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原來你就是那傳說中的三陪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姚千千對沈皓總是愛理不理的。
沈皓終日愁眉苦臉的,連葉紫都看不下去了,把姚千千叫進辦公室問話。
“和沈公子鬧了那麼久的彆扭還沒消氣?”
姚千千垂眸,點點頭又搖搖頭。
葉紫笑:“你到底想說是還是不是?"
“葉紫姐,你就別管了。”姚千千扯着衣服的下擺,神情頗不自然。“我不管你行嗎?千千,你過來看看這份報價單。”葉紫整起眉心,指着手邊的文件夾說。
姚千千疑惑地瞥上一眼,頓時面紅耳赤。這是份錯誤百出的報價單,稅前價稅後價顛倒,小數點錯位,即便她剛入公司時都沒有犯過這等低級的錯誤。她吶吶道:“葉紫姐,不好意思,我馬上拿去改。”
“千千,你坐下。”葉紫抿抿唇,“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儘快解決好你和沈皓之間的問題,不要把私事帶到公事上去。”
她照顧姚千千的情緒,口吻極輕柔,即使如此,千千還是沒臉抬頭和她對視。“你和沈皓的事我略知一二,你現在有心結未解,所以還在氣頭一上。不過你靜下心來好好思量,其實他並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你就當他和你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事實上,葉紫並不是稱職的調解員,但好在千千一向聽她的話,沈皓才拜託她打圓場。
姚千千動了動唇,沒有出聲。其實一早就不氣了,但暫時還沒有找到一個台階以讓地順勢而下。
“葉紫姐,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了。”
“希望如此吧。”葉紫唇邊掛着一絲笑。
“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嗯。”
但沒過多久,葉紫就匆匆撥內線給姚千千:”公司出售給弗瑞科技的一批設備出了點問題,你馬上調出相關資料,給我去趟南京。”
“好的,葉紫姐。”
姚千千很快找到當初的報價單、合同、詳細的設備介紹等葉紫所需的資料,用優盤拷貝一份以備不時之需,打印一份裝訂齊整,再以電子郵件的方式發送一份到葉紫的信箱裏。
做完這一切,她接到行政部的通知:“車已經在樓下候着了,隨時可以出發。”
行政部派了公司最老資格的司機文師傅跑這趟長途,他先送葉紫和姚千千回去取了些替換的衣物,然後駕車開上滬寧高速公路。
文師傅人稱萊溫斯基,車開得又快又穩,葉紫將手頭的資料看完后,閉起眼睛養神,姚千千則無聊地摸出手機玩小遊戲。
正玩得帶勁,忽而進來一條短訊,一看屏幕顯示的名字,她登時心跳加速。是沈皓。
他說:“路上小心。”
雖只有短短4個字,姚千千心頭泛起難以名狀的感覺,想了想,回復:“嗯,我會的。”
弗瑞科技位於江寧經濟技術開發區,從南京市區過去還得行20分鐘左右的路程。
葉紫睡功一流,一路上沒有睜開過眼,車剛開到弗瑞科技門口,她便醒來。
看一眼手錶,她小:“文師傅,你的車技越來越高明了,比上次還快了10分鐘。”
文師傅靦腆一笑:“我在門口等你們。”
弗瑞科技的採購許經理臉色不太好看,他們從鴻祈國際購買的設備,在操作過程中發生事故,險些釀成大禍。
他給葉紫打電話通報這件事時,只要求他們迅速趕來,其他什麼都沒有說。
葉紫現在方知曉事情的嚴重性,神色嚴肅,眉頭緊蹙。
“所有後果及造成的損失需由貴公司承擔。”許經理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一點兒迴旋的餘地。
葉紫嗓音平和:“我們公司連續5年被貴公司評為優秀供應商,之前也從沒有類似情況發生,如果真是我們的責任,定然不會推卸,但我們也絕對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冤枉你了?現在還有5名操作工人在醫院裏躺着,你們難辭其咎。”許經理兇悍得像要吃人一般。
姚千千手心裏捏着一把汗。
葉紫寸步不讓:“誰都不希望此類事故發生,對5名受傷的工人我深表同情,但是許經理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許經理砰地拍響桌子:“你……”
“我們在這裏爭辯,永遠爭不出結果來。當務之急,請許經理立刻帶我們去出事的廠房,如果確是我公司設備的問題,我方會給貴公司一個滿意的交代。”葉紫表情沒什麼變化,語氣如常,不急不躁。
許經理冷哼一聲,還是走到前方帶路。
姚千千暗暗比了比大拇指:“葉紫姐,你真強,跟談判專家似的。”
葉紫略笑了笑:“都是跟你家沈公子學的,他說,不能先輸了氣勢。”沈皓的名字被提起,姚千千心頭不禁微微一跳。
廠房內一片狼藉,據許經理所說,是因為鴻祈國際出售的貼片機驟然升溫,引發爆炸,幸好當時正值工人換班,廠房內人員稀少,並且處理及時,才沒有造成更大傷亡。
儘管做好了充分地思想準備,見此情景,葉紫的臉色還是變了變。
“怕是有點麻煩。”她壓低了嗓音對姚千千說。
姚千千聲音有些發顫:“葉紫姐,你能應付嗎?我們要不要搬救兵?“
“遠水解不了近渴,走一步算一步。”葉紫說。她轉而面向許經理:“我們倆現在開始檢查設備,請許經理留在這裏監督。”
“好。”
葉紫這樣做是有深意的,萬一她查出什麼對公司有利的證據,如果沒有對方公司的人在場,到時反而說不清楚。
“葉紫姐,你還懂得檢查設備?”姚千千眼中紅心亂冒,對她極度崇拜。葉紫沉默了一下:“你一起來幫忙,檢查弗瑞科技有沒有違規操作,別放過任何可疑的痕迹。”
姚千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兩人連續工作廠4小時,晚飯都顧不一上吃。
當然,同樣陪在那裏挨餓受凍的還有態度無禮的許經理。他不是不惱怒的,但沒有辦法,惱歸惱,卻也不敢擅離職守。
葉紫明眸善睞,微露一絲笑意。姚千千看在眼中,幾乎懷疑葉紫是不是故意在整那位許經理,,被惹怒的女人果然是可怕的。
姚千千蹲下爬上,累得腰酸腿疼,見葉紫神色越發凝重,她不敢過分偷懶,用手托在腰部往後仰了仰頭。
就在這時,他看見在另一側的一架面目全非的貼片機下方,卡着一個煙頭。
她疑是眼花,用力地揉一揉眼,再無遲疑,她扯扯葉紫的衣袖,指着那裏說:”葉紫姐,你看那是什麼?”
葉紫的第一反應同姚千千一樣,也是用力擦眼睛,隨即微微側頭傾下身,極輕地笑一下:“千千,你立大功了。”
姚千千大喜,忙要去掏那煙頭,葉紫阻攔住她,笑說:“還是請許經理代勞吧。”
許經理早在姚千千和葉紫竊竊私語時就嗅到一絲氣息,許是近視的關係,他眯了半天眼,也看不出那白乎乎的究竟是什麼玩意。
他蹲下身,將信將疑地把煙頭摸出來,拿在手上的瞬間,神情如遭雷擊:“這……這……”
他語無倫次的模樣讓千千很解氣。
葉紫淡淡道:“許經理,這事怎麼處理?”
許經理靜默了半晌才開腔:“是工人在廠房違規吸煙引發的事故,我會儘快查明是誰幹的缺德事,並且嚴懲不貸。事故和貴公司設備無關,之前言語中如有冒犯,還請諒解。”
“我們能理解許經理的心情。”葉紫完全是公事公辦的口氣。
許經理嘆一口氣:“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還要兩位專門跑一趟。”
“這都是小事,最重要是沒讓公司替人背黑鍋。”葉紫到最後還不忘將許經理一軍。
許經理的臉都綠了,汕油道:“兩位還沒吃飯,我馬上叫人安排。”
“貴公司出了這樣大的事,您也有得忙了,就不必招呼我們了,司機還在門口等我們。”葉紫還算厚道,沒有得理不饒人。
許經理鬆口氣,他順着台階而下:“那我送送你們。”
坐上車,葉紫和姚千千直接累趴下了,東倒西歪的,靠在哪兒是哪兒,一動都不想動。
“葉姑娘,現在是回上海,還是去哪裏?”文師傅就像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總是這麼叫人,葉紫糾正了他許多次未果,只得作罷,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你等等。”葉紫這時才得空從背包里拿出手機。
進無塵室前,她和姚千千都被要求關閉電話。此時剛一開機,滴滴答答的短訊聲不斷。
姚千千亦是。
一條來自林曦,一條是姚媽媽的,剩餘十七八條全部都是沈皓所發。“千千,你那裏的情況怎樣?”
“千千,弗瑞科技那邊有沒有為難你們?”
“千千,那採購經理出了名的難纏,你和葉紫要小心。”
“千千,我很擔心你。”
“千千,速回電話。”
“……”
最後一條是:“千千,你別怕,我和向暉已在趕往南京的途中。”
這一條短訊離現在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也就是說他們差不多已到達南京城。
“葉紫姐。”姚千千咧咧嘴角,一抬頭髮現葉紫看短訊看得春風滿面。
“他們正在往這邊趕。”葉紫說。
“嗯。”
“看來沒我什麼事了。”文師傅忽然插了一句。
引來葉紫和姚千千大笑不已。
同向暉通過電話后,文師傅把葉紫和姚千千安全送到夫子廟附近,自己驅車先回上海。
她們倆在肯德基等了良久,葉紫接了個電話后,背起背包說:“這裏信號不好,我出去聽電話。”
姚千千還沒想通葉紫出去聽電話為何要背包時,她自己的手機也響了。她接起,是一個扭捏的男聲:“需要特殊服務嗎?"
姚千千愣了愣,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即心領神會,她問:“你能提供那些服務?”
“只要你有需要,什麼服務都行。”
姚千千詭異一笑:“陪吃?”
“可以。”
“陪玩?”
“可以。”
“陪睡?”
“可以。”
“原來你就是那傳說中的三陪。”千千哈哈大笑。“姚千千!”
從南京回來后,沈皓和姚千千這對冤家終於和解,雨過天晴,皆大歡喜。
只不過千千依舊很不爽應穎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圍着沈皓轉悠。
姚千千哀怨地對沈皓提了好幾次,不過這一天沒讓姚千千等太久。
他總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再忍幾天。”
星期一早晨,姚千千請了半天假陪媽媽去醫院看病,進公司已是中午。剛踏進辦公室就發覺有點不對勁。同事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順着他們的視線望去,應穎正坐在她的座位上整理東西,在裴子墨的監督下把私人物品全放入一個紙箱
子,然後離開了公司。
姚千千驚訝地問:“出什麼事了?”
Elva說:“看情形是被炒了魷魚,具體我也不清楚。”
姚千千雖然一向和應穎不對盤,卻也從沒想過要她丟了飯碗。
她想了想,走過去敲響了沈皓辦公室的門。
“進來。”沈皓抬頭,一見是千千,眼角先就溢出笑意:“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說。應穎的工作要先辛苦你跟進,公司會儘快招聘新的助理。”
“沒問題。”姚千千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沈皓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文件,從容不迫地說:“你還有話要和我說?”“沒,沒了。”姚千千瞪大眼睛望着他。
“你心裏有事就會結巴,”沈皓笑笑,“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應穎的事,對吧?”
什麼都被他看穿了,姚千千乾脆點頭:“是,太突然了。”
沈皓示意她坐下,伸出手去捏了捏她滿是疑惑的臉:“你別以為我耍了什麼手段,我還沒那麼大的能耐,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啊?”姚千千愕然。
“她把私人發票混人公司賬目報銷,被財務部發現了,就這麼簡單。”沈皓聳了聳肩。
姚千千問:“那你當初把她從葉紫姐那裏調來,出於什麼動機?”
沈皓薄唇微微上挑:“我承認存有私心,一來,我們的關係公開后再待在一個組總不是那麼合適;二來,她曾經陷害過你,有我看着她,她不敢造次。”
他頓了頓,又說:“我也想過要幫你報那一箭之仇,不過還沒等我找她的茬,她倒先犯事了”
姚千千斜睨他一眼、沒什麼表情。
沈皓輕笑一聲:“你到底是想笑呢,還是感動得想哭?”
姚千千似慎似怨地說:“哎,你果然很護短。”
沈皓啥都沒說,直接把她拽進懷裏。
姚千千嚇得東躲西藏:“這是在公司,你別胡鬧。”
於是,沈皓聽從了她的建議,把胡鬧的時間改在了下班后。
兩人吃過晚飯,又散步良久才分開。
可沈皓依舊覺得難解相思之苦,深夜跑到姚千千家樓下,給她打電話。姚千千見爸媽已睡着,便攝手攝腳地開門下樓。
兩人坐在街心花園裏的長凳上,情意綿綿,互訴衷腸。
姚千千嘟起嘴:“既然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有幾件事我要問清楚。”
“我的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碼,交過幾個女朋友,年薪幾何,有多少存款,我不是都交代了嗎?你還想知道什麼?”沈皓促狹笑道。
“哼,你和Rose是什麼關係?”姚千千翻出陳年舊事。
“同事關係啊。”
“有一次,她去你辦公室你們聊得很High,臨走時還說晚上見。說,是不是瞞着我去約會了?”姚千千在沈皓腰上狠狠擰了一把,嚴刑逼供。
“這麼久的事情你還記得?”
“當然!你說不說?”
沈皓舉白旗投降:“我招。她說的晚上見,其實指的是‘俠骨柔情’遊戲裏見。”
“啊?”這是姚千千萬萬沒想到的答案,“那她的名字是?”
“小丸子。”
“……”
“她那時不是老纏着我嘛,我就摔掇她去玩遊戲。沒想到她還真玩上癮了,從此不再糾纏我,這步棋算是走對了。”沈皓得意地笑。
難怪她和沈皓的戀情公開以後,Rose還跑來恭喜她,根本沒把她當情敵看。姚千千恍然大悟。
“Rose是小丸子,那蠟筆小新呢?他又是誰?不會是裴子墨吧。”
沈皓忽而扭捏起來,姚千千只能下殺手銅:“不說是吧?我手機里好像還存着米博的電話,有時間約他出來喝喝咖啡……”
“早我媽……”沈皓這枚重磅炮彈直接把姚千千扔懵了。
“天哪。”姚千千無語凝噎,“我要嫁的,究竟是怎樣一個被顛覆的家庭啊!”
沈皓狠狠瞪住她“你逃不掉了。”他低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姚千千嬌喘着掙脫開:“最後一個問題。”
“快問。”沈皓早就心癢難耐。
“你,你怎麼會講童話故事?”
沈皓想起那個讓他看清自己心意、和發現姚千千便是心有千千結的美妙夜晚,他笑彎了唇,表情千變萬化。
“你是不是……”
姚千千的話還未說完,沈皓便堵上她的唇,將她吻到七葷八素,吻得她主動將雙臂攀上他的脖頸,才惡作劇般的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滿意地看到那裏染上嫣紅。
“千千,你沒有童年嗎?會講這些故事不該是很平常的事?”
“……”
“這些故事裴子墨也會說,說得比我還好。他經常說,講童話故事也是追女孩子的一種手段。”
我要殺了他!
“裴子墨,我要殺了他!”
正在家中書房上網的裴子墨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
“沈太太,你還有問題沒?”
“沒了。”
沈皓把她擁進懷裏,一低頭便捕捉到她的唇,吻得熱切纏綿。
濃情蜜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白女姚千千的幸福生活從此翻開嶄新的一頁。
又是一年情人節來臨之際,在沈皓的軟磨硬泡加死纏爛打之下,姚千千終於答應跟他回家見未來公婆。
可想而知,當門被打開的瞬間,姚千千見到齊齊等候的三張似熟非熟的笑臉那會是一場多麼美麗的意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