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章

*****

陳曉雲聽了葉沐對整件事的描述，做了三句話總結：1、顧小恬是個賤人。2、黎靳辰對葉沐的印象恐怕不怎麼樣。3、綜合以上兩點，葉沐在C&C的日子不會好過。

由於在場三人都對第一點無異議，討論便直奔第二點去。葉沐對黎靳辰的印象好的不得了，翻來覆去的給陳家兩姐妹描述他那顛倒眾生的笑容。

陳曉雲邊咬黃瓜邊頭頭是道的給葉沐分析：“他不要你去面試，換句話說他不想了解你的能力和專長。他說他相信黎焰辰的眼光，也就是說，他是看在他弟弟的面子上才錄取的你。可見黎靳辰本人對你並沒有好感。”

葉沐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有些惴惴，遲疑的反駁：“……他看上去人很好，沒什麼脾氣的樣子。”

陳曉雲緩緩的搖頭，“黎靳辰在C&C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可能是個沒脾氣的人？早些年他只帶着一小隊的親信就敢從香港跑來C市闖天下，你看看現在C&C的規模，一個一手一腳掙下這麼大份家業的男人，能是個好人？他越是顯出沒脾氣的樣子，越說明他可怕！”

葉沐被陳曉雲的話唬住，手裏的蘋果都忘了咬。

妹妹陳曉許的關注點則和姐姐陳曉雲完全不一樣，小姑娘滿眼都是粉色小星星，拉着葉沐的手晃啊晃，“沐沐姐，那個黎靳辰……真的有那麼帥啊？”

葉沐很精神的點頭。

曉許興奮的臉紅撲撲的，更急切的問：“那帥司機呢？”

葉沐想了想，“那個司機嘛……似乎不是那種可以說清楚的帥：眼珠子漆黑漆黑的，眉眼之間讓人覺得很舒服——對，他長的格外順眼。”說到這裏，她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以前真的在哪裏見過那個司機呢——是他曾經拍過什麼廣告、或者在哪部電視劇里跑過龍套？

“收！”陳曉雲把兩個花痴的注意力拉回來，“說正事兒！沐沐，你確定你要進這個圈子？我很擔心你，娛樂圈真的不好混。”

葉沐毫不遲疑的點頭，“當然！這裏是我爸爸的故鄉，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定居，好好工作——雖然今天這頭開的真不怎麼樣。”

陳曉雲是葉沐多年好友，葉沐家裏的情況她清楚，聽她聲音到這裏低下去，她捏捏她的臉安慰。

陳曉許撥開姐姐，貼了上來，“沐沐姐，那等你在C&C站穩了腳，你簽我當明星好不好？”和長相平淡的姐姐相比，十八歲的陳曉許漂亮的不像話。她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當明星是她最大的夢想。

陳爸陳媽對此倒是沒意見，可惜陳家說話算數並不是父母，而是姐姐陳曉雲。

“陳、曉、許！”陳曉雲板起了臉，“我不厭其煩的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再打這個注意，好好的念你的書！”

“人家不喜歡念書……”曉許紅艷艷的唇嘟起來，“葉子姐你說句公道話，我長成這個樣子不當明星，是不是暴殄天物？”

葉沐實事求是的點頭。

陳曉雲在這個問題上一向態度堅決，見妹妹竟然還敢頂嘴，豎起眉毛揮拳嚇唬她，曉許尖叫一聲，往葉沐身後躲，三個人在榻榻米上鬧成一團。

正瘋着，葉沐的手機響起，她費力的抽身出來，走到衛生間去聽。

齊艾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暖：“寶貝，美艷小姐發現你不見了，現在她非常生氣哦。”

“我知道了。”葉沐皺眉，簡短的說了兩句便掛斷，然後握着手機發了片刻的呆，才又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齊郁美艷的聲音很着急，“葉沐！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什麼事。”葉沐說話的聲調變的很平。

那頭似乎是聽出她的冷淡，沉默了一小會兒，也平靜下來，“為什麼這麼多天都不回家？”

“你是說，齊叔和你還有齊艾憶的家嗎？”鏡子裏，葉沐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就是只白眼狼！喂不熟！這裏不是你家嗎？！從小到大老齊和小齊沒把你當親生女兒親生妹妹看待嗎？！”葉媽媽的聲音又高上去了：“葉沐，我無非就是想找個比你爸爸可靠的人好好過日子，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嗎？！”

這些話，葉沐聽過無數遍，早就沒什麼感覺。從衛生間的小窗戶看出去，C市的夜景很美，她放任心緒飄忽了一會兒，電話那頭還在喋喋不休，她皺眉，“電話費很貴，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找我什麼事？”

“你現在在C市對不對？！”葉媽媽從這句話里聽出了端倪，“你去找你爸爸了？！葉沐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你怎麼會蠢成這個樣子！他二十年前就拋棄你了你還去找他幹什麼？！”

葉沐“哈哈”的笑，“怎麼你在香港待了那麼多年，普通話還是那麼溜啊。我覺得以後啊，等你人老珠黃被齊叔掃地出門了，就在大橋底下擺個攤子說評書吧！”

“葉沐！”葉媽媽尖聲大叫，怒火燃燒過十萬八千里，順着電話線熊熊蔓延過來。

聽到電話里清楚的傳來磨牙的聲音，葉沐心下一陣痛快。

而下一刻，又因為那聲音裏帶了極力掩飾的細微哭腔，她那一點點的痛快全都煙消雲散了。

“辦張當地的銀行卡去，把卡號告訴我，我給你打點錢。明天天一亮就去辦！”葉媽媽的語氣和緩了些，帶着母親特有的強勢之氣吩咐女兒。

“我今天找到工作了，不缺錢。你留着防身吧，雖然你覺得那個男人可靠的不得了，可在我看來，他絕對沒有你的私房錢來的可靠。”葉沐語調輕快，“對了，我沒打算去找我爸爸，如果你不希望他和我見面，就別打電話告訴秦桑我來這兒了，這些年我們家麻煩她已經很夠了。就這樣吧，明天一早我上班，現在要睡覺啦，掛了。晚安。”

葉媽媽一直沒聲音，而等到葉沐說到“現在要睡覺啦”時，電話被搶先利落的掐斷。

“嘟嘟嘟”的忙音回應着那句“晚安”，葉沐想到此刻香港九龍某間公寓裏，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臉上帶着“先掛斷就是勝利”的幼稚表情，惡狠狠盯着手機的可笑模樣，自己也緩緩的笑了起來。

第四章

第三章、（那丫頭拿着本本子在記什麼東西，微側着腦袋一本正經的樣子，恰恰就是五年之前的煙雨江南，那個小教堂裏面，微皺着眉反覆練習鋼琴曲的小女孩。）

在經過昨天顧小恬的戲弄之後，孫瑋給葉沐的第一印象格外的友善。

孫瑋是葉沐所屬那個小組的總負責大組長，看上去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身高和葉沐差不多，比葉沐瘦一些。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職業套裝，妝容淡而精緻，給人感覺既時尚幹練又很有女人味，是個美女。

她和氣的教葉沐喊她“Sunny姐”，說公司上下的小丫頭都這麼叫她。一上午她帶着葉沐熟悉工作環境，言語間頗客氣熱鬧，但也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就算你是三少爺的同學，到了我手裏就得服管教，絕沒有特殊關照一說”的意思。

其實此時的葉沐有些後悔，她不該因為急着離開香港，就聽黎焰辰的話，打着他的旗號空降C&C。

“Sunny姐，我不敢說我能做的如何好，但我向你保證一定盡我所能。我大學的時候就在這一行打工，行銷助理和藝人助理我都干過！經紀人資格證我也早考好了，包裝行銷宣傳的理論知識我都知道，可不像你見得多懂得多，以後得麻煩你多教教我。我做的不好你儘管罵，我這人EQ倒還行的。”葉沐說完這番話，自己都覺得渾身肉麻。

孫緯卻很讚許的點點頭，“那就好。來吧，我帶你去見你要帶的藝人。”

*****

葉沐要帶的藝人只有兩個。兩個都是女藝人，兩個名字裏都有“琳”。高瘦的那個是Cylin，王兮琳。比較漂亮的那個叫張琳。

張琳無其他，美麗的臉蛋上寫滿了“傲慢”兩個字。Cylin倒是脾氣不錯的樣子，一見到孫瑋和葉沐進來，立刻放下手裏的睫毛膏，站起來很有禮貌的問候：“Sunny姐好！”

孫瑋愉快的和她打招呼，又對她身旁椅子裏懶洋洋窩着的張琳笑了笑，說：“給你們介紹一下，張琳、王兮琳，這是要帶你們的葉沐，以後不管有什麼事都可以找她。”她介紹完，又低聲囑咐了葉沐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來的路上孫瑋已經給葉沐看過這兩人的資料，葉沐感覺心裏有幾分底氣，笑起來也自然了幾分，“你們好，我是葉沐，樹葉的葉，如沐春風的沐，以後合作中還請多多指教。”

Cylin很活潑，笑着對葉沐說：“你剛走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也是這一批的新人呢！”

她誇的婉轉，葉沐雖然知道是客套，但也很開心。兩人正聊着，一旁的張琳冷冰冰掀了掀眼皮，在此舉得到葉沐的注意之後，她散發著果凍般迷人光澤的嘴唇微啟：“我口渴。”

Cylin的笑容頓時僵了僵，她看向葉沐。葉沐好脾氣的樣子笑了笑，“哦，好！你們先化妝吧，待會兒有節目要上的。我去買水，馬上回來。”

來的時候她注意到走廊里有投幣售貨機，走出化妝間，葉沐邊走邊掏硬幣，一個沒注意差點在轉彎處撞到人。抬頭一看，竟然是昨天那個司機。

“是你！早！”葉沐活力萬分，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

容岩昨天給黎靳辰當了一整天司機，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是昏昏沉沉的，小姑娘燦爛的笑容猛的撞進眼帘時，他像是在黑暗裏久待的人，忽然見到陽光似的，下意識的舉手擋了擋眼睛。

葉沐樂了，拿手上纏着的新領工作證戳他，“你幹嘛不敢看我啊？我長的嚇人嗎？”

容岩很少有這樣說不出話的時候。他放下手來，自己都覺得剛才那個動作莫名其妙。

葉沐趕時間，把硬幣塞進投幣機，買了兩瓶水兩包巧克力牛奶，分了一包給他，“這個請你喝。我現在趕時間給藝人送水回去，司機先生，下回見！”

她塞牛奶的動作有些大，容岩往後趔趄一步，心下湧起很奇怪的感覺。

幾年後的後來，當容岩再回憶起這一幕時，他已明白那種突如其來的微妙感覺是什麼。而當下，他只是拿着牛奶愣在原地，看着葉沐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內傷的想：這丫頭，當真不記得他了？

*****

黎靳辰剛開完會出來，一進走廊就看到容岩拿着包牛奶站那兒，他笑了起來，示意一旁的顧小恬快看。

顧小恬眼皮夾了夾，冷笑一聲，“黎總，咱們這筆交易可真划算，容少屈尊降貴當專職司機不說，現在還送上早餐了。”她從黎靳辰還在香港總公司起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兩人又是遠方表親，私下沒大沒小慣了的。

容岩回神，眯眼挑了顧小恬一下，“恬恬，你這是在心疼我辛苦么？”

“少來！”顧小恬對風流公子一向是敬謝不敏，“為了捧紅個戲子，連身段都不要了，替我們黎總鞍前馬後的，我可瞧不起你！幹嘛要心疼你？你自找的！”

說完她白了容岩一眼，腰一扭，走了。

容岩被嗆的有些莫名其妙，摸着下巴，困惑的問黎靳辰：“這丫頭怎麼了？”

“昨天你拆了她的台，你忘了？”黎靳辰提醒容岩昨晚在停車場的事情，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拍拍容岩的肩，“走吧，錄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