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Bonnie瞪大了眼睛:“我不記得任何關於橋的事情了,那感覺上去根本不是座橋。”
“但是剛剛在最後,你自己親口說了的。我以為你記得的……”Elena停了一下
“結果你不記得那部分了,”她平靜地說道。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記得我感到很孤獨,在某個寒冷而漆黑的地方,我很虛弱……而且很渴,或者是飢餓?我不知道,但是我……我需要某樣東西。我幾乎都想死了。然後你就把我叫醒了。”
Elena和Meredith互相看了看.“在那之後,”Elena對Bonnie說道,“你還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了些事情。你說不要靠近那座橋。”
“是她告訴你不要接近那座橋。”Meredith糾正道,“尤其是你,Elena.她說死神正在那裏等着你。”
“我不在乎什麼在等着我,”Elena說,“如果Stefan在那裏,那麼那裏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那麼那也是我們要去的地方。”Meredith說道。
Elena猶豫了。“我不能讓你們也這樣做,”她緩緩地說道,“那兒也許會有你們意想不到的危險。我最好還是自己去。”
“開什麼玩笑?”Bonnie抬起了下巴,“我們喜歡冒險。還記得不,我一直都想在我走進墳墓的時候依然年輕漂亮。”
“別這樣,”Elena急切地說道,“是你說這不是個遊戲的。”
“而且對於Stefan來說同樣如此,”Meredith提醒她們,“我們傻待在這裏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Elena這時已經脫下了她的睡衣,向衣櫃走去。“我們最好都多穿點。過來挑些保暖的衣服,隨便什麼都行。”
她們差不多已經為冷天做好準備的時候,Elena轉向門口,然後停了下來。
“Robert,”她說,“即便是他睡著了,我們從他旁邊經過去前門也是不可能的”
不約而同地,她們三個都看向了窗戶。
“哦,太棒了!”Bonnie說。
當他們爬到窗邊的慍樹上時,Elena看到雪已經停了。但是冷風割在她的臉上還是讓她想起了Damon的話。
冬天是不可饒恕的季節。她不禁打了個冷戰。(自我糾正,前面翻的是“原諒”,但是覺得“饒恕”更恰當一些)
整個房子包括客廳的燈都熄滅了。Robert肯定已經睡覺了。儘管這樣,Elena在躡手躡腳經過那些沒有等的窗口時還是會屏住呼吸。Meredith的車子停在街道的另一端。在離開的最後一刻,Elena決定再回去拿些繩子。她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車庫的後門。Drowning灣的水勢很急,徒步趟過去的話會很危險。
“Bonnie,橡樹有些什麼特別之處嗎?你祖母有沒有告訴過你有關橡樹的一些事情?”
“有,橡樹是古時克爾特人中巫師們的神樹。所有的樹都是,但是橡樹卻最為神聖。他們認為橡樹的靈魂可以賜予他們力量。”
Elena靜靜地消化着這個解釋。他們來到了橋邊,下了車,她不安地瞥了一眼右邊的一片橡樹林。但是今夜它們卻安靜地站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風吹掉它們棕色的枯葉。
“你們注意看看有沒有一直烏鴉。”她向Bonnie和Meredith說道。
“烏鴉?”Meredith的聲音高了起來,“就是Yangtze死的那天晚上Bonnie家外面的那隻烏鴉?”
“是的,就是Yangtze被殺的那天晚上。”Elena靠近Drowning灣深色的河水,心跳得厲害。其實它只是名字叫作“灣”,實際上這是一條水流很急的長河,兩邊是用當地的紅色黏土砌成的河岸。在它的上方就是Wicker大橋,這木製的橋已經快有一百年了。它曾經堅固得能禁的動四輪馬車,但是現在它已經變成了沒有人走的一座步行橋,因為它實在太老了。Elena覺得,這個地方很荒涼、很孤獨、也很冷漠。地面上到處都是積雪。
儘管之前很鬥志昂揚,Bonnie現在開始打退堂鼓了,“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來這座橋嗎?”她問。
印象太深了。Elena想道。上一次她們經過這座橋的時候,正在被…什麼東西追趕……從墓地跑出來的什麼東西。或者是個什麼人,她想。
“我們不要過去了,”她說,“首先我們去看看這邊橋底下都有什麼。”
“就是發現那個喉嚨被撕開的老年人的地方。”Meredith小聲嘀咕着,但是她也跟了上去。
車頭燈也只是照亮了橋下岸邊的很小一段路。Elena朝着沒有光亮的地方走去時,她忽然又一種很不詳的預感。那個聲音說,死神正在等着他。死神會在這裏嗎?
她在潮濕而蓋滿浮垢的石頭上一步一滑地走着,她現在能聽到的只有湍急的流水以及它們在橋下空蕩蕩的回聲。
“Stefan?”她輕聲叫到,她甚至很高興流水聲能蓋過她的聲音。她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在一間空蕩蕩的房屋地問着:“有人嗎?”,但是又很害怕會有人回答。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
Bonnie一直在環視四周,輕輕地搖着頭,她的身體因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而緊繃起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我沒有…好吧,首先之前我沒有聽到河流的聲音。我什麼都聽不到,就只有一片死寂。”
Elena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她知道Bonnie多少是有些正確的,Stefan不在這個荒野而偏僻的地方。但是也有可能她因為太害怕了所以沒有聽到。“我們必須確認一下。”說完,她的胸口感到很悶,她繼續朝着黑暗走去,跟着她的感覺走,因為她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最後她不得不承認這裏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迹,水裏也沒有什麼人頭之類的東西。她往自己的牛仔褲上抹了抹沾滿泥巴的冰涼的雙手。
“我們可以去看看橋那邊怎麼樣,”Meredith說道,Elena機械地點了點頭。但是她不用看Bonnie的表情也會知道她們能找到些什麼,她們根本沒找對地方。
“我們回去吧。”在穿過那些通往橋那頭的植物時,她提議到。但是當Elena到達了橋那邊的時候,她僵住了。
Bonnie倒抽了一口冷氣:“哦,天啊!——”
“我們快回去,”Meredith輕聲說,“快到回到岸上去。”
車頭燈的光線被一個深黑色的輪廓擋住了,Elena心跳得厲害,怔怔地望着他,她無法做出任何判斷,只能確定這是個男人。
他的臉在黑暗中無法識別,但是她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那個黑影正在朝她們走來。
Elena在黑暗中摸索着退到了橋下泥濘的河岸,努力地平靜着自己。她可以感到身後Bonnie的顫抖,Meredith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胳膊里。
她們從這裏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忽然橋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們幾乎不敢呼吸,緊緊地貼着彼此,抬頭往上翻那個看去。那個沉重的腳步聲踏過了橋上的木板,然後遠離了她們。
拜託讓他一直走下去,Elena祈禱着,哦,拜託……
她緊咬着嘴唇,然後聽到Bonnie輕聲的啜泣,她冰涼的手緊緊地抓住Elena.那腳步聲又回來了。
我應該過去,Elena想,他想要的是我,不是她們。他是這麼說的。我應該過去面對他,也許他會放過Bonnie和Meredith.
但是那天早上燃燒在她胸中的怒火已經化為灰燼了。不管她的意志有多麼強大,她都無法放開Bonnie的手,不敢讓自己離開她們。
那腳步聽起來就在她們頭頂上。然後靜止了,緊接着便是滑到河岸上的聲音。
“你們在這下面幹什麼?”
Elena起初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恐慌依然包圍着她們,當他又往下向著河岸靠近一步時,她幾乎尖叫起來。Matt正費力地往橋下看着。
“你們在這下面幹什麼?”
“Elena?你們在幹什麼?”他又一次問道。
Bonnie的頭猛地抬了起來,Meredith長長地舒了一口氣,Elena感覺自己的膝蓋幾乎要軟了下去。
“Matt.”她叫到。這也是所有她能說出來的話了。
Bonnie比她更會說一些。“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她揚起了聲調,“想要讓我們心臟病突發?大半夜的這個時候你來這裏幹嘛?”
Matt把一隻手插進了口袋,似乎變得有些緊張。當她們從橋下出來的時候,他看着河水說,“我在跟蹤你們。”
“你什麼?”Elena驚叫到。
他不情願地將臉轉向她。“我在跟蹤你們,”他繃緊了肩膀回答道。
“我知道你會想到辦法安撫好你姑姑然後再溜出來。所以我就在我車上等着,就在路對面,然後看着你家。當然,你們三個從窗戶爬出來的,所以我就跟着你們到了這兒。”
Elena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很生氣,但是他這麼做也許只是為了履行對Stefan的承諾。但是當她想到Matt坐在他那輛老式福特汽車裏,冷得要死,連晚飯也沒吃時,她感到一陣心痛,這種心痛她不願去多想。
他又向那條河看去,她走近他,輕輕地說:“對不起,Matt.我剛剛在家對你的所作所為,還有……還有……”她不知所措了一會,終於放棄了。對於今天這樣一個晚上,她覺得她幾乎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挽回了。
“好吧,剛剛嚇到你,我很抱歉。”他高興地轉向她,似乎一切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一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們在幹什麼了吧?”
“Bonnie覺得Stefan也許會在這裏。”
“Bonnie不知道,”Bonnie自己說道,“Bonnie剛剛才說過不是這裏。我們需要找的是一個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而且是封閉的地方,因為我剛剛有種……被包圍的感覺。”她向Matt解釋着。
Matt用奇怪的眼神看着Bonnie,似乎她要咬人一樣。“恩,你肯定感覺到了。”他說。
“我感覺我周圍有石頭,但是它們並不是像這些河邊的石頭。”
“啊,不是,肯定不是。”他看向一邊的Meredith,而她正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Bonnie可以預見一些事情。”她說。
Matt退後了一點,Elena在車頭燈的光束下終於看清了他的輪廓。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她確定他不知道現在是該走掉還是把她們抓起來然後帶到最近的精神病院。
“這不是開玩笑的。”她說,“Bonnie有超能力,Matt.你知道的,我總是不相信那一套,但是我錯了。你不知道那種想法有多麼錯誤。今天晚上,她——她用某種方式進入了Stefan的身體,然後瞥見了他現在在哪裏。”
Matt長長地吸了口氣:“我知道了。好吧……”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不蠢,Matt,我正在告訴你這一切有多麼真實。她就在那裏,和Stefan在一起,她的思想完全就是Stefan的思想。她也看到了他被困的地方。”“被困的,”Bonnie說,“對,就是這樣。那肯定不是像河流這麼寬敞的一個地方,但是那裏確實有一條河,河水漫到了我的脖子。不,他的脖子。周圍全都是披着厚厚苔蘚的石頭。那河水刺骨般冰冷,而且一片死寂,不停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但是你看到了什麼呢?”Elena問。
“什麼也沒有。那種感覺就像盲人一樣。但是我知道如果那裏有一丁點微弱的光線,我肯定就能看到,但是什麼也沒有。就好像墳墓里那麼黑暗。”
“像墳墓一樣……”Elena不禁身體一寒。她想起了那片墓地所在的山上有一座破敗的教堂。那裏倒是有一個墳墓,而且她認為那座墳墓曾經被開啟過。
“但是墳墓里不可能那麼潮濕啊。”Meredith說。
“那倒不會……但這樣以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了。”Bonnie說道,“Stefan當時神智也不是特別清楚,他太虛弱了,而且受了很重的傷.他還很渴——”
Elena剛打住了Bonnie繼續說下去,但Matt就插嘴進來。
三個女孩兒看着他,稍微從她們似乎是在說悄悄話的小團體中站開了一點。她們剛剛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那是……?”Elena說道。
“完全正確,”他說,“我是說,那兒聽起來像是一口井。”(Elena問well?是想知道Matt的想法,但是well在英語裏面還有另外一個“井”的意思,所以這裏Matt在Elena提出問題之後就直接回答“完全正確。”)
Elena眨了眨眼睛,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Bonnie?”
“有可能是的,”Bonnie緩緩地說,“那大小還有周圍的牆都說明可能是對的。但是井是有口的,我應該能夠看到星星才對。”
“但是井被蓋上的話就看不到了,”Matt說,“這周邊有很多以前農場的房子,房子裏都有井,但是都不用了。一些農戶就把它們蓋起來,防止小孩掉進去。我祖父就是這麼做的。”
"Yes,anditdidhaveasortofundergroundfeeling."Bonniewasexcited,too,but
“是的,是有一種在地下的感覺。”Bonnie也很激動,但是Meredith卻乾巴巴地提了一個冷場的問題。
“你覺得在Fell教堂裏面有多少口井,Matt?”
“可能有幾十個,”他說,“但是蓋住的呢?那就不多了。如果你們覺得Stefan被扔在裏面的話,那麼那肯定是一個一般來說人們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可能是在某個被荒廢的角落……”
“而且他的車子是在這條路上被發現的。”Elena說。
"應該是在Francher,"Matt說道。
他們彼此望了望。從他們記事起,Francher農場的房子就已經被損壞和遺棄了。那房子坐落在森林中央,而且一個世紀以前就已經在那裏了。
“我們走吧。”Matt簡單地說。
Elena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相信——?”
他的視線挪開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應該相信什麼,”他最後說道,“但是我會跟着去的。”
他們分成兩對分別坐上兩輛車,Matt和Bonnie打頭,Meredith和Elena隨後。Matt選擇了一條廢棄的馬車車道,直到路漸漸消失。
“從這裏開始我們要自己走了。”他說。
Elena很高興她想到要帶繩子,如果Stefan真的被困在Fracher的井裏,他們一定會用上它。但是如果他不在的話……
她努力剋制自己朝那方面去想。
在這片森林裏行走非常困難,尤其是在黑夜的時候。腳下的灌木叢很深,枯死的樹枝張着四肢想要絆住他們。蛾子在他們周圍撲來撲去,用看不見的翅膀拍打着Elena的臉頰。
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平地上。這座舊房子的根基還依稀可見,貼着地面的磚牆早已被野草和莓叢覆蓋。最完整的部分是房頂完好無損的煙囪,中空的煙囪里,曾經的鋼筋水泥一起支撐着它,如同支撐着一個死去的紀念碑。
Matt說:“那口井肯定就在這後面的某個地方。”
Meredith首先找到了那口井,然後把其他人都叫了過來。他們圍着那口井,看着井口上蓋着的那塊平坦的方形石塊,幾乎和地面持平。
Matt俯身檢查這這石頭周圍的灰塵和雜草。“這塊石頭最近被移動過。”他說。
這塊石板太重了,Matt根本挪不動它。最後四個人一起,抱着大石頭用力推,最後終於喘着氣把大石頭挪開了一英尺的距離。石頭和井之間剛有一道縫隙,Matt就用枯枝作支杆,然後大家又一齊用力推了起來。
當洞口足夠容得下Elena的頭和肩膀的時候,她往下看去,她幾乎沒有抱着希望的勇氣。
“Stefan?”
接下來的幾秒鐘,她趴在漆黑的井口,向著井下的黑暗看去,但是只能聽到卵石壁上的一些回聲,這一切都使她倍感折磨。但就在這時,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井中傳出另外一個聲音。
“誰——?Elena?”
"哦,Stefan!"她懸着的心放下了,瞬間變得幾乎瘋狂起來。“是我!我在這,我們在這,我們馬上就把你救出來。你還好嗎?你受傷了嗎?”唯一能阻止她也墜落下去的,只有從後面抓住她的Matt了。“Stefan,堅持住,我們有條繩子,告訴我你一切都好。”
井下又傳來一聲微弱的,幾乎難以辨識的聲音,但是Elena知道那是什麼。一聲輕笑。Stefan的聲音很微弱,但是還能聽得清。“我感覺不是很好,”他說,“但是我還活着。誰和你在一起?”
“是我,Matt,”Matt說,他鬆開了Elena,自己也向井口探去。Elena高興地發狂,這時她看到他的臉上有些茫然表情,“還有Meredith和Bonnie,她正準備撒下一些魚餌,然後我會扔下去一條繩子……也就是說,只有Bonnie才能把你釣上來。”他還跪在地上,然後轉頭看向Bonnie.
她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拉他上來吧!”
“是,夫人。”Matt有些嬉皮笑臉地說。“在這兒,Stefan.你要把這條繩子系在身上。”
“好。”Stefan回答。他沒有提到他的手指已經凍僵,也沒有對他們是否能拉的動他產生異議。因為他別無選擇。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對於Elena來說無比難熬。他們四個都在用力拉Stefan出來,儘管Bonnie最主要的貢獻只是在他們停下休息的時候使勁叫着“加油,加油”。但是最終,Stefan的手還是抓緊了井口的邊緣,Matt趕忙過去從他肩膀下拉住了他。
然後Elena抱住他,她的手臂緊緊地圍在他的胸口。她從他不自然的僵硬和蹣跚的步子當中就知道情況有多麼糟糕。他已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上來,他的手滿是傷痕和血跡。但是真正讓Elena擔心的是,那雙手對於她近乎絕望的擁抱沒有任何回應。
她焦慮地看着其他幾個人。
Matt皺起關切的眉頭:“我們最好趕快把他送到診所去。他需要看醫生。”
“不要!”這個聲音嘶啞而虛弱,它從Elena的懷抱中傳出來。
她感到Stefan縮緊了身體,感到他慢慢抬起了頭。他綠色的眼睛凝視着她,她看到了那雙眼睛當中的迫切。
“不要……醫生。”那雙眼睛灼燒着Elena,“你要保證……Elena.”
Elena的眼睛被刺痛了,她的視線模糊起來。“我保證。”她輕聲說。然後她感到她所有支持他的毅力和決心都在瞬間崩塌了。他從她懷裏跌倒下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