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
第二十五章:紅塵清曲之被劫上
窗外幾朵浮雲掛在淡藍色的天空,陣陣花香隨着縷縷清風飄進室內,寧夏的氣息透着一股子寧靜與祥和。十四王爺手持軟筆,浸滿墨汁,神情淡然而平和,筆鋒流暢的在宣紙上不斷遊走,字體蒼勁有力,那微微蹙起的眉宇之間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淡淡的隱傷。他寫的如痴如醉,幾近沉迷;我看的恍恍失神,不知今夕何夕,陪着他一起沉淪……
“格格吉祥,十四王爺吉祥。”雙雙回過神,不知何時,婉瑜已來到門口兒。
“什麼事?”
“回格格話,萬歲爺叫您過去呢。”
“現在?”我看了看孝經,不是說晚飯的時候才查收的嗎?怎麼突然反悔了?見婉瑜點點頭,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跟了過去。
進了正廳,見皇阿瑪正和陳閣老在交首低語,臉上掛着難以掩飾的喜色。我半蹲下身子,請了安,心裏面不斷琢磨着,如果他問起罰抄的事情來,我該怎麼回答。
“寧兒來的正好,快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兒就隨朕起程返京。”
“這麼快?!”那不是意味着我要和雪兒分開了?!
“怎麼?難道在這兒住習慣了,捨不得回去了?”皇阿瑪見我反應如此之大,哈哈一笑,我趕忙一個勁兒的點頭。
“弘曆,聽說你明天一早兒就要返京了?”正說話間,雪兒和雍正雙雙走了進來。
“額娘,阿瑪,本來是想晚飯的時候再告訴你們的,這些奴才也真是的。”
“怎麼不多留些時日?”雪兒拉過我的手,一臉不捨得。
“京城來了摺子,蒙古的使者幾日之後進京朝拜,不回去不行呀。”皇阿瑪搖搖頭,有些無奈。
“皇阿瑪,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再多留些時日,也好替您儘儘孝道。”我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試探的問了一句,不想立刻就被駁了回來。
“不行,朕可警告你,不許瞎琢磨些餿主意出來!好好回去收拾,明日一早,隨朕起程。”
雪兒見狀,連忙說道:“弘曆,你身負國事,不可耽誤,額娘怪不得你,但寧兒就是回去了,也只是終日待在皇宮裏面無所事事,不如就讓她留下吧!”
聽雪兒這麼說,我也趕忙附和着:“就是就是,反正那些個蒙古使者進京朝拜的是您,又不關我什麼事!”
“額娘,不是兒臣不肯,只是這次情非得以,寧兒必須隨朕一起回去,還請額娘見諒。”皇阿瑪佯作不見,一臉沒的商量的架勢,無論我和雪兒如何爭取,他就是不肯鬆口。直到半夜十分,口乾舌燥的我才和雪兒一起雙雙回房。
一夜輾轉無眠,凌晨時分就已起身,而婉瑜不知是起的比我還早,還是根本就沒有入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倚在窗邊,愣愣出神。我走過去為她披上件衣服,輕聲問:“想什麼呢?”
“沒什麼,格格這麼早就起了,奴婢侍侯您梳洗吧。”她同往常一樣,很快收了心緒,一副淡定的模樣,我也依舊沒再追問。
天色剛亮一半,雪兒就已敲門進來,看她眼眶微腫,不用問,她也一定是一夜未眠!和婉瑜兩個一起為我張羅着收拾了半天,又囑咐的好些話,直到皇阿瑪遣人來催,她還一臉不放心的絮叨個不停,惹的我直笑她越來越像個老大媽。
雍正一干人等送我們到了內院的門口,就都停了腳步,之後由陳閣老一路將我們送至府門口。臨行時刻,我和雪兒都是萬分不舍,一時間忽然覺得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和囑咐對方的,怎麼也說不完。皇阿瑪一催再催,終於不耐煩的緩步先行。
我和雪兒十指相扣,時而嗚咽一陣,時而又破涕大笑,誰都不願意先放開手。就在這時,一抹黑影忽然從天而降,竄至眼前,還沒等我作出反應,喉嚨就已經被來人緊緊扣住。雪兒大驚失色,失聲尖叫,皇阿瑪一眾人等聞聲趕來,一時間,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了好多人,黑壓壓的將我們圍在中間。我驚魂不定,傻愣在當場,腦中空白一片,不知所措。
“居然是你?!”皇阿瑪被幾個人圍着邁出一步,大聲喝令:“你可知道欺君犯上,乃是大罪!朕念你多日侍架有功,只要你把格格放開,朕姑且饒你一命!”
身後一陣大笑,鉗住我喉嚨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我吃痛的叫出聲來,熟悉的聲音在耳鬢響起:“你認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讓這些人都退下,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你敢!”
“我不過是賤民一個,有何不敢!而我手上的卻是你的寶貝女兒,一命換一命,值了!”他的聲音陰沉冰冷,一股寒意順着我的脊背一路上爬。
“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只要你別傷害了她!”皇阿瑪緩和了語氣,眉宇之間的緊張不比一旁無措的雪兒少一分一毫。
“我要的,自會和你詳說,現在先讓你的人全部退下!”皇阿瑪拂袖一揮,眾人皆退。
來人鉗制着我一路來到陳府的後門,再次開口:“叫人把馬車上的馬卸下來,在馬背上備些乾糧和盤纏,然後把馬趕到這兒來!”他說著,再次威脅性的收緊手指,喉嚨處一陣鑽心的疼,我似乎能感覺的到從喉間慢慢溢出的溫熱的液體。皇阿瑪見狀,慌忙叫人按他吩咐的做。他帶着我小心的靠近馬,粗略檢查一翻,將我一併送上馬背,不忘回頭警告他們:“若途中被我發現有人跟蹤,我就把她的手指頭一根根的剁下來,給你們當見面禮!”說完,長鞭一甩,馬兒狂奔而出,身後是雪兒撕心裂肺的呼喚聲……
一路奔馳到一座山腳下,他反手將我拉下馬背,迅速收拾出一個包袱,將乾糧和一些散碎銀子收起,而銀票卻絲毫未動,掉轉了馬頭,一拍馬屁股,一聲長嘶,馬在頃刻之間吞沒在漫天飛揚的沙塵中。
第二十六章:紅塵清曲之被劫下
“走!”大掌捏上我的胳膊,半推桑着往山上走。我幾步一停,極不情願,餘光瞄向他冷俊的面孔,除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臉,現在的他,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天馬上就要黑了,你若是想在這深山之中與猛獸同眠的話,我絕不阻攔。”他不帶一絲語氣,輕易的威脅着我。我收回心神,望向前方無盡的蔥鬱,定了定心,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只是無意間收緊的掌心在微微的顫抖,似要將我捏碎。天空慢慢陰沉下來,猶如我現在的心境一般,我們已在不知不覺中走了好久好久,在一棵參天大樹前,我終於體力不支,癱坐在地。
“你怎麼了?”他蹲下身子,黑眸一閃一閃的上下打量着我。
“不行了,你殺了我吧,我不走了!”我說著,忽然覺得好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在現代的時候,我雖不像這古代的格格一樣嬌養在深宮之中,但畢竟也是一個千金小姐,從小就被父母捧在掌心的里疼愛,又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他見我哭了,一時間亂了手腳,無措的幫我擦着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眼淚,緊張的說道:“別哭,別哭,是不是哪裏傷到了?”
“當然有傷到了,你看看我的脖子,都被你弄破了!還有我的胳膊,肯定也被你捏青了!一大清早就被你給嚇了好大一跳,又在馬上顛的我都快吐了,還被你拉着走了這麼遠的路,我現在又冷又餓,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好地方,你還好意思問!”我越說越委屈,哭的也越發的厲害。
他趕忙解下包袱,拿出一塊兒乾糧遞到我面前,我接過來狠狠咬了一口,沒嚼兩下就吐了出去,臉瞬間扭在了一塊兒,隨手將乾糧扔了出去。
“又冷又硬的,怎麼吃嘛!”他眉頭忽的一緊,黑眸嬈着月光,瞬間憑添了幾分怒色。沉默了片刻,他攏起地上的一些枯萎的枝葉點燃,然後慢慢起身離去。沒一會兒,拎了兩隻野兔回來,二話不說就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你要幹什麼?”
他沒有看我,揪着兔耳朵按在地上,冷冷的說:“我捉它來自然是為了填飽肚子。”我一聽這話,一把抓住他握着刀的手,說道:“它還活着呢!你有沒有點兒良心呀!”
他奇怪的瞥了我一眼,嘴角兒飄過一抹淺笑,掙開了我的手道:“等一下,它就是死物了。”
“等等!”我蹭過去抱住他的胳膊,商量道:“放了它吧。”
“為什麼?”見我低頭不語,他收回手,看着我說:“給我個理由,若說的好,我就放了它。”
“因為我熱愛大自然!愛護小動物!”
“我更熱愛我的肚子!”
“可兔子是我的本家。”我低着頭,小聲的說。
“本家?”
“是呀,我是屬兔的,所以它也算是我的本家,拜託你,就放了它吧!”
“你是在求我嗎?”他一挑眉峰,擒在眼底的那抹淡淡的笑好不得意。我忍氣吞聲的點點頭,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只見他回手拿過包袱扔到我面前,半命令,半威脅的說:“你把乾糧吃了,我就放了它。”
“啊?”我一臉嫌惡的接過包袱,恨不能立刻將它拋下懸崖。
“怎麼?不肯?那就怪不得我了!”他再度舉起匕首,我慌忙應聲:“我吃我吃,我吃還不行嘛!”憋着嘴,拿起一塊兒乾糧,狠狠的咬了一口。他坐在一旁,看着我一臉痛苦的吞咽,牙齒嘎吱嘎吱作響,輕笑着搖了搖頭,手上一松,兔子立刻跑沒了蹤影。
好不容易咽完了一塊兒乾糧,我依在樹旁,半夢半醒的熬過了一夜。天色剛剛見亮,我就起身踢了踢酸痛的腿,看了一圈兒,卻不見了了齊安的蹤影,不覺有些害怕,大喊他的名字,只聽樹林深處有人庸懶的應了一聲兒,片刻之後,他那副嬉笑的死德行漸漸映入眼帘。心下一股無名之火,我走上前去,沖他大喊:“大清早的,你上哪兒去了!”
“怎麼?捨不得我?”他笑了笑,擺出一副讓人恨的牙痒痒的模樣。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背過身,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會發火了呢?他從身後扔過來一個包袱給我,說:“那,拿去換上。”
“什麼東西?”
“衣服。”他說著,背過身去,‘叮囑’道:“快點兒,不然不小心被我看到,我可不會負責的!”
“做夢吧你!”我嘟着嘴,換好了他給我的衣服。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漢人家的粗布衣服,不過冷不丁的穿上這種玩意兒,身上難免有些不太適應。
“好了。”他應聲兒轉過身來,手裏不知道攥着些什麼,不由分說的就往我臉上抹。
“喂,你幹什麼?!你給我抹的什麼?”
“黑粉!”
“你給我抹這東西幹什麼?”我扯下他的手,眼睛瞪的老大。
“給你喬裝打扮一下!以免不必要的麻煩。”
“我……我才不要呢!”
“再躲我就給你抹泥巴!”我立馬停下掙扎,看着他一副沒的商量的樣子,嘴早就撇到了南山。心下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這東西總比泥巴好上好多倍!姑娘我暫且委曲求全,等我翻身的一天,我一定給你塗點大糞嘗嘗!
正想着,頭忽然被敲了一下,齊安沒好氣的問道:“一臉奸笑的想什麼呢?”
“沒什麼。”
“是不是露宿的滋味兒太好受了,打算再多住一晚?”我聞言趕忙將頭搖的跟個波浪鼓似的。
“那還不快就!”他拉過我的手,再不多問,一路朝山的深處走去。
第二十七章:紅塵清曲之萌動
金黃色的斜陽透過濃密的枝葉一縷縷的打在身上,周圍的空氣好似凝結住了一般,沉悶壓抑,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心情浮躁到了極點。
“喂,還有多久才能走出去呀?!”
“如果是我自己的話,今晚就能下山,不過照你這樣一步三停的話,恐怕還要個把月吧!”他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步履依然輕快,好象永遠都不會煩躁和疲倦。
“我不走了!”我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說什麼都不肯起身。這是連續兩日以來,我第N次嚷着這句台詞,現在想想,倒也應了一個落魄公主的心境。他停了腳步,回過身,眼神極其不滿的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說的將我架起,倒掛在肩上,繼續往前走。
“你幹什麼!”
“不想在這兒喂野獸的話,就給我閉嘴!”一句話噎的我半天沒吭出聲兒來,任由他抗着我繼續往走。一頭青絲隨着他的腳步,滑落兩側,他寬闊的脊背就近在眼前,那伴着他的呼吸而不斷起伏的胸膛緊貼上我大腿處的敏感,不覺讓我有些心下惴惴,腦袋裏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早就熱的快要冒煙了。
“怎麼不說話了?”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開口問了一聲。
“沒……沒怎麼……”我盡量平淡了聲音,可慌亂的心跳卻輕易的泄了我的底。
“你怎麼了?”他頓住腳步,側着頭問。
“沒怎麼呀,可能是有點兒腦充血了。”一言驚醒夢中人,這才想起我被這樣倒掛着已經好久了,現在腦袋又漲又痛,眼前全是星星。齊安聽我聲音不對,趕緊將我放了下來,落地的一刻,我雙腿毫無知覺的的癱軟在地,等稍稍緩過勁兒來,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過分緊張的臉,只是感覺上那樣的模糊。
“怎麼樣了?”見我稍稍好些,他拿下水囊喂我喝了兩口。我眨眨眼睛,晃了晃腦袋,暈忽忽的說:“好多了。恩?天怎麼黑了?”難道我又昏迷了?
他聞言,兩條劍眉都擰成了疙瘩,擔心的說:“天沒有黑,不過快了,你閉上眼睛多休息一會兒吧。”
“我們是不是又要在這兒過夜了?”我可憐兮兮的問到。這也不能怪我,這兩天,剛一入夜,風就夾雜着陣陣野獸的吼叫聲在耳邊呼嘯,樹葉襯托着慘淡的月光沙沙作響,山上獨有的陰冷的氣息在四周空曠的大地上沉浮,飄渺,弄的我是心慌膽顫,不敢合眼,身心都受盡了折磨。
也許讀出了我的憂慮,他起身向前方張望了半天,說道:“應該沒有多遠的路了,我背你吧。”
看着他蹲下身子,鼻子忽然一酸,有種不明的情緒在胸腔裏面竄動,見我半天沒有動靜,他回身問道:“怎麼了?”
我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還有好遠的路呢,你不累嗎?”
他聞言,輕輕一笑,轉過身去,說道:“我是胞衣出身,哪兒比的上你們這些金枝玉葉來的嬌貴,這幾步路還難不倒我!”聽他這麼說,我也笑了,伏上他的背,任他帶着我繼續往前走。
“你是胞衣?”我趴在他的背上,想起剛剛的話,有些好奇。也許是觸到了他的痛處,他半天都沒有說話。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剛想開口道歉,他卻輕輕一點頭,嘆了口氣:“不光我是,包括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將是滿族的胞衣。”
“你祖上犯什麼錯誤了嗎?”我小心的問到。他苦笑一聲,再未說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今夜的風似乎格外柔和,我伏在他的背上,隨着他的腳步一顛一顛的竟入了夢。
“醒醒,醒醒,永寧?”我眯起眼,掃了一圈,頓時來了精神。我好象是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裏,身下躺着的是我久違了的大床……天呀!這不是在做夢吧?
“這是哪兒?”
“客棧呀!傻瓜,我們下山了!”
“真的?我終於下山了?”我興奮的有些不敢相信,問了一遍又一遍。
“是呀,下山了!你也是的,山路那麼顛,你也能睡的着!真是服了你了!”
“人家是太累了嘛!這兩天可把我折騰慘了!”我伸了伸酸痛的肩膀,看他躲在屏風的後面,白色的蒸汽不斷從那兒湧出。
“你幹什麼呢?”我繞了過去,看他在往大木盆里舀水,時不時的伸手下去試探,經過了幾翻折騰,他甩乾淨了手,說道“水溫差不多了,你先洗澡吧,我下去弄些吃的。”他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指了指屏風旁的兩桶水說:“這裏一桶是開水,一桶是涼水,你可以自己兌。”
“喂,你的房間在哪兒?”
他從門外探進頭來,嘿嘿一笑:“放心吧,離你很近!洗好了,就下樓找我。”說完,關上了門。
我粗略的掃視了一圈,見搭在架子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心下暖暖的。退了衣衫,躺進木盆里,溫熱的暖流舒展開每一寸肌膚,疲憊感頓時一掃而空。
梳洗完畢,換上衣服,餘光瞄到床上那個熟悉的包袱,想起齊安的話,不覺撇了撇嘴,下去找你?除非我腦子有病!這麼好的機會,姑娘我要是不溜,那可真是枉費了老天的一番好意呢!瑟手瑟腳的推開門縫探了探,廊子上空無一人,這才大着膽子的走了出去。我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悄悄下了樓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閃身到了帳台內側,蹲下身子。
“姑……姑娘,你找東西嗎?”
“噓!”趕緊將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小二別出聲兒,然後小聲問:“你們這兒有後門嗎?”
“有啊。”
“怎麼走?”
“從這兒出去,穿過後院就看到了。”我順着他的手指看到了那扇半掩着門帘子的救命通道,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拎起裙子,貓着腰,踮起腳尖兒,盡量不出聲響的溜到門前,掀起門帘子,旋風一般沖了出去。剛跑兩步,視線忽的掃射到後門旁邊的一棵大樹底下,一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半依在那兒,庸懶的一笑:“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兒?”
“我……”我直起身子,抓抓頭說:“剛剛洗澡洗的太熱了,出來涼快涼快。”
“哦。”他長長的‘哦’了一聲,走到我面前,問道:“那……現在還熱嗎?”
“不熱了,不熱了,這晚上的天氣還真是涼快。”我心虛的牽了牽嘴角兒,用手當做扇子,像模像樣兒的扇了扇。
“既然這樣,就去吃飯吧。”
“好呀!”我爽快的點了頭。他側眼掃了我一眼,我低下頭,知趣的走回了房間。
“這是什麼?”
“白菜。”
“這個呢?”
“蘿蔔。”
“就這兩個菜?”
“就這兩個!”我眼神挑剔的看着桌子上兩盤連點兒油腥的沒有的菜,這就是我的晚餐?這就是我的晚餐!
“為什麼不吃點兒好的呀?!”這兩天日盼夜盼,不就盼着下山後能改善一下伙食,好好補償一下舌頭嘛!
他掰了口饅頭扔到嘴裏,說道:“我們身上的盤纏本來就沒有多少,能否撐到京城都是未知數,若不想日後沿路乞討的話,就將就着吃吧。”
“你要帶我去京城?”他垂下眼,假裝沒有聽到。我越想越氣,埋怨他說:“沒錢還住什麼客棧!當日有銀票你不拿,反倒要這些散碎銀子,又沉,又不頂用!”
他聞言,臉一沉,‘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子上,說道:“你當銀票是那麼好拿的嗎!銀票在花之前不需要兌現的嗎!恐怕我們前腳剛進錢莊,後腳就被侍衛給逮了去!至於住客棧,還不是因為顧及你身子嬌弱,怕你吃不消,若是我一個人,別說是深山野林,就是墳塋地我也不在乎!”他瞪着眼睛,胸脯伴着他的喘息陣陣起伏。我被震在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見狀,以為我被嚇住了,坐下身子,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嬌貴,吃不慣這些,可我也是沒有辦法,你若真的覺得這些粗茶淡飯就這麼難以下咽的話,大不了明天我去郊外打些野味來給你加菜。”
他垂着眼,始終沒有看我。他說的無奈,聽的我心下一陣抽動,拿起一個饅頭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他抬起頭,詫異的看着我,我嘿嘿一笑,說打道:“真香!”
他看着我,半天擠出一抹笑容,倒了杯水遞給我,柔聲道:“慢點兒吃,別噎着。”
好容易吃完了這頓飯,小二收拾好碗碟退了出去。我早就已經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可桌旁的他卻絲毫沒有走的意思。
“喂,你不去睡覺嗎?”
“是呀,已經很晚了,你早些睡吧。”他說著,起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手上抱着床被褥。
“你要幹什麼?”
“睡覺呀。”他答的那麼自然,從容的將被褥鋪在地上。
“睡覺?在這兒?”不是耍我吧!
“我只租了這一間房,你睡床上,我睡地下,有意見嗎?”
“可你畢竟是個男的,這叫我怎麼睡嘛!”姑娘我從小家教就嚴,從實際意義上講,真正接觸的過男性,除了我老爸,恐怕就只有木頭一個了!
“你把床幔放下來就好了。”我照他的話,拉下床幔,可是一點兒作用都沒有。
“這東西是半透明的,跟沒有有什麼區別嘛!”
他皺了皺眉頭,起身將沐浴用的大屏風挪了過來,橫在我們之間:“這樣總可以了吧,我的大小姐!”
“可……可以了……”我含糊的應了一聲兒。
吹滅了蠟燭,我躺在床上,眼皮早就粘在了一起,可心臟卻不知怎的,一個勁兒的亂跳。屏風後面的鼾聲微起,我探出頭去看了看,輕輕一笑,縮回帳子裏,他散在空氣中的味道,讓我今夜無比好夢,安睡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