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德魯伊的背叛
“他來了。”守衛站在帳篷門口向泰蘭德低聲報告。
“請他進來,注意有沒有其他人靠近。”高階女祭司吩咐道。
守衛點了點頭,退出了帳篷。一段時間后布洛爾·熊皮單獨走了進來。他深深地鞠躬,像一個國民對領袖報以該有的尊敬。他低聲說道:“女祭司大人,您召喚我來是為了……”
“不用如此拘束。我們認識的時間可不短了。”
德魯伊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請坐下吧。”女祭司指向編織着複雜的月紋的青草坐墊。
布洛爾搖了搖頭。“我還是寧願站着,謝謝。我沒有任何不尊敬您的意思……”
她點了點頭。“很好。我本來也應該長話短說……而且我認為你現在仍然有拒絕我交給你的這個任務的權利。”
他挑了挑厚重的眉毛。泰蘭德當然可以——只要她願意——打亂他的生活,命令他做各式各樣她希望的事情。
但那並不是她的一貫風格。“布洛爾,你是這裏唯一能夠讓我交託這樣請求的人。瑪法里奧非常信任你,所以我也把我的信任交到你手上——畢竟你也是擁有那個偉大特徵的人,而且你在第三次戰爭中的表現證實了它的能力。”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他的鹿角。
“您過獎了,我的女士,”德魯伊低下了頭,“實在是過獎了。自從我被召喚以來,我的過往不足以讓我在他的心目中佔據如此高的位置。”他的目光轉向月刃,後者現在正被放置在桌子上。
泰蘭德仔細地觀察着他。她將那把武器放在那裏是寄希望於它能使他想起他曾經作為角鬥士的過往。她在考慮了他執行這個任務的可能性,希望他如今的功績能夠刺激他對於瑪法里奧的忠誠,這樣他才有機會走出塞納里奧議會目前所採取行動的那個圈子。
“我說的是事實。瑪法里奧在消失前說得很清楚。他理解你的悲痛和憤怒,但是你只能靠自己走出來,”她的眼睛眯了一下,“請原諒我有話直說,布洛爾。瑪法里奧的夢境形態必須回歸身體。艾露恩的預示很清晰。他正在死去,迅速地死去!用范達爾那樣的計劃他根本撐不到那一刻!我非常確信這一點——雖然我認為他的本意是好的。但是范達爾太過固執,這很清楚——連我都無法改變他拿定的主意。你我兩人必須拯救瑪法里奧,不管怎樣的囚籠困住了他。”
他猶豫着:“您能完全確定么?您所看到的預示一定不會出錯?”
“那是月神的指引。”她絕對自信地說。艾露恩從未辜負她的信念。
出於對她信念的肯定,德魯伊最終點了點頭。布洛爾堅定的目光使得她確信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了解您。我也了解艾露恩。”像絕大多數暗夜精靈一樣,布洛爾在崇拜月神的環境中長大。德魯伊道路的召喚發生在那之後,但是這並未影響他對於這位神明的尊敬。“儘管范達爾的計劃有很多優點,有這樣一個理由使得我更為相信您的判斷。如果您有完整的計劃,我的女士,我將欣然同意它。一定要做些什麼,而且,不涉及對於大德魯伊范達爾的尊敬,我認為恐怕泰達希爾絕不只是僅有的一個方法。您怎麼想?”
他贊同意泰蘭德的意見看似突然,然而並不是完全沒有理由。是的,布洛爾一開始滿意於並且寄希望於范達爾的計劃。但是泰蘭德的話語激發了他本就存在的半信半疑,關於那些逐漸增長的,也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畫面。一些邪惡的事物正在蔓延——肯定是那些夢魘。這些畫面逼迫着他這樣想,而且最後一個他所關心的已故女兒的畫面增加了泰蘭德話語的可信程度。某些恐怖的事情正在逐漸逼近,很可能就是瑪法里奧的毀滅。
不……治療泰達希爾可能要花費太長的時間,德魯伊這樣想着,但是范達爾卻不會這樣想……
他重複着自己的問題,試圖從中找到答案。
她看向別處。泰蘭德的行為很大程度上是基於她從瑪法里奧那裏得來的,對於德魯伊們的了解。所以女祭司非常可能做出了一些錯誤的假設。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的計劃將會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夭折。
“我想去一趟大樹蔭……”
他在她提到這個地名時身形一滯。他馬上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
“大樹蔭……”強壯的男性精靈嘀咕着,“我知道你想要什麼。這確實最為有效……尤其是我相信在現在這樣時間寶貴的條件下……”
她的希望增長了:“你認為這樣有效?”
“我的女士……這可能是我們剩下的唯一機會了……不過那可不容易,除非……”
她等待着,但是布洛爾卻自顧自地陷入沉思之中,因此她不得不問道:“除非怎樣?”
搖着頭,德魯伊繼續咕噥着:“你不知道最好了,”布洛爾看起來做出了決定,他補充道,“不過我會去辦的。”
“關於這次集會和范達爾的計劃仍然有疑問,”高階女祭司繼續說道,“你不得不等到一切塵埃落——不過我想我們沒時間可以浪費了。”
“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女祭司大人。如果大德魯伊范達爾沒有抓到我的話,我隨後就會消失在他視線里,”他皺了皺眉頭,“但現在我必須和其他人一起回塞納里奧區。”
女祭司再一次等待德魯伊的解釋,而布洛爾也再次不予理睬。她最終向德魯伊點了點頭,相信他不管對自己隱瞞了些什麼,那也是對她——還有瑪法里奧——有好處。
“謝謝你。”女祭司低聲說道。她的表情嚴肅起來。“但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戰鬥,我將派珊蒂斯和你碰面。你對奧伯丁還算熟悉,對吧?”
“我去過那。那裏對德魯伊來說不是太好……而且我和我的同類們一樣習慣另外一種旅行方式。我們就在那裏碰面?”
“是的。然後你們兩個繼續向灰谷前進。”
他並沒有掩飾他的表情,很顯然他不喜歡她為他安排一名同伴。“我不是懷疑她的整體實力或者重要性,但是我更習慣單獨旅行。”
她非常強硬:“我反對。如果我必須命令你——”
布洛爾從喉嚨里哼了一聲:“您不需要這樣做。如果您確信這樣對瑪法里奧有好處……那麼我信任您的決定,女祭司大人。”
泰蘭德的情緒緩和下來。她突然伸出手去碰觸布洛爾的肩膀。當她這樣做時,微弱的光芒像月光一樣從她碰觸的地方擴散開來,包裹了布洛爾,接着消失在他體內。“願月神賜福於你……我非常感激。”
德魯伊深深鞠躬。“兩者都使我感到榮幸,我的女士。”
“我不過是個普通人。”
德魯伊再次深深鞠躬,從她的面前退開。“不。對於瑪法里奧來說,您是……對於我來說,您是月神的大祭司,暗夜精靈希望的化身。”
他退出帳篷。泰蘭德抿了抿嘴唇,疑惑着自己是否做對了。
然後她的目光轉向月刃,她的決心越發堅定了。
布洛爾什麼也沒有同哈繆爾說起,而遲鈍的牛頭人也沒有問。暗夜精靈當天夜裏睡得並不安穩,但是當德魯伊們準備回去月光林地的時候他只是向女祭司尊敬地鞠躬,並沒有表現出和其他人不同的親密。
艾露恩姐妹會有她們自己的旅行方式——乘坐有力的角鷹獸們——飛回達納蘇斯,因此,在簡短的和泰蘭德交談以後,范達爾·鹿盔帶着德魯伊們來到月光林地的一處空地上。
“我覺得目前的情勢需要我們立即而不間斷的努力治療世界之樹,”大德魯伊領袖在出發前宣佈,“今天晚上我們再試一次。”
“今天晚上?”一個德魯伊脫口而出,“這樣的長距離飛行之後?”
“會有一段時間給你冥想的,自然,我會努力安排好,最大限度地利用我們的力量,因為我們沒有另外一個雷姆洛斯雕像來最終強化它了……”范達爾揮揮手阻止了進一步的討論,“就這麼定了!現在,為了瑪法里奧,讓我們快點上路吧……”
范達爾展開了雙臂。
彷彿一體同心般,德魯伊們同時開始縮小。他們向前彎下身,羽毛從他們紫色的皮膚中長出來。他們的鼻子和嘴巴伸長變成鳥喙的樣子。
這一小群風暴烏鴉迅速起飛,隱沒在黑沉沉的在夜空之中幾乎不可窺見。
范達爾變成的烏鴉比其他人的大些,翅膀上帶有銀色的條紋。他領着德魯伊們用較快的速度前進,急於到達泰達希爾。這樣的景象並不常見,因為只有德魯伊中的佼佼者才有機會學習飛行的技巧。除了布洛爾以外,其他人都獲得了大德魯伊的名譽稱號。這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了他所能運用的力量,但是他並沒能集中精力在同伴間獲得相應的地位。他能來到這裏歸根結底是范達爾的特許,這讓他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了一絲愧疚。
像平常一樣,布洛爾遠遠飛在鴉群的最後面,哈繆爾在他前面一點。牛頭人是布洛爾除了范達爾以外唯一憂慮的,但是哈繆爾只是致力於保持飛行的節奏。牛頭人很強大,但是對於他的族類來說已經老了,因此他不得不比其他暗夜精靈更加努力。
在數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之後,世界之樹出現在了鴉群眼前。范達爾落了下來,鴉群也跟着降落。布洛爾悄悄地落在最後,並且轉身向上飛去。盡全力扇動着翅膀,暗夜精靈飛得越來越高。泰達希爾巨大的樹榦像是不可逾越的屏障一樣攔在他眼前,但是德魯伊還是向前推進着。
在那之後,無比巨大的樹冠迎面而來。布洛爾所化的這隻烏鴉一頭扎進了樹枝中間。
看起來像是樹葉的某些東西動了一下。儘管只是瞥了一眼,但這已經足夠讓德魯伊認出眼前的生物。修長的尖刺狀的獠牙,巨大的樹榦樣的軀體,樹葉茂盛的外套都表明這是一個遠古樹人。作為最原始的那些存在之一,樹人盟友們不僅僅保護着世界樹和暗夜精靈的國度,也同樣教會了精靈的戰士們自然黑暗面的知識,以及如何將這些知識運用到戰鬥中。
相比於布洛爾的敏銳,遠古樹人並未注意到他的存在,而這正合他意。儘管樹人並不會傷害他,但是布洛爾害怕對方不經意間會將他的去向告訴范達爾。雖然遲早會被范達爾所察覺,但是布洛爾覺得還是遲些比早些好得多。因為那時候他早就消失了。
然而,如果布洛爾並沒能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話,那就是真的永遠消失了。
德魯伊調整了他的飛行路線來避開其他那些相對聰敏的守衛。哨兵部隊,達納蘇斯的武裝力量,守衛着泰達希爾的樹冠。她們的領導者是那位狂熱信徒珊蒂斯·羽月,後者將她全部奉獻給了她的領袖。
泰蘭德許多年前在於燃燒軍團的鬥爭中救下了珊蒂斯,而珊蒂斯幾乎是現在能力最為出眾和經驗最為豐富的一名戰士。她是一名孤兒,或者說是眾多孤兒中的一員。在女祭司的指導下,珊蒂斯逐漸成長為暗夜精靈中最強大的戰士之一。
這表明泰蘭德選中珊蒂斯來執行這項任務再合理不過。女祭司絕不會信任其他人來進行這樣一項孤注一擲的任務。事實上,布洛爾很榮幸他也被選中成為其中之一。
德魯伊感覺到即將到達目的地,將這些想法暫時拋到了一邊。不到一個振翅的時間裏,德魯伊已經從枝葉間穿過,向著暗夜精靈首都那一片被稱為塞納里奧區的地方飛去。
與達納蘇斯的其它區域一樣,常人幾乎無法理解這個神聖的地方居然是建築在一棵樹上的城市的一部分。高大的橡樹和白楊木襯托着塞納里奧區,將它與首都其它區域分隔開來,每棵樹的樹皮上都深深地佈滿了神秘的符文。在它們圈成的林地中間,許多形狀獨特的、由樹木和精細打磨過的石頭組成的構築物就是德魯伊們日常集會的區域。其中最大的一個現在是范達爾·鹿盔的居所。
風暴烏鴉沒有直接向著大德魯伊的庇護所飛去,而是落在了一根足以俯瞰整個區域的枝條上。塞納里奧區散發出一種寧靜感——它平日裏也確實是一個適合休憩的好地方——但絕不是毫無防備,尤其是范達爾在守衛中間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
布洛爾振動翅膀飛到另外一根樹枝上。這根樹枝離目標更近,但是深深地隱蔽在樹葉中間,能夠防止被塞納里奧區的人們發現。他的潛入必須迅速,同時也要謹慎。
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但當他仔細觀察那座綠色帶深紅色裝飾的建築時,他注意到了上面交叉纏繞的花藤。微微抬起頭,他看着花藤上微小的花蕾,這些花蕾暗示着這些看起來是裝飾的植物種類——也是唯一暗示着范達爾狡詐的地方——換了是其他德魯伊們很難分辨得出來。
回頭從自己身上猛地拔下一根羽毛,布洛爾無視了這樣輕微的疼痛。他騰空飛起,高高飛過花藤的上空,然後將那根羽毛扔了下去。
羽毛落向其中一個花蕾。那個花蕾瞬間綻放,噴出了一些液體狀的物質,包裹住那根羽毛,使得它砰地一聲落在地上。顯然在這個過程里液體已經迅速硬化。
花蕾的數量成百上千,但是每一個的體積卻很小。這樣的數目足以輕易將布洛爾困在同樣的牢籠中,直到范達爾回到這裏。
布洛爾繼續觀察這些花藤。一些蜜蜂在花蕾旁邊飛進飛出,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風暴烏鴉得意的叫了一聲,然後落在了地面上。他當然記得要遠離大德魯伊居所的那些花藤。
落在地上的一瞬間,布洛爾變回了人型。他沒有浪費時間,緊接着開始發出低語。這些並不是任何一種詞彙,聽起來像是一種尖銳的嗡嗡聲。
過了一會布洛爾聽到了其它的嗡嗡聲。維持着自己的聲音,他看到蜜蜂開始在他面前集結。他們繞着他飛舞,似乎對他很好奇的樣子。
德魯伊改變了聲音的韻律,蜂群立即有了回應。它們一起飛進了花藤覆蓋的建築物中。
布洛爾重新變成了風暴烏鴉的形態,跟上了那些蜜蜂。蜜蜂的數目由於他先前的呼喚仍然在不斷地增加,布洛爾將這認定是一種邀請。蜜蜂集中在德魯伊想要去的地方,一扇被重重花藤守護的窗戶。
儘管布洛爾已經盡全力扇動他的翅膀,想要從窗戶中衝進去也仍然不可能。但是有了蜜蜂們集合在花藤旁邊,在藤蔓間尋找着它們知道的每一個花蕾。布洛爾後悔當時找了這樣一個借口,但是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
當所有的花蕾都被蜜蜂佔據的時候,德魯伊向著窗戶衝去。當他到達的時候,他看見一些花蕾動了動,但是蜜蜂們的存在阻止了它們噴射液體。
他鳥類的身軀幾乎鑽不過窗戶,但是最終還是過去了。布洛爾落在地板上,然後恢復了他的人形態。他知道範達爾把他想要的東西放在哪裏,也知道範達爾決計想不到有人如此放肆,敢於侵入他的住所偷東西。
布洛爾不再理會四周的環境,直接向一個由鐵草編織的箱子走去。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很柔軟,可是當這樣處理過後,鐵草像真正的鋼鐵那樣堅硬無比。一個普通的暗夜精靈根本無法將它切開或者將蓋子撬開,但是布洛爾對范達爾所用的手法非常熟悉,他們都曾經是瑪法里奧親近的弟子。甚至,布洛爾相信,某些瑪法里奧教給他的東西連范達爾都不知道。
德魯伊將雙手握在一起,感受着箱子的織紋。他弄明白了范達爾用於封口的法術,還有他讓鐵草塑形的手法。
蓋子封口所用的繩子並沒有綁上。布洛爾猶豫了一下,然後打開了箱子。雷姆洛斯雕像回望着他,似乎這個龍形的雕像期待着他的到來。
他腦海中的戰鬥又開始了。他看見燃燒軍團的惡魔,還有他們的指揮官,深淵領主阿茲加洛。布洛爾再一次絕望地看着手中的雷姆洛斯雕像,然後被惡魔的武器砍翻在地。
他再一次的看見,那些解除了束縛的、腐化的軍隊包圍了他這一方唯一還能站立的人,他的女兒艾娜莎。她並沒有得到一個平靜的死亡,她被恐怖的火焰灼燒,血肉在他眼前萎縮消亡。
布洛爾咬緊了牙關,對抗他由於往日的失敗所產生的痛苦。他不能讓他的情緒左右。他現在拿到了雕像,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有瑪法里奧的命運也是。
范達爾有機會違背雷姆洛斯的意願,將雕像召喚回他的身邊,但是他過於重視月光林地的守衛工作,給了布洛爾這樣的機會。德魯伊非常小心地收好雕像,感慨於它是如此離奇的莊嚴。有那麼一瞬間,他驚異於如此精細的工藝也可能是某種邪惡的來源。當然,這個雕像曾經被“凈化”過,或許這讓它有所不同。
暗夜精靈想起了雷姆洛斯的警告,但是卻別無選擇,因為他即將進行的那個任務。布洛爾需要這個雕像,雖然他需要非常小心地使用它。
他不再躊躇,德魯伊迅速地將箱子恢復原狀。
現在我的兼職里又多了盜賊一項,布洛爾苦澀地想着。不知道瓦里安和瓦蕾拉會怎麼笑我……
他將雕像藏在斗篷的邊緣。由於其它衣物的影響,在他變形的時候它仍會停留在那個魔法空間當中。
但是當德魯伊重新變成風暴烏鴉的形態時,他聽到砰地一聲。然後發現雕像掉在了他的爪邊。
低低地發出了沮喪的叫聲,德魯伊不得不把雕像抓在雙爪中間。當他抓着雕像時,他多希望能飛得再快些。其他人或許不會注意到一隻飛翔的風暴烏鴉,但是一個抓着雕像的風暴烏鴉就會引起其他人的諸多疑問,這些疑問無疑是他不想看到的。
布洛爾拍打着翅膀飛向窗戶。正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座雕像上。這個雕像被放置在一個用作桌子或者是架子的樹枝上面,上面刻着符文。引起德魯伊注意的是雕像所表達的意義。它雕刻的是一個和范達爾非常相像的暗夜精靈,當然,並不是范達爾本人。
瓦拉斯坦……布洛爾沉浸在關於這個雕像的回憶當中。像布洛爾一樣,范達爾也在戰爭中失去了他的唯一的孩子,他的兒子。儘管情況完全不同,范達爾並不對瓦拉斯坦的死負有任何責任,但這種損失親人的境況就像是紐帶一樣將兩個年長的德魯伊聯繫起來。
而此刻布洛爾的行為無疑將永遠割裂這種紐帶。
他能感受到那些蜜蜂正在失去對於花朵的興趣。布洛爾用力扇了扇翅膀,向窗戶飛去。他感受到蟲群中的第一個已經離開了花蕾。他收起了翅膀,箭一樣衝出了窗口。
蜜蜂受到驚嚇離開了他的路徑。這使得一部分花蕾現在毫無阻礙。
什麼東西擊中了他的左邊翅膀。布洛爾向一側翻滾,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使得他的頭免於被液體擊中的命運。
在他完全脫離花蕾的射程之前,他的右腿也被擊中了。在那之後他仍然沒有減速。他做了這樣一件無法想像的事情,唯一的希望是這樣瘋狂的計劃能夠有效地改變目前的境況。
瑪法里奧失落在翡翠夢境當中。他和守護巨龍伊瑟拉,或是任何一個守護那個位面的綠龍守衛失去了聯繫。泰蘭德關於去灰谷的建議是正確的,但是為了增加一些成功的可能性,他們需要一些額外的幫助,而不只是一個技藝可疑的德魯伊和一個月神的祭司。
通過雷姆洛斯雕像,布洛爾希望能夠聯繫到那個幫助,如果在這過程中他僥倖不死的話。
索拉從茂密的植被中砍開一條路。她直來直去的獸人腦袋不明白為什麼那把有魔力的戰斧不能用來干這個。不管怎麼說,如果砍不到敵人,那還要這武器有什麼用?
她感到她離她的目標很近了。可能還要走上幾天,或者明天也許就到了。但是找到那個背信棄義暗夜精靈的關鍵,就在眼前了。
樹叢最終讓開了道路,面前是一片開闊地和連綿的高大山峰。獸人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洞穴入口遍佈其間。索拉重新將戰斧拿在手裏作為武器,因為洞穴就意味着危險,尤其是洞穴中可能有飢餓的猛獸或者是殘暴的巨魔。
進入山脈的時候,索拉注意到了山脈中不同尋常的平靜表象。鳥兒們去了哪裏?一些昆蟲四處宣示着它們的存在,但是再大一些的生物就一個都沒有出現,也沒有鳥兒飛過頭頂。這就意味着在這裏狩獵可能並不順利……或者她才是被狩獵者。
無論怎樣,在進入這個地區一段時間以後,最終索拉還是需要休息。她別無選擇只能冒險睡下。在環視了四周黑漆漆的巨口一樣的洞穴之後,索拉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小的。這樣既不會遇到一些巨大的生物,又足以讓她棲身。
這個小洞穴只有幾碼寬,盡頭是弧線型的洞壁。在確認了沒有其它隱蔽的洞口可以給她帶來危險之後,女戰士蜷縮在一個角落裏,那裏視野良好,能夠監視整個洞穴以及洞口。
她的食物所剩無幾了,索拉仔細地檢視着。三塊山羊肉乾,一些正在緩慢變質的塊莖,還有半袋清水。索拉和着塊莖吃下一塊肉乾,然後小口地喝了幾口水。她只能選擇忽視她胃腸的抗議,抗議它們這些天從未得到滿足。無論這次賭博還是飲水都在她進入這個地區之後進入了緊要關頭。就在這裏某處,她將找到足夠的補給使得她能夠繼續前進,並且最終滿足於血誓的完成。如果到那時,索拉還活着,她才會考慮滿足自己世俗的慾望。
一種噝噝的聲音在山洞裏迴響。
獸人並沒能立即回過神來,之後她發現聲音來自洞外。一面與精疲力盡的身體做着鬥爭,索拉站起身來向洞口走去。她手中緊緊抓着那把戰斧。這聲音不像是一般的蛇類或者蜥蜴,而像是一種很大,比它們大得多的生物。
這個地區缺乏鳥類和動物似乎因此得到了某種解釋。
索拉等待着,但是聲音沒再出現。她向洞外前進幾步,時刻準備着應付出現的敵人。
猛烈的風突然颳了起來,以至於獸人險些被卷回山洞裏。本就黑暗的區域變得更加黑暗了,就像是什麼東西故意擋住了星星和月亮的光芒。
長話短說,就是這麼回事。一個巨大的黑影迅速遮住了索拉站立的地方。它從她身旁經過,向著區域更深處跑去。
獸人繼續向洞外走,想要看清楚它的樣子。在這樣的距離上,那個巨大的身影在地平線上顯得有些傾斜。
在等待了一會確認它是否會飛回天空之後,索拉回到了山洞中。她手中緊緊抓着戰斧,眼中閃爍着微弱的光芒。
這就是某種跡象。她上次做夢的時候,那個不斷重複的夢境發生了變化。在夢的最後有一個提示——短暫的一瞥間,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而她最近才認出來。
那個形象就像是索拉剛才看到的。那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