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決 定

秦鳴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後來古那斯等人很快就找到了我們。所有人都撤退了，我不知道江書瑋去了哪裏。我們把秦鳴送到醫院搶救，我不吃不喝也不睡，徘徊在手術室外。

大伙兒都沒有說話，不知道他的左腿還保得住不。小如哭得比我厲害，她蹲在角落哭得天昏地暗。那一刻我了解到，小如很喜歡秦鳴。我沒臉面對小如，只是縮在座位里一動不動。我看到外婆和哲遠等人擔憂的眼神，可是也於事無補。

“喝點熱水。”哲遠遞給我一杯水。

我沒有接，也沒有看他。我聽到他長嘆一口氣，以為他會走，沒有想到手卻被他擒住，溫熱的一杯水硬是塞到我手中。

“如果真為他着想，就喝點水，不然身體承受不了。”

我沒有臉面去面對任何人，哲遠曾經為我受了重傷，這次又換成了秦鳴。我好像真是一個災星，碰到我的人都沒有好日子過。

“哲遠，秦鳴的腿，還可以保住嗎？”我開口，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到，這不是我的聲音。

“皙然，你總是什麼事情都認為是自己的錯。”他無奈的繼續嘆氣，“其實我也有責任，我沒有拖住他們。”

我昂首去看哲遠，最近他變得更加消瘦，一雙空洞的雙瞳顯得更加突出，也只有眼睛是他臉上唯一有色彩的部分。我看得心如刀絞，卻只能繼續垂下頭，愁眉不展。想到和秦鳴那個熱烈的吻，我不知道是出於同情還是什麼其他感情，但是如果秦鳴的腿真的癱瘓或截肢，我想我會實現自己的諾言。所以，對哲遠，我真的已經無力，雖然到了現在，我仍然對他……

“還有，計劃失敗不是因為你。是我的錯誤，因為風鈴。”他坐到我身邊，說道。

“風鈴？”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說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作甚？

哲遠顯然明白我的疑惑，“是監控室，外面掛着一隻風鈴，夜晚有風，風鈴一直在響。可是我切換了畫面，變成靜止，監控室的人可以聽到風鈴聲，看屏幕中卻是靜止的。所以他們後來知道線路被我換了，不是你的錯。”

“等我察覺他們破壞了我的線路，並且設置了陷阱后，你已經被小林的手下包圍，所以再說明也沒用。我就和秦鳴一起過來了。”他解釋到這裏就夠了，我已經完全明白過來，菊花女人只是一個陷阱。

“小堇！”我站起來，杯子中的水潑到了身上，“龍一郎那個老頭會虐待小堇吧？該怎麼辦？”

我握住哲遠冰冷的手，憂心如焚。哲遠微怔，另外一隻手緩緩拍拍我的手背，

“皙然，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不要這個樣子。你還有我們，不要急。”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已經等了九個小時了，我和哲遠同時看向門口，而小如是一直蹲在門邊的。我很緊張，不由捏緊哲遠的手，指甲深陷到他的肉里。

秦鳴被推了出來，小如第一個迎上去。

“醫生，怎麼樣了？”她問，可惜我們都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麼，只是看到他那顆搖擺的頭。

我差點站立不穩，幸好有哲遠扶住，我準備奔過去，卻看到小如紅腫的眼睛露出凶光——瞪着我。是我活該！我緊緊咬住嘴唇，眸子如融化一般大滴液體往下砸落。

後來我體力不支而暈倒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聽到外婆和哲遠在談話。詢問了緣由，終於明白，剛才劉記和來過了，而他的手機中傳來小林龍一郎的聲音。

那個日本人竟然會說中文，是哲遠接的電話，他大概是說，要拿歐洲的血族來換小堇，後天晚上十二點以前會在名古屋往犬山方向的一塊他私人土地上等着我們。過時不來，小堇就沒命了。

“他肯定知道了你們的身份，想要永恆的生命，所以拿方紫堇威脅我們。”哲遠補充說。

“這是一個陷阱啊。”外婆跺腳道。

“對，是一個很明顯的陷阱，但是我們卻不得不去。”我攥緊拳頭，日本，我討厭這片土地。“藍鬍子”你真的是我見過所有人類中，最卑鄙的一個。

“外婆，你願意幫我嗎？”我的剪水雙瞳默默看向月漣，她華麗的給我一顆暴栗，

“臭小皙，外婆不幫你，誰幫你。你是不是要讓老人家傷心死啊！”

她棉花一般柔軟的胸繼續蹂躪我，將我揉到裏面。我低聲笑了，即使是陷阱，我也不怕，我有全世界最厲害的種族——血族幫忙，我還有一個奪取者外婆，還有……

我偏頭瞄到哲遠淡定的站在一旁，見我望他，他微微一笑。

“皙然，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插手接下來的事情。不過我不會聽你的，而且你也阻攔不了我。”他說。

我在門口遇到了劉記和，他在走廊焦灼踱步，打電話，好像要把秦鳴送回去整治。我垂下眼帘，送回國才是安全的，他的腿到底如何了？

劉記和掛斷電話，看到走廊那頭的我，他沒有平日一樣和善而滑稽的笑。他的眼神中充滿憎惡，就如兩把剪刀，恨不得將我絞碎。不過他沒有和我說話，又低下頭去，只是當我要走近秦鳴病房的時候，他阻止了我。

“*********，我不管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你也看到了，秦鳴變成這個樣子，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他。”

那是我最後一次在門縫中看到病床上的秦鳴。小如守在他旁邊，憔悴而憂傷，我沒有再去打擾任何人。接着秦鳴就被送回了國內。

白天的時候江書瑋出現在我面前，拉我到醫院外去。

“你沒事吧？”我仔細打量他，看他有沒有什麼病痛。

他淡淡笑着揉我的腦袋，“安愛絲，你沒事就好，你跑開了，可是我沒法顧到你。”

“那女人這樣厲害？”我疑惑，“她是什麼人？”

“吸血妖狐。”江書瑋冰藍的眼睛微微眯起，“安愛絲，沒有想到日本變態的老頭有這癖好，他手下全是奇異的人士。那隻妖狐相當厲害，也是吸血的，可能活得比我長。”

難怪外婆說她身上有血腥之氣，我連忙問：“那是相當厲害的啊。幸好你沒事，否則——”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想到秦鳴，唉，否則我又欠了江書瑋的。

“安愛絲，你還想着我就好。”他粲然一笑。

“你的原名是不是叫……”我即將脫口而出一個名字，卻被迎面走來的小如打斷對話。

小如冷眼望向江書瑋，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皙然，沒有想到你和這個日行的僵關係這樣好！”飽含諷刺的語氣，大概一半是因為生我氣，另外一半是實在討厭江書瑋，畢竟她曾經追殺過他。

江書瑋孤傲冷笑，“中國的法師，你什麼時候也和歐洲血族關係好起來了？”

小如跺腳怒喝，“我沒有。”

我真害怕她下一秒就從手中抽出長劍，於是趕快圓場，要小如和我一起去買吃的。臨走我聽到江書瑋遠遠給我說，

“我一定會幫你的，永遠！”

我心莫名顫動，有些不祥的感覺，最近危險的事情太多，何況小林老頭有太多高手，我回望他，發現他已經走了。諺語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大概就是這樣。只是，他背後的秘密，雖然可能會讓我痛苦，我也想一步步的解開。

終於到了約定的那天，剛下過一場雨，這個春季最後的櫻花已經凋落，和在污泥里，再也看不到粉色的雲朵。我仰頭看着陰霾的天空，太脆弱的花我不喜歡。

天色漸暗，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被黑暗塗抹，我知道，我們該出發了。

我將長發盤起，穿上黑色的緊身衣褲，高靿皮靴子，口袋裏裝好需要的設備。看看外婆，一條黑紗短裙，蕾絲的髮帶，黑色絲線手套，華冠麗服，像去參加舞會。我已經習慣了，也隨她去。小如就像那天過年看到她一樣，黑色的斗篷，捲髮披肩，高跟鞋，相當瀟洒。她揮動手中的劍，瞪我一眼，

“我臉上有東西嗎？看什麼看？”

我痴痴笑，打趣道：“因為太帥了，我看得流口水啊。”

她還是因為我讓秦鳴受重傷而心中有刺吧，不過她也是因為愛。

她羞赧一笑，“皙然真是色女。”

小如是個非常重感情的女孩啊，而且她肯定不壞，我越來越喜歡她了。

哲遠我知道說服不了他，所以我前幾天就答應過不阻攔他。只是……在我們要出發的那一刻，我打暈了他，將他反鎖在屋子裏，然後帶着眾人上路了。抱歉，我不可能讓你去參加如此冒險的事情，我要保護你周全，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式！

古那斯開車，我們五人坐在後面，開始的路還算平順，我們快馬加鞭，車開得如離弦之箭。後來到了偏遠的位置，路開始顛簸，塵土嗆得我連打幾個噴嚏。今天是滿月，正好十五，在黑雲中穿梭的月亮顯得特別聖潔澄碧，烏雲猶如月漣的裙擺，似乎是輕薄略微透明，而縫隙中的天空越加潔凈透徹了。

我感覺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緊張的氣氛蔓延在我的四周。我看向月漣，微笑道：“外婆，那個老頭是想要你嗎？”

“嘿嘿，不要我，難道要普洛和古那斯？你看外婆我美若天仙，人見人愛，不想得到我才奇怪呢。”月漣自戀的拋我個媚眼，我知道她在安慰着我，開起玩笑。

“外婆，我愛你！”我撒嬌的摟住眼前這個貌似天仙的冰涼美人兒，可以感覺到她微微一顫，也擁抱住了我。

“我的乖小皙！外婆會永遠保護你的。”她說。

古那斯一個剎車，我們同時向前仰，原來前方是道閘門，將上山的路封鎖住，而門這邊站了一個人。我逞目眺望，凄清的月光是他白色的外套，棕金色的頭髮泛着柔和的光澤，一雙冰藍的眸子此刻更是亮得堪比繁星，他望着我們微笑，熟悉的嘴角弧度，曾經帶給我恐懼，現在卻讓我很溫暖。那金相玉質，猶如天人的臉龐邪氣橫生，象牙白的長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我跳下車朝他飛奔而去，跑到他面前站定。

“你來了！”

江書瑋淺笑，歪頭打量起我，“你這身打扮很性感啊。”

我就知道他沒好話，這色狼，我抱胸狠狠剜他兩眼，“你給我小心點！”

眾人知道他會來，所以也沒有表現得多驚異，我們來到閘門口，發現有個轉動的攝像頭。然後門口的屏幕亮了，龍一郎那張紅潤的臉出現在我們眼前。

“太好了，你們很守時，不過人是不是多了點？我只要歐洲的血族，而且需要級別很高的那種。你們誰最高？”

外婆輕蔑的笑了，正要開口，古那斯卻搶先說道：“我！”

小林老頭眼珠子轉的賊快，他稍微退後，我們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小堇。只是，小堇被關在一個玻璃容器里，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神渙散。

“Merde。”我憤怒的準備飛起一腳踢向那屏幕，而且還暴了一句粗口，“你對小堇做了什麼？”

江書瑋拉住我，我才不至於激動得破壞了這個電器設備。

“沒什麼，只是關在籠子裏而已，金絲雀就應該放在籠子裏養不是嗎？不過現在我看中了更有趣的東西，所以快點將最高等的血族交給我，我就放了這隻金絲雀。”他對我們勾勾手指，“我看起來，彷彿那位黑紗裙的小姐才是最高等的吧。”

不知道那隻老狐狸為什麼這樣判斷，大概，我回頭看向血族們，嗯，大概他們一直以來的習慣，站在外婆的身後，很中規中矩，所以很容易看出來他們都是外婆的僕人。

月漣高傲的盯着屏幕，對小林老頭嗤之以鼻，“對，不過我咬不咬你，可由不得你啊。我咬人也需要看對象的，不會去髒了自己的嘴。”

“好，那麼看看由不由得你自己吧。所有人上來我也無所謂，在山頂上的白色房子裏面，我等着你們。”屏幕“喀嚓”一聲被關掉，門轟隆隆的響，閘門自動開啟。

外婆叉腰站在正中間，甩甩長發，大吼一聲，“米拉，出發啦，沖啊！”

我暈，她學了一句日語，還用上了，“米拉”應該是“大家”的意思吧。時刻不忘耍寶！

我昂首看向密密樹林以及崴嵬高山，跟着大家一起舉高了拳頭，大喊道：“沖啊！”

此刻的我血液沸騰，精神振奮，慷慨激昂。小堇，等着，我馬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