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適應營地生活
陽光透過東邊的窗戶照射進來,溫暖而明亮,於是他醒了。晚上回到房間時,冰冷的晚餐仍然在等着他,很明顯,托雷說話算話,給他送來了飯。兩隻蒼蠅正叮在飯菜上,但對於海軍人員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勞倫斯揮手將蒼蠅趕走,一點點地把飯吞了下去。他原本只想在晚飯或洗澡前休息一會兒,但他現在只能獃獃地盯着天花板。
後來,他想起了要訓練的事情,馬上慌忙地爬了起來。他睡覺時穿着襯衫和褲子,不過所幸他還有另外一套,他的大衣看上去很不錯。他必須去找一個當地的裁縫,再做一套衣服。他內心痛苦地掙扎着,要不要單獨進去,但最後他下定決心,獨自一人下去了,還好,一切都很正常。
高等軍官的桌子仍然整潔如初,空無一物。格蘭比不在那裏,但走過桌子旁的通道時,勞倫斯感覺到坐在桌子後面的兩個年輕人瞥了瞥他。他走到餐廳前面,看到一個身材魁梧、毛髮濃密、臉色紅潤的人沒有穿大衣,平靜地坐在那裏吃飯,面前堆着一盤子雞蛋、黑布丁和熏肉,勞倫斯不太確定地向餐具櫃四周看了看。
“早上好,上校,要咖啡還是要茶?”托雷拿着兩個罐子,站在他身旁。
“咖啡,謝謝,”勞倫斯感激地說,然後,托雷把杯子給他倒滿,托雷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問道,“我們要自己拿東西嗎?”
“不用,雷西伊會給你拿來雞蛋和熏肉,如果你想要別的話,可以告訴她,”托雷說完就離開了。
女僕戴着一幅粗糙的手套端着盤子走了過來,輕鬆愉快地說:“早上好。”看到友好的面孔,勞倫斯非常高興,向她回應了一下。她端的盤子很熱,仍然冒着氣,嘗了嘗美味的熏肉后,他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和這個味道相媲美:上面有一些不熟悉的鹽味,香味四溢。雞蛋的蛋黃是淺桔黃色的。他迅速吃了下去,這時太陽已經透過高高的窗戶照了進來,陽光在地板上照射的正方形陰影正慢慢地滑動着。
“別噎着,”那個毛髮稠密的人看了看他說,“托雷,再來點茶,”他吼道,他的聲音很大,就像暴風雨來了一樣。“你就是勞倫斯?”當他的杯子裏加上茶后,他問道。
勞倫斯停止了咀嚼,說道:“是的,先生,你是在命令我嗎?”
“我是波克雷,”那個人說,“看看這裏,你在你的龍腦袋裏裝了什麼廢話?我的麥西莫斯一早上都在咕噥着想洗澡,想把龍鞍拿下來,真是荒謬。”
“先生,為了讓我的龍能舒服點,我不認為這有什麼荒謬,”勞倫斯緊緊地握住了餐具,平靜地說。
波克雷死死地盯着他:“真該死,你是說我忽略了麥西莫斯?沒有人曾經給龍洗過澡,臟一點他們不會怕,他們有皮。”
勞倫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和聲音,他的胃口一下子沒有了,他放下了刀叉:“很明顯,你的龍並不滿意,你的意思是說,你能夠比他更好地判斷什麼會讓他感到不舒服嗎?”
波克雷對他怒目而視,然後突然哼了一下:“好,你是一個點火者,沒有錯,我想你們海軍都這樣呆板和謹慎,”他喝完茶,從桌子旁站了起來,“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塞勒瑞塔斯想讓麥西莫斯和泰米艾爾一起訓練。”他友善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勞倫斯對於他態度的突然轉變有點吃驚,但他意識到自己快要遲到了,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事件了。泰米艾爾正不耐煩地等着他,現在,勞倫斯發現必須為自己的美德付出代價,因為他不得不把龍鞍重新安上去,雖然叫來了兩個地勤人員幫忙,但是他們也剛剛到了場院。
着陸時,塞勒瑞塔斯剛到場院一會兒,勞倫斯看到訓練主管從一個在絕壁上鑿出來的洞穴中走出來,很明顯這是他秘密的住所,那裏可能是為年紀大或者地位比較尊貴的龍準備的地方。塞勒瑞塔斯振動翅膀,飛到了場院,用後腿平衡地着陸,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泰米艾爾一下,“嗯,是的,胸部非常深,請吸氣,不錯,不錯,”他坐了下來,“現在,飛一下讓我們看看,到山谷那邊飛兩圈,第一圈水平轉向,第二圈向後翻轉。速度慢一些,我想看看你的身體構造,而不是你的速度。”他把手向前伸了伸,示意了一下。
泰米艾爾全速飛向高空,“慢點,”勞倫斯喊着,並拉了拉韁繩提醒他,泰米艾爾不情願地慢了下來,恢復到正常的速度。學高飛時,他輕鬆地轉着彎,然後又翻起了筋斗,當他們返回時,塞勒瑞塔斯向他們大喊:“再來一次,全速前進。”泰米艾爾瘋狂地拍打着翅膀,勞倫斯向他的脖子俯過去,只聽到耳邊風的呼嘯聲。這一次比剛才飛得速度快,真是令人興奮,在空中旋轉時,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在泰米艾爾的耳邊小聲地吶喊着。
第二圈完成後,他們又向場院飛去,泰米艾爾的呼吸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加快。但就在他們穿過山谷飛到半路時,突然頭頂上傳來了一場巨大的吼叫聲,勞倫斯吃驚地抬頭望去,發現麥西莫斯正朝他們的方向飛過來,好像要襲擊他們。泰米艾爾突然停了下來,在原地盤旋起來,麥西莫斯飛了過去,然後返回了地面。
“波克雷,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勞倫斯站在龍鞍上,大聲喊道。此時,他非常憤怒,手顫抖着,仍然緊緊地抓着韁繩,“先生,你要為此做出解釋,必須馬上——”
“上帝,他怎麼能這樣?”波克雷在他身後大喊,好像他們一點也沒有做什麼違背常理的事情,麥西莫斯鎮定地返回了場院,“塞勒瑞塔斯,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請着陸,泰米艾爾,”塞勒瑞塔斯向場院外說道,“他們在按照命令飛行,上校,不要發怒。”當泰米艾爾優美地在懸崖上着陸后,他對勞倫斯說:“這是測驗龍在空中遇到驚嚇時的本能反應的最重要方法,這種本能是我們無法看到的,也是通過任何訓練都無法培訓出來的。”
勞倫斯仍然心緒不寧,泰米艾爾也是,“真是太討厭了,”他責備麥西莫斯。
“是的,我知道,我們開始訓練時,他們也對我這麼做,”麥西莫斯神情愉快地說,沒有一點後悔的感覺,“你怎麼能夠那樣懸在空中?”
“我從來沒有好好考慮過這個問題,”泰米艾爾口氣緩和了一點說,然後,他轉過頭去檢查自己的身體,“我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振動翅膀。”當塞勒瑞塔斯緊緊盯着泰米艾爾的翅膀處的關節時,勞倫斯安慰地撫摸了一下泰米艾爾的脖子。“我想這只是一種平常的能力,先生,難道這不平常嗎?”勞倫斯問。
“在我200年的經歷中,這不能說絕對獨一無二,”塞勒瑞塔斯轉身坐了下來,語氣乾乾得說。“‘蛺蝶’龍在緊急轉圈時能夠做到這樣,但不能以這種方式盤旋。”他摸了摸頭,繼續說:“我們必須得好好想想如何把這種能力應用於實踐,至少,這種能力會讓你成為非常致命的轟炸機。”
勞倫斯和波克雷也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甚至去吃飯時,泰米艾爾和麥西莫斯互相配合時也在討論這個問題。這天餘下的時間裏,塞勒瑞塔斯一直讓他們在一起工作,研究泰米艾爾的控制能力,讓兩條龍彼此配上步伐。當然,勞倫斯已經感覺到泰米艾爾在空中的快速和敏捷,但聽到塞勒瑞塔斯也這麼說時,他十分高興和滿足,泰米艾爾已經輕易地把年紀更大、體形更壯的麥西莫斯拋在了後面。
塞勒瑞塔斯甚至建議他們當泰米艾爾長大后可以試着讓他進行雙倍速度飛行,實踐證明如果他能夠保持機動性的話,這意味着他能夠沿着整個編隊快速飛行,然後及時返回自己的位置,與其他的龍一起進行第二次飛行。
波克雷和麥西莫斯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可以讓泰米艾爾圍着他們環形飛行。“帝王銅”當然是空軍中一流的龍,在單純的體重和力量上,泰米艾爾無法和麥西莫斯相提並論,因此沒有什麼真正可以讓他嫉妒的。經過第一天的緊張氣氛后,勞倫斯盡量把沒有敵意看作勝利。波克雷的性格也很古怪,對於一個新上校來說,他的年齡有點大,行為方式也很奇怪,偶而會發發脾氣,有時也會打破極端遲鈍的正常狀態。
儘管行為方式奇怪,但是他看上去仍然是一位堅定、專註的軍官,同時也很友好。當他們坐在空桌子旁等其他軍官時,他迅速告訴勞倫斯:“你不用等待像這樣的一條好的龍出生,所以,你將不得不面對一些嫉妒的眼光。當然,我等了六年才等到了麥西莫斯,我覺得這非常值得,但我不知道如果‘王龍’還在殼裏時,你就在我面前歡呼雀躍的話,我會不會恨你。”
“等待?”勞倫斯說,“在孵化出來前,你就被安排給他了嗎?”
“當蛋摸起來還很冰冷時就安排了,”波克雷說,“我們得到了四五個‘帝王銅’的蛋,空軍總部不會改變駕馭的人。我剛會說‘是的,謝謝你’時,就被放到了這裏,在這裏,我盯着蛋殼,跟還是胚胎的他講話,希望他不需要花費非常多的時間就能夠孵化出來,感謝上帝,他做到了。”波克雷哼了一聲,幹了杯中的葡萄酒。
經過早上的訓練后,勞倫斯對波克雷在空中的技巧給予了很高評價,他看上去確實是那種可以被稀少而有價值的龍所信賴的人,當然他也非常喜歡麥西莫斯,並且直率地表現了出來。當離開在場院裏的麥西莫斯和泰米艾爾時,勞倫斯偷偷地聽到波克雷對那條大龍說:“我想如果我不把你的鞍取下來,你是不會讓我平靜的,該死,”說完,他命令地勤人員好好照看他,這時麥西莫斯愛撫地用翅膀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其他的軍官也一個接一個地走進房間,大部分人都比他或波克雷年輕得多,大廳里立刻喧嘩起來,到處都是高嗓音的尖叫聲。勞倫斯開始有點緊張,但並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情緒,有一些上尉疑惑地看了看他,格蘭比儘可能地坐在遠處,而其他的人看上去並沒有對他多加註意。
一個個子高大、金髮碧眼、鼻樑高聳的人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平靜地說:“請原諒,先生,傑里米?瑞肯上校,很高興認識你,”他伸出一隻手,禮貌地說,“我想我們還沒有見過吧?”儘管所有的高級軍官都穿着大衣、戴着領帶吃飯,但這個新來者明顯不同,他的領帶仔細地疊過,他的外套也像剛剛熨燙過一樣。
“是的,我昨天剛到,威爾?勞倫斯上校,很高興認識你,”勞倫斯回答道,瑞肯緊緊地握了握他的手,態度令人舒服而自在。勞倫斯發現和他交流起來很容易,後來知道了瑞肯是肯新頓的一位伯爵的兒子之後,他並不感到吃驚。
“我的家族總是派第三個兒子加入空軍,在空軍建立之前很長時間裏,龍只為國王保留着,不知道多少代以前我的爺爺習慣為國王贊助兩條龍,”瑞肯說,“因此我回家沒有多大困難,我們仍然為編隊保留着一個小的隱蔽訓練營,訓練期間我經常去那裏。這是一個有利條件,我希望更多的飛行員能夠擁有這個條件,”他瞥了瞥桌子四周,低聲說。
勞倫斯不想說出任何可能被看作是評論的話,對於瑞肯來說,這麼進行暗示是他的權力,但從他自己嘴裏說出來,可能只會顯得無禮。“對於孩子來說,這麼早離開家肯定很艱難,”他機智而老練地說,“在我們海軍——,我是說,海軍里,不到12歲的孩子是不允許加入海軍的,即使在巡航期間,他們也要住在岸上,有時間也要在家裏。你知道嗎,先生?”
“唔,”波克雷吞下一口東西,沒來得及回答勞倫斯,他有點為難地看了看瑞肯,“不能說我知道,我想只是聽說過一點,但一個人會習慣的,我們讓小孩子早來,就是為了讓他們不戀家。”他又把注意力轉回到食物上,不想再繼續談下去,勞倫斯只好轉過身,繼續和瑞肯交流。
“我遲到了——噢!”一個纖細的小孩子有點忙亂地跑到桌子旁,儘管聲音沒有長開,但對於這個年紀來說,已經夠高了。長長的紅頭髮從編好的辮子裏跑了出來,他迅速在桌子旁停了下來,慢慢地、有點猶豫地在瑞肯的另一側坐下,因為只有這個位子空着。儘管很年輕,但是他已經是上校了,因為在外套的肩膀上,有兩條金色的橫杠。
“嗯,嘉芙蓮,一點也沒有遲到,我給你倒點葡萄酒,”瑞肯說。勞倫斯有點吃驚地看着那個男孩,想了一會兒,他可能聽錯了,但他又看了看,一點沒有錯,這個男孩確實是一位年輕的女士。勞倫斯茫然地向桌子周圍看了看,看上去沒有人在想這個問題,很明顯這不是一個秘密:瑞肯用禮貌而正式的語氣和她說話,並給自己在大淺盤裏盛上了吃的東西。
“請允許我給你介紹一下,”瑞肯轉身補充道,“勞倫斯上校,泰米艾爾的騎士,小姐——噢,不,我忘記了,這是嘉芙蓮?哈考特上校,嗯,莉莉的騎士。”
“您好,”姑娘沒有看他們,只是咕噥了一句。
勞倫斯覺着自己的臉紅了,因為哈考特坐在那裏,展現出了腿部美麗的曲線,襯衫只用一條領帶緊緊地系了起來。他抬頭看去,決定說點什麼:“你好,哈考特小姐。”
最終,這句話讓她抬起了頭,“不,應該是哈考特上校,”她說,她的臉色蒼白,上面點綴着一些雀斑清晰可見。很明顯,她決定維護自己的權力,說這話時,她有點奇怪地用挑釁的眼光看了看瑞肯。
勞倫斯只是自然地使用了這個稱呼,並無意冒犯,但很明顯,他已經冒犯了她。“請原諒,上校,”他立即向她點頭致歉。這樣稱呼她確實很難,這個稱呼在他的嘴裏感覺十分奇怪,也有點尷尬,他擔心聽起來會讓人覺得僵硬不自然。“我並不是不尊重你,”現在他已經忘記了龍的名字,昨天不尋常的一天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由於有許多其它事情要考慮,所以他還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我想你有一條‘長翅’龍?”
“是的,那是我的莉莉,”她說。談起龍時,她的話語間不知不覺地湧上了一絲暖意。
“可能你不知道,勞倫斯上校,‘長翅’不要男性騎士,這是他們的一種怪癖,不過必須得感激他們,否則的話我們就不會有這麼迷人的同伴,”瑞肯把頭向女孩探了探,說道。他的口氣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勞倫斯皺了皺眉頭,女孩看上去很不自在,瑞肯看上去也不想讓她多說話。她再次低下腦袋,盯着自己的盤子,蒼白的嘴唇緊閉在一起,很明顯有點不太高興。
“你真是太勇敢了,能夠承擔這樣一項重任,哈考特——上校,為了你的健康,咱們喝一點,”勞倫斯在最後一刻改了口,抿了一小口酒,他認為逼迫一個女孩子喝完一大杯葡萄酒不太合適。
“和別人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她咕噥着,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起杯子,舉了起來,“我的意思是,為了你的健康。”
他在心裏默默地重複着她的稱謂和名字,如果已經被糾正過,還再次犯錯的話,那他就太粗魯了,但是這太奇怪了,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的頭髮緊緊地梳在後面,這讓她看起來有點男孩子氣,還有她穿的衣服也和其他人一樣,這讓他最開始時錯認了她。他想這就是為什麼她會穿男性的衣服,儘管這看上去不合常規,讓人吃驚。
他很願意和她交談,儘管很難不問一些問題,但他不能老是和瑞肯交流。他的內心在思考着,想到每一條服役的“長翅”龍都要有一個女人做上校,這真是太令人吃驚了。看了看她瘦小的身軀,他懷疑她能否撐起這項工作。經過一天的飛行后,他感到身體像被敲碎一樣,勞累疲倦,儘管合適的龍鞍會減少這種壓力,但他仍然很難相信一個女人能夠忍受住這樣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這樣問她好像很殘酷,但當然不能把“長翅”龍留着不用,他們可能是最致命的英國龍,可以與“帝王銅”相媲美。沒有他們的話,英國的空軍防衛將會變得非常脆弱。
由於心中充滿了好奇,也由於瑞肯禮貌的談吐,他的第一頓正餐就這樣快樂地過去了,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比他所期待得要好得多。儘管整頓飯哈考特上校和波克雷上校都沒有說過話,但他仍然備受鼓舞地站了起來。這時,瑞肯轉過身對他說:“如果你沒有什麼別的安排的話,我可以邀請你一起到軍官俱樂部下一會兒國際象棋嗎?我幾乎沒有機會下棋,自從你那次提到下棋,我一直渴望有機會和你下一次。”
“謝謝你的邀請,我非常樂意,”勞倫斯說,“但現在我必須得離開了,我要去看看泰米艾爾,我已經答應給他讀書了。”
“給他讀書?”瑞肯說,他無法掩飾住內心的驚奇,“你的努力真是令人欣佩,對一個新騎士來說,這是自然的。我知道在上校裏面,有幾個人習慣於所有的業餘時間都和他們的動物在一起,我不希望你也像他們一樣,認為這樣做是必需的,或者認為犧牲與人類相處的樂趣是承擔這樣一項責任所必需的。”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向你保證我是被放錯了地方,”勞倫斯說,“就我而言,我不渴望有比和泰米艾爾在一起更好的交際,主要是我對他的情感原因,我們才來到這裏。但如果不訓練的話,我非常高興今天晚上晚一點的時候和你一起下棋。”
“我很高興聽到這些,”瑞肯說,“至於我,不,當然不訓練,我只是過來送信,不需要對學生進行訓練課程。儘管有點羞愧,但我不得不承認在我的時間裏,只有午飯前,你才能夠在樓下找到我,但是,我很高興今天晚上和你會面。”
分手后,勞倫斯打算去找泰米艾爾。走出來后,他愉快地發現三個軍官學校的學生正在餐廳門口等着他:那個褐色頭髮的男孩,還有其他兩個孩子,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一把乾淨的白色抹布。“噢,先生,”男孩看到勞倫斯走出來,馬上跳過來說,“你需要為泰米艾爾多弄點亞麻布嗎?”他渴望地問道,“我們想你可能需要,於是就拿過來一些,我們看到他正在吃東西。”
“過來,羅蘭,你怎麼在那邊晃來晃去?”托雷拿着一大摞盤子從餐廳出來,看到學生們在和勞倫斯搭話,就停了下來,“你知道,最好不要糾纏上校。”
“我沒有,是嗎?”男孩滿懷希望地望着勞倫斯,說,“我只是想,或許我們能夠幫上點忙。畢竟,他個頭非常大,摩根、戴爾和我都有豎鉤,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鎖上它。”他期待地說,並向他展示了一件奇怪的工具,勞倫斯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腰上緊緊地纏着一條厚厚的皮帶,帶子兩頭被一個鎖鏈樣的東西纏在一起,第一眼看上去這個鎖鏈好像是用鋼鐵製成的。靠近仔細觀察時,勞倫斯發現這個東西可以摺疊,因此打開鏈環就可以鉤在別的東西上。
“泰米艾爾現在還沒有一個合適的鞍具,我想你們可能沒法把皮帶鎖上,不過,”勞倫斯說,看到孩子們沮喪的表情,他暗暗地笑了笑,補充道,“過來吧,我們去看看能做點什麼,謝謝你,托雷。”他向僕人點頭說:“我能處理好。”
看到相互的交流,托雷並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笑容:“你是對的。”說完,他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去了。
“羅蘭,是嗎?”當三個孩子一溜小跑地跟着勞倫斯向場院走去時,他問那個男孩。
“是的,先生,艾米麗?羅蘭學員,樂意為您效勞,”然後,她快樂地轉向同伴,根本沒有注意到勞倫斯吃驚的表情,繼續補充道,“這是安德魯?摩根和彼德?戴爾,今年是我們在這裏的第三年。”
“是的,確實是,我們都很願意為您效勞,”摩根說。戴爾比其他兩個孩子小,眼睛又大又圓,在一邊不停地點着頭。
“很好,”勞倫斯應付道,他偷偷地看了看那個女孩,她和其他兩個男孩一樣,都剪成了碗狀的髮型,身體結實健壯,但是她的聲音並不比其他兩個人尖,所以勞倫斯認錯了她的性別也很正常的。現在他想了想這件事情,感覺非常有意義。空軍自然需要訓練一些女孩子,當“長翅”龍孵化出來時,需要她們加入其中,就像哈考特上校本人可能就是這種訓練的產物。但是他還是禁不住懷疑什麼樣的父母會把女兒在年幼時就送過來參加這種嚴酷的訓練。
他們走進場院,發現裏面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巨大的翅膀的揮動聲和龍的吼叫聲。絕大多數的龍剛從飼養場回來,他們的隊員們正忙着清理龍鞍。勞倫斯發現幾乎每一條龍的上校都站在他們的龍身邊撫摸或和他說話,這證明了龍和他們的騎士在自由的時間裏,也都待在一起,而不是像瑞肯說的那樣。
他沒有馬上看到泰米艾爾,在繁忙的場院裏找了半天,才看到泰米艾爾在外牆的外面,可能是想逃避場院裏的繁忙和嘈雜。在此之前,勞倫斯把學員們帶到了利維塔斯身旁:這條小龍正獨自蜷縮在場院牆裏面,看着其他的龍和他們的上校。利維塔斯仍然戴着鞍具,但看上去好像比前天好多了,皮革可能被油擦過,顯得更加柔順,連接皮帶的金屬鏈環也被打磨得光閃閃的。
勞倫斯猜想這些鏈環可能就是掛豎鉤的地方。儘管利維塔斯比泰米艾爾個頭小,但仍然是一個大動物,勞倫斯想他應該能夠輕易地承擔起三個學員的重量,進行短暫的飛行。這條龍非常渴望,也非常高興自己得到關注,當勞倫斯提出這個建議時,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噢,是的,我可以輕鬆把你們都帶起來,”他看着三個學員說,學員們也非常渴望地回望着他,像松鼠一樣敏捷地爬了上去,每個人都把豎扣扣在了兩個分離的鏈環上,動作看上去非常嫻熟。
勞倫斯拉了拉每條皮帶,看上去都很安全,“很好,利維塔斯,把他們三個帶到岸邊,一會兒,我和泰米艾爾與你在那裏見面,”他拍了拍龍的身體說。
把他們送走後,勞倫斯穿過龍群,來到了大門外。他停了下來,清楚地看到了泰米艾爾:他看上去有點奇怪,精神消沉,與今天訓練完后的高興情緒完全不同,勞倫斯匆忙走到他身邊。“你感覺不舒服嗎?”勞倫斯檢查了他的爪子問,但泰米艾爾身上都是他吃的食物留下的斑斑血跡,看上去他吃得很好,“你吃了什麼不想吃的東西嗎?”
“沒有,我很好,”泰米艾爾說,“只是——勞倫斯,我是一條正常的龍,是嗎?”
勞倫斯盯着他,泰米艾爾的嗓音里這樣不確定的信號以前從來沒有過,完全是新的。“你和世界上的龍一樣正常,究竟是什麼讓你問這個問題?有人說什麼對你說了不友善的話了嗎?”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勞倫斯的內心便湧起一股怒火。飛行員可能歧視他,隨心所欲地說他們想說的話,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對泰米艾爾說這樣的話。
“噢,不,”泰米艾爾說,但這讓勞倫斯更加懷疑了,“沒有人對我不友善,但當我們吃飯時,他們總是盯着我看,我看上去和其他的龍不太像。他們的顏色比我鮮亮,翅膀上沒有那麼多關節,而且他們的脊柱在背上高聳,而我的脊柱卻是平的,我腳上的爪子也比別的龍多,”他一邊列舉着這些區別,一邊檢查着自己,“因此他們都用古怪地眼神看着我,但是沒有不友善,我想這是因為我是一條中國龍吧?”
“是的,確實如此,你必須記住,中國人被認為是世界上經驗最豐富的馴龍人,”勞倫斯堅定地說,“如果有什麼的話,應該是其他龍把你看作是他們的理想,相反,我希望你不要懷疑自己,只要記住今天早上塞勒瑞塔斯如何誇獎你的飛行技巧就好了。”
“但是我不能噴火,也不能吐毒液,”泰米艾爾仍然表情沮喪地坐在那裏說,“我沒有麥西莫斯的個頭大。”他安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他和莉莉先去獵食,等他們吃完后,其他龍才允許一起去獵食。”
勞倫斯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龍也有一套等級體系。“親愛的,英國從來沒有你這樣的品種,所以你的優勢地位還沒有建立起來,”他盡量找一些能夠安慰泰米艾爾的解釋,“而且可能還與他們的上校的級別有關,因為你必須記住,在這裏,我並不比任何其他上校地位高。”
“這真是太愚蠢了,你比他們大部分人都年紀大,有着更豐富的戰鬥經驗,”泰米艾爾說,他一想到對勞倫斯的輕視,就感到十分憤慨,不高興的情緒也減少了一些,“你打過勝仗,他們大部分只是在接受訓練。”
“是的,但那是在海上,在空中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勞倫斯說,“但這確實是一個事實,地位先後和軍銜高低並不能完全見證聰明智慧和良好的品質,所以不要把它放在心上。我相信在這裏服役一年或兩年後,你的付出就會得到相應的回報。但是現在,你吃飽了嗎?如果沒有吃飽,我們現在就去飼養場。”
“噢,不,我已經吃飽了,”泰米艾爾說,“我能夠追上我想吃的東西,其他龍一點也沒有擋我的路。”
他又陷入了沉默,還是有點消沉。勞倫斯說:“來,我們必須去給你洗澡了。”
一聽這個,泰米艾爾馬上來了精神,之後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他都在湖裏和利維塔斯一起戲水,學員們把他擦洗得很乾凈,他又精神煥發了。當他們一起回到場院讀書時,他高興地蜷縮在勞倫斯身旁的石頭上,很明顯比剛才快樂多了。但是勞倫斯注意到泰米艾爾更加頻繁地看着那條鑲珍珠的金項鏈,不時用趾尖撫摸它,他開始意識到這是一種渴望,他盡量充滿情感地讀書,勞倫斯不停地撫摸着泰米艾爾的前腿。
晚點的時候,他走進了軍官俱樂部,仍然皺着眉頭在考慮這件事。俱樂部里人不太多了,比起別的時間來,少了許多嘈雜。格蘭比正站在門附近的鋼琴旁,這時勞倫斯走過來,他把手放到前額上,敬了個禮,說道:“先生。”
這是一種奇怪的傲慢方式,讓人無法申訴,勞倫斯選擇了真誠地回應他,禮貌地點了點頭說:“格蘭比先生。”然後做了一個進去的手勢,用匆忙但還算合理的步速走了進去。瑞肯正坐在房間靠角落裏的一個小桌子旁看報紙,勞倫斯和他打了個招呼,於是瑞肯從架了上取下了棋盤,兩個人便開始下起了棋。
談話的嗡嗡聲再次響了起來,在下棋的過程中,勞倫斯偷偷地觀察了一下房間。現在,他睜大了眼睛,看到人群中散佈着一些女性軍官,看來部隊並不制止她們參加這種交際。她們之間的交談儘管看上去很和善,但並不完全優雅,房間中一片嘈雜聲,還伴隨着被打斷的混亂聲。
不過,整個房間裏都是和善友好的氣氛,他不禁從心底里拒絕這種感覺,他們的優越性和自己的心情,都讓他感覺到不太適合參與進來,這除了讓他感覺到孤獨外,無法給他任何東西。但很快,他就拋棄了這種想法,一個海軍上校不得不習慣於孤獨,根本不可能存在像他和泰米艾爾之間的友誼。現在,他可能還可以期待着瑞肯的陪伴,於是他把注意力又轉移到棋盤上,不再去看其他人。
瑞肯技藝並不高超,但可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練習了,下棋也不是勞倫斯最喜歡的娛樂項目,因此他們的水平看上去旗鼓相當。下棋時,勞倫斯向瑞肯說了他對於泰米艾爾的一些想法,瑞肯同情地聽着。“這確實不體面,空軍不應該給他們排出優劣先後,但我必須勸告你應該對他採取一些補救措施,”瑞肯說,“他們在野外用這種方式表現,越致命的種群越要求首先捕獵,弱一點的就要讓出來。他也肯定想在其他種類的龍裏面證明自己,以獲得更多的尊重。”
“你的意思是給他提供一些挑戰的機會嗎?但這肯定不是一個明智的方法,”勞倫斯說,他對於這個極端的想法非常吃驚。他曾經在古老的離奇故事中聽說過野生龍內部的相互爭鬥,在決鬥中殺死別的龍,“難道為了這樣小小的目的,允許在這麼稀有的動物中進行自相殘殺?”
“幾乎不可能產生真正的戰鬥,他們都知道彼此的能力,我向你發誓,一旦對於自己的能力很確信時,他將不會再容忍,也不會再遭遇任何大的反抗。”瑞肯說。
勞倫斯對此並沒有太大信心,他確信泰米艾爾並不是缺乏勇氣去取得優勢地位,而是因為更為微妙的敏感性,讓他不開心的是自己沒有得到其他龍的認可。“我仍願意找一些方法去安慰他,”勞倫斯悲傷地說,他可以預見到,從今以後,所有的捕食都會成為泰米艾爾新的不快樂的源泉,然而這無法避免,如果在不同時間餵食的話,這隻能讓他感覺更加脫離龍群。
“噢,給他個小小的飾物,他就會平靜下來,”瑞肯說,“非常令人吃驚,它是怎麼讓他們恢復精神的。每當我的龍心情鬱悶時,我都會給他一個小玩意兒,他總是能夠馬上快樂起來,就好像一個喜怒無常的情婦。”
勞倫斯這種荒謬的玩笑式的比喻不禁笑了起來。“我打算給它弄一個項圈,”他更加嚴肅地說,“就像塞勒瑞塔斯戴的那種,我相信他肯定會很高興,但我不知道這裏是否有地方能夠做這個東西。”
“無論如何,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補救方法,送信時,我會定期到愛丁堡,那裏有幾個出色的珠寶商,有一些專門為龍製作的現成的項圈,因為在北方的飛行距離內,還有許多其他的秘密訓練營地。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高興帶你去那裏,”瑞肯說,“這周六我會進行一次飛行,如果早上離開的話,我們可以輕鬆地在晚飯時返回。”
“謝謝你,非常感激,”勞倫斯又驚又喜地說,“我會向塞勒瑞塔斯請假前往。”
第二天早上,聽到這個請求后,塞勒瑞塔斯皺着眉頭,勉強地看了看勞倫斯。“你想和瑞肯上校一起去?嗯,這將是你自由時光的最後一天,因為泰米艾爾訓練飛行的每時每刻,你都必須待在這裏。”
對於這件事,塞勒瑞塔斯的情緒有點激動,勞倫斯對他強烈的反應感到很吃驚。“我向你保證我不是故意逃避,”他吃驚地懷疑是不是這個訓練主管認為他故意在逃避職責,“確實,我沒有想別的,我非常清楚在訓練的緊急時刻需要怎麼做,如果我的缺席會導致任何困難的話,請你馬上拒絕這個請求,不要有什麼猶豫。”
不論最初不高興的原因是什麼,塞勒瑞塔斯還是平息了口氣。“恰巧地勤人員需要一天時間為泰米艾爾安裝新的裝備,那就到那時準備吧,”他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我想我們可以給你時間,只要泰米艾爾不介意沒有你的情況下時安裝鞍具,你就可以進行最後的短程旅行。”
泰米艾爾向勞倫斯保證他不介意,因此計劃就定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個晚上,勞倫斯總要花一部分時間去量他脖子的尺寸,還有麥西莫斯的尺寸,他覺着“帝王銅”現在的大小應該非常接近泰米艾爾將來可能會達到的尺寸。他假裝是為了給泰米艾爾做龍鞍,希望這個禮物能夠帶給他驚喜,趕走最近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苦惱,揭開阻礙他保持高昂精神的覆蓋物。
瑞肯饒有興趣地看着可能有的各種樣式的飾物藍圖。現在,兩個人已經養成了晚上一起下棋、吃飯時坐在一起的習慣。到目前為止,勞倫斯很少和其他飛行員交談,他覺得有點遺憾,但當他沒有接到任何形式的邀請時,還是感到很舒服,沒有什麼動力推着他去改變現狀。很清楚,和他一樣,可能是由於優雅的行為舉止,瑞肯也被拋出了飛行員的日常生活,但如果兩人因為相同的原因被排除在外的話,至少他們可以從與彼此的相處中得到快樂的補償。
他和波克雷在每天早飯和訓練時見面,他不斷地發現這個上校是一位機敏的空軍戰術家,但在正餐或聚會時,波克雷始終保持着沉默。勞倫斯不太確定應該把這個人變成親密無間的朋友,還是只是泛泛之交,因此他只和波克雷進行禮貌的交流,並討論一些技術的話題。到目前為止,他們只認識了幾天,但更好地了解一個人真正的性格,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了。
再次遇到哈考特上校時,他逼自己正確地稱呼她,但看上去,他們相處時都有點害羞。他幾乎只能遠遠地看着她,儘管泰米艾爾不久就和她的莉莉一起飛行了。然而,一天早上,當他到餐廳吃早飯時,她坐在桌子旁,於是他盡量自然地和她交談起來。他問她的龍為什麼叫做莉莉,聽起來好像是沃雷的昵稱。她的臉馬上紅起來,生硬地說:“我喜歡這個名字,那你為什麼給他起名‘泰米艾爾’?”
“說句實話,我不知道給龍起名的正確方法,在當時也找不到什麼方法,”勞倫斯說,他感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之前沒有人談論過泰米艾爾這個不尋常的名字,只有現在,她給他安排了這樣一個任務,他想自己可能戳到了她的痛處。“我是根據船名給他起的名字,我們俘虜了的第一艘法國船隻‘泰米艾爾號’,這艘船現在正在服役,是一艘有98支槍的三帆甲板船,是我們目前最好的一艘戰艦。”
說出起名的原因她看上去輕鬆多了,說話也更加直率了。“噢,聽你說了這麼多,我也不介意向你承認,這個名字和我的名字幾乎一樣。最初,大家認為莉莉還有至少五年才能孵化出來,因此我沒有考慮過名字的問題。當蛋殼變硬時,他們半夜把我從愛丁堡的隱蔽訓練營地叫醒,扔到了一條‘溫徹斯特’龍上,於是我迅速地趕了過來。蛋殼裂開時,我差一點走到浴室里。她讓我給她起名字時,我仍然在打着哈欠,我想不起什麼別的名字。”
“這是一個迷人的名字,非常適合她,嘉芙蓮,”瑞肯來到桌子旁說,“早上好,勞倫斯,你看報紙了嗎?皮爾伯爵最終決定把女兒嫁出去了,伏羅德一定是經濟上出現困難了,”由於在這段閑話中提到的人,哈考特一點兒也不知道,因此她被拋到了話題以外。勞倫斯儘力去轉換話題,卻發現她借口從桌子旁走開了,因此,他失去了一個和她進一步熟悉的機會。
在旅行前剩下的幾天時間裏,訓練仍然集中在檢驗泰米艾爾的飛行能力上,看怎樣才能讓他和麥西莫斯達到最佳的配合,以莉莉為中心排成新的陣型。塞勒瑞塔斯讓他們圍着訓練峽谷繞了無數圈,有時讓他們把拍打翅膀的速度放到最慢,有時讓他們以最高速度飛行,但兩條龍必須保持在一條直線上。一個難忘的早上幾乎就是這麼不停地上下翻飛,到後來時,勞倫斯發現自己有點暈眩,臉色潮紅。就連結實的波克雷在飛完最後一圈時,從麥西莫斯背上爬下來,也不停地喘着粗氣,勞倫斯則雙腿無力,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麥西莫斯焦慮地在波克雷的上面盤旋着,憂傷地低吟着。“不要抱怨了,麥西莫斯,沒有什麼比像你這麼大個子的動物還像母雞一樣嘮嘮叨叨更可笑的了,”當波克雷坐在了僕人匆忙為他拿過的椅子上時說,“啊,謝謝。”說完,他拿起勞倫斯遞給他的一杯白蘭地,吸了一口,而勞倫斯則鬆開了自己的領帶。
“不好意思讓你們承受這麼大的壓力,”當波克雷不再氣喘吁吁、面色潮紅時,塞勒瑞塔斯說,“通常這些實踐應該進行大約半個月時間,也許我太急於求成了。”
“胡說,我很快就會好,”波克雷立刻說,“我非常清楚我們不能浪費時間,塞勒瑞塔斯,為了我,不要阻止我們。”
“勞倫斯,為什麼情況那麼緊急?”吃完晚飯後,他們又回到了場院的牆外讀書時,泰米艾爾問,“馬上就要有一場大的戰爭嗎?戰爭需要我們嗎?”
勞倫斯把書合上,把手指放在了看到的那一頁上。“不,很遺憾讓你失望了,但我們的技藝太生疏了,不會直接選上參加重要的行動。不過,如果沒有駐紮在英國的‘長翅’陣型幫助的話,很有可能納爾遜上將無法摧毀法國艦隊。我們的職責是去替代他們的位置,這樣他們就可以參加戰鬥了。那確實是一場大的戰鬥,儘管我們不是直接參与,但我保證我們絕不是無足輕重的。”
“不,當然沒有,儘管聽起來不太讓人振奮,”泰米艾爾說,“但可能法國人將襲擊我們,然後我們不得不戰鬥?”聽上去他對戰鬥的渴望超過任何東西。
“我們希望不會,”勞倫斯說,“如果納爾遜摧毀了法國艦隊,就會使波拿巴失去帶領軍隊穿越海峽的可能性。儘管聽說有大約1000艘船運輸他的士兵,但那只是運輸船而已,如果他們想不用空軍的保護就穿過海峽的話,我們的海軍就會把他們擊沉。”
泰米艾爾嘆息着,把頭埋到了前腿里說:“噢。”
勞倫斯笑了笑,撫摸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是多麼好戰啊!”他幽默地說,“不要擔心,我向你保證訓練結束后,我們會看到足夠多的戰鬥。首先,在英吉利海峽上有許多衝突,其次我們可能被派去支援海軍,或者可能被派去獨立地襲擊法國艦隊。”這些話讓泰米艾爾大為振奮,他恢復了的好心情開始看書了。
星期五,他們仍然進行耐力訓練,試驗兩條龍能在高空停留多長時間。陣型中速度最慢的是兩條“黃色收割機”龍,泰米艾爾和麥西莫斯不得不降低速度來配合這項訓練。他們在訓練峽谷上空繞了無數圈,在他們上空,陣型中的其他龍也在塞勒瑞塔斯的監督下進行訓練。
雨不停地下着,所有的景色都掩藏在了雨霧中,天空中只能看到灰濛濛的一片,這樣的天氣使得這項工作變得更加冗長乏味了。泰米艾爾經常回過頭來,略帶悲哀地詢問他已經飛了多久了,勞倫斯總是不得不告訴他,距離上次詢問只過去一刻鐘。至少勞倫斯還能看到他們在不停地旋轉俯衝,和灰濛濛的天空中龍身上明亮的顏色。可憐的泰米艾爾為了保持最好的飛行姿態,不得不把腦袋伸直放平,當然這樣什麼也看不到。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麥西莫斯的速度慢了下來,巨大翅膀的拍打的速度也變慢了,頭也耷拉了下來。波克雷把他帶了回來,泰米艾爾仍然留在那裏轉圈。陣型中的其他龍也都向下飛去,在場院裏着陸了。勞倫斯看到所有的龍都尊敬地把頭前傾,向麥西莫斯點頭致意。由於距離很遠,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很明顯,他們趁上校們溜達時,在輕鬆地交談着。塞勒瑞塔斯把他們召集起來,對今天他們各自的表現進行了點評。泰米艾爾看着他們,輕輕地嘆了口氣,但什麼也沒有說。勞倫斯向前探過身,撫摸了一下他的脖子,心中暗暗發誓,即使是花掉一半的資產,也要把愛丁堡最精美的珠寶給泰米艾爾帶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在和瑞肯出發之前,勞倫斯走出場院向泰米艾爾告別。走出大廳時,他突然停了下來:一名小地勤人員正在給利維塔斯安裝鞍具,瑞肯正坐在他的前面看報紙,根本沒有在意這個安裝過程。“您好,勞倫斯,”小龍高興地問候他,“看,這是我的上校,他來了!我們今天要飛往愛丁堡。”
“你和他交談過嗎?”瑞肯向上看了一眼,對勞倫斯說,“我想你沒有誇張,你確實喜歡和龍交流。我希望你不會厭倦。你今天將帶我和勞倫斯一起飛,你必須努力向他展示你的速度,”他對利維塔斯說。
“噢,我會的,我發誓,”利維塔斯立刻興奮地點着腦袋說。
勞倫斯禮貌地回答后,快速地走到泰米艾爾旁邊,以便掩飾自己的混亂。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現在,在這趟旅行中,他沒有辦法去逃避這場羞辱了,他感覺自己幾乎快病倒了。在過去的幾天裏,他看到了許多利維塔斯不快樂和被忽視的證據:這條小龍非常渴望見到不來看自己的騎士,如果他或他的鞍具得到了更多的簡單擦拭的話,那是因為勞倫斯鼓勵學員去照看他,讓郝林繼續清理他的鞍具。當發現瑞肯應該為這些忽視負責時,勞倫斯感到苦澀和失望。當看到利維塔斯為了如此少的冷漠關注而表現得這樣卑屈和感激時,他的心裏湧起一絲痛楚。
通過對龍的忽視可以感覺到,瑞肯對龍的評論代表了他高傲而輕蔑的個性,這在飛行員中相當奇怪,並且非常令人不快。原來,他和其他軍官之間的隔閡,遠遠不是因為他高雅的品味。每一個飛行員在自我介紹時總是把龍的名字掛在嘴邊,只有瑞肯認為家族的名字更為重要,這讓勞倫斯直到此時才發現利維塔斯原來是他的龍,現在,他發現自己在最沒有防備的方式中,與一個他永遠不能尊敬的人交朋友。
他拍了拍泰米艾爾,給了他一些安慰,實際上也是為了讓自己舒服點。“出什麼事了嗎,勞倫斯?”泰米艾爾充滿關切地溫柔地嗅了嗅他,“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沒事,我相當好,我向你保證,”他盡量用正常的口氣說,“你確定不介意我離開嗎?”他帶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問道。
“不介意,你晚上就會回來,是不是?”泰米艾爾問道,“現在我們已經讀完了《鄧肯》,我希望你能給我多讀一些關於數學的書,在海上航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后,你僅通過時間和一些方程式就能夠判斷出你的位置,這個問題你解釋得非常有趣。”
勞倫斯非常高興自己在被迫學習三角法基礎后,腦袋裏還記着一些數學知識。“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盡量讓聲音中不帶一點悲傷地說,“但我想你可能會喜歡讀一些關於中國龍的書?”
“噢,是的,那也特別棒,我們可以下一次讀它,”泰米艾爾說,“確實,有這麼多各個方面的書真是太好了!”
如果這能給泰米艾爾一些可以思考的東西,讓他擺脫悲傷的話,勞倫斯準備撿起拉丁文,用鼻音為他讀《數學基本原理》的原文,因此,他只能暗暗嘆息了。“很好,我讓地勤人員照顧你,他們已經來了。”
郝林領導着這支隊伍,這位年輕的隊員認真仔細地整理了泰米艾爾的鞍具,溫柔善良地照料着利維塔斯。勞倫斯曾經對塞勒瑞塔斯提到過他,希望安排他來領導泰米艾爾的地勤人員。勞倫斯高興地看到,這個要求得到了准許,這一步明顯地是某種重要性的提升,儘管事情還有一些不確定性。他朝這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問道:“郝林先生,你願意把其他人介紹給我嗎?”
郝林為他們作了介紹,他在心中不斷地重複着,以便能夠記住他們的名字。他故意和每個人都對視,語氣堅定地對他們說:“我相信泰米艾爾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但我相信你們做任何調整時,也會詢問他是否感覺舒服。泰米艾爾,如果在運動中你感覺到一點不舒服或者束縛的話,不要猶豫,告訴他們。”
利維塔斯的例子已經向他說明,如果上校不留心的話,一些地勤人員可能會忽視安排給他們的給龍配裝備的任務,確實,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儘管勞倫斯不擔心郝林會忽略自己的工作,但他還是想提醒其他人,他不能忍受任何人忽略泰米艾爾所關心的任何事情。如果他的嚴厲態度會讓大家認為他是一個態度強硬的上校,那就讓他們這樣認為吧,可能與其他飛行員相比,他就是這樣的。他不能為了讓大家喜歡他而忽視他認為他們職責範圍內應該做的事情。
大家都回應着,有的咕噥着“很好”,有的說“你是對的”,他故意不去看大家皺起的眉頭和相互之間交流的眼神。“那就開始吧,”最後,他點點頭說,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向瑞肯走去。
這次旅行的所有快樂都消失了,瑞肯厲聲地訓斥利維塔斯,命令他不舒服地弓起背以便裝載東西,站在旁邊看這樣一個場景,真是令人厭煩。勞倫斯迅速地爬上去,盡量坐在合適的位置上,以便減少他的重量可能給利維塔斯帶來的困難。
至少,飛行的路途短暫,利維塔斯非常敏捷,大地飛快地向後掠去。他高興地發現,這樣的速度使大家根本無法交談,當瑞肯試圖交談時,他盡量地簡單作答。不到兩個小時,他們就在一個巨大的有牆壁的營地着陸了,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愛丁堡的城堡了。
“安靜地待在這兒,我回來時不想聽到你糾纏過地勤人員,”下來后,瑞肯對利維塔斯嚴厲地說。他把龍鞍的韁繩拴在一根柱子上,好像利維塔斯是一匹被拴住的馬,“返回拉干湖時,你就可以吃東西了。”
“我不想麻煩他們,可以等會兒再吃,但我有點渴了,”利維塔斯小聲地說,“我盡全力飛行了這麼久。”他補充道。
“確實飛得非常快,利維塔斯,太感激你了。當然你必須喝點東西,”勞倫斯盡量忍着怒氣說。“你過來,”他對那些正在空曠地邊上閑逛的地勤人員喊道,利維塔斯着陸時,他們沒有一個人過來服務,“馬上去拿一桶乾淨的水來,再檢查一下他的鞍具。”
這些人看上去有點吃驚,在勞倫斯嚴厲的眼神注視下,他們開始工作起來。瑞肯沒有反對,但是,當他們從營地爬上樓梯,走到城市的街上時,他說:“我看你對他們有點心腸太軟了,我一點兒不吃驚,因為這是飛行員共有的方式,但我必須告訴你,我發現嚴格的要求比經常看到的溺愛的方式要好得多。比如利維塔斯必須時刻為長途、危險的飛行做準備,讓他習慣於不吃不喝地飛行對他有好處。”
勞倫斯對於自己的處境感到很尷尬,他是作為瑞肯的客人來到這裏的,晚上還不得不和這個人飛回去。不過,他無法讓自己不說話,“總體上,我不拒絕對龍要有最真摯的情感,在我的經歷中,我發現他們除了尊重外,對什麼都一律不感興趣。不過,我堅決不同意你把提供一般的和合理的照顧當成是溺愛,我發現,在必要的時候,一個先前沒有經歷過食物匱乏和辛苦勞作的人,可能比先前經歷過這些的人具有更強的忍耐力。”“噢,龍不是人,你知道,但我不會和你爭辯,”瑞肯輕鬆地說。這種倔強讓勞倫斯更加生氣了,如果瑞肯願意維護自己的理論,儘管可能是錯誤的,但畢竟是一種真摯的情感,但很明顯,他不是,瑞肯只是關注自己的輕鬆快樂,這些話只是為他表現的忽視找一個借口而已。
幸運的是,到十字路口,他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勞倫斯不用再忍受與瑞肯同行了,因為這個人必須到這個城市的軍事部門去轉一圈。他們相約在營地會合,然後,他高興地逃開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他就在這個城市裏漫無目的地閑逛着,只是為了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維和情緒。沒有什麼可行的方法可以改善利維塔斯的處境,很明顯,瑞肯習慣於遭到別人的反對:現在,勞倫斯想起了波克雷的沉默、哈考特明顯的不舒服、其他飛行員的躲避,還有塞勒瑞塔斯的不滿。想到自己對於和瑞肯結伴表現出了這樣明顯的偏愛,真是令人鬱悶,他讓別人感覺到自己也同意這個人的行為。
這就是別的飛行員對他冷眼相看的原因,說他什麼都不知道是沒有用的,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儘管沒有讓自己陷入到學習新戰友行為方式的困境中,他卻一直在為與一個讓戰友們都逃避和斜視的人交往而高興。他不能為自己找借口,說他不同意或不相信他們的總體判斷。
他有點困難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無法輕易原諒自己在不加思考的幾天裏所造成的損害,但從此之後,他能夠,也將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無論如何,他將竭盡全力,把精力全部用在泰米艾爾身上,他將證明:他既不同意,也不願意對泰米艾爾有任何形式的疏忽。他會禮貌地對待和關心那些和他一起訓練的飛行員,如波克雷和陣型中的其他飛行員。他能夠向大家表明,他不會將自己凌駕於團體之上。他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來採取一些小措施來恢復自己的名譽,但是他也只能這樣來做。他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立刻解決這些問題,不論這種狀態會持續多久,他都準備忍受下去。
最後,他從自責中走了出來,確定了方向,匆忙地向皇室銀行的辦事機構走去。他在倫敦的銀行家是朱蒙德斯,聽說勞倫斯已經駐紮在拉干湖后,他便寫信給獎金髮放機構,讓他們把俘虜“友誼號”而得到的獎金匯到這裏。一說出名字,勞倫斯立刻發現自己的指令得到了很好的執行,因為他馬上就被領到了一個私人辦公室,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聽到詢問,銀行家唐尼森高興地通知他,俘虜“友誼號”的獎金包含了得到泰米艾爾的獎金,價值等於相同品種的一隻未孵化的龍蛋的價值。“據我理解,這個數字不是特別好估算,因為我們不知道法國人為他花費了多少錢,但最後按照‘帝王銅’龍蛋的價值為他估算了價值,我很高興地告訴你,你的全部獎金的1/4已經達到了14,000英鎊。”話音剛落,勞倫斯已經目瞪口呆地呆在了那裏。
喝了一杯上好的白蘭地后,勞倫斯恢復了情緒,馬上就意識到在這個巨額的估價背後,克羅夫特上將做出的自私努力。但他幾乎沒有提出異議,經過短暫討論后,他授權銀行把大約一半的錢投資到基金上。他熱情地握了握唐尼森先生的手,拿着一堆銀行支票、金子,還有銀行慷慨提供的信件離開了。他可以向商人展示銀行的這些信件,以便建立起自己的信用。在某種程度上,這個消息讓他精神抖摟起來,他買了一大堆書,查看了幾種不同的昂貴的珠寶,想像着泰米艾爾收到書和珠寶時的快樂心情,逐漸地平靜下來。
最後,他看到了一個像胸甲一樣的寬寬的白金垂飾,周圍有無數的珍珠,上面還鑲着蘭寶石。這個飾物設計了一條鏈子,可以扣在龍脖子上,當泰米艾爾長大時,可以把鏈子伸開。垂飾的價格幾乎讓勞倫斯耗盡了手中的所有財物,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簽了支票,等着一個男孩跑去和銀行求證錢的數量,最後,他馬上取走了包裝好的飾物,因為飾物太重,他拿起來有點困難。
儘管離約定時間仍有一個小時,他還是直接回到了營地。利維塔斯在滿是塵土的着陸場上躺着,沒有人照顧他,他把尾巴纏繞在自己身上,看上去很勞累,也很孤獨。營地那邊的牛欄里有一小群羊,勞倫斯命令一個人去殺羊,給利維塔斯拿過來,然後,他坐在龍身邊,靜靜地和他說話,直到瑞肯回來。
返回的飛行比來時要慢一些,當他們着陸時,瑞肯對利維塔斯說話時非常冷酷。儘管看上去有點魯莽,勞倫斯還是表達了自己的關心,他表揚了利維塔斯的出色表現,並拍了拍他的身體。但這並不夠,他悲傷地看到,瑞肯走到屋后,這條小龍默默地蜷縮到場院的角落裏。空軍總部把利維塔斯給了瑞肯,勞倫斯沒有權力去糾正一個職位比自己高的人的言行。
泰米艾爾的新龍鞍整齊地放在場院邊上的兩個長椅上,寬闊的腳帶上面用銀鉚釘鉚上了泰米艾爾的名字。泰米艾爾又坐在外面,看着安靜的湖泊峽谷。傍晚降臨,太陽西下,山谷逐漸籠罩在一片陰影中,他的眼神中若有所思,又有點悲傷。勞倫斯迅速拿着沉重的包裹走到他身邊。
看到這個垂飾,泰米艾爾欣喜若狂,勞倫斯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在黑皮膚的映襯下,銀色金屬發出閃閃的光芒。戴上后,泰米艾爾用前趾拿起飾物,心滿意足地看着大大的珍珠,為了更好地檢查這些寶石,他把瞳孔睜得巨大。“我真是太喜歡珍珠了,勞倫斯,”他用鼻子感激地撫摸了一下勞倫斯說,“真是太漂亮了,但不會特別昂貴吧?”
“為了讓你看上去漂亮,花多少錢都值得,”勞倫斯說,他的意思是說,只要看到他高興,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俘虜‘友誼號’的獎金已經到賬了,所以現在我的口袋裏有錢,親愛的。確實,這是你應該得的,你知道,相當一部分獎金是因為我們從法國人的船上得到了你。”
“嗯,我沒有做什麼,但我很高興發生了這件事,”泰米艾爾說,“我相信對於任何法國上校,我喜歡得都不會有喜歡你一半多,噢,勞倫斯,我真是太高興了,別的龍可都沒有像這麼漂亮的東西。”他發出深沉而滿足的嘆息聲,把勞倫斯擁抱起來。
勞倫斯爬到他前腿的鉤狀物上坐下來,撫摸着泰米艾爾,感受着他對於這個飾物的持續不斷的心滿意足。當然,如果法國船沒有延誤,也就不會被俘虜,現在可能某個法國軍官已經擁有了泰米艾爾。之前,勞倫斯幾乎沒有想過可能會發生什麼。很有可能這個人正在某個地方咒罵他的運氣,法國人當然已經知道了英國人俘獲了這隻蛋,但他們可能還不知道它已經被孵化成‘王龍’,也不知道泰米艾爾已經被成功地駕馭了。
他抬頭看了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龍,感到所有的悲傷和焦慮全都離開了。比起那個可憐的人來說,不論發生什麼,他都不能抱怨降臨在他身上的轉折的命運。“我還給你買了一些書,”他說,“我開始給你讀牛頓嗎?我找到了一本他的關於數學原理的翻譯書,但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可能不能完全理解給你讀的東西。除了老師教給我的關於航海的數學知識外,我可能並不是很擅長其他的知識。”
“讀吧,”泰米艾爾把視線從新的珠寶前轉移開,說道,“我相信我們能夠一起思考出來,不論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