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智取龍蛋
此時,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或者去做什麼。喀里克龍迅速地移到了泰米艾爾的側翼,穆爾塔法已經向他們招手,讓他們kao近王座一點。勞倫斯麻木地向前走去,正式地鞠了個躬,但表現得遠沒有平時那樣從容自如。蘇丹而無表情地看着他。他的臉很寬大,脖子幾乎消失在衣服和方形的棕色鬍子中,漂亮的黑色眼睛裏透lou出深思的光芒,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貌。他沉靜高貴,看上去相當自然,一點也不做作。
勞倫斯的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準備好的話語和背誦好的詞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向上仰望蘇丹,用簡單的法語說:“陛下,您知道我的使命和我們兩國之間的協議。英國已經履行了協議的所有義務,款項也已經支付給貴國,你將把我們來取的龍蛋給我們嗎?”
蘇丹平靜地聽完這些生硬的陳述,沒有生氣的跡象,他用流利和簡單的法語,語氣溫和地說:“你的國家和你的國王帶來了和平,希望我們兩國的友誼長存。”在這種氣氛下,他說得話有點多,談到了大臣們之間的商議,承諾會再一次接見他們,回答更多的詢問。勞倫斯仍然沉浸於在蘇丹的宮廷和內部顧問班子內發現蓮的強烈的不愉快的震驚之中,很難跟上他所說的話,但至少明白了以下的意思。更長時間的拖延,更多的拒絕。根本無意給他們滿意地答覆。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有試圖掩蓋那個意思,蘇丹沒有否認、沒有解釋,假裝沒有憤怒或者驚訝。從他的表情看來,只有一絲遺憾。他一結束講話,立刻解散了他們,沒有再給勞倫斯說話的機會。
自始至終。泰米艾爾的注意力都沒有轉移,他並沒有過多地去看他一直渴望着見到的蘇丹。儘管到處都是絢麗奪目的景象,但他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蓮身上。他的肩膀不時束成一團,前腿小幅度地抬起,幾乎碰傷了勞倫斯地背,意識到這個問題后,他才迅速地把爪子拿開。
兩條喀里克龍不得不用肘輕輕推他,讓他停下繼續前進的動作。他轉向旁邊,尷尬地把身體橫了過來,這樣可以不面對她。她卻一點沒有表現出震驚,看上去很平靜,她地視線跟隨着他們,到達宮殿的轉彎處,再次從內部場院中出來,直到牆擋住了她的視線。
“貝扎伊德說她已經在這裏三周了。”泰米艾爾說。他的翎頜完全展開。顫抖着,自從看到了蓮之後,他的翎頜就沒有合上。當勞倫斯想要走進宮殿時,他提出嚴重抗議,拒絕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甚至在花園裏,他堅持把勞倫斯輕輕推着爬進他的前爪。他地軍官不得不出來聽他的報告。
“時間已經長得可以把我們撕成碎片了,”格蘭比陰鬱地說,“如果她和永瑆有一樣的想法,她會毫不遲疑地把可憐的雅茅斯投入地中海,這樣做遠勝於敲掉你的腦袋。至於阿巴斯諾特的意外,對於龍來說,驚嚇到一匹馬並不是一件難事。”
“她可能已經做了所有這些事,或許比這些還要多,”勞倫斯說,“阻礙着我們的成功。如果土耳其人還沒有完全同意通過此獲利的話。”
“他們肯定已經歸順波拿巴。毫無疑問,”弗雷斯上尉非常鬱悶地表示同意。“亦步亦趨時,他們會感到高興。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為此後悔。”
“不久,我們將會更可憐。”勞倫斯說。
頭上地陰影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除了泰米艾爾野蠻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外,蓮盤旋着落下來,優雅地在空曠地上着陸,兩條喀里克龍焦急地站了起來,發出嘶嘶聲。泰米艾爾朝她呲着牙齒,咆哮着。
“你叫起來像一隻狗,”她冷淡而輕蔑地用流利的法語說,“你的舉止沒有什麼變化,下次見面時,你還會向我咆哮嗎?”
“我不介意你是否認為我粗魯,”泰米艾爾說著,好戰地摔打着尾巴,對周圍的樹、牆及雕像造成了很大地威脅。“如果你想打架,我已經準備好了,我不會讓你傷害勞倫斯或我的隊員。”
“為什麼我想和你打架?”蓮說。她用臀部支地,像一隻貓一樣坐了下來,尾巴整齊地繞在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們。
泰米艾爾停了下來。“因為……因為……但你不恨我嗎?如果勞倫斯被殺了,完全是你的錯誤,我就會恨你。”他直率地說。
“就像是一個野蠻人,我敢肯定,你會撲向我,把我抓死,”蓮說。
泰米艾爾的尾巴慢慢地摔向地面,只有尾巴的尖端仍然抽動着,他困惑地盯着她。接下來,當然是這種反應:“嗯,我不怕你。”
“是的,”她平靜地說,“還沒有怕。”
泰米艾爾吃驚地看着她,她補充道:“你的死能夠償還你從我這裏拿走的十分之一嗎?你認為我會把你的上校同我死去的同伴、一個偉大而高尚地王子相提並論嗎?他地生命遠高於你的上校地生命,就像碧玉和街上的垃圾一樣。”
“噢!”泰米艾爾憤怒地說,他的翎頜豎立起來,“他並不高尚,一點也不,否則的話他不會讓勞倫斯殺了他。勞倫斯比他或者其他任何一個王子都要高尚一百倍,無論如何,勞倫斯現在本身就是一個王子。”他補充道。
“你可以擁有這樣一個王子,”她輕蔑地說,“對於我的同伴,我有更合適的復仇方式。”
“嗯,”泰米艾爾噴着鼻息說。“如果你不想打仗,你也不想傷害勞倫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這裏。你現在可以走了,因為我一點也不相信你,”他挑釁地說。
“我來,”她說,“是因為我確信你能明白。你年輕愚蠢。完全被誤導了,我很可憐你。如果我還有什麼遺憾地話。”
“你已經打亂了我的整個人生,把我從家族、朋友和家庭中分裂出來,你破壞了我的主人對於中國的所有希望,我必須活着知道他所戰鬥和努力的全部白費了。他的精神將永不平靜,他的墓穴將永遠不會被重視。”
“不,我不會殺你,或者你地上校。他把你和他的國家捆綁在一起,”她抖開翎頜,向前傾了傾,柔和地說道,“我將看到你被剝奪了所有地東西,你的家庭、幸福和美好的事物。我將看到你的國家衰敗、你的聯盟瓦解;我將看到你孤單無助,沒有朋友,像我一樣可憐。接着。在地球上某個陰暗、孤獨的角落裏,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這樣,我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泰米艾爾睜大了眼睛,被這些緩慢、單調的話驚呆了,他地翎頜也慢慢地蔫了,平坦了伏在了脖子上。此時。她說完了所有話,他則縮成一團,離她遠了一點,把勞倫斯緊緊地護在他的前腿中,像籠子一樣保護着他。
她半展開翅膀,集聚起力量。“我現在要去法國了,為野蠻的皇帝服役,”她說,“當然,在被流放的生活中。我充滿了痛苦。但對你說了這些話后,現在我可以更堅強地忍受這些痛苦。或許我們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次相遇。我希望你將記住我,知道你已經擁有的是什麼樣的快樂。”
她縱身躍起,飛到高空,快速揮動了三次翅膀,迅速消失了。
“上帝,”他們站在那裏,寂靜無語,有一段時間,感到非常沮喪。勞倫斯語氣強烈地說:“我們不是孩子,不會輕易被威脅嚇倒,她告訴了我們這世界上我們已經知道的所有的不幸。”
“是地,但我還不是特別明白。”泰米艾爾小聲地說,看上去他並不想讓勞倫斯離開。
“親愛的,不要因為她的話而感到憂傷,”勞倫斯把手放在泰米艾爾柔軟的鼻頭上,說道,“這樣的話,你只會給她她所希望看到的,因為她地幾句話,你不值得不高興。這些話很空洞,即使是她,像她這樣強大,也無法獨自使戰爭發生巨大的變化。沒有她的幫助,拿破崙也會向我們發動全面的破壞。”
“但她,就她自己,已經給我們製造了巨大的麻煩,”泰米艾爾沮喪地說,“現在,儘管我們已經付出許多艱辛,但他們不讓我們把亟需的龍蛋拿走。”
“勞倫斯,”格蘭比迅速地說,“上帝,這些惡棍已經血腥地偷走了50萬英鎊,好像沒有把這筆錢用在建設防禦工事上,所以他們能夠輕視我們的海軍力量。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做點什麼。泰米艾爾一聲吼叫能夠把宮殿毀掉一半。”
“我們不能像她一樣,為了復仇而謀殺或毀壞,我們應該,也確實蔑視這樣一種滿足。”勞倫斯說。“不,”當格蘭比又要反對時,他舉起手,繼續說道:“你去讓他們送晚飯過來,然後休息一會兒,盡量多睡會兒,只要還有光,就繼續睡。”
“我們今晚離開,”他冷酷而平靜地說,“我們帶着龍蛋走。”
“舍瑞茲迪說她的蛋被放在後宮裏,”想方設法詢問之後,泰米艾爾說,“在浴室旁,那裏很溫暖。”
“泰米艾爾,他們不會讓我們走吧?”勞倫斯看着喀里克龍,焦慮地說。
“我還沒有告訴他們為什麼我問這個問題,”泰米艾爾負疚地承認,“這種感覺不太好,但是畢竟,”他補充道:“我們會好好照顧龍蛋,所以他們不會介意,這些人也沒有權力反對,因為他們拿了金子。但我不能問他們太多的事情,否則的話,他們會懷疑我為什麼想要知道這些了。”
“我們時間緊張,無法花費很多時間去尋找龍蛋。”格蘭比說,“我想如果女人們看到我們,肯定會亂成一團,警衛馬上會出現,這個任務可不是開玩笑。”
“我想我們必須只去幾個人,”勞倫斯低聲說,“我帶幾個志願者。”
“噢。你簡直瘋了!”格蘭比驚呼道,“不。這次我堅決反對。派你去這麼容易迷路地地方行動,還不知道你們要到哪裏,這並不比在每個角落裏撞到一打警衛好多少。我想應該由我來做這件事情。我不能在返回英國之後,告訴他們我閑得無聊而你卻被撕成碎片。泰米艾爾,你也不會讓他去,你聽到我地話了嗎?他肯定會被殺掉,我向你保證。”
“如果這樣做肯定會被殺掉。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人去,”泰米艾爾高聲說道,突然站了起來,準備阻止任何一個企圖離開的人。
“泰米艾爾,這簡直就是誇張,”勞倫斯說,“格蘭比先生,你誇大了這件事情地危險。你的估計完全超出界限。”
“嗯,我沒有,”格蘭比反對道,“我一直保持着緘默,因為我知道很難呆坐在那裏觀看,你從來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訓練。而且你是一個上校,你必須更加小心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丟掉性命,那不僅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且也是軍團地事情。”
“如果我行的話,”當勞倫斯進一步抗議格蘭比地話時,塔肯打斷了他們的話,平靜地說,“我可以去。我肯定獨自一人能夠找到一條通向龍蛋的路,而且不會引起任何懷疑,接着我可以返回來。引導隊伍中的其他人到達那裏。”
“塔肯。”勞倫斯說,“你不欠我們什麼了。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命令任何一個人發誓去執行這個任務。”
“我願意,”塔肯lou出虛弱的淡淡的微笑,“比這裏任何別地人都更願意把龍蛋帶回來。”
“這要冒三次危險,去,返回來,再離開,”勞倫斯說,“每一次都可能會衝進警衛的隊伍中。”
“因此這件事情非常危險,那麼,”泰米艾爾偷聽了太多的建議,翎頜又豎了起來,說道:“你們都不要去,格蘭比說得對,任何人也不要去。”
“噢,上帝,”勞倫斯低聲說道。
“看上去只有我去,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塔肯說。
“你也不能去!”令塔肯吃驚地是,泰米艾爾反對道。格蘭比雙臂交叉放在胸前,lou出同樣的表情。勞倫斯通常很少去褻瀆別人,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非常想去嘗試。泰米艾爾的推斷可能會動搖他允許一隊人去嘗試的信心,如果他能被勸說接受這次對收穫所必需的冒險地話。但他肯定阻止勞倫斯去,如果自己不去參與這樣致命的一項使命的話,勞倫斯也不會派其他人去,軍團的規則會遭到質疑。
他們都停了下來,接着凱恩斯走進了花園。“這是一個秘密,希望這些龍都不懂英語,”他說,“你們怎麼像多嘴多舌的女人一樣大吵大鬧。鄧恩請求說一句話,上校。他和哈克利在短途旅行中看到了浴室。”
“是的,先生,”鄧恩說,他正坐在臨時地帆布床上,臉色蒼白,只有面頰因為發燒而通紅,光着屁股,一件襯衫鬆鬆垮垮地蓋在受傷的皮膚上。哈克利,傷比他輕一些,由於鞭打得更厲害,身體還是很虛弱。“至少,我幾乎肯定,她們所有人都發梢濕漉漉地走出了這個地方,白皙的膚色,好像因為熱而變成粉紅色。”他羞愧地垂下眼睛,不敢看勞倫斯的臉,匆忙地結束了自己的話,“在那個建築外有許多煙囪,先生,儘管是正午,天氣很熱,但所有的煙囪都冒着煙。”
勞倫斯點點頭,“你還記着路,你還能夠走嗎?”
“我已經好多了,先生,”鄧恩說。
“他已經好到仍然需要躺在這裏了,”凱恩斯謹慎地說。
勞倫斯猶豫着。“你能給我們畫一張地圖嗎?”他問鄧恩。
“先生,”鄧恩咽了口唾沫說,“先生,請讓我去吧。事實上,不看到周圍的地方,我想我沒有辦法畫出來,因為當時我們兜了一大圈。”
除了這一個新的有利因素外,泰米艾爾也表現出了認可。最後,勞倫斯被迫向格蘭比的要求屈服,讓他跟着去,留下年輕的弗雷斯上尉指揮剩下的隊員。“這樣你可以放心了,泰米艾爾,”格蘭比滿意地說,然後把信號旗掛在腰帶上,“如果有哪怕一點兒危險,我都會發射信號,你飛過來把勞倫斯帶走,不論是否拿到龍蛋。我會讓他在你能夠着的範圍內。”
勞倫斯感到非常憤怒,但很明顯這個想法不僅得到了泰米艾爾同意,而且得到了所有隊員的贊同,他沒有辦法反對。私底下,他覺得海軍部也會持相同觀點,當然也有可能斥責他,不讓他去參與這個行動。
他動作不太優雅地轉向第二上尉,“弗雷斯先生,”他說,“讓所有的人都登陸,做好準備,泰米艾爾,如果你沒有看到我們的信號,宮殿裏發出一聲噪音,或者頭頂上有任何龍出現的跡象,立即升空。黑暗中,他們需要好長時間才能看到你。”
“我會的,你不要認為我好長時間看不到你的信號就會離開,所以不要嘗試告訴我那樣做,”泰米艾爾說著,眼睛中lou出好戰的光芒。
謝天謝地,喀里克龍在夜幕降臨之前就離開了,換了兩條中等大小的龍,還有數量不多的衛兵。這兩條龍看到泰米艾爾有點害羞,一直留在小樹林裏,盡量不去打擾他。彎月如鉤。但微弱的月光讓人足以看到他們地腳步。
“你要記住我要kao你保證所有隊員的安全,”勞倫斯溫柔地對泰米艾爾說,“如果出現什麼意外的話,請好好照顧他們,你一定要向我發誓。”
“我會的,”泰米艾爾說,“但我不會飛走。把你留下不管,所以你要向我發誓你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向我發出信號,我一點也不願意待在這裏,留在後面無所事事,”他可憐地說。
“我一點兒也不想把你留下來,親愛的,”勞倫斯說。他撫摸着泰米艾爾柔軟的鼻子,讓泰米艾爾和自己感覺舒服點,“我們盡量不會耽擱太久。”
泰米艾爾發出不高興地低沉的嘟囔聲,然後用臀部支地坐了下來,把翅膀半張開來,以便他地行動能夠避開值班龍的視線,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把指定的隊伍成員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屋頂上:勞倫斯和格蘭比、塔肯、鄧恩、馬丁、鞍具主管弗勒維斯。弗勒維斯把袋子裏剩餘的所有皮革都分發給大家,用來攜帶龍蛋。還有為他們負責警戒的迪格比,他剛剛成為中尉。由於薩利爾、鄧恩和哈克利剛剛被降職,勞倫斯缺少高級軍官,這個男孩因為工作踏實而獲得了提升的機會,儘管對他來說,這個職位還顯得有點年輕。當然。把他提拔起來遠比先前的降職令人高興一些。他們精神抖擻地開始了這場絕望地冒險,為了新中尉,為了他們事業的成功,最終為了國王陛下。
傾斜的屋頂並不平坦,很難落足,他們不得不盡量壓低身子,手腳並用,慢慢地向與後宮城牆接壤的屋頂爬過去。從這個高度,他們能夠看到整個令人暈眩的迷宮般的複雜體:尖塔和高塔,走廊和圓屋頂。庭院和迴廊。鱗次櫛比,幾乎中間沒有任何中斷。好像整個就是一個單一的大廈,建築師的傑作。屋頂是白色和灰色地,中間被天窗和閣樓窗戶隔斷,但是他們看得到的所有窗戶都被封了起來,與外界隔絕開來。
遠處很深的下面,kao着牆有一個巨大的大理石游泳池,一條狹窄的灰石板鋪成的行人路沿着邊界,進入兩個開着地拱門,裏面有一條路。他們放下一條繩子,塔肯首先滑了下去,所有的人拉緊繩子,監視着點燈的窗戶里任何過往的黑影,黑暗中任何可能突然出現的照明和任何他們能夠看到的跡象。沒有任何喊叫,他們把鄧恩綁住,費勒維斯、格蘭比一起把他放下去,繩子罩住他們的臀部,穿過戴手套的手,發出輕柔的嘶嘶聲。剩下的人一次一個,慢慢地被放了下去。
他們沿行人路躡手躡腳地走着,許多窗戶地燈光照在游泳池裏,水面微波蕩漾,形成黃色地漣漪,掛在池子上面的高聳地陽台上的燈籠,發出昏黃的光。他們到達了拱門,走到裏面,地板上的油燈閃爍着光芒,一直沿着狹窄的出入口伸展開來,中間被許多門和樓梯隔開。這時,一股像是遠處交談的耳語的氣流撲面而來。
他們靜靜地走着,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塔肯在前面帶路,鄧恩小聲地給他講解路徑,他在黑暗中回應着。他們穿過許多小房間,一些房間裏仍然瀰漫著比玫瑰還甜的淡淡香氣,不過只是偶爾還能捕捉到這個氣息,如果使勁去聞的話,它便消失在更加濃郁的熏香的香氣中了。在地板上,放着許多長沙發椅,說明了皇宮裏的無聊時光,還有書寫的盒子、書、樂器、髮飾、絲巾等扔在一邊,到處都是漂亮的顏料和刷子。迪格比把頭伸進一個門口,發出一聲吃驚的喘息,他們迅速走到他的身邊,首先摸到劍和手槍,突然發現面前是一堆蒼白、扭曲的面孔:他們正窺視着古老鏡子的墓地,鏡子已經破裂,斜kao在牆上,但周圍的金框架還在。
塔肯不時讓他們停下來,揮揮手,躡手躡腳進入一個房間或另一個房間,靜靜地蹲伏着,等待着,直到遠處的腳步聲再次消失。曾經有一次,幾個女人在走廊里高聲談笑着,嬉鬧聲回蕩開來。勞倫斯漸漸地感覺到了某種沉重,空氣中的濕氣、熱量地增加。塔肯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他點了點頭,招了招手。
勞倫斯爬到他邊上,通過格子窗,他們看到了一個高大、光線充足的大理石走廊。“是的,那就是我們看到她們出來的地方,”鄧恩指着一個高大狹窄的拱門,小聲地說。拱門周圍的地上泛着水光。看上去十分潮濕。
塔肯把一個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們退到暗處。他爬了過去。消失了幾分鐘,但他們感覺像是去了好久一樣,不久,他又返了回來,小聲說道:“我找到了下去的路,但那裏有衛兵。”
四個黑人太監穿着制服,站在樓梯底部。無聊而昏昏欲睡地消磨着最後幾個小時地時光,不時和另外一個人交談一下,但並沒有真正地集中注意力。不過要想不被他們發現,不發出警報就通過這裏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勞倫斯打開彈藥筒,把六個槍彈從紙捻中拿出來,把彈藥散落在地上。他們藏在了樓梯頭部地兩邊,他把子彈滾下樓梯,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卡嗒聲。
警衛們困惑地而不是警惕地走上去檢查。彎腰看黑色的彈藥。勞倫斯一下命令,格蘭比馬上跳上前去,用槍柄把他打倒。塔肯用刀柄的圓頭迅速敲擊另一個人的太陽穴,輕鬆地把他打倒在地。勞倫斯把手臂繞在第三個人的咽喉上,讓他無法呼吸,接着悄無聲息地停止掙扎。但最後一個人個子高大。胸脯寬闊,脖子粗短,儘管迪格比經過了一番努力,他仍然發出一聲尖叫,接着馬丁把他打倒在地。
所有人都氣喘吁吁,停了下來,靜靜地聽了聽,但沒有什麼回應,也沒有任何警覺地聲音。他們把士兵藏在剛才隱藏的黑暗角落裏,用繩子緊緊地捆了起來。還把領帶塞進他們的嘴裏。
“我們必須快點行動。”勞倫斯說。他們跑下樓梯和空曠的拱形走廊,靴子突然在石板上發出巨大迴響。浴室里空無一人。它是一個巨大的大理石和石頭製成的房間,上面是用溫暖的黃色石頭製成的精美地尖角拱頂,巨大的石頭盆和金子製成的龍頭安裝在牆上,許多角落裏都有暗色的木頭屏風和放衣服的小壁櫥,房間中央有一個石頭平台,上面都是蒸汽和水珠,十分光滑。沿着拱門可以走出房間,一陣蒸汽正從安在牆上高處的通風口進入房間,一個用石頭建成地狹窄的樓梯蜿蜒向上,通向一個金屬門,摸起來很熱。
他們聚集在一起,把門打開,格蘭比和塔肯立刻進入了一個房間,裏面炙熱無比,發出地獄般的桔紅色光芒。一個底部有幾條腿支撐的爐子和一個巨大的發光的沸騰的銅鍋爐幾乎塞滿了這個房間,管子蜿蜒盤繞着,消失在牆裏。爐子邊上放着一大堆木頭,看來是用來給鍋爐加溫的,旁邊有一個剛放上新煤炭的火盆,開始燃燒起來,發出了明亮的火光,不斷給懸挂着地石碗加熱。兩個黑人奴隸正光着膀子吃驚地站在那裏,一個人手裏拿着一個長柄地裝滿水的勺子,把水潑到熱石頭上。另外一個人正拿着撥火棍,撥拉着煤炭。
格蘭比抓住第一個人,在馬丁地幫助下,把他摔倒在地,堵住他的嘴,沒有讓他發出聲音。但第二個人掄起撥火棍,瘋狂地刺向塔肯,張嘴大喊起來。塔肯發出古怪的哽咽的哼聲,抓住了那個人的胳膊,推開了撥火棍,勞倫斯跳過去,用手堵住了他的嘴,迪格比把他打倒在地。
“你還好嗎?”勞倫斯尖聲問道。塔肯已經用外套撲滅了褲子上的小火苗,但他的右腿無法承重,臉衝著牆倒了下來,發出了變黑烤焦的肉的味道。
塔肯沒有說話,下巴緊緊地閉了起來,但示意自己沒有問題,然後用手指了指。在爐子後面有一個金屬格子的小柵欄門,紅色的鐵鏽從柵欄上流了下來,後面一個稍微涼一點的房間裏,在一個巨大的柔軟光滑的布巢里,有12個龍蛋。門摸起來很燙,但費勒維斯拿出一些寬皮革,裹住手,勞倫斯和格蘭比把柵欄推到一邊,打開了這扇門。
格蘭比伏身進去,走到了蛋邊上。把絲綢拿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一下蛋殼。“噢,真是美人呀,”他虔誠地說,又打開了一個滿是塵土,顏色微紅,上面略帶綠色斑點的蛋。“這就是我們地喀里克龍。最多再有八周就出來了,我們不能再耽誤了。”他又把它蓋上。小心翼翼地和勞倫斯把它從柔軟光滑的襁褓里拿出來,拿到放爐子的房間裏,費勒維斯和迪格比用皮帶小心把它捆紮起來。
“只看看他們,”格蘭比轉身檢查剩下的蛋,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蛋殼說,“空軍放棄了這些龍蛋。但這些是我們應該得到的。一個阿拉曼蛋,那是他們的一種小型戰鬥龍。這個,”他指着最小的一種蛋,蛋殼是淡淡地檸檬黃的顏色,大約有一個男人胸膛地一半大,“阿克哈※#8226;塔克是一條中型戰鬥龍。”那是一個奶油色的蛋,上面有紅色和桔黃色斑點,幾乎有剛才那個蛋兩個大。
他們忙着把皮帶系起來,蓋上絲綢遮掩物。緊緊地把他們捆紮起來。一會兒,大家都大汗淋漓,外套背上滲出了黑色的污漬。他們又關上門,進入了隱藏處,儘管有狹窄的窗戶,但這個房間裏幾乎是一個烤爐。
突然。從通風口傳進來聲音:他們停了下來,手仍然緊緊地握在皮帶上,接着更大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了進來,是一個女人的叫喊聲:“再來一點蒸汽。”塔肯小聲地翻譯着,馬丁抓起水勺,從盆里舀出很多水,澆在了石頭上。但蒸汽無法完全穿過通風口,屋子裏頓時煙霧繚繞,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們必須賭一把,衝下樓梯。到最近的拱門。以便找到任何能夠找到地空地,”勞倫斯平靜地說。然後又確定一下是否每個人都聽到了。
“我現在沒有手作戰了,我要拿着喀里克龍蛋,”費勒維斯把剩下的皮帶堆在地上,“把它綁到我的背上,鄧恩先生幫忙穩固一下。”
“很好,”勞倫斯說,然後告訴馬丁和迪格比拿着阿克哈※#8226;塔克和小一點的阿拉曼龍蛋。他和格蘭比拔出劍,塔肯已經用一根皮帶把腿綁好了,也拿出了刀子,他們不能依kao槍,因為他們已經在濃重、潮濕的空氣中浸泡了一刻鐘了。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他說,然後把所有剩餘的水都倒在了熱石頭和煤炭上,踢開了門。
巨大的白色蒸汽的巨浪嘶嘶地跟着他們到了樓梯下,進入了浴室。當蒸汽散去,能夠看清東西時,他們已經到了拱門地半道。接着,蔓延的蒸汽被吹走,勞倫斯發現自己正盯着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幾乎完全赤裸,正舉起一大罐水。奶茶色的皮膚,黑檀木色的濕漉漉的長發是她惟一地遮掩物。她那邊緣是棕色的海綠色明亮大眼睛吃驚地看着勞倫斯,剛開始時很困惑,接着,發出了一聲尖叫,驚醒了所有其他的女人,許多一樣美麗,但類型各異的女人都瘋狂地大叫起來,形成了巨大的聲浪。
“噢,上帝,”勞倫斯說。他極度羞愧,抓住她的胳膊,堅定地把她拉到一邊,沖向拱門,他的人跟在他身後。更多的衛兵正從遠處各個方向衝進房間,有兩個人幾乎直接碰到了勞倫斯和格蘭比的臉。
他們被驚呆了,立刻回過神來。勞倫斯趁機把劍從對手的手中擊落,劍掉到了地上。勞倫斯和格蘭比一起把他們向後擠去,進入了走廊,一踩到光滑地地面,所有人都腳步踉蹌。他們衝進門廊,向樓梯跑去,兩個被擊倒地衛兵呼喊着他們的同伴。
勞倫斯和格蘭比鑽到塔肯地手臂下,扶起他,幫助他踉蹌着蹦上樓梯。另外的人背着蛋。儘管如此,他們前進的速度依然很快,後面瘋狂的追兵越來越多,女人的尖叫聲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從頭上傳來的跑步聲告訴他們原來的路線被切斷了,此時,塔肯尖聲說道:“向東走,那條路。”他們轉身向另一條路逃去。
當他們奔跑時,一股絕對受歡迎的冷空氣吹到臉上,他們從一個小小的大理石迴廊進入了一個lou天的四方院子裏,所有的窗戶都亮着燈,燈火通明。格蘭比立刻屈膝去點信號彈,一個沒有點燃,另一個還是沒有點燃,因為剛才的空氣太濕了。他詛咒着把遲鈍的圓筒扔到地上,但第三個由於緊緊地貼身放在襯衫里,最終還是點燃了,藍色的閃亮的光影在黑暗的空中發出異樣的光彩。
接着,他們不得不放下龍蛋,轉身繼續戰鬥。第一撥衛兵正向他們大喊着,更多的衛兵從建築的各個角落裏涌了出來。由於擔心損壞了蛋,土耳其士兵並沒有用槍支,而是耐心地步步逼進,相信只要耐心一點,憑着數量的優勢,他們就能夠擊退入侵者。勞倫斯儘力抓住其中一個衛兵,這邊一拳,那邊一拳,邊打邊計算着翅膀撲棱的時間,但他還沒有數到他預想的一半,泰米艾爾已經咆哮着從宮廷上方沖了下來,巨大翅膀所到之處,所有人都被掃平在地。
衛兵大喊着向後退去。不壓垮這些建築,或許將它們壓倒,泰米艾爾根本沒有地方着陸,不過,天龍能夠盤旋。泰米艾爾猛烈地拍打着翅膀,幾乎直接在他們的上方停住。翅膀的轟隆聲把磚石震松,紛紛在場院裏墜落。在尖銳的爆炸性的氣浪中,宮廷周圍的窗戶紛紛破碎,地上到處都是鋒利的碎片。
已經登陸的隊員們為他們放下了繩索,他們迅速把蛋繫上,把它們送到了腹部索具中。費勒維斯甚至沒有取下原來的負重,背着蛋就爬到了高處,跳進腹部網子裏,許多隻手幫忙把他的豎鉤鎖到了鞍具上。
“快點,快點,”泰米艾爾大聲喊道。現在,警報真的已經響起。遠處,號角瘋狂地吹了起來,更多的火焰在空中燃了起來。接着,北方的空中傳來了一陣可怕的咆哮聲,一股巨大的火焰將空中映成紅色。喀里克龍升到了空中,在自己噴射的濃煙和火焰中盤旋着升起。勞倫斯把鄧恩舉到上面,抓住了傳達員的手,然後自己跳到了索具中。
“泰米艾爾,我們登陸了,出發!”他搖擺着手,大喊着。傳達員幫助他們固定住自己,瑟羅伍茲把勞倫斯的豎鉤拿在手中。下面,衛兵正拿着步槍返回來了,近距離失去龍蛋的擔心消失了,他們正站成一隊,一起集中瞄準了同一個點,這是惟一一種用步槍傷害龍的方法。
泰米艾爾積聚起力量,猛地揮動翅膀,使勁一衝,直接升到上面,越來越高。迪格比喊着“蛋,小心蛋,”便衝上去保護它。剛才由於曾經放到地上,那個包住小檸檬黃的阿拉曼蛋的顯眼的紅色綢緞從皮帶底下lou了出來,此時,那個柔軟、潮濕、光滑的龍蛋正鬆鬆垮垮地放在鞍具里。
迪格比伸出的手指碰到了蛋殼,但蛋仍然向外滑着,滑到了皮帶和腹部網子中間,他鬆開鞍具,用另一隻手抓住它。但此時,他那搖擺松垮的豎鉤還沒有被綁上。“迪格比!”馬丁大喊着去抓他,但泰米艾爾的跳躍幾乎無法停住,他們已經到達了屋頂上,隨着巨大的翅膀揮動的衝擊力,仍然在升高。迪格比表情震驚,嘴巴張開,懷中仍然緊緊地抱着蛋,掉了下去。
這個男孩和龍蛋不斷跌落,摔在了場院的石頭上,摔在了呼喊的衛兵中間。撞擊到白色的大理石后,迪格比的手臂張開,破碎的蛋殼殘骸中,出現了一條蜷曲的、半成形的扭曲的小龍屍體。在燈籠燈光的照耀下,在一灘鮮血和蛋粘液中,躺着小小的破裂的屍體,看上去陰森恐怖。此時,泰米艾爾仍然不斷向高空飛去,越來越高,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