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臂
突然之間,“嗖”地一聲,巨斧飛出!
易映溪一縱身,半空接住巨斧!
巨斧原本是在關飛渡手上的,現脫手飛出,顯然是非言氏兄弟之敵。
看來,言氏兄弟的武功還要在易映溪之上!
唐肯心中大感震慄:他一直以為易映溪的武功會在言氏兄弟之上,而今見此情境,知道言氏兄弟更難應付,不禁耽心起來。
只聞關飛渡一聲浩嘆:“要是我的腿還能動,你們一樣討不了好。”
言氏兄弟還未開口,李惘中已道:“幸好言氏昆仲向我進言,要是留下你雙腿也許還真留不住。”
突然之間,屋頂上“轟”地一聲,跟着“呼,呼”疾響,灰塵瓦礫,大片落下,唐肯被一些塵埃弄入了眼睛,一時睜不開來,也不知發生什麼事。
只聽有人大聲呼道:“關大哥,我們來救你!”跟着便是激烈的搏鬥聲響。
唐肯只覺自己肩上一陣震蕩,再便勉力承受,再睜開眼時,只見言有義嘴角溢血,扶在白色的牆邊,血像花河一般濺了開了。
唐肯忽覺肩上的人一陣搖晃,正想發問,忽見自己頭上也有一些腥濕的液體淌落,唐肯一看,原來是血。
唐肯駭問:“關大哥”
關飛渡沉聲喝:“追李惘中語音中斷,似肺部突然抽緊一樣。”
“砰”地一聲,唐肯瞥見一個穿密扣勁裝的漢子,浴血倒地,手中的刀也跌在一旁。
關飛渡斷喝一聲:“快!”
李惘中這時已從床上站起,易映溪神色蒼白,一面發出尖嘯,一面揮動銀斧,又一名勁勇的漢子給他劈倒!
唐肯再理不得,舉步向李惘中處發力猛奔
“虎”地一聲,易映溪一斧橫劈而至!
唐肯正要閉目不敢看,勇奮前沖,忽覺膊上一沉,然後一輕,關飛渡已越過易映溪頭上,飛撲李惘中!
易映溪登時顧不得斬殺唐肯,斧鋒一翻,倒割而上,唐肯清楚地瞧見斧面上噴濺出一蓬血花,在關飛江的腹腔飛割而過!
可是關飛渡也到了李惘中身前。
李惘中“錚”地拔劍,關飛渡一掌擊落他的劍,一手抓住他的咽喉,關飛渡落地時,把李惘中也一起扯倒。
兩人才倒地,一人已然撲至,便是言有信。
言有信雖已趕到,但卻不敢出手。
因為李惘中已落到關飛渡手中。
唐肯幾乎不敢置信,李惘中的武功竟如此低微,一招之內,便被身負重傷而且殘廢的關飛渡擒住。
言有信後面,緊跟着三名漢子,一個揮動流星錘,一個手持月牙鏟,另一個拿齒鋸刀,一起向言有信背後遞刺出去!
言有信霍然回身,也不見他怎麼動手,已把一人踢飛,奪下月牙鏟,架住齒鋸刀,關飛渡倏地一聲大喝:“住手!”
言有信丟下月牙鏟,退到一旁。
這時言有義和易映溪己一前一後,包抄關飛渡,虎視眈眈,卻個敢動手。
關飛渡道:“你們再動手一——”聲音一噎,顯然內外傷一齊發作,痛楚非常,“我就殺了他!”說著手上一用力,那李惘中早已臉白如紙,這一捏,卻使他脹紅了臉。
言氏兄弟和易映溪相覷一眼,誰也不敢妄動。
李惘中卻也倔強,嘶聲道:“你們快進來殺了他,別管我!”
關飛渡怒叱:“你不怕死?!”
李惘中傲慢地道:“諒你也不敢殺我!”關飛渡抓住他脖子的手又一緊,李惘中悶哼一聲,依然咳嗆着說:“你殺了我,天涯海角,都逃不掉!普天下的捕快,也不會放過你!”
關飛渡另一手捂住胸膛,怒笑道:“我就殺你看看!”
言氏兄弟一齊急叫道:“關老大,且慢動手!”易映溪也情急地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關飛渡臉色轉了轉,看了看唐肯,又望了望在房裏殷切盼待的三名漢子,長吸一口氣,道:“不殺他,可以,讓我們走!”
易映溪臉上立即現出為難之色,言有信卻立即道:“放你門走可以,但要先放了公子。”
李惘中嘶聲道:“別讓這些王八羔於走”
關飛渡手上又緊了一緊,李惘中的聲音立時哽住了,關飛渡斬釘截鐵地道:“不可以,他要跟我們一道走,待到了安全所在,才放他回來。”
言有信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言有義接道:“關……關大哥,您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關飛渡冷哼一聲,道:“我可不是言氏兄弟,我說過的活,幾時有不算數的?!”
言有信、言有義一起異口同聲的說:“是,是,江湖上的弟兄,那個不說關大哥一言九鼎,生死無悔的!”
易映溪立刻現出不同意之色,望向言氏兄弟,躊躇地道:“可是……”
言有信沉聲道:“易兄,救公子要緊。”
言有義也道:“關大哥說話一向算數。”
易映溪只有把要說的話吞回肚裏,李大公子的命萬一有了個什麼差錯,這是二十個易映溪都擔待不起的事。
那三個在房裏的漢子,本來臉色都一直繃緊着,現在才較寬鬆下來,其中兩人去察看已經倒地的兩個同伴,剩下拿齒鋸刀的大漢興奮地道:“關大哥,我們走!”
關飛渡道:“我已叫你們不要來了,你們就是不聽話!”
拿鋸齒刀的大漢道:“不僅我們來,丁姐姐也來了。”
關飛渡忽然間神色變得牽置、苦澀,交織成一片,唐肯自見到他開始,直到帶傷出手制住李惘中,臉色都從來沒這麼難看過。
關飛渡臉色雖然難看,但眼睛卻似燭苗般點亮了起來。
唐肯見過這樣子的神情。那是他局子裏的小跟班“小彈弓”戀愛上了局主的掌上明珠高曉心的時候,便有這種患得患失的神情。
他做夢也沒想到英雄豪勇的關飛渡關大哥,也會現出這樣的神情。
言有信、言有義見關飛渡臉色數變,生伯關飛渡殺人,各趨前一步,只聽關飛渡厲聲問:“裳衣在哪裏?!”
拿鋸齒刀的漢子不料關飛渡如此聲厲,一怔,持月牙鏟的放下已死去的同伴,道:“丁姑娘以為您仍在牢裏,跟老七老九闖進去了。”
關飛渡急叱:”還不施發暗號叫他們撤走!”
持月牙鏟的漢子忙答;“是。”仰大撮唇尖嘯,一長三短,又三短一長,嘯音凄烈,直似電割雲層,傳了開去。
這時外面已經有騷亂的聲音,火光熊熊閃晃。
言氏兄弟相覷一眼,又自往左、右逼前一步。
關飛渡氣急地道:“糟了,他們被人發現了。”
拿流星錘的漢子道:“大哥,您先退走,您走了,大伙兒都會隨你走。”
唐肯也插口道:“是呀,關大哥,你先走”
關飛渡沉聲道:“大家一起走”忽瞥見言氏兄弟又各逼進一步,已經離自己極近,吆道:“停”
驀然“砰”地一聲,一身着亮藍綢質勁裝,紫蘭色披風的女子,自屋頂而降,猶似一朵紫色的壯丹花,在一個令人全然意料不到的環境裏冉冉綻放。
這女子一落地,叫了一聲:“關大哥。”嗓音微微有些低沉,像古琴中幾個低調一起撥響,語音的情切猶似秦箏的乍鳴。
關飛渡一見這女子,眼中儘是愛慕之色,正想說些什麼,倏然之間,掌握中的李惘中。
竟一反時,重重撞在他的腰脅上!
關飛渡吃了這一撞,悶哼一聲,手一松,李惘中脫離掌握,急掠而出!
言有義、言有信這時已同時掠了上來,一迎向李惘中,一截向關飛渡!
關飛渡知道自己這行人生死存亡,全在能不能制住這惡少身上,身形一接一彈,急射而出,已到了李惘中後面。
關飛渡再要出手,言有信已撲到,雙指迸伸,直插關飛渡雙目。
關飛渡左掌一遮,以掌格住言有信雙指,但言有信指勁了得,竟在他掌心戮了兩個血洞。
可是關飛渡的右掌易為爪,抓住李惘中之後拎,同時間發出一聲大叫:“你們快走,聶人魔回來了可誰都走不了!”
李惘中性於桀傲,一被抓住,回劍反斬,但關飛渡五指一緊,分別扣住他後頸三處穴道,李惘中登時掙身不得,劍也垂了下來。
這幾下鶻起兔落,李惘中脫逃,關飛渡追捕,言有信阻攔,及至關再捉住李,而李出劍落空之際,言有義雙拳已向關飛渡胸膛擊出!
這剎那間,關飛渡一手擋住言有信雙指,一手抓住李惘中,除非放人,不然就得硬挨言有義足可碎石裂碑的“殭屍拳”!
關飛渡居然不放人,也不退身,連言有義在這電光火石間也以為雙拳已經擊中關飛渡,然而事實上,言有義的雙拳只險險在關飛渡雙脅與雙肘間穿了過去,擊了個空!
言有義雙拳擊空,心知不妙,如果關飛渡還有雙腳,自己便一定吃了大虧!
言有義也是應變奇速,尖呼一聲,直衝而上!
李惘中剛掙脫之時,場中的四名漢子和那女子,都一起兜截過去,但他們身形甫動,易映溪也同時發動!
易映溪的巨斧舞揚開來,一片銀光煙熠,如狂飈驟至,電旋星飛,以一柄巨斧,籠罩五名敵手,彷彿無人能入雷池一步。
銀光中藍衣一點,突破斧影而出!
眼看巨斧像巨石輾花一般要把這纖纖細腰切為兩截,倏然之間,女子足尖就在斧面上借力一蹬,急縱而起,巨斧砍了個空!
女子投向關飛渡處!
易映溪知道眼前數名敵人中,只有這女子武功最好,言氏兄弟已在全力搶救李公子,如果自己連幾個小腳色都罩不住,日後自己想在李大人麾下呼風喚雨,恐怕不容易了。
想到這裏,心中一橫,飛斧脫手而出,半空呼嘯急旋,追劈那女子!
那女子已搶近言有義背後,跟言有義交了一掌,言有義匆促招架,兩人各向左右退了一步。
關飛渡見那女子來到,自是大喜,但這時飛斧已然斬到!
關飛渡陡喝一聲:“小心!”
那女子已然省覺,烏髮“伏”地一甩,紫披風急驟升起,宛似一朵藍海棠忽自地上開到了天上!
飛斧帶着尖嘯與銀光,險險擦過!
飛斧擊空,即急旋飛劈向關飛渡!
擋在關飛渡身前的是李惘中!
飛斧變成向李惘中旋劈而去!
這一下,不僅易映溪大吃一驚,就連言氏兄弟也措手不及,李惘中頸上穴道受制,更嚇得臉無人色。
這下突變,眾人都不及救李惘中。
關飛渡突喝了一聲,本來抓住李惘中後頸的手,陡然一松,跟着手臂一長,在李惘中肩膊上直伸,在急旋得只剩一團光影的飛斧里一抓!
這一抓,已拿住斧柄!
急旋的飛斧立時停止!
這時,易映溪等才鬆了一口氣,連言有信、言有義都不禁喝起采來。
卻不料劍光一閃,李惘中猝然回劍斬落,關飛渡不意李惘中居然下此毒手,不及縮手,然雙腿已廢,飛退無及,一隻右手已給李惘中當了下來。
李惘中一招得手,“哈哈”一笑,劍勢回指,抵住關飛渡下頷,怪笑道:“你也有今日。”神情得意已極。
這時,關飛渡右手才“哨”地落下地來,五指還緊握着銀光閃閃的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