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
一個時辰之後,會議在爭論中下了決定,王小石跟溫寶、楊無邪、何小河即行趕赴三處,並安排由唐七昧、梁阿牛等鎮守“金風細雨樓”,朱小腰、朱大塊兒等人是守在“象鼻塔”,以防萬一,便於呼應。
唐七昧絕對是個慎言慎行、高深莫測的將才,有他固守“風雨樓”,至少可保一時之平靜。
朱小腰聰敏機智,雖然今晚她總是有點迷迷惚惚,但暫由她率領大夥駐守“象鼻塔”,也可應付一切突變。她此際還出去走了一趟,手上帶着鏹冥蠟燭,回來時眼略浮腫,像是哭過了兩三回。
梁阿牛和朱大塊兒則是“實力派人物”。他們都能打。
王小石帶去的,則是“象鼻塔”和“金風細雨樓”的重將。
溫寶是個把微言深義盡化於戲謔中的人。
楊無邪一向是“風雨樓”的智囊。
王小石在這緊張關頭,有所行動,必然重大重要,他把何小河也一起找去,不計前嫌,更令何小河感動莫名。
他們先去一個地方:
“發黨花府”。
他們夤夜請出了花枯發。
花枯發欠了王小石的情。王小石來請他出馬,他就一定赴會。
然後去另一個地方:
“夢黨溫宅”。
他們也請動了溫夢成。
溫夢成也欠王小石的人情。王小石既提出要求,他就一定赴約。
之後他們就一齊去一個地方——
神侯府。
必經黃褲大道,北座三合樓,南望瓦子巷,往通痛苦街,街尾轉入苦痛巷。
諸葛神侯府,名動天下,就坐落在那兒,既不怎麼金碧輝煌,也不太豪華寬敞,只有點古,有點舊,以及極有點氣派。
這一天,神侯府里,卻傳出了爭論之聲。
事緣於王小石帶同楊無邪、何小河、溫寶、花枯發、溫夢成一起去見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馬上聯同哥舒懶殘、大石公在李下瓜田閣接見他們。
事實上,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也十分留意今晚“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在天泉山一帶的調動。
——果然出事了。
是夜京師風雲色變。
不過,對於王小石在“動亂”才剛告平定后,即子夜來訪(還帶了“發夢二黨”的黨魁來),也感到詫異。
這一次,“四大名捕”沒有參與會議。
可是,無情、鐵手、追命、冷血都齊集了。
他們都明白王小石的處境。
他們都知道方恨少、唐寶牛的事情。
他們就在李下瓜田閣隔壁的文盲軒議事:怎麼才能幫王小石救助唐寶牛和方恨少。
——他們是公差,當然不便直接插手劫法場的事。
以公論公,他們不把劫犯的人逮捕正法,已有失職守了。
不過,唐、方二人打的是皇帝、丞相,雖然荒唐了一些,但方、唐二人做的正是大快天下人心的事,打的也是天底下最該打的人。
在這一點上,方、唐不但不該受到懲罰,甚至應該得到獎賞才對。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而今,這般公開押二人在街市口斬首,分明另有目的。
這一定是蔡京在幕後策動。
——尤其如此,自己等人一切舉措,更要小心翼翼,不致着了蔡京的計,還連累了諸葛世叔的一世英名。
他們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但也的確束手無策,愛莫能助。
他們只想站在“道義”的立場,在“合法”的情況下,作出幫忙。
正討論期間,他們聽到一些對話(他們都無心要聽,也不會刻意去聽,但有時候有些對話,仍斷斷續續傳到他們聽辨能力極高的耳中,但常無頭無尾,難知其詳):
“……我知道世叔府上近日有這樣一位來客……我們想——”(那是王小石的聲音)。
“什麼?!”(這是花枯發和溫夢成一齊脫口喊道)。
“你們真的要找他?”(諸葛先生微詫的語音)。
“迫不得已。”這四個字說得很沉重,也很有力,是楊無邪說的)。
……
接下來的,好一會都聽不清楚,當然他們也沒仔細去聽。
但由於剛才所聽得的對話引起了濃烈的好奇心,所以,四人都難以自抑地偶爾去“留意”李下瓜田閣的談話內容。
不過,不是常常都聽得見。
而是大多數時候都聽不到什麼。
“——最好還是不要採取行動……”(諸葛先生)
“……我是迫不得已,也只有這樣了。”(王小石)
“蔡京就等你這樣!你這樣做會牽連‘象鼻塔’和‘風雨樓’以及‘發夢二黨’的好漢們的!”(諸葛)
“我就怕連累……所以請師叔配合……”(王小石)
“嗯,這或許可以……但你得有一段時候……一有遇合,我當會儘力為你想點辦法……”(諸葛)
“——謝謝師叔!”(王小石)
謝什麼?
這時候,四位名捕,都可以說是好奇心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但往後的,又聽不清楚了。
第三次的對話,更短、更少、更促。
“你跟他可是相識的嗎?”(諸葛)
“我在逃亡的時候,曾有幸結識他,並蒙他義助,逃過了虎尾溪一帶的伏襲……”(王小石)
“哦,原來是故人,那就好辦些了……”
“我還要跟師叔借一樣事物。”
“說。”
“一張弓,三支箭。”王小石說,“一張射日神弓,三支追日神箭。”
這時候,語音已十分清晰。
清晰的主因是:諸葛先生已跟王小石緩步行了出來。
值得注意的:是諸葛先生和王小石,兩個人,其他的人仍留在李下瓜田閣,沒出來。
他們經過文盲軒。
“四大名捕”立即稽首招呼。
諸葛微微頷首,左眉軒動三次,嘴唇微微一牽,他的左手輕觸右耳,他的耳珠又潤又厚,既長且白。
王小石也把拳還禮。
他們沒有說話。
四位名捕就眼看着這師叔侄二人,走過文盲軒,走向神侯府的另一貴賓住處:六月飛霜小築去。
他倆到那兒去做什麼?
四位名捕有些猜着了,有些猜了也不知着不着,有些人猜着了但不明白,有位明白了但猜不着。
他們只好繼續商議:
議定如何助群俠“一臂之力”,營救唐、方二人。
法規不一定合理。
合理的不一定就是法律。
四名捕分外感到“法理難全”的矛盾,甚至“情理兩難容”的痛苦。
就在大家討論乃至爭論之時,忽然,一道影子,自軒前急掠而過、一閃而逝。
四捕目光何等之速,已認得出那身影:
王小石!
——他肩背上似乎還掛了樣事物。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六月飛霜小築只聞有人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暗殺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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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於一九九三年四月七日:琁姑勸我接受另一訪談;欠安;某以我文大事廣告;獲“茶色爆炸”、“台灣牌”、“眯眯眼”、“老婆餅”、“幻彩光束”等水晶、奇石。八日:敦煌調款事成;決意寫“說英雄,誰是英雄”第六部《群龍之首》;電榮教論評,麒電傳致謝。九日:溫巨俠、羅蔥頭、于晴、梁四公子、何五姑娘、吳麒、吳榮聚唱:“我要笑”、“你說過”,籌辦座談會事務;成稿“自成一派一號序”:“雙吳會”;推理雜誌統計提及我作品;“公開發火事件”。十日:“小氣誤大事”嚴重後遺症;決辦座談會,奮鬥到底;得“鎮山之寶”、“甜甜糕”、瑪瑙石掛牌、“內里乾坤”、深茶色水晶原石托等奇岩寶物;“雙吳變”。
校於同年四月十一日:“說英雄大會——‘刀’、‘劍’、‘槍’、‘箭’討論”:孫益華、何家和、梁應鐘、羅倩慧、張炭、陳偉雄、詹漢威、陳心怡、吳仲麒、傅瑞霖、陳綺梅、黃有輝、梁淑儀、黃偉利、陳琁、舒俠舞等十六人中午激論至子夜,精彩紛呈、激烈過癮;為“自成一派”春節文學筆試頒獎寫序;何羅出版《春節文學筆試特輯》;與衍澤達成重要默契;內憂外患,談笑消解。十二日:派內大整合;擬辦“刀劍槍箭逆水寒座談會”。十三日:懷新先生力邀合作出版大業;港某大公司誠邀共圖大計;食印度皇室咖喱;社內人事大變遷,一新耳目。十四日:金摩利“傻傻”歿;大打出手;派內大地震。十五日:《“說英雄”系列愛之問卷》甚有趣;歡眾大食於竹家莊;與方當年紀念日;得悉(李勃白)上海以“台龍”之名翻印《驚艷一槍》、以諸葛青雲之名盜版《一怒拔劍》;馮永、郭隆生來札;“自成一派”新決定、大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