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準備一場幻象試煉所耗費的投入和努力讓薩爾感到驚訝。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蓋亞安會說德雷克塔爾當時作為獸人僅剩的薩滿之一已經儘力了。看起來一場“正規的”幻象試煉幾乎需要整個社群的參與。

有人前來為他量體裁衣縫製典禮時穿的長袍,有人為他提供儀式需要的草藥。第三個獸人前來表示自願擔任鼓樂隊的領班,另外還有六個人負責擊鼓或是歌詠。薩爾既驚訝又感動。有一次他對阿格菈說,“我希望大家沒有因為我的地位而特殊對待。”

她朝他微微一笑,“古伊爾,這是因為你需要進行一場幻象試煉,而不是因為你是部落的首領。你用不着擔心任何特殊對待。”

這既讓他寬慰又讓他煩惱。這不是第一次,他想知道為何阿格菈如此擅長挑動他的怒氣。或許這是元素們賜予的禮物吧,他邊看着她高昂着頭大步離去,邊一本正經地沉思道。

他為儀式的延遲而焦躁,卻又對此無法可施。而他心中略略有些急切地期待儀式的到來。當他成為薩滿的時候,獸人已經丟失了太多的傳統。他知道自己缺乏參加這類公眾儀式的經驗。

終於,三天以後一切都準備就緒。傍晚時分,火炬燃起。薩爾在加拉達爾等候着,準備在大家的護送下前往儀式地點。阿格菈來到他的身邊,而他不禁再次仔細打量了她。

她濃密的紅褐色長發上裝飾着羽毛,身穿一件皮背心,裙子上綴飾着羽毛和串珠。她的臉上和其它裸露出的棕色皮膚上塗繪着白色和綠色的花紋。她驕傲地站得筆挺,黃褐色的羽毛配上深棕色的皮膚完美極了。她的臂彎里挾着一裹衣物,顏色與她的膚色別無二致。

“這是給你的,古伊爾,”她說,“它們樸素簡單,是為入門儀式準備的新人袍。”

“我明白,”薩爾說道,朝她伸出手去接過衣物。

她卻沒有放手,“我並不確定你真明白了。我承認,你是一個天賦異稟的強大薩滿。但是你所不了解的東西還多着呢。我們在入門儀式上不穿鎧甲。入門儀式是一次新生,而不是一場戰鬥。我們就像蛇蛻皮一樣,告別過去的自己。我們需要放下負擔,拋開過去狹隘的思想和觀念。我們需要讓自己簡單而清凈,作好與元素們溝通的準備,讓它們將智慧寫入我們的靈魂。”

薩爾專心地聽着,一面尊敬地點着頭。而她仍沒有放手將袍子給他。“你還需要一串念珠。它能幫你與自己的內心相通,當你感覺有所需要的時候就撫摸它們。”

她終於把那裹衣物遞給了他。而他欣然接受。“我很快就回來。”她說完就離開了。

薩爾看着這件樸素的棕色衣物,接着緩慢而尊敬地將它穿上。他感覺……赤裸一般。他習慣於穿着那件原本屬於奧格瑞瑪?毀滅之錘的獨特黑色板甲。他幾乎每時每刻都穿着那件鎧甲,已經習慣了它的重量。而這件衣服卻極為輕盈。他把念珠掛在脖子上,用手指輕輕撥動着,努力思索着阿格菈所說的話。她告訴他,他將獲得重生。

以什麼?以誰?

“啊,”阿格菈的聲音把他從沉思中驚醒。“看起來這套新手袍和你很配。”

“我準備好了。”薩爾輕聲說。

“還不算好。你還沒塗油彩呢。”

她走向靠着帳篷皮質帷牆的一個小柜子,以一貫的野蠻方式翻找出三個小油彩罐。“你太高了,坐下來。”

薩爾依言坐了下來,不知怎的有些想笑。她朝他走來,打開一個罐子,用手指蘸了些油彩開始往他臉上塗抹。她的動作很熟練,以一個薩爾所熟悉的暴力女而言有些不可思議地輕柔。油彩感覺冰涼;而離她這麼近,薩爾能夠聞到她身上塗油的淡淡芳香。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這些色彩在綠皮上都走了樣。”

“這我恐怕就無能為力了,阿格菈,不管我跟你學了多少東西。”他回答道,聲音和表情都流露出誠摯的憂愁。

她久久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先是惱怒地皺起了眉毛,忽又展厴一笑,發出一陣真誠的笑聲。

“天知道呢,或許確實如此。”她說,“看來應該是我換換塗繪的顏色了。”

他們都看着對方笑了起來,然後阿格菈移開了眼睛。“或許該換成藍色和黃色。”她邊說邊找出合適的顏料罐,默默地為他繼續塗彩。終於,她讚許地點點頭,接着又再度皺起眉頭。“你的頭髮……馬上就好。”

她擦了擦手,用細長靈巧的手指解開薩爾一直梳着的兩根長辮子,然後迅速地在頭髮間插上羽毛。“這下才算準備好了,古伊爾。”

阿格菈拿出一張精緻的金屬片當做鏡子。

薩爾差點沒認出自己來。

他綠色的皮膚上裝飾着黃色和藍色的斑點與漩紋,看上去就像戴着面具一樣。他的頭髮瀑布般垂落肩頭,上面裝飾着漂亮的風鵬羽毛。平日他的裝扮內斂而剋制。可現在他意識到自己看起來……

“……野性,”他輕聲說道。

“正如元素們一樣,”她說,“它們很少表現出冷靜和有序,古伊爾。你現在是要在幻象試煉中親近它們。來吧。它們在等着你呢。”

薩爾一生中經歷無數。他還是個孩子時就接受過戰鬥的訓練,在成長期間同時學會了友誼和艱難。他解放過自己的族人,與惡魔進行過戰爭。而現在,他跟隨阿格菈出門前往湖邊的儀式地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感到了緊張。

當他現身的時候鼓聲響起。阿格菈挺直了身子,沒了平時的輕鬆和挑釁,一時間看上去就像是年輕時的蓋亞安。她優雅而莊重地走上前去,而他放慢腳步與她并行。加拉達爾的人們似乎全都來了,沿着道路兩邊排列成行。火炬將黑暗擯退,但數步之外就是暗影籠罩。就在前方,蓋亞安杵着拐杖站在那裏,正等候着他。

她看上去纖弱卻美麗,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光彩動人的笑容。他走到她的身邊,然後深深鞠了一躬。

“歡迎你,古伊爾,加拉達之子杜隆坦的兒子。”薩爾微微瞪大了眼睛。當然——他早該知道的。加拉達是他的祖父,而他現在所處的加拉達爾是正以祖父的名字命名的地方。“元素之子,天選之民。就離此地不遠,元素之怒們守望着我們。他們將目睹今晚的儀式。”

薩爾越過黑色的湖水朝遠方望去。他只能看到元素之怒們其中一個——火焰之怒伊森拉圖斯緩慢地來回走動着。但他知道別的元素之怒也在那裏。

“在此,”他按照先前教的那樣說道,“我為這次幻象試煉獻出我的身體、思想和精神。”

阿格菈牽住他的手,引着他向前走進鋪在地上的一堆皮毛中間,拉着他坐了下來。

“當你進行這次試煉的時候,”她說,“你的靈魂將離開的你的軀體。當你在靈魂世界中旅行的時候,你的族人會照料你的肉身。拿着這葯。趕快喝下去。”

她遞給他一杯難聞的液體。薩爾接過來的時候,手指輕輕碰了碰她。他飛快地一口灌下這杯藥水,然後再次艱難地咽了口氣,抑住胃裏不適的感覺。當他把杯子還給阿格菈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感覺頭暈了。當阿格菈扶住他,將他的頭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時候,薩爾沒有表示反對。對於一個之前如此唐突無禮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怪異的溫柔動作,然而他還是接受了。

他頭暈目眩,鼓聲聽起來就像是在血管里搏動,那聲音好像與他自己的心跳融為一體,就像是感覺到而非聽到一樣。

冰涼的手指撫過他的頭髮。這動作對阿格菈來說同樣有些不尋常。她低沉、溫柔而親切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從遠方傳來一般。

“深入你的內心,放開一切束縛,古伊爾。在這沒什麼會傷害你,儘管你也許會為眼前所見而害怕。”

薩爾睜開了眼睛。

一個微微閃爍的朦朧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它有着發光的眼睛,四條長腿,鋒利的牙齒和一條尾巴。它是一頭幽靈狼,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知道那就是阿格菈。

“你來引導我嗎?”他困惑地問那頭狼,“我以為祖母——”

“我受選來引導你。來吧。”阿格菈說道,她沙啞的聲音正適合從狼嘴裏發出來。“是時候了,跟我來!”

突然間薩爾也變成了狼形。世界在他面前發生了變化,有些東西變得虛無縹緲,而另一些則變幻成另一種奇怪的形狀。他晃了晃身子,感覺像空氣般輕盈,空無一物而又無所不能。他跟着她衝進旋動的迷霧當中。

他們闖進了一座競技場,沐浴在正午的強烈陽光之下。幽靈狼形態的薩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到了他自己。

“什麼……”現在的薩爾說,他的聲音在自己耳朵里聽起來有些奇怪,“我還以為我是來與元素們相見——”

“安靜!”阿格菈用一聲嚴厲短促的狼嗥訓斥道,而薩爾聽從了她的話。“看着就行了。不要試圖去做什麼。這沒人能看到或是聽到你。這是你的幻象試煉,古伊爾。它會向你展示你所需要了解的東西。”

現在的薩爾點點頭繼續觀望。

那個更過去的薩爾穿着幾片鎧甲。他健壯而氣度不凡,綠色的皮膚上汗光盈盈。他雙手分別拿着一把劍和一柄硬頭錘。

現在的薩爾知道他在哪裏了——他在敦霍爾德城堡的競技場裏。四周的歡呼和噓聲皆如雷動,而他知道可恨的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正待在上邊某個地方,吃着水果喝着葡萄酒。薩爾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這個人帶走,並且被他訓練成了一個角鬥士。當他看着年輕的自己正與一頭巨熊格鬥時,他心中燃起了怒火。

“火,”阿格菈說,“它是第一個選擇你的元素,古伊爾。它給予你憤怒和狂暴,讓你去勇猛地戰鬥。它給予你激情去為正確的目的而戰鬥。它在你的內心深處燃燒着,支撐着你度過最為黑暗的時刻。”

薩爾一面聆聽,一面看着自己,為他身在競技場時表現出如此強壯、優雅和激情感到驚訝。他知道自己曾經運用這些技能來解放族人,並且保護了他們。

這並不是他原本期望見到的東西,但他對阿格菈的話點點頭。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與火結下不解之緣。他回想起來,直到現在自己還對拯救世界心懷熾烈的關注。這時,年輕的他戰勝了對手,勝利地舉起雙臂,而現在的他帶着一種能夠理解的自豪之情露出微笑。

迷霧捲土重來,在那個得勝歡呼的年輕薩爾周圍打着旋,最終將他徹底遮掩起來。薩爾耐心地等待着,為這次奇妙之旅中將要出現的下一個意料之外的幻象感到好奇。

迷霧又消失不見了。明亮嘈雜的競技場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林夜景,靜謐得只剩下和風與昆蟲的輕鳴。薩爾再次看到了自己,但這一次他看上去警惕小心。就像是在被追捕一樣。他的身旁是一塊巨石,從某個角度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守衛着林地的龍。過去的薩爾扭頭看着不遠處一個洞穴黝黑的橢圓洞口。夾雜着強烈的昔日舊疼和新的刺痛感,現在的薩爾突然意識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夢魘。他曾與它們交戰。整個世界都曾與它們交戰。

“我必須看這個嗎?”他輕聲問道,話出口時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如果你希望理解,成為一位真正的薩滿,那麼是的,”阿格菈不高興地回答。

過去的薩爾走進洞穴,一個年輕的人類女性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是塔蕾莎?福克斯頓。塔莉……布萊克摩爾的情婦,薩爾心中的“姐姐”。她冒着莫大的風險放走了他,並最終為此犧牲了性命。但她現在卻還活着,美麗陽光充滿活力。他的夢魘與她有關——不斷嘗試着想要救她。他在夢中試了一次又一次,想要讓她能繼續活着,笑着,愛着。而每一次他都功虧一簣,不得不一次次經歷她的死亡,一次又一次……

但現在她卻沒在這裏死去。她倚在牆上等候着他,而當他呼喚她的名字時,她吸了口氣然後大笑起來。她的面容美麗動人,上面閃耀着誠摯溫暖的喜愛之情。

“你嚇到我了!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安靜!”她伸出雙手朝他撲來。過去的薩爾慢慢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小手。

“直到現在都還在心痛。”現在的薩爾對阿格菈說。這一次她並沒有斥責他,而僅僅點了點虛靈般的狼頭。

“這傷痛,以及對傷痛的治癒,是水之靈的禮物,”她說,“深情。愛意。對喜悅和痛苦敞開心扉。這就是我們哭泣的原因……水在我們心中流動。”

他靜靜地聽着,回想起他和塔蕾莎在這第一次真正的相會時說過的話,清晰宛若耳畔。她給了他一張地圖和一些補給,讓他去找尋他的族人——獸人。他們談到了布萊克摩爾。現在的薩爾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想要轉過身去卻發現自己無法做到。

“你的眼睛怎麼了?”過去的薩爾問道。

“哦,薩爾……這叫做眼淚,”塔蕾莎輕聲說道,當她拭擦眼睛的時候聲音變得哽咽起來。“當我們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落淚,就像是我們的心中充滿了悲痛,再無別處容納它了一樣。”

儘管他此刻身處靈魂世界,並沒有真正的肉身。現在的薩爾仍然感覺熱淚盈眶。

“塔蕾莎懂得這一點,”阿格菈說道,她的聲音帶着理解的溫柔。“她明白痛苦和愛。當內心滿盈之時,水自當流出。”

“她本不應該死的,”現在的薩爾低吼道。他並沒說出口的是:我本該找到阻止這事發生的辦法。

阿格菈讓他感到震驚,就像狠狠地給了他一擊似的。

“真的嗎?她不該死?”

他朝她轉過身,對她的冷漠感到震驚與憤怒。“當然不該!她有一萬個活下去的理由。而她的死讓一切都化為泡影了!”

幽靈狼形態下的阿格菈不高興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她的命運?她所做的不是她生來註定要做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要是她活下來的話,或許同樣的事就不會給你同樣的感動。相信自己全知全能是一種傲慢自大。你可能是對的,但也可能是錯的。”

她的話讓他沉默了。自從他看到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割下塔蕾莎的頭顱向他展示的可怕情景之後,他一直為心中的內疚而痛苦。

夢魘則用這樣的想法來打擊他:我本該還能做些什麼。

但他真的無能為力。現在,他第一次被迫去考慮,已經發生的事情或許……是對的。沉痛,可怖,痛苦。但也許是……對的。

他永遠不能忘記她。永遠不能停止思念她。但內疚感已經消散了。

“對你而言,”他默默地站在那裏想要理解自己心靈中的變化,這時阿格菈繼續說道,“她是水之靈在你生命中的祝福。這個時刻,這個女人——古伊爾,這就是元素進入你的生命之時。”

他努力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能說出,“謝謝。”

迷霧開始在過去的人影腳下旋轉。儘管他起初並不希望重溫這一事件,現在當它將要溜走之時,薩爾想要開口出聲,祈求能與塔蕾莎再共度片刻。但他知道,這是元素帶給他的苦樂參半的禮物,一同還有阿格菈帶給他的領悟。

別了,親愛的塔蕾莎。你的生命是一個祝福,你的死亡並沒有白費,在這世上當得起這麼說的人並不為多。你會被永遠銘記。而我現在也能讓你在我心中安息了。

元素們還要向他展示更多。

迷霧旋轉着模糊了他的視線,接下來他再一次看到了一個過去的自己。那是在一個冬天,他與霜狼氏族在一起。他和德雷克塔爾坐在火邊,伸手烤着火。這時的德雷克塔爾已經不算年輕了,但他的思想仍然敏銳。現在的薩爾看着他的朋友和導師,心中感到一絲難過。過去的他正全神貫注地聽着德雷克塔爾滔滔不絕地講述薩滿與元素的聯繫。雪輕柔地飄落。現在的薩爾儘管只是單純看着,也感覺到了寧靜和集中,感到之前塔蕾莎的幻象帶來的心痛緩解了少許。

“踏實,”他說,第一次明白了這個詞的來歷。“就像大地一樣。這是大地之靈的禮物,對嗎?”

阿格菈變成的狼點點頭,帶着一些過去的刻薄勁補充道,“你直到現在才發現?毫無疑問你犯難了。”

薩爾發現他這次並沒被激怒,只是覺得好笑。也許,他心裏想,這就是大地之靈在他心中流轉帶來的冷靜和堅定。突然間迷霧再度升起消隱了眼前的場景,在薩爾看來這次有些太快了。但他也明白,大地已經與他同在了。當他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能重返這個內心平靜之地好讓……他笑了起來……讓自己踏踏實實的。

只剩下一個元素了。他這時方才明白,幻象試煉本該是向他展示元素們如何與他融為一體,存在於他的心中。

他已經領會了戰鬥的火熱激情,水的摯愛天性,以及大地的冷靜和堅定。但他還對空氣將要如何呈現感到好奇。

迷霧逐漸凝聚成形,然後清晰起來,他看到自己身處格羅瑪什堡壘。時間已是深夜,但火盆、火炬和油燈提供了綽綽有餘的照明和溫暖。他站在一張攤放着地圖和裹好的捲軸的桌前,身邊站着他親愛的老朋友凱恩?血蹄。

他一時不能像其他場景一樣確定它的時間,因為過去數年當中這樣的情景出現過許多次。他微笑地看着自己和凱恩談論着談判、領土權和條約。他們一同應對困難,尋求解決之道。場景迅速轉變,現在他是和吉安娜在一起,他們談論着和平以及實現它的途徑。而這也同樣發生過很多次了。

除了對族人安全的憂慮之外,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情緒。既沒有根深蒂固的堅持,也沒有對達成結果的熾烈激情。在這些與吉安娜或是凱恩相處的時間裏,薩爾運用他的頭腦而非強大的身軀或是情感。這是理性而睿智的交談——關於新的開始,新的希望。

薩爾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過來。當然了,空氣是代表清晰思維的元素,代表靈感,洞察和新的開始。當獸人到達卡利姆多的時候,他與凱恩一同建立新的開始,與吉安娜?普勞德摩爾締結了試探性的和平。這都是通過對話和深思熟慮。儘管人們並不指望獸人會這麼做,但薩爾一生當中都在培養這樣的特性——從他少年時代狼吞虎咽地閱讀書籍,直到現在他做出艱難的決定,離開自己的世界前來外域,前來納格蘭。

他微微一笑,而當場景開始消隱的時候,他任其散去。因為他知道有空氣之靈同在,就總是會有新的事情發生,來挑戰或是激勵着他。

在這個若有若無的怪異之地,他與幽靈狼形態的阿格菈一同靜待等候着。或是第五元素的展現,那是一種難以捉摸的火花,能夠讓薩滿和其他元素相聯繫;又或是一些能對他起到幫助的預兆。時間逐漸過去,但什麼也沒有發生。薩爾開始感到焦慮。最後他困惑地轉向阿格菈。他的聲音在虛無中迴響,“我能拯救艾澤拉斯嗎?能拯救部落嗎?”

迷霧突然清晰起來。薩爾看到自己穿着奧格瑞姆?毀滅之錘贈送給他代表部落領袖的黑色鎧甲。他手中拿着那位死去的獸人的巨大武器,從頭到腳看上去都是個完完全全的戰士。但他綠色的面孔上流露出恐懼——恐懼,以及可怕的失落感。毀滅之錘突然裂成了幾塊,如子彈出膛一樣向四處激射而出。鎧甲碎裂掉落,薩爾跪倒在地,身上只穿着他現在的衣服——簡樸的棕色新手袍。

“不,”薩爾輕聲說道。他一下子醒了過來,發現一張深色的獸人臉龐正俯在他的上方,上面有着美麗的塗繪,善意的雙眼,以及一對尖利的虎牙間帶着笑意的寬嘴唇。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阿格菈。我失敗了!或者應該說,我正要完成!它們展示了——”

“噓,”她安慰道,搖搖頭鎮定地面對他的驚慌。“它們向你展示的是一個畫面。而應該由你來決定它的意義。”

他想要站起身來,卻又頭暈目眩地停住了。她溫柔地扶着他坐了下來。“我覺得已經夠清晰的了。”

“我也看到它了,”她說,“相信我,最清晰的幻象往往也是最讓人困惑難解的。但是——有一個方法能夠找到答案。我想已經做好去見元素之怒們的準備了。你已經完成了幻象試煉。你現在已經了解自己與內在的元素們和諧相融。你已經準備好了。”

“他們會幫我理解最後的那個幻象嗎?”

她聳聳肩,“或許不會。反正總沒壞處,嗯,不是嗎?”

他不由笑了起來。他正需要她這種半開玩笑式的唐突。

“什麼時候?”

“明天,”阿格菈說,“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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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動地:大災變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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