸鮮血,帶給你的也是這種感覺。在你展開殺戮的時候,同樣能感受到它。你雖然知道,我所說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快感,可是,我現在的感受比那還要強烈千百倍。
“我的眼中、耳中、心中沒有其他,只有純粹的快樂,純粹的滿足。
“然而,我去到了遠古時代,別的場所、別的房屋,我聽到人們在交談,聽到戰役的一方節節敗退。有人在嘶吼,我對他的語言似懂非懂: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一個巨大而黑暗的深淵張開口來,要我落下去、落下去、落下去,然後她嘆息着說:我不能再戰鬥下去了。
“然後我醒了,發現自己躺在自家的沙發上。她站在屋子中央,表情如舊,此時已是深夜,我們周圍,亞歷山大城在沉睡中喃喃低語。
“我明白了許多許多事情。
“我明白了太多的事情,如果用凡人的語言來講述,那恐怕要花去幾個小時,甚至幾個夜晚才能全部講明白。而現在,我完全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
“我明白了,幾千年前,吸血者們曾經有過大規模的混戰,有很多吸血者生來殘酷無情,殺人如麻。他們不像善良的同類那樣,熱愛仁慈的大地之母,甘願忍受飢餓,然後飲下獻給大地之母的祭品的鮮血,他們簡直就是死亡的天使,會隨時撲向任何獵物,他們相信自己是萬物循環的一部分,在這種循環里,任何人類生命都是無足輕重的,而生和死具有同等的意義,他們對此洋洋得意——只要他們願意,就有權大肆殺戮,塗炭生靈。
“這些可怕的神在凡人中也擁有虔誠的崇拜者,這些奴隸把犧牲品獻給他們,卻又在恐懼中瑟瑟發抖,因為,神若是一時起意,也可能將他們置於死地。
“這一類神統治過古巴比倫,統治過亞述,統治過名字已經湮沒的古代城池,統治過遙遠的印度,統治過更加遙遠的國度,這些國度的名字我無法聽懂。
“而且,即使現在,在我靜坐不語,為這些影像所震驚的同時,我仍然明白,這些神已經融人了東方世界,那是與我的出生地,羅馬帝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們融入了波斯王國,在那裏人們是國王卑賤的奴僕,而在希臘,人們會進行反抗,從而獲得自由。
“無論我們多麼殘酷暴虐,然而就算最低賤的農夫,對我們也是有價值的。生命是有價值的。而死亡只不過是生命的終結,當死亡的時刻到來,我們需要勇氣才能面對,而榮譽卻不容許我們逃避。死亡對我們來說並不偉大。實際上,我覺得死亡對我們並不具有任何意義。當然,生存是一種優於死亡的狀態。
“儘管阿卡沙將這些神的偉大和神秘展現在我的面前,我仍然覺得他們恐怖可憎。
我現在不能,以後也不會接受他們、擁戴他們,而且我知道,那種來源於他們的價值觀,儘管可以使他們覺得自己的行徑合情合理,卻永遠也不能使我原諒自己製造的殺戮,也不能使我為自己所擁有的吸血者的身份,感到一丁點安慰。無論是凡人還足不死的神,我都是屬於西方的。我熱愛西方的理念。我理應永遠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感到愧疚。
“然而,我還是看見了這些神的力量,看見了他們無可比擬的魅力。他們的自由自在是我永遠無法想像的。我看見他們對於冒犯者的蔑視。我還看見他們在異國拜祭眾神的大殿裏,頭上戴着閃光的桂冠。
“然後,我看見他們來到埃及,來偷盜父親和母親最為本源、神力無邊的血液,還要確保父親和母親不會焚燒自己,來結束這些邪惡可怕的神的統治,只要這些神繼續統治,善良的神都將厄運難逃。
“接着,我看見母親和父親被幽禁起來。
我看見他們被埋進地下的墓穴,閃長岩和花崗岩石塊壓在他們身上,只露出頭部和脖子。
這樣一來,邪惡的神們就可以餵給母親和父親他們難以抗拒的人類之血,同時不顧他們的意願,啜飲他們脖子上的魔力之『0l。全世界邪惡的神都來到這裏,在這最古老的源泉里暢飲。
“父親和母親在痛苦中厲聲尖叫。他們哀求着,想要獲得自由。可是邪惡的神毫不理會,製造這種痛苦是他們甘之如飴的事情,猶如啜飲人血一般。他們的腰帶上墜着人的頭骨;衣袍被人的鮮血染紅。母親和父親拒絕接受祭品,然而這麼做只能增加他們的無助。因為他們拒絕的恰恰是能夠帶給他們力量的東西,能夠讓他們有力氣推開石塊,讓他們僅靠意念就能移動物體。
“儘管這樣,他們還是變得越來越強大了。
“這種折磨持續了一年又一年,諸神之間的戰爭也在持續,以生命為信念的派系和以死亡為信念的派系進行着殊死的搏鬥。
“不知經過了多少年,終於,母親和父親緘默了,已經沒有人能記得,他們上一次苦苦哀求,或者反抗,或者說話,是在什麼時候。
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再也沒有人記得是誰幽禁了母親和父親,又為什麼一定不能放他們自由。有些人甚至不相信母親和父親是我們最早的祖先,也不相信他們的毀滅會波及旁人。那只是一個古老的傳說而已。
“與此同時,埃及形成了今天的國度,它的宗教並未被入侵者所敗壞,而是最終發展出了對道德的信仰,篤信一切生命無論貧富,死後都將受到審判,認為在世行善,死後便能超生。
“然後,一天夜裏,人們發現母親和父親逃脫了鉗制,守護他們的人意識到,只有他們自己能夠移動那些石塊。在沉默中,他們的力量已經增長到無法估量的地步。然而,他們猶如石像一般,相擁着站在骯髒、陰暗的密室里,在這裏,他們已經被幽禁了無數個世紀。他們裸露的肌膚微微發亮,所有的衣物早就已經腐爛掉了。
“只有在啜飲祭品的鮮血時,他們才會移動,緩慢獃滯就像是寒冬里的爬行動物,時間對他們彷彿具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一年猶如一日,百年猶如一年。
“古老的宗教仍然強大,既不歸屬東方也不真正歸屬西方。吸血者仍然是美好的象徵,代表着死後超生的光輝形象,哪怕是最卑微的埃及人都對此充滿敬意。
“在這些稍晚的時代,只有惡人才能被用作祭品。通過這個方法,諸神保護着世人,為他們驅除邪惡,神用緘默的聲音慰藉弱者,將真理昭告世人,那是他們在忍受飢餓的過程中感悟到的:這就是,世間充滿了永恆的美好,任何靈魂都不是完全孤獨的。
“母親和父親被安置在最美好的神殿之中,所有的神來到這裏,遵照他們的意願,從他們那裏獲得一小滴一小滴珍貴的血液。
“然而,難以置信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埃及走到了盡頭。曾經被認為巍然不動的事物即將面臨徹底的改變。亞歷山大來了,托勒密王朝統治了埃及,凱撒和安東尼也來了——全都是粗魯怪異的人物,上演着一出鬧劇,標誌着一切的終結。
“終於,那個內心陰暗、憤世嫉俗的前輩,一個邪惡的傢伙,一個失落的傢伙,他把母親和父親放在了陽光下面。
“我從沙發里站起來,我站在亞歷山大城的這間屋子裏,注視着阿卡沙靜靜的身影,她兩眼望着前方,污跡斑斑的亞麻布披掛在身上,對她簡直是一種侮辱。此時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一首首古老的詩歌。胸中漲滿了愛戀。
“搏鬥造成的傷痛完全消失了。骨骼已經復原。於是,我躬身下跪,親吻了阿卡沙擱在身側的右手。我仰起頭,看見她正注視着我,她的頭側向一邊,臉上掠過完全陌生的表情;似乎她所忍受的折磨,就和我剛剛經歷的快樂一樣純粹。接着,她的頭以非人的速度、極慢地回到了正視前方的姿勢,那一瞬間我明白了,我看到和了解了前輩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精神恍惚之中,我用亞麻布再次將她包裹起來。
“我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我感到守護她和恩吉爾是我責無旁貸的事情,前輩死亡的恐怖,每一秒鐘都在我的面前閃現,而她賜予我的鮮血使我精神高漲、力大無窮。
“在我準備離開亞歷山大城的同時,我想我夢見自己喚醒了恩吉爾和阿卡沙,這樣,多年之後,他們就能恢復所有被盜走的活力,我們就能通過各種親密和令人震驚的方式相互了解,相比之下,那種在吸血的過程中、在夢幻里獲得知識和體驗的方式將顯得蒼白.乏味。
“我的奴僕們早就準備好了遠行的馬匹和車輛,還有我吩咐他們務必弄來的石棺、鐵鏈和鐵鎖。他們在牆外聽候差遣。
“我把裝有母親、父親的木乃伊盒子放進石棺,又把石棺並排放在車上,用鎖鏈固定住,再蓋上一層厚厚的毯子,然後我們就上路了,先向通往地下神廟的那扇門行進,然後出城。
“到了門口之後,我厲聲吩咐僕人,若有人靠近就大聲發出警報,然後就帶着一個皮革口袋,獨自走進了神廟,走進了前輩的圖書室,把所有能找到的捲軸都放進袋子裏。我偷走了那裏每一個能夠攜帶的文字。我幾乎連刻在牆上的字也想統統帶走。
“其他的房間裏還有別人,但是他們太過害怕,不敢出來。當然,他們知道我已經偷走了母親和父親。而且很可能已經獲知了前輩的死訊。
“那對我來說毫不重要。我要離開埃及,而我們所有力量的源泉就和我在一塊兒。那時的我年輕,魯莽,熱情如火。
“當我終於到達了奧倫特斯河上的安提克——這座美麗的城市,無論人口還是財富都能夠與羅馬匹敵——我開始閱讀這些古老的莎草紙捲軸,上面記載着所有阿卡沙向我揭露的事實。
“我在這裏為他們建造了第一座廟堂,後來,我又陸續在亞洲和歐洲各地建造了許多座廟堂,他們知道我會永遠守護他們,我也清楚他們將使我永不受到傷害。
“又是許多世紀過去了,有一次在威尼斯,我被一夥邪惡之徒燒着了,那時我和阿卡沙相距遙遠,否則她一定會像從前一樣趕來救我。我就像曾經的諸神一樣,苦苦忍受着灼痛的折磨,終於又回到了聖殿,我吸食了她的鮮血后才慢慢痊癒。
“我在安提克守護了他們整整一百年之後,終於徹底放棄了讓他們恢復昔日‘活力’的希望。他們緘默着,一動不動,就像現在這樣,幾乎貫穿始終。隨着歲月的流逝,只有皮膚髮生了戲劇性的變化,被太陽燒灼的傷痕漸漸消失,皮膚又恢復了雪花石膏一般的晶瑩剔透。
“不過,等我完全明白這一切之後,我已經變得更加強大,而且密切關注着城市的發展和時代的變遷。我瘋狂地愛上了一個美麗的棕發女子,她名叫潘多拉,是希臘的名妓,擁有我所見過的最美的手臂,她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立刻明白我的身份了,於是她伺機以待,蠱惑我、迷住我,終於,我願意用魔法把她變成同類,那一次,我讓她吸了阿卡沙的血,使她成為我所知道的最強大的超自然生命中的一個。我和潘多拉一起生活了兩百年,也相愛和爭鬥了兩百年。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接下來的幾百年裏,又發生了千千萬萬值得講述的故事,我從安提克到了君士坦丁堡,然後回到亞歷山大,接着又去了印度,之後回到意大利,然後從威尼斯出發,到了寒冷的蘇格蘭高地,最後來到愛琴海的這座小島,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我能告訴你阿卡沙和恩吉爾多年來發生的細微變化,他們的一些令人迷惑不解的行為,以及他們留下的、無從解釋的謎。
“也許在遙遠的將來,某個夜晚,你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談談我所知道的其他不死的同類,他們和我一樣,是由倖存在世界各地的神所造就的——其中一些神是母親的崇拜者,另一些則侍奉着東方的邪惡的神。
“我能告訴你,我可憐的占卜師米爾是怎樣自己也終於喝下一個受傷的神的血液,接着,他立刻失去了對原先宗教的所有信仰,最後也成了我們的同類,成了一個危險的、不死的惡棍。我能告訴你,關於必須守護的神的那些傳說,又是如何散播到世界各地的。還有一些傳說,講述了好幾次,有的神出於自負或者純粹毀滅生命的動機,想要把母親和父親從我身邊奪走,想要使我們所有的同類滅亡。
“我會向你訴說我的寂寞,告訴你我創造出的其他同類,以及他們的生命如何完結。
我會告訴你我是如何跟隨必須守護的神一起進入地下,又再次醒來,多虧了他們的鮮血,讓我能活上凡人的幾輩子才需要再把自己埋起來。我會告訴你我偶爾才能遇見的,別的真正永生不死的傢伙;我會告訴你,上一次我看見潘多拉是在德累斯頓,她和來自印度的一個強大而惡毒的吸血鬼在一塊兒;我會告訴你我和她是怎麼爭吵然後又分開的,以及我是怎麼發現她求我在莫斯科和她相見的信函,可那已經為時太晚了,那張薄薄的信紙不知怎麼掉落在一個塞得亂七八糟的旅行箱裏了。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故事,有的能得出教訓,有的不能……
“不過,我已經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了——我如何得到了必須守護的神,以及我們究竟是什麼。
“現在最關鍵的是,你必須明白:“當羅馬帝國走向滅亡,剛剛崛起的基督徒把所有異教世界的原神看作惡魔。幾百年以後,他們的基督也不過是另一個叢林之神,死去然後蘇醒,正如希臘酒神狄俄尼索斯和埃及地獄判官俄塞利斯曾經做過的那樣,而聖母馬利亞其實就是被再次崇拜的仁慈的大地之母,然而,就算告訴他們這些也無濟於事。他們的時代有着全新的宗教和信仰,正如古老的知識總被遺忘和誤解一樣,我們與此格格不入,於是成了他們眼中的惡魔。
“不過,這也是在所難免。用人做祭品曾讓希臘人和羅馬人感到無比恐懼。我曾經也覺得,克爾托伊人把罪人關進我曾提到過的那種巨大的柳條籠子裏燒死,用來祭奠神靈,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基督徒也會有同樣的感受。那麼,我們這種依靠吸食人血而活的神,又怎麼能被看作是‘善良’之輩呢?“然而,使我們真正走向墮落的是那伙邪惡之徒,他們認為應該效忠於基督教的惡魔,於是,他們就像東方邪惡的神一樣,試圖為邪惡創造價值,他們相信,在萬物的格局之中,邪惡有着強大的力量,應該在這個世界上擁有公正的地位。
“你好好聽着:在西方世界,邪惡從未曾獲得過公正的地位。對於死亡,從來就未曾有過輕鬆的調和。
“自從羅馬帝國沒落之後,幾百年來,無論世事動蕩如何波濤洶湧,無論戰爭如何可怕,加諸在人類生命之上的迫害、不公和價值,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儘管教會為她那鮮血淋漓的基督和殉道士們豎起了雕像,繪製了壁畫,然而教會始終認為,雖然虔誠的信徒們從中得到了充分的啟示,這些死難卻只能是由敵人造成的,而絕非上帝自己的教士。
“正是對人類生命價值的信仰,導致了這一時期整個歐洲社會對酷刑室、火刑柱以及其他更為恐怖的死刑方式的摒棄。如今,也正是對人類生命價值的信仰,引導着人們從君主制走向美利堅、法蘭西那樣的共和制。
“現在,我們即將迎來又一個不信神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基督教的信仰將要失去統治的地位,就像當年異教失去統治一樣,而新的人文主義,包括對人類本身、人類的成就和權利的信仰,正在產生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當然,一旦徹底失去了舊的信仰,我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基督教從異教的灰燼上崛起,也不過是以一種新的形式繼承了原先的崇拜。或許,現在將會出現一種新的宗教。倘若沒有這種新的宗教,或許人類將沉溺在憤世嫉俗和自私自利的漩渦之中,漸漸走向墮落,因為人類確實需要神作為精神支柱。
“不過,或許事情會有美好的進展:世界正向前邁進,超越一切神或者女神,超越一切惡魔或者天使。在這樣的世界裏,萊斯特,我們的地位將每況愈下,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要糟糕。
“我對你說的所有的故事,最終還是和一切古代的知識一樣,對於人類和我們都毫無用處。它可以展現優美的形象,營造美好的詩意;它使我們辨明一度心存疑惑或者心有所感的事物,使我們因為這種種認知而渾身顫抖。它可以帶我們回到從前,那時,世界對人類來說,還是新鮮和奇妙的。然而,最終,我們還是要回到現在的世界裏來。
“在這個世界裏,吸血鬼只是邪惡之神,他是邪惡的孩子。他不會是任何別的東西。
若是他對人類的思想施加了任何善意的魔力,那也只是因為人類的想像是一個神秘的世界,裏面充斥着原始的記憶和隱秘的慾望。
每個人的思想,用你的話說,都是一個野人花園,在這裏,各種生靈興起然後衰亡,聖歌被傳唱,事物被想像出來,最終又必然被定罪、被否認。
“即便如此,人們一旦開始了解我們,就愛上我們了。即使是現在,他們仍然愛着我們。巴黎的群眾喜愛他們在吸血鬼劇院的舞台上所看到的節目。而有些人曾見到你的同類,那些貴族臉色蒼白毫無生氣,他們披着天鵝絨的黑斗篷,在世界各地的舞會中穿梭留連,於是人們匍匐在你們的腳下,用自己的方式崇拜着你們。
“他們激動不已,因為他們看到了獲得永生的可能性,他們發現一個偉大而優美的生命競可以是徹底邪惡的,這個生命能夠感知一切事物,也能夠隨心所欲地滿足自己邪惡的食慾。也許,那些人正希望能成為這種邪惡的生靈,這是多麼充滿誘惑。這一切顯得多麼單純。而他們所渴望的,正是這樣一種單純。
“然而,一旦賜予他們這種邪惡的天賦,沒有幾個人不會如你一般痛苦不堪。
“在這最後,我該說什麼才能不印證你最深的恐懼呢?我已經活了一千八百多年,我告訴你,生活不需要我們。我從未有過真正的目標。我們沒有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