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誕生與消亡(中)

七、誕生與消亡(中)

伊達走出屋子時,平台下面正一片混亂。

三、四個墨爾蒂爾人試圖走上伊達居住的平台,而紅龍張着翅膀,對着那些想要越過它前進的墨爾蒂爾人咆哮。那幾個墨爾蒂爾人雖然很懼怕紅龍的威勢卻依然不肯後退,看到伊達出來之後大聲叫喊着伊達的名字,堅持要走過來。這種行為更加激怒了紅龍,揮動翅膀捲起了巨大的風勢,把那幾個墨爾蒂爾人吹得站立不穩。

伊達看那幾個墨爾蒂爾人的樣子都很狼狽,其中的兩個還明顯的帶着傷,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於是大聲叫:“舞蹈者,請安靜一點。”

“什麼,你竟然敢出來!”紅龍回頭看到伊達憤怒的叫出來,“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給我研究魔法,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來,明白嗎笨蛋!”

“或許吧……讓我先看看這裏發生了什麼事。”伊達越過它向墨爾蒂爾人走去。

聽了伊達那種敷衍的態度,紅龍更加氣憤了:“你給我站住,白痴笨蛋傻瓜二百五!你給我站住,不許去理他們,立刻回去學習!”用尾巴想也知道這些狼狽不堪的墨爾蒂爾人一定又遇到什麼難題來找伊達幫忙,因為那個愚蠢白痴弱智的魔法師已經把這些墨爾蒂爾人慣壞了,已經讓他們養成了遇到什麼處理不了的事情就來找麻煩的習慣——僅僅找伊達·法蘭的麻煩也就罷了,問題在於找伊達·法蘭那個一無是處的笨蛋有什麼用?說到根本上,他們想要利用的還不是偉大高尚強悍無敵的飛龍。問題是紅龍憑什麼讓他們利用,還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

就是出於這種觀點,紅龍才把那些墨爾蒂爾人攔在了外面,可是誰知道伊達這個傢伙學習的時候竟然這麼不專心,聽到聲音自己出來了。

可惡之極!

紅龍咕噥着,搖晃着龐大的身軀跟了過去。

“……迪德?他怎麼了?”一靠近紅龍就聽見伊達正焦急的這麼問。

迪德,又是那個不自量力的小子!

紅龍氣呼呼的磨磨牙,知道這次又要被那些墨爾蒂爾人使喚一氣了,只要牽扯到了迪德伊達是不可能不管他的。那個迪德為什麼總要去干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呢?難道紅龍還能一直作他的救援隊。不過作為龍族知恩圖報的觀念十分深重,伊達能夠掌握其尼完全處於迪德的教導,要是伊達和紅龍能夠因此回到原來的世界,也就等於是受到了迪德的恩惠,受人的恩惠應該報答,就算站在紅龍的角度,迪德遇到什麼危險,它和伊達也是非要去幫忙不可的。

“……舞蹈者,我們走!”伊達聽那些墨爾蒂爾人說了一通,無非是迪德遇到了什麼危險之類的,他們這幾個墨爾蒂爾沒有與伊達交流的經驗,說話的時候還是慣常的使用墨爾蒂爾人那種修辭較多,羅羅嗦嗦的方式,和伊達彼此頗有些雞同鴨講的感覺,反正伊達到最後也沒有弄清楚迪德到底遇上了什麼樣的敵人。可是不管怎麼樣,迪德遇到危險就不能不去救他,伊達心力對於這幾個墨爾蒂爾人也有氣:迪德遇到危險之後他們就自己逃回來,把迪德與其他的幾個同胞扔下不管了,要是沒有伊達和紅龍在墨爾蒂爾人的城市中他們準備怎麼辦?難道任由迪德他們自生自滅去?

拿了一張簡單的地圖,讓那些墨爾蒂爾人指點了迪德遇險的位置,伊達也不再跟他們多說什麼,爬上紅龍的背飛上了天空。

根據剛才那幾個墨爾蒂爾人的說法,迪德他們是去進行一次狩獵行動,伊達不清楚他們是不是在說謊。

墨爾蒂爾人狩獵的時候不會成群結夥的去,像迪德這種還沒有成為主導者又不是別人的附屬者的墨爾蒂爾,狩獵的時候都是單獨行動的,要他和別的與他自己地位相仿的墨爾蒂爾人合作,除非是上次那尋找生命之石一類的特殊行動。

在這個墨爾蒂爾人十分重要的特殊季節中,周圍的墨爾蒂爾人包括迪德在內都沒有對伊達說出實情,雖然伊達本身已經從莫庫利那裏知道了一些,但是也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這次迪德和其他的墨爾蒂爾人一起出去,一定也是因為那個即將來到的時間做準備工作。

繁衍生息對於每個物種來說都是頭等大事,為了這個目的面臨再多的危險也只能承擔。仔細想想,為了每十三年一次的這個時刻,不論是墨爾蒂爾還是哈古,都會為了子孫後代的生存成長,付出重大的代價吧。

不過伊達對於這些不感興趣,他只知道,墨爾蒂爾人付出的那個代價,不能是他的朋友迪德。

飛出峽谷一直向北,漸漸的出現了一片石筍相對稀少的地帶,沿着這片地帶的邊緣,石筍又忽然多了起來,而且特別的緊密,株株相連,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座小山豎立在那裏一樣。

“就是那裏!”伊達這段時間在騎龍飛行的技巧方面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他一隻手拿着那張地圖一隻手向前指點,頗有幾分龍騎士乘龍翱翔,指點江山的氣勢。

不過下一秒紅龍就打破了他良好的自我感覺:“別放開手白痴!你想再掉下去一次嗎!”為了能讓伊達在自己背上坐穩,紅龍在飛行過程中不得不不斷微調自己的飛行姿態,伊達如果雙手都鬆開,紅龍飛得就會很辛苦。要是真正的龍騎士與飛龍合作,進行這種調整以達到平穩乘坐目的的應該是騎士而不是龍!

“好吧,應該就在前面了。”伊達收回手抓住了龍背上的劍突。在他看來像舞蹈者這樣的飛龍顯然不可能會選擇龍騎士的,也沒有哪個龍騎士能和這樣脾性的龍處得來。

紅龍拔高飛行高度,輕巧的越過了那些石筍山,另外一片相對開闊地方展現在了眼前,在這片植被豐茂的空間,兩撥人正對峙着,一方是七八個墨爾蒂爾人,另一方,則是四個身材高大的哈古。在這對峙的雙方之間,還有一隻巨大的動物趴伏在地,正在掙扎着試圖站起來。

伊達來到這個世界也有段日子了,從來也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野獸。

四肢、獠牙、皮毛柔順……總體來說,這更像是伊達熟悉哺乳動物而不是這個世界隨處可見的那種更接近蜥蜴之類爬行動物的生物。

果然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的還是太少了,這個世界究竟還有多少生物,還有沒有第三種智慧生物?有沒有更接近人類的哺乳類的智慧生物?可惜這些自己都沒有時間再去探究了。

紅龍飛臨,地面上的智慧生物和野獸遠遠的就都有了發現,當它咆哮着降落在三方的附近的時候,雙方的智慧生物都做出了幾乎相同的表現:墨爾蒂爾和哈古中各有一個成員不約而同的向前迎接一樣的,毫無防範的靠近過來。

“迪德……莫庫利……”伊達看着他們難以置信的低叫,“他們兩個怎麼又湊到一起了!”

紅龍看看這雙方,瓮聲瓮氣地回答:“別問我,我不知道……”

莫庫利和迪德向著自己的朋友靠近的過程中,終於也意識到了什麼,雙雙停住了腳步,在差不多遠近的距離中看看伊達,再看看自己的死敵,僵持在那裏……

“天……我該怎麼辦……”伊達呻吟一聲,趴在了紅龍背上。面對目前的狀況,他滿是無力的感覺,真不知道要怎麼應對了。

“活該!”紅龍幸災樂禍的說,“這就是想四面討好的下場,你們人類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

“呵呵……”伊達苦笑。

要是在場的只有迪德和莫庫利伊達就不會這樣的為難,但是現在有其他的墨爾蒂爾以及哈古在,伊達一個處理不當,會連累自己那兩個不同種族的朋友,萬一讓他們的族人認為他們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與時代仇恨敵對的種族成員交往,那可就糟了。

上次是生命之石,這次又是什麼?難道他們繁衍生息所需要的物品都是相同的,不得不進行競爭嗎?難道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創造出墨爾蒂爾和哈古這兩種生命,為的就是讓他們相互爭奪生存的權利,直到其中一方衰亡嗎?

“伊達……”

“伊達……”

兩種不同的語言,但是對於“伊達”這個外來姓名全都採取音譯,所以大家都能聽得懂。

伊達看看迪德,又看看莫庫利,抬抬手目標不明的打個招呼:“嗨……”

不管怎麼說,事情還是要面對的,看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伊達拍拍紅龍:“佯裝攻擊他們。”

“誰?”

“雙方!”伊達從牙縫裏說……

震動天地的咆哮。

火焰擦着人的頭頂席捲而過,那種炙熱的感覺使得在場的所有生物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偉大的飛龍”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存在。那種不再是從旁觀的角度,而是親身體會着的強大令在場的生物都不寒而慄。他們死死的盯着紅龍的每一個動作,渾然忘記了自己的對面還站着一群於自己狀態相同的生死仇敵。

陰雲密佈,雷電交集的天幕下,一隻飛龍面對着幾個墨爾蒂爾人、幾個哈古和一隻不知名的野獸低聲咆哮,眼睛中閃爍着濃濃的戰意。

伊達端坐在紅龍的背上,俯視着眾人。

迪德和莫庫利面對着那個少年凌厲的眼神,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朋友、這個來自遙遠世界的生物,其實是那樣的陌生,自己並不了解他的全部,就好像他也並不能了解融入自己的生活一樣。這種認知讓他們兩個不由自主的開始後退,慢慢的退回到了自己的同胞之中。

“這是什麼?”伊達用墨爾蒂爾語和哈古語分別問了相同的問題,他指着的目標是地上那個已經受傷的野獸。

“……斯圖姆。”過了很久,還是迪德先回答。

“你們雙方都想要它,所以才會發生爭鬥?”伊達依舊用兩種語言問。

這一下得到的回答就多了,迪德和莫庫利幾乎是同時開口,操着不同的語言開始相互指責起來,場面頓時一片混亂。他們說的內容無非是自己這一方先發現了這隻野獸,然後對方出手就奪之類的,彼此語言不通,到了這種時候到也能吵到一起,就好像有着和伊達熟知的智慧生物們一樣的特異功能一樣:吵架的時候即使語言不通也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伊達臉上保持着肅然的神情,心裏卻在暗暗好笑,彼此相互爭鬥仇恨着過了這麼多年月,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之間,恐怕從來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試圖溝通”過。

其實就在剛才,莫庫利和迪德同時叫出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間,伊達忽然有了一絲動搖。

在之前,他一直秉承着不干擾這個世界原有生活秩序的原則,對於墨爾蒂爾人也好,對哈古也好,伊達都是一視同仁,盡量友好但是也保持着疏離的與之相處,尤其是對於他們的生活方式從來不加干涉,生怕自己的出現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變動。但是就在剛才的一瞬,伊達心裏的這個原則發生了動搖,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這裏不是像時光之島中一樣是回到了過去的時代。

那種不要觸及異空間智慧生物的生活的原則,其實是伊達自時光之島的歷險中養成的思考方式。時光之島雖與伊達來說,是一段古老的歷史,是一段在過去的時光中浮光掠影般的遊盪。縱然曾經經歷了危難險阻,但是回憶起來內心深處終究是沒有將之當作真實的感受。

在時光之島中的時候,伊達知道憑藉著自己對歷史的記憶任意觸碰過往只會讓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盤崩潰:從歷史到現世都經不起這樣的動蕩,最終的結局就是使自己永遠的陷在時光之中。所以他可謂是步步小心,一絲一毫也不敢觸動自己已知的過往。這種習慣被伊達帶道了這個世界,當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發現了智慧生物之後,下意識的就覺得自己不能去影響他們的生活。

直到剛才,伊達心裏才醒悟過來,這裏不是歷史,而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與伊達生活的世界同步發展運行着的世界。

每個世界、每個社會都在不斷的產生着變化,有的明顯有的緩慢,但是絕對沒有哪個世界應該是一成不變的。

伊達不想影響這個世界,卻沒有想到他和紅龍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就已經對這個世界造成了一定的改變,既然改變本身不能避免,為什麼不為自己的朋友們多做點什麼?為什麼不讓改變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呢?

抱着這樣的想法,伊達此有了如此舉動。

果然,墨爾蒂爾和哈古都是比較單純的種族,他們面對伊達的問題,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相互指責,這一點令伊達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耐心的聽着墨爾蒂爾和哈古們相互的爭吵了良久,伊達才沉着臉打斷了他們:“閉嘴!閉嘴!”——同樣的一個詞彙需要說兩遍的原因是,伊達為了能使在場的生物都聽懂,不得不分別使用了兩種語言。

紅龍很識趣,很配合的伴隨着伊達的話語發出一聲咆哮。

在場的生物們頓時都安靜下來,盯着伊達和紅龍,眼神中又難以掩飾的憂懼。

“我很想知道這個生物有什麼用處?你們為什麼要這樣賣力的爭奪它!”伊達指着那個在猛烈的攻擊中得到了鬆懈,正掙扎着試圖逃走的生物問。這句話自然依舊要說上兩次,使得本來很嚴肅的態度倒顯得有些好笑。

墨爾蒂爾和哈古都一陣沉默,然後卻是莫庫利先說:“因為我兒子的成年儀式需要它。”

伊達聽了不置可否,轉而望向墨爾蒂爾人。

“我們的重要儀式需要它。”迪德的回答很簡單,而且口吻中帶着難言的怨氣。他覺得自己被朋友背叛了嗎?他那麼信任,那樣真誠對待的陌生人背叛了他,對他來說這是很難以接受的事情吧?

“我不明白你們的那些儀式,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想要這個生物。”伊達嘴角露出邪惡的笑容,在龍背上微微前傾着身體對墨爾蒂爾和哈古們說。

“什麼,不行!”

“絕對不行!”

“你休想……”

“我們不會讓給你的!”

……

伊達的兩段式表述剛落下話音,亂七八糟的反對聲就響了起來。那些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向著紅龍逼近過來,義憤填膺的表達着他們的情緒。很顯然他們都認為這獵物是屬於他們的,無論是那個敵對的種族還是伊達都休想奪走。只有莫庫利和迪德沒有開口,他們兩個都注視着伊達,眼神看起來那樣的相似,緊張、無助,以及難言的悲哀。

“那我就帶走了。”伊達宛如聽不到那些抗議一樣的笑着拍拍紅龍,然後紅龍伸出后爪抓住那個巨獸,看起來很輕鬆的就帶着這隻比它的身軀小不了多少的巨大生物飛上了天空。

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雙方為之奮戰爭奪了良久的獵物就這樣被伊達強行奪走,卻只能在地面上憤怒的吼叫着,完全沒有辦法阻止。

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們在地面上吼叫威脅咒罵,這一切都不能阻止紅龍遠去的身影,只能眼看着它漸漸消失在石筍叢林立的遠處天空。

又過了片刻,莫庫利看看迪德,向著紅龍小時的方向拔腿跑去,其他的哈古立刻也跟了上去。迪德回頭看看自己的同胞們,彼此交換一下眼神,也趕了上去。

由於共同的目標被搶走了,而且前途將要面臨的危險又完全無法預知,所以兩個種族的成員們倒是都很明智的沒有再選擇繼續相互廝殺。不過在追趕紅龍的途中,他們相互之間誰也不讓誰的競爭着,雙方都是不斷的加快速度想要走在對方的前面,即使已經體力接近枯竭了咬着牙不退縮。

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們其實都不明白自己這樣跟着紅龍和伊達的方向能夠有什麼作用,即使追上了紅龍,難道還能從它的爪牙下把獵物搶回來?但是不跟上去又不太甘心,再加上莫庫利和迪德兩個人一定要跟上去的態度表現得非常的明顯,所以其他的人也就選擇了追趕。

“白痴,你要這個東西幹什麼?”紅龍發問。伊達突然從墨爾蒂爾和哈古那裏強搶獵物的行為在紅龍看來是很突兀的,按道理來說伊達不是這樣的人,這種行為很不符合他的性格,或者是因為……這個獵物有着什麼特殊之處?難道是跟回家有關?紅龍猛地興奮了起來。

伊達卻沒有回答它的問題,而是反問:“舞蹈者,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忽然之間會想要刨開一切的束縛干一些很瘋狂的事?”

紅龍一點也不遲疑的回答:“沒有!”

確實,對這隻飛龍來說,如果天天與石龍怪生死搏鬥都能成為一種日常生活的話,實在也沒有別的什麼可以能讓它覺得算是瘋狂的事情了。

“我有……”

紅龍在風聲雷聲中沒有聽清楚伊達的輕語,於是追問:“什麼?白痴笨蛋傻瓜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馬上給我回答我的問題!”

“我有……舞蹈者,我有的時候會有那種念頭,會想要做一些什麼理智都不要的瘋狂的事情,你知道嗎!”伊達大聲的喊叫。他的聲音中帶有一種輕鬆,因為有些事情在忽然之間,他就全部的想通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這個傻瓜笨蛋弱智下等的……”

“所以我們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吧!舞蹈者,我相信你也會喜歡的!”伊達越發聲嘶力竭的叫起來。

“你休想……”

“我想通了,有些事情想做能做而不去做的話,將來回到我們的世界我一定會後悔的,所以我們現在就開始做吧!”

“你這個下流無恥狡詐卑劣的豬,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家,回家!”紅龍憤怒的吼叫着。

“舞蹈者你知道嗎,我們一旦回去了,就再也不能到這裏來了……”

“那還用說,你以為我還會想要來嗎!還有,我不叫舞蹈者你這個混蛋傻瓜下作的爬蟲!”

“呵呵,我覺得最近你其實已經很習慣這個稱呼了,反駁的頻率已經從百分之百下降到百分之八十了……呵呵,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我要說的是我們來到這裏后得到了很多幫助,你真的覺得我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之後,就應該一走了之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舞蹈者,我們來做點瘋狂的事情吧,我保證會很有趣的。”

“你這個下流無恥卑劣的混蛋傻瓜二百五,偉大的紅龍命令你把給我說明白點!”

“我的意思是說……”

迪德感到自己的喉嚨似乎着火了,每一口呼吸都伴隨着激烈的灼痛感。兩條腿也好像灌進了石頭,沉重而麻木的墜在地上難以挪動。他身邊的同胞們和他的狀況都差不多,這些天來的奔波已經令他們體力消耗過大。

迪德冷眼看着前面的哈古們。

哈古的體力顯然是好於墨爾蒂爾的,但是這樣折騰了這麼久之後,他們的情況也不必墨爾蒂爾好多少,一個個也是東倒西歪的靠着石筍,快要動彈不動的樣子。

迪德很不明白伊達為什麼這樣做。

開始的時候,迪德的心裏充滿了對伊達的憤恨,他覺得伊達萬全背叛了自己的信任。

自己真誠的想要成為他的朋友,甚至連其尼的秘密都告訴了他,可是他卻在那麼關鍵的時刻作出了不可原諒的事情。

可是隨着這些天以來和伊達之間的不斷接觸,迪德卻感到伊達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

這麼想或許很奇怪,因為那隻獵物對於墨爾蒂爾人很重要,對於迪德能不能成為主導者也很重要,伊達既然搶走了它,他的行為就必然的是帶有惡意的,按照墨爾蒂爾人的理解只能是這樣。可是伊達並沒有傷害任何一個墨爾蒂爾,他完全可以那樣做,只需要給偉大的飛龍一個小小的暗示,偉大的飛龍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這批墨爾蒂爾甚至包括那幾個哈古全部殺光。伊達卻一直沒有那麼做。

迪德不得不在想,或許是因為伊達不是墨爾蒂爾的關係,他不知道那隻獵物對於墨爾蒂爾的重要性,當然,自己也不清楚他要那隻獵物做什麼用。難道也和他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有關?因為那樣伊達才會搶奪這隻獵物?

迪德反反覆復的思考這個問題,但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看到那些哈古一時沒有繼續行動的打算,迪德索性坐了下來。他的手裏拿着一樣在墨爾蒂爾和哈古人看來很奇異的工具,趁這個暇隙仔細端詳着。

工具呈扁平型,兩側都是鋒利的仞,前端造出一個尖利的銳角,就好像墨爾蒂爾人骨矛的尖端一樣,後端則穩穩的固定在一個骨頭做的把柄中。

迪德當然看得出來這個工具比起他的骨矛要銳利無數倍,可是他卻怎麼樣看不出這個工具使用什麼材料製造出來的。可是很明顯的一點就是,製造這個東西對於伊達而言十分容易,因為現在這樣類似的工具已經成了追趕伊達的這支小隊人手一件甚至多件的收穫品了,而在哈古人那邊情況也是一樣。

這些東西都是伊達在被追逐的過程中隨手扔掉的。

他是怎麼製造的?墨爾蒂爾人能不能學會這種製造方法?

現在迪德和他的同胞們都不得不經常性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段時間中,伊達的行為可謂非常的奇怪,他別得不做,就是專門尋找那些正在收集生命之石或者捕獵特殊獵物的墨爾蒂爾和哈古人下手,搶奪他們的獵物。如果說開始的時候,那一隻獵物的損失和紅龍的威勢相比,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還有可能放棄追蹤伊達的話,到了後來那就是不得不跟在後面企圖驅趕他了,因為再這樣下去,對於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都無比重要的繁衍儀式就要被伊達破壞殆盡了。

隨着伊達搶來的獵物和生命之石越來越多,追趕他的墨爾蒂爾和哈古也越來越多。紅龍的飛翔能力對於墨爾蒂爾和哈古來說實在是種折磨,他們在天上飛行短短一段時間,就足以讓墨爾蒂爾和哈古們追趕上整整一天。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多墨爾蒂爾和哈古已經退出了追趕,迪德身邊的同胞已經換了好幾撥,可是他卻一直堅持了下來。在哈古那邊也有一個人和迪德相似的情況,那就是莫庫利。

莫庫利這些日子的心理變化也跟迪德差不多。

論起與伊達的關係親厚,莫庫利比不上迪德,但是伊達曾經為他尋找過生命之石,這件事情使得莫庫利感激莫名,他的心裏一直都把伊達當作一個懷着善意的陌生生物,伊達忽然表露出對於墨爾蒂爾和哈古的敵意,他比迪德更加不能相信。

伊達究竟想幹什麼?

莫庫利想不通伊達為什麼搶奪生命之石,他親自得到過伊達贈與的生命之石,能夠把生命之石贈送出去的人,怎麼會再去搶奪這種他憑自己能力明明能后找到的東西?而且這些奇怪的工具是什麼?伊達為什麼不用這些鋒利的工具殺傷那些追趕他的墨爾蒂爾或者哈古,而是不斷的把它們拋棄掉?

就好像……他是故意要把這些工具展示給墨爾蒂爾和哈古們看似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莫庫利和迪德一樣,都有很多的疑問難以想明白,也都很想能夠仔細的詢問一下伊達,可是現在沒有時間了,他們兩個和其他的墨爾蒂爾、哈古都很明白,那個特殊的時間已經近在咫尺,也許三天五天,也許就在明天,甚至可能就在下一刻就要發生了。現在他們對於伊達的追逐更像是在但盡人事,在每一個墨爾蒂爾和哈古心中,這個十三年一遇的特殊季節,已經註定要毀在一大手中,這樣大的災難,對於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的。

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們休息了不長時間,就看到遠遠的兩個身影從石筍叢中繞了出來。一前一後相距不遠,卻彼此保持着警戒的向著這邊而來。不一會他們就到達了附近,卻是一名墨爾蒂爾人和一名哈古人。

兩人到了附近就分別用各自的語言喊了起來:“他們在前面停下來了!”這卻是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分別的探路者。

聽了他們的話,墨爾蒂爾和哈古們都站起身來,準備繼續他們的追蹤。

雙方雖然有着共同的目標,但是保持着涇渭分明的距離,互相保持着警戒,誰也不與另一方交流。不過經過紅龍和伊達這樣可怕的對手的不斷施壓,他們之間倒是暫時改變了那種只要遇上就會相互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的狀態。墨爾蒂爾和哈古都很清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日漸臨近的那個季節,是兩個種族各自的生命繁衍。伊達的干擾已經使得他們對於這個季節的準備變得混亂不堪,現在追趕伊達已經佔據了他們的全部精力,實在沒有餘力再去和自己種族的老對頭拚殺了。所以在追趕伊達的過程中,墨爾蒂爾和哈古們都保持着對對方的防範,但是卻很有默契的沒有向對方攻擊。

伊達和紅龍這段時間之內時常會停留在某個地方不動,就好像故意在等待他們追上來一樣。

當墨爾蒂爾和哈古們趕到那個地方的時候,看到伊達和紅龍正在悠然的享用他們的食物,在他們的周圍,四頭龐大的生物正被紅龍的威勢鎮壓着蜷縮在他們附近,一動不動。這四中生物各不相同,但是都是那種龐大、看來很強大的生物。到現在為止伊達還是不能明白這些生物要在墨爾蒂爾人和哈古人的特殊儀式中扮演什麼角色,但是從墨爾蒂爾和哈古們即使戰鬥的再辛苦也要活捉這些獵物的情況來看,這些生物活着參加墨爾蒂爾和哈古們的儀式是必不可少的——雖然它們自己可能根本沒有去參與這種儀式的慾望。

現在的伊達已經打消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不再去關心那所謂的儀式和神秘的繁衍方式,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那種瘋狂的遊戲上。

搗亂、破壞、搶掠,然後逗引別人跟着自己跑,這就是伊達和紅龍最近的生活。

紅龍是個天生的瘋狂分子,對於這種生活他認為再正常不過,或者說,它壓根就是認為生活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這樣過日子就對了。目前這樣的生活它比伊達更加適應,要不是時不時地回家這個大前提就會湧上心頭,紅龍倒是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

不過紅龍還是不理解伊達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是不明白伊達的想法,而是覺得不值得。要是不浪費這麼多時間在這件“瘋狂”的事情上,說不定現在已經回到原來的世界了。伊達想要報答迪德和莫庫利的心情紅龍也能夠明白,並且也是贊同的,龍族知恩圖報的情節比人類還要強烈很多,但是紅龍不理解伊達選擇的方式。想要幫助這兩個種族發展,直接把技術或者魔法交給他們就是,何必要轉這樣大的圈子,還出力不討好的被人家追殺。

“呵呵,這樣才好玩啊舞蹈者……”伊達靠在紅龍的身上,吃飽之後口中咀嚼着一種飽含水分味道芳香的植物樂呵呵的說。

“哼……”紅龍本來想要說什麼,可是看到正掩過來的墨爾蒂爾和哈古,又把話語換成了一生冷哼,“他們又來了。”

“也差不多了……”伊達喃喃地說,“舞蹈者,你說這些日子,他們看着我們遺留下的痕迹,到底能不能猜出那些武器我們是怎麼製造的?”

“別叫我舞蹈者你這個白痴!另外,那些武器都是我製造的,我挖的礦石,生的活,也是我打造成型的,你這個廢物什麼也沒做!”

“呵呵,你們之間還需要分得這麼清楚嗎?我們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伊達毫不臉紅的說。

“無恥下流卑劣低級……”紅龍不斷的咒罵著,同時站起了身來,衝著靠近中的墨爾蒂爾和哈古咆哮。

墨爾蒂爾和哈古頓時站住不再前進,而是用無數的骨矛、石塊、飛索,甚至還有這幾天伊達丟棄的金屬武器等等等等向著紅龍投來。

當然,這些襲擊對於紅龍而言完全沒有效果,龍族鱗甲天生強大的防禦能力輕鬆的接受了這些攻擊,連個痕迹都沒有留下。其實對付紅龍最有效的其實還是魔法,不過在這個世界中根本就沒有完整系統的魔法存在,那種生命體本能形成的魔法攻擊,對於魔法抵抗力特彆強的飛龍來說,簡直就像是撓痒痒。但是很明顯的,墨爾蒂爾和哈古們經過這段時間的“溝通”,也早就知道了紅龍的這一特性,他們攻擊的目標本來就不僅僅是紅龍,而是重點放在紅龍身後保護的那個看起來很弱小,很容易殺死的伊達身上。

“可惡!爬蟲!耗子!卑劣的豬!”紅龍一邊揮動翅膀擊打開那些武器,一邊不斷的咒罵著。要是它放手搏鬥,這些對手連十分鐘都活不過去,可是伊達卻偏偏要求它不要傷害這些生物。更可惡的是,自己還要儘力的保護那個白痴魔法師,因為這些武器隨便哪一樣相信都能夠輕易的奪取伊達的性命。

這都是為了回家,都是為了回家,只要一回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把這個白痴下流無恥弱智低級下做的魔法師踩成扁平狀!

“舞蹈者,”伊達忽然從紅龍的翅膀底下伸出頭來,“制服他們,我想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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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的幸福時光3: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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