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除了戰馬不耐煩的踏蹄聲,周圍沒有其他聲響。馬匹上的傭兵們大多面無表情。翼峰感到一陣不安,將休未行拉到自己身後。海倫芬和岡斗拔出兵刃守衛在馬車旁。危鵠的從人群中露出身形,汗水佈滿他的額頭,不時順着肥嘟嘟的臉龐滑落。傭兵老闆已經無暇顧及,他盯着翼峰一字一句道:“我又死了三個手下,在路上。”“這不管我們的事。”“不,一定和你們有關。”危鵠的低聲吼叫道,猶如受傷的野狼。
“馬車裏到底有什麼?”休未行搶先說道:“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傭兵老闆獰笑道:“那又怎麼樣?”有人突然慘叫一聲落下馬,脊背處一個血肉模糊的洞。騎士們立刻騷亂起來,所有同伴的屍體上都會有這樣一個血洞,是什麼武器造成這樣的傷害他們卻一無所知。危鵠的身旁的光頭大漢吼叫着向翼峰衝來,就在他要揮刀的一刻,頭顱就像什麼硬物擊穿似的,血漿迸現,整個人軟綿綿地歪倒下去。失去主人的戰馬一時不知所措地站在場中。
決不是法術,翼峰拔出了“鷹翅雙殺”,右手刀突然向前方斬去。黑暗中發出金屬撞擊的聲響,似乎什麼東西纏繞在刀上。透過刀鋒的青芒隱約可以看清拳頭大小的黑色鐵球,表面佈滿尖刺,一根細細的黑色鏈子拴着鐵球,一直通向林中深處。
“林子裏有埋伏。”翼峰一邊揮刀砍斷細鐵鏈一邊大聲喊道,失去操縱的鐵球落在地上。沒有人聽到翼峰的警告,傭兵們或者衝上前同海倫芬、岡斗格鬥,或者慌張地逃散,不斷有人倒下。林中偷襲者們的目標顯然不止是通平城的傭兵,鐵球疾射向正在戰鬥的雙方。翼峰用刀柄敲昏了正在和休未行格鬥的一名傭兵,把柳南商人推向馬車。被海倫芬和岡鬥打倒了兩、三人以後,剩下的傭兵們更加毫無鬥志,四散奔走。兀牙熟練地駕着馬車脫離戰場,翼峰等人各自騎上馬緊緊護衛在馬車前後。
幾乎沒有什麼阻擋,一行人在黑夜中跑出將近四、五里路。海倫芬突然帶住了自己的馬。
“怎麼了?”翼峰也停下馬。
“我把那匹倏馬留在那裏了。”翼峰明白妻子的心思,這次他有些猶豫,林子裏的偷襲者實力不俗,為了一匹馬是否值得冒這樣大的險?海倫芬已撥轉馬頭,“你們先走,如果我趕不上,就在上蕪關會合吧。”休未行吃驚地看着海倫芬在視野中消失,他責問道:“你就這麼讓她去了?”“她不會有事的。”“就為了一匹馬?見鬼,那群偷襲者都是些殺人魔王。”“未行。”馬車裏傳來阿容輕柔的聲音,柳南商人立刻閉嘴不語。矇著面紗的女子撩起馬車的布簾,用盡量婉轉的語氣對翼峰說道:“真的有些冒險,至少你應該去幫她,我們可以在這裏等你。”翼峰還未說話便聽到魅沙啞的喊叫,拉車的兩匹馬在疾馳中轟然倒地,肚腹間的血洞汩汩的往外流淌着鮮血,失去方向的馬車歪向路邊,重重地撞擊在一棵大樹旁,車體四分五裂。兀牙被拋了出去,栽落在草叢中。休未行也跌倒在地,肩頭被鐵球擦過,血淋淋一片。
“進林子去。”翼峰跳下馬,從散了架的馬車中一把拽出了阿容。後者一隻手拉住翼峰,一隻手緊緊抱着懷中的小箱子。
岡斗第一個衝進樹林,兩、三個黑衣人影隨即迎上來,清一色的蒙面頭罩和瀑流長刀。岡斗揮舞着斧子連續進攻,黑衣人實力明顯高於那群通平城的傭兵,他們充分利用配合及地形和岡斗絞殺在一起。
斜刺里一柄長刀橫掃向翼峰,阿容發出急促的呼叫,翼峰來不及放開阿容,右手的彎刀格住對方的武器。偷襲者發覺自己的優勢,手中的刀不斷砍向阿容,旁邊又竄出了一名黑衣人加入戰團,翼峰完全陷入被動境地,手忙腳亂地抵擋着兩柄瀑流長刀的攻勢。阿容在後退中被樹根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翼峰也被拉了個踉蹌,單膝跪倒。黑衣人的刀直奔翼峰後腦,翼峰的右手刀往上一架,被阿容鬆開的左手閃電般地拔出背上另一把彎刀,直接向後刺入對方的腹部。緊接着轉身立起,一腳踢飛面前的屍體,旋劈三連擊,將剩下的黑衣人砍翻在地。
阿容扶着樹榦站起身,手中多了一把長匕首,臉上的白紗已經落在地上,露出秀氣卻又顯着成熟的臉龐。柳南商人也趕到了妻子身旁,背靠大樹抵擋着兩個黑衣人的進攻。另一邊橫七豎八地倒着三具屍體,岡斗的斧子上沾滿了鮮血,他面前依然有四個黑衣人。兀牙一動不動地趴在岡鬥腳下,不知是死是活。
翼峰加入岡斗的戰團,兩柄彎刀吸引住了三個對手,岡斗立刻打起精神把最後一人料理掉。“你帶他們先走。”翼峰從容不迫地又打倒了一人。
“好。”矮胖結實的傭兵大聲應和着,一把夾起地上的魅,向休未行面前的對手衝去。
對面林子裏更多的人影向這邊疾奔而來,突然間所有人都感覺到眼前一黑,厚厚的雲層就在這一刻遮住了月亮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