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志麗站在山崖邊,譏諷地說:開槍吧,伊斯曼,我願意看着一個信仰上帝的同事把子彈射人我的眉頭。怎麼不開槍?良心上有重負嗎?
伊斯曼手中的羅姆槍重如千斤,他艱難地把槍舉起,對準江志麗的眉心。不過,當他與江目光相撞那裏包含着如此深重的悲涼、痛苦和憤怒他的精神支柱便崩潰了。他垂下手槍,低下頭說:教授,我幹不了。
教授苦笑一聲,聲音低沉地說:凱倫,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沒有別的選擇。他邊說邊去掏槍,但他的手忽然停住了,那一瞬間的驚慌凍結在臉上,因為那支小巧的0.22口徑魯格槍已在江志麗的手裏,黑森森的槍口正對着他。
伊斯曼大吃一驚,下意識地想抬起槍口,江志麗立即把槍口轉向他:把槍扔掉!伊斯曼,你不要逼我開槍。
伊斯曼看看教授,爽快地扔下手槍,又遵從江的命令把手槍踢過去。
江志麗一腳把它踢下山崖,冷笑着說:沒想到吧,教授,我在車上就偷了你的手槍。因為我忘不了那場噩夢,我偶然想起,那個圖像很可能是山提臨死前的心靈感受。你們突然到來,我在伊斯曼的表情中看到了負罪感。當然,教授你沒有什麼內疚,你從容不迫,談笑自如。為了你的種族,幾個人的死算不了什麼,哪怕是5歲的孩子,或者是你的情人。可惜,你的行為露出了破綻,你在假裝顯示你的思維傳輸能力時,不該那樣仔細地洗牌。結果是欲蓋彌彰,因為我恰巧知道,按照數學規律,一副牌在絕對均勻地洗過幾次后,又會恢復原來的次序,所以你的表演只是魔術。後來,我在你的頭腦里感受到了異常;混飩中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黑氣氤氳,使人毛骨驚然。我想這個不可知的黑洞只能解釋為你的殺機。她的目光有深深的悲傷,可惜我太傻,我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相信這個結論,我不相信自己深愛的索雷爾先生會是這樣一個冷酷的兇手,否則,我本來能把好子、黎元德他們從死亡中救出來的。
伊斯曼羞愧地低着頭,教授平靜地說:凱倫,我真的很抱歉,但是
江志麗怒喝道:住嘴,我不願再聽你那些假仁假義的話了!為了小山提,為了馬高先生,為了好子他們,我真想宰了你這個畜生!可惜
她咬着牙,照索雷爾腿上開了一槍,索雷爾痛苦地呻吟一聲,身體慢慢傾倒下去。伊斯曼急忙扶住他,抬頭看着江志麗,他想第二顆子彈就要向他射過來了。
江志麗不再打眼瞧他們,扭身走向豐田。隨後豐田在公路上疾速打個彎,向菲尼克斯方向開去。
伊斯曼急忙撕開教授的褲子,匆匆止住血。很長時間他一直不願意正視教授的眼睛,他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個兇手,還有自己這個幫凶。江志麗義正辭嚴地責罵他們時,他感到無地自容。但教授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殺人犯,他的確是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當然,這只是對白種人而言。前邊有一輛黑色的福特車開過來,看見他們,立即降低車速,靠在路旁。一個黑人婦女走下車,驚慌地問:你們
教授簡短地說:車禍。請把我們帶到附近的居民區。
黑人婦女和伊斯曼一道攙着他,安放在後排。汽車啟動后,教授說:我用一下你的電話,可以嗎?
他忍着腿上的劇痛,皺着眉頭撥了一個號碼。
在華盛頓市十號大街拐角那幢天井型的聯邦調查局大樓里,接線小姐把電話轉到了副局長劉易斯的辦公室。
我是劉易斯。索雷爾?你這個老傢伙,有什麼事嗎?
索雷爾在電話中急切地說:我正在尋找一個叫江志麗的中國女子,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案子。他極簡要地介紹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時間緊迫,希望能通過你的力量,儘快地,儘可能秘密地處理這件事。
劉易斯知道老朋友的為人,既然他親自向老朋友求助,必然是十分緊迫。他立即答道:好,我親自去,5分鐘后乘飛機出發,你現在在哪兒?還有什麼需要我事先準備的嗎?
索雷爾說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還有江志麗乘坐的汽車牌號、顏色、大致方位。他苦笑道:如果短時間內抓不到她,恐怕就要在全州大搜捕了。請你做好必要的準備。
劉易斯痛快地說:沒有問題,我有這個權力。見面再談吧。
索雷爾放回電話,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開車的婦女聽見了他的談話,驚奇地扭頭看看他。伊斯曼也不由得打量着他,他佩服教授的堅忍或者是說殘忍。他知道,對江志麗的追捕同時是對教授良心的鋸割,尤其是在江志麗大度地饒恕他們之後。但教授顯然不打算退卻。
而且,他不僅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