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下
“嘶……”我倒抽了一口氣,紗布上的血紅,越來越多,絲絲劇痛,滲進了骨髓里,扎到了心上,一陣抽搐,然而那酸痛酥麻的感覺仍在,攙雜着點點顫慄,彷彿早已經烙在了那裏,刮也刮不掉。
突然想起電影裏那些曾經被吸血鬼咬過的人都會被感染,最後也變成了吸血鬼。
我會不會,也被感染了?我無奈的呻吟出來,放棄似的呈大字形的攤在床上。
跟那個惡魔在一起久了,連帶着我自己也變得有些不正常,別說越來越不了解他,我越來越不了解我自己到底出了什麼毛病。
就在這時,我聽見門發出了細微的響聲。我飛快的朝門口看去,只見昏暗的光線下,一雙冰藍色的眼珠閃閃發光。
我下意識的喊道:“莫少爺?”聲音一喊出口,我就知道錯了,看那黑影的輪廓,是那麼的纖細,絲毫不像一個男人的身影。
鼻子在隨即聞到了一陣特殊的馨香,我再一次在心裏哀嚎着:不會吧……
“嘻嘻,你很希望是我哥哥嗎?”果然,暗處傳來了一個柔軟清脆的女聲,然後是“噠”的一聲,房裏亮起了柔和的燭光,映着她那裹在薄緞中輕柔漫妙的身段。
“莫小姐?”我滿臉欲哭無淚的看着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不可否認,看到她,我的心裏出現了一絲竊喜。
她真的是一個很美麗很動人的女孩子,而且又正好是我喜歡的那種清雅可愛型,只除了她有時過於出格的舉動,讓我不知如何應付,就象現在,她如小鳥一般靈活又優美的跳上我的床,一下子坐到我面前,笑盈盈的看着我說:“夜泉,你有沒有想我?”
我獃獃的看着她美麗清雅的面孔,點了點頭。
“我也是呢。”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猛然撲倒我的身上,突來的衝力讓我來不及扶就和她雙雙的倒在了柔軟的床上,而她那柔軟豐滿的身子,再次嚴嚴實實的壓着我。
老天,用不用這樣來考驗我的定力?我畢竟是個男人呀。
“莫……莫小姐,別這樣。”我心神恍惚的說著,聲音已經出現了少有啞沉。
“夜泉,你應該不是處男了吧。”耳邊響起了她的聲音,輕喃的口氣,如柔風低吟一般,卻是冰冷刺人的。
我的身子瞬間僵了僵,忘記了要掙扎。
“你跟我哥哥做過了吧。”柔和的嗓音,繼續說著讓人震驚的話語。
什麼!?
被她的問題驚呆的我,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了,剛才還血脈賁漲的身子,此時因她的話剎那間冷得如掉進了冰窟般。
“還沒有嗎?真是意外呀……”她完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冰冷得沒有溫度的麗顏上,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透着陰森的寒意。
她優雅的動了動身子,跨做在我的身上,兩手撐着我的胸膛,如高貴的純種貓一般慢慢的彎下柔軟的身子,我們的臉貼近得我身子可以感到她吐氣如蘭,她如花瓣般的紅唇,淡淡的化開一抹清俗妖媚似勾引一般的笑容,那一瞬間,我失神了,熟悉……
“我們來做吧。”她說著,猛的貼上我的嘴,好像一隻正在舐咬着魚的貓,她銳利得如貓牙一般牙齒,撕扯着我的嘴唇,兩隻柔軟纖細的手,開始在我身上熟練地挑逗起來,豐滿而柔軟的身子,如水蛇一般蠕動着。
她在幹什麼!?
“莫小姐,你……!!”
意識到她的舉動之後,我慌忙的想推開她,然而卻發現自己的早已身子軟得根本使不上力,體內原本熄滅的火種,在她近似放蕩的挑逗之下又燃了起來,感覺她那柔軟的中心在我的腿間難耐的摩擦着,讓我幾乎失去了理智。
“嘻嘻,夜泉,你硬起來了哦。”她在我耳邊說著,濕膩的舌頭舔着我敏感的耳垂,讓我的身子忍不住因興奮而顫抖起來。
天知道,我近兩個多月沒有自慰過了,是因為心理有着很大的陰影,也是因為忙於奔波掙扎在生死之間的我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和心情,然而這對任何一個正常發育中的少年來說都已經是極限了。
正當我的頭腦一片火熱時,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卻猛然扯回了我的神智。
她是莫非天的妹妹!
這個想法,就像一桶冰水灌下來,從頭到尾的把我灌醒。
我伸出手用盡一切力量的想推開她,卻驚訝的發現她的力道大得驚人。
“莫小姐,你快起來。”我再也顧不得的喊了出來,卻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完蛋了,動作再不快點我待會恐怕就沒力氣了。
“不要~~”她說著,柔軟的嘴唇貼上我的胸膛。
我此時也顧不得右手的傷痛了,使勁把她推開,她卻如蛇一樣又纏上我,我們兩個就那麼開始在床上翻滾糾纏起來,耳邊聽到她清脆的“咯咯”笑聲,似乎這只是一場孩童間追逐的遊戲。
也不知這樣翻翻滾滾了多久,當她翻到我身下的時候突然不再動了,我想她是終於沒力了,於是趕忙用兩隻手壓着她的雙手,以防它們又像蛇一樣纏了上來。
“大小姐,當……當我求求你,別……別再玩了,好不好?”我氣喘吁吁的說著,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真不愧是惡魔的妹妹,這樣難纏。
“嗯,好吧,反正我也沒力了。”她仍然笑得輕鬆,說話氣都不喘。
我有些懷疑的看了她一會,但我們倆這樣緊緊的貼在一起也不是辦法,想了想,我並沒有放開她的雙手,只是小心翼翼的用腿撐起身子,誰知這時她腿猛的一掃,我一個不察,失去平衡的又壓回她的身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
我本能的飛快回過頭一看,隨即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一個高大欣長的身影慢慢的從門口走進來,一雙冰藍色陰冷森沉的眼睛,正閃也不閃的盯着我們兩個。
莫非天!!!
我整個人嚇呆的僵直壓在羽天身上,早已不會動彈。
“嗨,哥,你怎麼來了?”身下的人聲音仍然輕快,卻也有了絲不自然。
“出去。”冰冷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帶着要把人碾碎冰封的高壓寒意。
出去?當然沒問題!
已經嚇得壞死的大腦此刻也知道不是裝死的時候,立刻正確的下達着指令,我飛快的從羽天身上彈開,一刻也不停留的向門口狂衝去。
正當我從莫非天身旁衝過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猛的把我往回一扯,那幾乎要活生生扯斷我的手臂的力量,使我的身子失了重心力的往後飛,重重的撞進他冰冷的胸膛,讓我一陣頭昏眼花,兩眼直冒金星。
“出去。”耳邊又響起了那讓人結冰的低沉聲音,我猛顫了顫,身子本能的又要動起來,卻被一隻手牢牢的固定着,動彈不得。
“好嘛,出去就出去。”羽天慢悠悠的從床上起來,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姿勢仍然優美已極的下了床,朝門口走去。當她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過身來,用冰藍色的眼睛冷冷的瞟了我一眼,然後淡漠的看着莫非天,清柔冰冷的說:“哥哥,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任何要求。”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昏暗的房間裏,隨即陷入了一片讓人難受的寂靜中,只剩下我一個人急促的喘息聲。他拽着我受傷的手臂,走到床前坐下,然後將視線停留在那早已被鮮血染透了的深紅色紗布。裂開的傷口,隔着紗布敏感的感受到他的視線,開始收縮着,讓我的整支右手又變得麻痹酸痛。
他什麼話也沒說,兩隻手則開始慢慢的拆着紗布。
我嘴巴動了動,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決定把誤會解釋清楚比較好,畢竟他剛才進來時看到的情景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好像我正在對他妹妹意圖不軌(其實開始的確有點動心,不過這個時候打死我也不認)。
清了清黏膩的喉嚨,我結巴的開口道:“莫……莫少爺……那個……我和您妹妹……呃……絕對不是您想的那樣。”
像是在考驗着我心臟的承受能力,他仍然沉默,連頭也不抬,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不知該從何解釋才對。
這種事情,該怎麼解釋啊?
“呃……那個……我們之間……嗯……絕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小心翼翼的選擇着措辭,就怕他一時誤會我玷污了他的妹妹而一氣之下殺了我。
“又流血了……”他看着仍然在溢血的傷口,突然淡淡地道。
“我……我的意思是……我和您妹妹,咦?”我仍然在自顧自的解釋着,突然被他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了一下,隨即心中的警鈴大震。
他不會是……
果然,他的嘴比我的思緒還要快,已經湊了上去,脆弱的傷口在那溫熱滑膩的舌頭下傳來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顫慄感。但是,他這次並沒有停留多久就離開了。
呃?有些奇怪,他今晚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放過我?正當我感到十分錯愕時,他突然用力一拉,把我帶入懷裏。
“為什麼,味道會不一樣?”他在我耳邊,沉冷的低聲說道。
什麼?
我僵在他懷裏,實在不知如何反應,又該說些什麼才好,要繼續解釋剛才的事情嗎?
“嗯……呃……其實我和……嘶……”話才出口,他的嘴毫無預警的又湊了上去,讓我後面的話只能化為一道抽氣聲。
他的舌頭輕柔的舔着,細細的,如一隻正在舔舐着傷口的野獸,冰冷的嘴唇時不時的輕吮,是在吮着更多的鮮血,可我竟有一種被親吻的錯覺。
傷口已經不痛了,可是那酸酥的感覺卻在擴大,原本僵硬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漸漸軟了下來,竄出一絲慵懶於疲倦。
他到底在幹什麼?
我到底是怎麼了?
接下來,一切都變得模糊極了,也許是剛才與他妹妹糾纏是耗盡了體力,也許是因恐懼而變得有些神智不清,又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總之如被惡魔降下的血咒蠱惑了般,我渾渾噩噩的,竟在他冰冷的懷裏睡了過去……
那之後一連幾天,我都沒再看見羽天了。也許是被莫非天禁止了吧,畢竟那天在我房間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叫人誤會,我想他也不希望他妹妹和我這樣的人多接觸。
莫非天他仍會在午後出現在我的房間裏,仍會很恐怖舔着我的傷口吮吸我的血液,但是我總覺得哪裏越來越不對勁,不管是他還是我自己。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晚上,不,現在應該是清晨,我看了看時間,應該是睡覺的時候了。於是我隨手拿上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準備先洗一個澡,清去身上那黏膩的汗漬。
關上水,我的手伸出外面摸衣服,摸來摸去都沒摸着。咦?我記得我拿了乾淨的衣服進來,難得是我記錯了?濕淋淋的走出來,在浴室到處看了看,都沒有,想來一定是我忘記了。算了,出去再穿也一樣。扯了條浴巾系在腰間,我赤着腳裸着上身走了出去。
“哇!!”走進房間,我赫然被多出來的一個人影嚇得輕呼了出來。定睛看清楚來人後,我感到體內的冷汗飛快的滲了出來。
“嘻嘻,夜泉,你洗完了?”雨天全身只穿一間我的襯衫,豐滿的胸部若隱若現,露出白玉般光潔修長的腿,半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我,藍撤的眼睛,閃着貓抓住老鼠時的光芒。
我的手下意識的摸上腰間的浴巾,確保它仍然盡忠職守。
“莫……莫小姐。”我極不自然地喊道,眼睛卻不敢離開她半秒,以防她突來的舉動,腳本能的退後幾步,與她保持着一個我認為比較安全的距離。
她看着我,紅艷艷的小嘴嘟了嘟,冰藍色的眼睛露出受傷的光芒,顯得水瑩瑩的,“不要那麼害怕嘛,今天我哥哥和莫伯都不在耶。夜泉,這幾天人家天天想着你呢。”柔軟嬌脆的嗓音,有着說不出的委屈與勾動人心。
不過已接連吃過兩次虧的我,沒有那麼容易上當。她可是莫非天的妹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是莫小姐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客套而生疏的說著,忽略心中一絲不忍。
“夜泉,為什麼你總要拒絕我?”她看着我,帶着濃濃的哭音說著,慢慢的下了床,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又退後了些,這次學聰明了,往門口的方向退去,邊退邊說:“因為您是莫少爺的妹妹。”
“就這樣?”看見我背後的大門,她終於停了下來,不再逼近,看着我的眼睛藍得就要溢出水的眼睛,讓我不禁有些擔心她是不是要哭了。
唉,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語氣放柔地道:“莫小姐,我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我怕死你哥哥了,所以請您也放過我吧。”
“夜泉,你知道嗎,哥哥從來都沒拒絕過我的要求。”她站在那裏說著,語調是輕柔的,卻突然變得冰冷,原本泛着水汽的藍眼,此時清晰的就像兩顆無機質的藍寶石。
我被她着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弄得有些錯愕,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他很疼你。”
“可是,他卻拒絕把你給我。”冰藍色的眼睛,銳利得刺人,此時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與他哥哥一樣,寒冷得陰森。
想了想,我帶着絲苦澀緩緩的開口道:“莫少爺……他很了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答應,是為了您好,我……是一個滿身罪孽又骯髒的人,和我在一起會弄髒您的。”
她靜靜的看着我,冰藍色的眼睛一絲波動也沒有,很久,她才再次開口,柔冷地吐出如尖刺般的話語:“夜泉,你和多少男人上過床?”
我的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有些搖搖欲墜,我知道自己很臟,可是再怎麼說我還是一個男人,最基本的男性自尊讓我無法在一個女孩前面坦露自己的不堪,但最後我還是回答了這個刺得我流血問題。
“很多,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幾乎整個學校的學生都和我有過關係。”我苦笑着無力道。
“你真的是一個很差勁的男人,軟弱得連自尊都可以不要。”她冷冷的說著最殘酷的話,殘忍不留情的踩碎了我最後一絲自尊。
我的臉慘白無人色,全身都好痛,那彷彿被人撕開的劇痛讓我幾乎跌在了地上,可是我沒有,儘管我痛得發抖,我仍咬着牙使勁撐着自己的身子,艱難緩慢的沉嘆了出口:“是呀……”
她又是久久無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一定要把我看穿看透才甘心似的。
“哥哥他,怎麼會讓你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你根本就是他最厭惡的類型。”冰冷得幾乎有些不屑的語言。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低着頭,不敢去看她。莫非天到現在還沒有殺我,我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
“夜泉,你覺得我哥哥這個人怎麼樣?”她突然話鋒一轉,又問出一個叫我為之一愣的問題。
莫非天他這個人怎樣?我只知道他是個惡魔。
我呆了半晌,才喃喃的開口:“莫少爺他……還不錯……”
“噗哧!”話音才落,眼前的人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我有些遲鈍的看着她的反應,實在不明白我的話有什麼好笑,也實在無法適應她的態度再次突兀的轉變。
“呵呵,夜泉,你到底是不敢說我哥哥的壞話,還是真的覺得他不錯?”
我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好像是和不是都不對勁,於是我選擇沉默以對。
“唉,算了,反正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那麼不願意,我看我還是不要太厚臉皮才好,不然將來會嫁不出去的。”她又恢復成原來的笑嘻嘻的樣子,有些俏皮的說著。
“怎麼會呢?莫小姐您又漂亮又聰明,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我聽了,趕忙說道。
“哦?真的嗎?”她柔柔的問。
“當然是真的。”我毫不猶豫的答道,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要我?”
“呃?”怎麼又回到最先的問題了?
“我長得不夠漂亮嗎?”她微微噘起紅艷艷的小嘴,顯得煞是嬌憨可愛。
“不,莫小姐,你長得很美。”我搖了搖頭道。
“那麼,夜泉,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她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本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了,卻讓我如被雷擊般的猛震了震,臉色又變得煞白。好痛,胸口真的好痛,那濃濃的苦悶,伴隨着強烈的酸痛,在我的心中蔓延開來,扭曲着我的心,苦痛得讓我幾乎掉下淚來。
她看着我,冰藍色的眼睛閃過一絲瞭然。
“既然是這樣,那也沒辦法啦。”說完,她輕盈的從我身旁閃過,略到了門口,然後轉過頭笑嘻嘻的說:“夜泉,衣服先借我。”
“啊,好的。”我仍然沒有恢復知覺的喃喃道。
她的眼睛閃了閃,又道:“你喜歡的人,美嗎?”
“很美,他美得總是讓我忘了呼吸。”我如在說夢話般的囈道。
她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說:“真想見見她。”說完,她回過頭開門走了出去。
我一個人傻傻的,獃獃的,站在那裏,許久,才慢慢的動了起來。
那個人,一直都鎖在我的心底最深的地方,連我自己都不願去碰觸,不敢去碰觸,因為,太苦了,太酸了,太痛了,那就好像把強硫酸潑在心上燒爛的痛楚,是我無法承受的……
好似夢遊一般,我無意識地穿上衣服,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在一片黑暗空洞中失了心般的睡著了。
我睡得很醒,也很不安穩,自從進了這所學校后,就一直都是這樣,後來更加是變本加厲,四周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輕易驚醒我。
好冷。
睡夢中,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馬上神經質的睜開眼睛,以為會如往常一樣看到漆黑的天花板,怎知……一雙如璨星般黑亮的眼睛,正在暗中看着我。
黑色的眼睛!?
我隨即警覺的從床上彈起來,身子向後飛快的挪了挪,警覺的開口問道:“誰!?”
“夜泉,怎麼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真是讓人傷心哪。”低沉厚磁的男音,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透露濃濃的性感與勾引,那好似電流一樣的聲音,瞬間提醒了我一個人。
“武連威!?”我睜大眼睛,不置信的輕聲驚叫出來。
“是我。”那黑色高大的身影慢慢朝我走過來,彷彿是在自己家一般大咧咧地坐在我的床上。我本能的退下床,站在床邊警戒的看着他。
“嘖,這麼又黑又熱的房子,大概也只有莫非天那個怪物住得下。”他不在乎的說著,放蕩邪肆的口氣,讓我忍不住擰了擰眉頭。
“董明呢,他怎麼樣了?”跟莫非天那深沉的惡魔住在一起久了,我自己對人也開始變得敏銳起來。武連威會來這裏找我,應該不是來聊天,如果要看我怎麼個凄慘法,大可正大光明的來,再說,我和他之間,本就是陌生人,唯一的聯繫,也就是董明了。
“唉,你怎麼還沒死?”他沒有答話,自顧自的說著,平淡輕鬆的口氣,好像我沒死就如今天沒下雨。
“董明他出事了嗎?”我照樣也沒理他,仍然追問着我們之間的聯繫。
他沉默了一會,低沉的開口道:“才一個月沒見,你又變了不少,夜泉。”
“讓我見見董明吧。”我放軟口氣,帶着絲央求的說著。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我聽到他說:“好。”
什麼!?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求歸求,但我並沒有抱任何希望。
“走吧。”他說著,已經利索的從床上站起來。
“你說真的?”我帶着一絲不確定的問着,聲音已經忍不住顫抖起來。
“走不走?”黑暗中的眼睛,閃過一絲不耐煩。
我咬了咬牙,道:“走!”不管他是否騙我,我都決定賭了。
黑暗中,他轉過身,走向那塊巨大厚重的帘布,手一掀,一道白亮的光線泄進了漆黑的屋子裏。意識到他想幹什麼,我心裏一陣收縮,但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帘布的後面。
我在恢復黑暗的房間裏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抱着拼了的決心大步向前跨去。來到帘布前時,我用力的閉上眼睛,再深吸了一口氣,手抬起那厚重的綢緞,幾乎是用沖的竄了出去。
那道玻璃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了,衝出來的一瞬間,儘管閉着眼睛,我仍然能感到陽光刺眼,聞着空氣中那濃郁的玫瑰花香,我的心忍不住翻滾起來。
“怎麼那麼慢?”耳邊傳來那似勾引的低沉聲音。我微微把眼睛睜開一些,隨即因被陽光射得刺痛而馬上閉上,再睜,再閉,來來回回的十幾次,總算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見武連威那張在陽光下益發邪肆張揚的面孔,帶着絲勾引而嘲諷的笑容看着我道:“看來你很久沒見陽光了。”
“走吧。”我沒理他,盡量不去看那片在陽光下近乎閃耀着的紅白玫瑰,僵硬的說。
他輕輕的哼了聲,轉身踏進那片玫瑰園中,踩着鮮嫩綻放的玫瑰花,直直的走了去。
我又是一愣,然後咬着下唇,強忍着心中那陣嘔吐已及燙得幾乎要流出血來的眼睛,跟了過去。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的走在那望不到邊的玫瑰園中,他走得瀟洒,似乎還在欣賞,而我走得僵硬,眼睛被那發亮的紅白兩色刺得都要瞎了,腦袋被濃郁的玫瑰香熏得有些暈糊。
夏日猛烈的太陽,打在我身上,皮膚感到灼熱的刺痛。
“你看起來過得不錯。”前面的人突然開口到,涼涼的口氣,聽不出到底安的什麼居心。
“絕對沒有你想像的好。”我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額頭已經冒出了層層虛汗。
前面的人輕哼了兩聲,似乎在笑。
“怎麼,跟莫非天在一起久了你也變得牙利了?”
“你沒聽過吸血鬼是會傳染的嗎?”
“哈哈,吸血鬼,的確很像他,可是你應該被他吸幹才對。”有點幸災樂禍的豪放聲音。
“沒吸干,也差不多了。”我亂七八糟的喃喃道,感到一陣頭暈,一定是他最近吸了我太多血我的體力才會變得那麼差。
前面的人猛然停了下來,我因一個沒注意而撞了上去,隨即我馬上彈開。
“他真的吸你的血了?”他揮過頭,臉上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雙漆黑的眼睛,閃着異樣的光芒。
我立刻警鐘大震,不着痕迹的開口道:“他要真吸我還能跟你站在這嗎?”
他聽了,臉上又露出放蕩不羈的表情,回過頭,輕哼着說:“也對,他最討厭你這類型的人了。哎,他怎麼還沒把你折磨死?”
我知道你想我死想得不得了,不過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明顯?
“他還沒折磨夠。”我順着他的話說,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總覺得他有些意圖不軌,是我多心了嗎?真的是跟惡魔在一起太久了,對什麼事情都本能的提心弔膽,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留神,又掉進惡魔的陷阱。
“哦?可是我看你活得好好的嘛,四肢健全。”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凡事不能光看外表。”
“你有想過要自殺嗎?”他又問,仍然是不在意的輕鬆口吻,好像在問“你今天要不要帶雨傘?”
“有。”我老實的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死?”他帶着絲勾引的說,透着絲絲寒意的語氣,簡直跟莫非天不差上下。
原來也是一隻惡魔,我在心中下着最後的結論。
“因為我還沒見到董明。”我看着他寬大的背影說。
“你要是死了,也許很快就能見到他。”淡淡的語氣,聽起來是那麼的生疏,就好像在遠處說話一般,有些虛幻,讓人聽不清話里的意思。
“你說什麼!?”我心裏一驚,聲音也跟着尖銳起來。
然而他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知道他不會再回答我的問題,我只能忐忑不安的想着他話中的含意,心裏變得又慌又冷。
該死的,到底還要走多久?
這片玫瑰園,還不是普通的大,我和他整整走了十多分鐘才看見一片郁綠的樹林。遠遠的,我就看到一輛十分惹火的冷紅色重型機車,帶着不羈的野性,靜靜的在樹蔭下等着。
我不知道第幾次擦了擦額頭上如雨的熱汗,有些口乾的問出在我心中轉了幾次的疑問:“我們就那麼隨便走出來,都沒人管?”
“除了園工以外,莫非天從來不讓人靠近這片玫瑰園,所以中午這裏是一個人也不會有的。”武連威不在意的回答着,修長的腿跨上機車,甩了甩一頭不馴的黑髮,漫不經心的道:“上來。”
我順從的走過去,才靠近武連威,他突然大手一抓我的衣領,像擰小雞一樣把我擰到跟前,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鼻子已經湊近了我的頸窩,像獵犬一樣嗅了兩嗅,開口道:“你一個男人,擦什麼香水?”
啥?我愣住的看着他,這真是我迄今為止聽到過最怪異的一個問題。
“我,我擦什麼香水了?”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說。
他隨即抬了抬兩道濃濃的俊眉,把我按在後座,弔兒郎當的說:“算了,反正你們這些娘娘腔總喜歡這些玩意。”
我聽得汗毛一直,差點讓他的話氣得吐出血來,這人的嘴巴,怎麼這麼毒,而且還毒得莫明其妙。拿起自己的衣領,聞了聞,什麼也沒有,不就是汗臭味,只是還沾了點慣有的菊花香而已。算了,何必跟他在意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見到董明。我抿着嘴,沒有說話。
“轟轟”兩聲幾乎震天的啟動聲,兩旁的景物開始如箭似的向後飛,耳邊繼續轟隆轟隆的響着,驚人的速度讓我的眼睛被風刺得痛極了,剛剛才濕透的衣服此時被風吹得涼颼颼的,讓我有些發抖。可是我並不在意這些,因為,我馬上就可以見到董明了,我的心,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穿過那刺耳的風聲,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耳邊的噪音響了許久,終於安靜下來,我睜開眼睛一看,呆住了。
這……就是武連威住的地方?不像呀……
眼前,是一片青山綠水的幽靜環境。四周種滿了楓樹,在盛夏是蔥綠的一片。陰涼的白石小道,彎彎延延的伸向倚着青山的用玻璃砌成的屋子,在一片樹蔭下,它是那麼的泛着細緻五彩的光芒,顯得虛幻飄渺,讓人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不過,對這一些我也只是稍微呆愣了一會,隨即轉身看向武連威,焦急的問道:“董明在哪裏?”
他沒說話,也沒看我,逕自朝玻璃屋走去,我緊緊的跟在他後面,喘息越來越急促,心跳也開始跟着失了速。
老天,求求你,千萬要讓我看到一個完好無缺的董明。我在心裏拚命的乞求着。
玻璃屋,是透明的,穩穩的座落在山石上,屋下一條從山上蜿蜒留下的清泉,灌溉着屋前一片綠茵的草地。
在離玻璃屋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武連威突然停住了。
“你自己進去吧。”又是那淡淡的口氣。
我忍住衝進屋子的強烈慾望,看着他問:“你……你不進去嗎?”
他又輕哼了聲,緩緩的說:“我進去又有什麼用?他要的,又不是我。”
也許是因為樹蔭的關係,那斑斑點點明暗交錯在他臉上,讓張狂邪肆的臉,看上去竟有些悲傷。
董明一定出事了,這個想法,讓我再也顧不得一切的朝屋子飛快的沖了去。手才碰到透亮的門把,門就自動自的開了。我推開門,衝進屋子裏,放眼看去,哪裏有董明的身影?
在哪裏,在哪裏?
我發了瘋似的尋找着,外面看去並不大的玻璃屋裏面長得嚇人,一隻后延伸着,看到盡頭那一扇緊閉着的玻璃門,裏面的地上鋪着一層雪白得如雲霧般起伏的天鵝絨軟墊,而其中隱約躺着一個身影,我的心跳如煞車失了靈般跳到了最高點。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過去打開門的,然而當我看見那躺在一片泛着牙白色光芒的雲墊中的人時,我感到原本要跳裂胸膛的心,突然停止了。
天地間,萬物一片寂靜,看着那張美麗得讓人失了呼吸的容顏,眨眼間晃如隔世。
他靜靜躺在那裏,眼睛柔順的閉着,明顯消瘦的臉龐,依然光潔,依然美麗,唯獨少了生氣,讓他看上去就好似一幅美麗的畫。他身旁的掛着一個點滴瓶,透明的鹽水,順着柔細的膠管,從他細白的手腕輸進他的體內。
他怎麼了?
我的嘴巴動了動,想喚他,可是到了嘴邊,卻是字字無聲。彎下身,脫了鞋,慢慢踩進那一片柔軟的絲墊中,每一步,都踩得深重,小心翼翼,是怕吵着了他。
悄悄的做在他身邊,我靜靜的看了他許久,連呼吸都忘了,眼裏,看到的只有他,心裏感到的,只有他,腦里想着的,也只有他。
眼前的那如雪般不染人間煙火的面孔漸漸變得模糊,但我連眼睛都捨不得眨,淚水落了,可以擦,眼睛痛了,可以揉,可是,心痛了呢?
“明……”
“明……醒一醒……”
“明,睜開眼睛,好不好?”
無意識的呢喃着,淚水落得更急,沖斥得眼睛更痛,化做濃濃的硫酸,浸泡着我的心。聲音,仍然從嘴裏泄出,卻已成不了音節,斷斷續續的抽泣聲,漸漸在房間裏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然後我再也控制不住的撲在他單薄的胸膛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夜泉……”細微得被我的哭聲蓋住的聲音。
“夜泉,是你嗎?”
“明!?”我飛快的從他胸口抬起頭,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撞進了那烏黑璨麗的亮瞳中。
“真是你……”他的蒼白的唇瓣剎那間綻開一抹絕麗的笑容,他緩緩的抬起沒有打點滴的右手,清涼的手指,拭去我滿眼的淚,讓我的眼睛又變得清晰起來。他輕輕地喃道:“別哭了,夜泉,笑一笑給我看,好不好?”
“嗯!!”說著,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笑開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好高興,真的好高興他能睜開眼睛。
他看着我,烏黑的瞳仁帶着層深深霧似的眩惑,嘴唇如抽搐般的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明,你想說什麼?”我笑得開心的看着他問。
“想說,真高興見到你,我想死你啦。”他的笑容,益發燦爛,聲音也跟着輕快起來,整個人一下子都充滿了鮮活的氣息。
“我也是。”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濕漉漉的鼻子,低聲道。
他兩隻手突然攬住我的脖子,把我拉到跟前,猛地吻上了我。柔軟的唇,帶着熟悉的氣息,瞬間在我的口鼻間散開,迷惑着我的心智,我微微張開嘴,柔滑的舌頭隨即鑽了進來,帶着絲瘋狂的吸纏着我的舌頭,舔着柔軟的腔壁,我的手下意識的插進他濃密柔軟的黑髮中,迷戀的揉搓着,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他,四片唇,如要摩擦出火的糾結在一起,擦得火痛卻仍不願分開。
迷亂的眼睛,在糾纏中不經意的掃到那條細亮的管子,驚覺到他的手仍然在打着點滴,不宜亂動。
“明,你的手……”我趁他放開我的嘴時馬上開口道。
“夜泉,你的手怎麼了!?”
同時出口的兩句話,讓我們兩個人都愣了愣,他反應比較快,隨即馬上追問倒:“你的手,到底怎麼了?受傷了嗎?”
看了看因剛才的糾纏有透出血紅的紗布,我不在意的說:“我不小心被刀割傷了。”
“夜泉,每次你說謊眼睛就特別閃爍。”他定定的看着我說。
“怎麼會?”我本能的用右手摸了摸眼睛,卻被他抓在手裏。他看了看裹着紗布的手腕,道:“既然這樣,可以拆開來讓我看嗎?”
“啊?”我怔住了,實在想不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這個問題。
“這個……呃……”還在我吱吱唔唔的時候,他兩隻手已經飛快卻又不失溫柔的拆着紗布。
“哎……明,別看。”我有些着急的想收回手,可卻被他牢牢的握在手中,我又不敢太大力掙扎,畢竟他好像才病好的樣子,就這樣一扯一拉,紗布拆得更快。
“明,快放手。”我失聲的喊道,另外一隻手趕在最後一層紗布飄落時飛快的蓋住手臂上的傷口。
“你不敢讓我看嗎?”他扭過頭,黑亮的眸子帶絲銳利的看着我問。
“那個……不……不就是刀傷嘛,有什麼好看?”我心虛氣弱的回答到。
“夜泉……”他輕柔的喚了我一聲,然後沒有再堅持的放開我的手,我則飛快的把紗布綁了回去。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他看着我,亮麗的黑眸閃着溺人的溫柔與心疼。
“我很好。”我直直的望進他的眼睛,道,“可是,你不好。”
他抿了抿嘴,化開一抹淡然的笑容,“我本來似乎不好,可是看到你我就沒事了。”
“你這樣,到底昏睡了多久?”我擰着眉問。
“唉,你都說是昏睡了,怎麼可能記得?”他嘆了口氣,不怎麼在乎的說,半壓在我身上舒展的伸了一個懶腰,如一隻剛剛睡醒的純種波斯貓。
“為什麼會這樣?”我繼續追問,然而他只是淡淡的吐出四個字:“一言難盡。”
我沒有再問了,拿起他變得更加細瘦的手,放到唇邊輕輕的咬了咬,嘴唇感到他特有的溫涼體溫,我對他笑了笑,說:“你醒了,就好。”
何必再追問下去,就算知道又如何,不仍然是無法幫他,只能換來更多的心痛與擔心,就這樣吧,只要他能好好的,安然而真實的出現在我眼前,一切都無所謂,一切我都不需要知道,只要他好好的……
“夜泉,我好高興,能再看見你,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他緊緊的摟着我,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微微顫抖的在我耳邊說著,溫熱的液體,緩緩的滴在我的脖子上。
“嗯。”嘴角掛着一絲暖暖的笑容,我輕輕應了聲,兩手環住他消瘦的身子,聞着那清新的味道,幾個月來第一次,我感到了完全的放鬆與安心。
太好了,終於,又回來了。
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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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冰藍色的眼睛瞬間變的如藍水晶一般透明。
那原本一直存在的人,那本該一直在這的人,不見了……
毫無預警的突兀,讓他的心霎時跳漏了半拍,但在下一秒立刻恢復正常。
“天凜。”他冷冷的輕喚了聲。
“是,少爺。”一條白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黑暗的房間裏。
“人呢?”他淡淡的問道。
着白色西服的男生飛快的抬起頭一看,隨即豆大的冷汗冒出了額頭。
怎麼會不見了?那個溫順的少年,一直都呆在房間裏,從來都沒有出來過,一直都是這樣,所以他以為他絕對不會離開,所以他放鬆了戒備與警惕。
“屬下該死。”話音一落,鋒利的小刀已在他手裏伸展,只要身前的人一聲令下,他將毫不猶豫的割斷自己的喉嚨,以死謝罪。
“準備車子,去武連威那。”不急不緩的丟下一句冷輕的話,他轉身頭也不回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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