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月黑風高殺人夜

“下三濫”有三種獨門迷香,稱絕武林,那就是:

溫柔香

四不像

人面桃花

何小河正是“下三濫”何家的女將。

而今她大叫出聲,因為她正聞着自己家族的絕門迷藥:

“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

人的臉,桃花的香!

——兩者結合一道,那就是無可拒抗的迷香。

它不毒。

所以性子不烈。

性子不烈,就不突出,混在桃花香里,教一流高手也無從分辨,無法防備。

所以這是專迷倒一流高手的迷香。

它只迷倒人。

迷倒,就是失去了戰鬥的能力。

——對真正的武林高手而言,失去了戰鬥能力,無疑要比中毒、受傷、遇伏更折騰人。

也更可怕。

“下三濫”一門之所以能以一小族人就能震懾武林,就與他們的作風、手段以及獨門絕技有着極大的關係。

——“人面桃花”即是其一。

何小河今晚很早便睡去了。

早起風雨之前。

她也沒去院子裏經歷王小石那一場感情上的驟風急雨。

所以她睡得很安祥。

不,簡直是熟睡如死。

她睡覺向來都有鼾聲。

她很不希望人知道這一點。

她甚至抗拒這一事實,曾經在人指出后還堅決不承認這事。

但她終究知道這是事實。

——不僅她以前青樓生涯時,客人狎戲取笑過她,她也為此翻過臉。直至有一次,她午夜夢回,人是醒過來了,眼是睜開來了,整個身子卻保留着原來的姿勢沒變,那時,她就清清楚楚地聽到一種聲音:

鼾聲。

——她自己體內發出來的鼾聲。

從這時候開始,她就知道她確要面對這個事實了。

不過,今晚她也突然驚醒。

但卻不是給自己的鼾聲吵醒的。

而是另外一種奇異的感覺:

不是聲音。

——而是味道。

香。

——香味。

她被一種熟悉的感覺喚醒。

她擁被坐起,她竟聞到了:

一種“家鄉”的味道!

——“家鄉”的味道是什麼?

有的。

你只要細心留意一下,“家鄉”是有味道的。

那可能是葉子發霉的氣味,可能是杏子熟了的甜苦味兒,可能是日頭照在石上的烈味,也可能是哪兒的人家多吃了辣椒麻油,糞便中便帶了一種辣辣的沖味……

不只是“家鄉”有味道,連“家”也有味道。

那可能是你的鞋味兒,孩子的尿味兒,家裏神台上還氤氳着去年的年糕味,老婆經過搽了香花油的味兒,甚至是你經過樓底時不意多打了幾個噴嚏所留下來的噴嚏味兒……

何小河突然振起。

因為她聞到了那味兒。

那是桃花味兒

——她就像是嗅着了危機。

這桃花味跟外面那株桃花的味,是幾乎沒有差異的,就算有,也只不過比較濃郁一些而已,但在如此雨夜裏,是誰都分辨不出來的。

可是何小河分辨得出來。

對她而言,那桃花味:少一分只引人誘人,多一分則可死人殺人!

——別的味兒都不怕,就怕這桃花味兒!

她一聞到,大叫一聲,立即翻抄包袱,找出一個盒子,崩地彈斷了銀色小鎖,裏邊有三粒銀色小丸,她立即彈一粒於口中,嘴裏含着,人已沖了出去。

她一出套房門,剛好有一道閃電,她就見到四個人。

儘管店裏非常黑暗,她還是遇上了這四個人。

她馬上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這四個人,臉上都套上了面具。

面具非常粗糙,只畫上了張有五官的臉譜。

這面具的嘴,卻非常特殊,也很突出,唇上不住噴着一種緋色的霧!

——這就是了!

這就是“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是一種味若桃花的氣體,着后令人渾身無力,這迷香就安置在“下三濫”特製秘造的“面具”里。

——得到這“面具”的人,就可以戴上它,一面吹出迷香,一面付諸行動。

何小河先服的解藥叫做“笑春風”。

但服下解藥不代表就能夠不“呼吸”。

只要呼吸,就不得不畏忌“人面桃花”的威力。

——只有戴上那特製的面具,才不會讓迷香回侵。

可是何小河已無可選擇。

因為看來大家好像都着了迷香:這四人如入無人之境。

而且正往“秋月閣”和“春花軒”里闖去:

——看來,歹徒志在向王小石和溫柔下手。

何小河已不能退。

也不能走。

她更不能迴避。

——因為對方使的正是她本門的迷香。

她只有一個人。

對方卻有四個。

而這正是個:

月黑風高殺人夜。

她要面對。

她尖叱一聲:“你們是誰?!”

那四人一怔。

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着了“人面桃花”而不倒。

他們也只怔了一怔,然後就做了一個手勢。

其中兩人,一持刀,一拿劍,向她兩頭包抄而來。

另外兩人,一提槍,一執棍,已蓬然踢開了“秋月”、“春花”兩房的門,要攻進去。

他們熟練而合作無間。

狠而利落。

霹靂一聲。

電光破空亮出了它的利爪,一閃而沒。

這正是個:

月黑

風高

殺人之夜。

何小河只一個人。

黑夜卻以威皇無敵的姿勢佔領整個局面,偶爾下令行雷閃電肆一肆威,恣一恣凶。

敵人不知有多少?

她縱抵擋得了,又如何分身去救人?

她只覺孤立。

孤軍。

——但仍要作戰到底!

她心裏頭不禁低喊了一聲:

“老天爺!”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又一道電光劈頭劈面打落下來。

只見、聽、聞有幾間房門都一併而踢、打、撞開了,有人大喊:

“小河別怕,我阿牛來助你也!”

※※※

稿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十六日至廿一日:原擬平安夜出行丹霞山可能取消;小華錄音“花城”欲出我書;姊謂《殺人者唐斬》大馬已出錄映帶;方傳真有人情味;《星洲日報》寫中國書市暢銷書我在榜;“風采”來刊登“談玄說幻”版位注重;失聲;沈信樂觀估計我作品仍將“升溫”;“中國友誼”已出書五十餘種,銷量已逾千萬;蘇州讀者周書寧、上海讀友葉錚、秦城讀者高永鋒、哈爾濱讀友時培峰各來信佳;因我出門時友未能妥善照顧魚兒,死傷無算,今起下決心不養魚了,五年人魚一場夢。

校於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廿二日:冬至;初見我“六星陣”專欄文章;倩電孫;金屋水晶神壇佈陣重新大調動;江蘇文藝補匯款已至;“六人幫”系列稿酬又匯至;陽市女讀友蘇曉薔來信;兩歌統計“神州奇俠”新版讀者眾;有陳忠明者欲得我書版權;榮德兄傳真:事事清楚交代;近月以來(聖誕)首次大會諸門生敘舊迎新;動意將明年初華東、江南遊改作上海、北京行;心怡友:李勁華、孔祥升來賀咭;“風釆”稿仍在,大馬親友錯報訊;小緣於祖、嘉、曼、俐,歡。緣來緣盡皆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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