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巧斷官司

第六章 巧斷官司

望着浩然逃之夭夭的背影,寒芳得意的同時也有些歉意,暗問自己是否過分了?

晨曦中那個如畫卷的身影浮現在腦海。寒芳心中不由一動,她又立刻扎住了自己念頭,收攏心神追了出去。

浩然躲在街角處正等着她,她跑到近前氣喘吁吁地說:“我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呢。唉!才跑了幾步就喘成這樣,真該鍛煉身體了……”

浩然不解地問:“芳,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哦?我以前是怎樣的?”

浩然翻着眼睛想了想,回憶着說:“你以前溫柔、嬌媚,是笑不露齒、走路要人扶的那種……”他邊描述邊做着姿勢比劃。

“哈哈哈,”浩然還沒說完,寒芳就捧腹大笑,“那以後你可要失望了。我現在轉性了。”她看着他掐腰扭臀的姿勢神態,樂不可支。

浩然用手抵着下巴,恐慌地看着她,嘟囔道:“都說女大十八變,不是這種變法吧?要是這樣還是別變的好,否則滿了十八歲還了得?”

我還未滿十八?越活越抽抽了!寒芳止住笑道:“我以後就是變成這個樣子,你不會再對我有什麼想法了?不會再喜歡我了吧?”

“不!”浩然嚴肅認真地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對你的心都不會變。你要相信我……”

寒芳頓時感到前功盡棄,頹然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不要說了!我明白!我明白!咱們走吧!”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前面街角的空地上圍了一群人。

浩然原本想繞開,可是愛看熱鬧的寒芳卻一頭扎進了人群。浩然只好搖搖頭也跟着擠了過去。

縣衙門前空的地上跪着三個大人,兩男一女,前面還站着一個人。

女人摟着一個幾個月的嬰孩正在嚶嚶哭泣。旁邊跪着的兩個男人都是臉紅脖子粗,一臉憤憤之色,其中一個還被打得鼻青臉腫。

寒芳擠在人群中聽了半天才搞明白。

原來,這個地方一直有一種陋習。有錢的人可以娶好多老婆,而沒有錢的人家別說娶老婆,窮得只有一間茅屋以避風雨。男女老幼雜居在一室,亂倫的事也時有發生。當地還流行着租妻的習俗。貧窮人家娶不起老婆,為了繁衍後代延續香火,可以租別人的老婆來一用,租金根據女人的姿色來定;租期自行約定,可以年租也可以直到生了孩子再歸還,還有的是生了男孩后才歸還。也有一些因為家裏一時窮,沒有辦法只好暫時把老婆租出去貼補家用解燃眉之急。這樣做原本是好意,可是嚴重擾亂了社會秩序。有的女人被租到了有錢人家,不願意回去;有的因為受不了承租者的虐待逃跑的、自殺的;最讓人頭疼得是有些孩子根本搞不清是誰家的,是男孩有時幾家爭着要,是女孩沒有人願意要。經常還會因為搶孩子,械鬥打殺。眼前這兩個男人,就是為爭奪這個男孩子大打出手。

前面站着的人是亭長,因為女人的丈夫為了搶孩子把租自己老婆的男人打傷,所以被亭長帶到縣衙讓縣令裁斷。

寒芳聽的連連搖頭,這是什麼世道?整一個亂七八糟!

這時,浩然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了過來道:“芳,這沒什麼好看的,我們走吧。”

寒芳一心想看熱鬧,用肩膀扛扛浩然,不依地說:“看看嘛。”

亭長掃視眾人,突然看見了浩然,忙過來行禮道:“公子,您在呢?”

浩然見躲不過只好大方地走了出來,微微一笑道:“啊!路過這裏來看看,發生了何事?”

亭長恭敬地把經過講了一遍說:“現在難就難在女的自己也說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誰的,雙方各執一詞,都說孩子是自己的。”亭長說著一指其中的一個男子,“您瞅瞅,他還把人給打傷了。”

寒芳細看二人,打人的男子劍眉虎目,雖然衣衫襤褸,卻掩飾不住一臉英氣。挨打的男人長得憨厚,典型的庄稼人。女人懷抱嬰孩,荊釵布群,卻也是天生麗質,白凈清秀,只是雙眼哭得通紅,不時用眼睛瞥向打人的男子。

“哦!”浩然點點頭。

亭長接著說:“小的把人押來,誰知縣令大人不在,只有命他們在這裏跪等,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寒芳走到近處想仔細看看。亭長攔住她道:“什麼人!大膽!敢往前走?”

寒芳還未答話,浩然已經上來解圍道:“她和我是一起的。”說著對亭長耳語了一陣。亭長轉動着小眼睛看着寒芳,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點頭,不停地說:“明白,明白!小人遵命。”

寒芳白了浩然一眼,用眼神質問:不知道又在說什麼鬼話?

浩然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寒芳不再理會,彎腰去看女人懷裏的嬰兒。

嬰兒長得白白胖胖,虎頭虎腦,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正盯着寒芳看,粉嘟嘟的小嘴一張一合地發出吧吧聲。

好可愛喲!寒芳禁不住去摸嬰孩的小胖臉,嬰孩咯咯笑着,伸出一隻胖嘟嘟的小手向她抓着。

浩然也湊過來觀看,他看着寒芳伸舌頭做鬼臉逗着嬰孩的表情充滿了少女的天真可愛,眼睛一亮,清澈的目光泛起溫情,久久注視着她。

挨打的男子看見浩然衣着光鮮,亭長又對他恭恭敬敬,就知道他是有身份的人,忙膝行了幾步,磕了個頭道:“大人,這個孩子是我的,請大人明斷。”

浩然和寒芳仔細看了看嬰孩,又看看兩個男人,從相貌上確實很難分辨出孩子是誰的。

亭長也不想在此長久耽擱時間,奉承道:“公子要不您幫忙斷斷?你的話比縣令大人還管用呢。”

浩然面帶難色,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實在不想去管這說不清理不明的事兒。

三個人又連忙向浩然磕頭,浩然只好點頭說:“好吧,今天我就斷斷看。”

有衙役忙擺上几案,放下蒲團。

浩然正襟危坐在當中,抬手一指挨打的人說:“你先說。”

“稟大人,小的去年年初租了這個妻子,年底有了這個孩子。按租約到期后,女的可以回去了,可他的夫家非要說孩子是他的。您給評評這個理兒。”

浩然點點頭,又沖打人的人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租了一年,且是在租期內生的孩子,你為何搶人家的孩子?還打傷人家?”

打人的男子充滿英氣的臉憋得通紅,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浩然見狀說:“如此看來,你自己也知道理虧是吧?要是這樣,我就把孩子斷給他了……”

浩然話沒說完男子和女子都驚呼一聲:“大人!”

浩然一看二人面帶異色,狐疑地看着二人。片刻沉聲道:“你二人定有隱情,速速道來,不得隱瞞。”

打人的男子半晌才遲疑着道:“我們夫妻二人情深似海,因為突逢變故,家道中落,老母又病重,急需錢糧治病。無奈只好出租了妻子換些錢糧看病。起初剛分開時,由於耐不住相思之苦,一直偷偷約會也行了夫妻之事。所以……所以……”

“你胡說!”挨打的男人立刻反駁,你說你們相會了,有何證據?你們偷偷相會就已已違約,現在又非說孩子是你呢,你有何證據?”

“不信你問孩子的母親?”

“孩子的母親當然向著你說話,你是她丈夫。她的話不可信!”

兩個男人互不相讓地吵了起來。女人抱着孩子又開始低聲哭泣。

“不要吵了!”浩然大喝一聲,“再吵,按咆哮公堂之罪各打二十大板!”

二人立刻安靜下來,不敢再辯論。

浩然也陷入兩難之中。孩子該斷給誰呢?

寒芳逗着可愛的孩子心想,這要是在現代一個DNA鑒定,什麼都解決了。在落後的古代就是如此麻煩。她突然想起一個典故,拉着浩然耳語一番,浩然微笑着頻頻點頭。

浩然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掃視着二人,說:“既然你們都說孩子是自己的,可是又都無法證明。孩子母親說的話又不可信,那我就斷——孩子一劈兩半,一人一半。”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呼一聲,紛紛議論這是什麼判法?太荒唐了!連亭長也是一愣,怔怔地看着浩然。

浩然望了寒芳一眼,二人詭異地一笑。

浩然回頭沖衙役說:“把孩子劈開。”

在這個年代,法律範圍以外,官的話就是法,是言出必行的,違抗就是違法。

衙役過來就要搶孩子。

女人緊緊摟着孩子,哭喊:“大人不要!要怪都怪我,孩子是無辜的。求求您饒了孩子,我願意戴他承擔一切。”

人群開始有人咕嚕,但是沒有人敢反抗。為別人的事反抗公堂,犯了死罪划不來。

打人的男子也淚如雨下,連連叩頭:“大人,是小民不對,小民不要這個孩子了,願意把孩子判給他,求大人放過孩子!求求大人!”

挨打的男子一愣,怔怔看着浩然,因為氣不過租的老婆偷偷和夫家私會,一時也拿捏不準孩子是否是自己的,所以判決一下,只顧想心事一時間竟忘了說話。半晌,才喃喃道:“大人……這樣太殘忍了……”

浩然和寒芳對視一笑,不約而同地想:目的達到。

浩然揮手擺退了衙役,沉穩地道:“好了,現在結果出來了。”

眾人都迷惑不解地看着浩然,凝神細聽這個不近人情的人還要說什麼。

浩然淡淡一笑,對打人的男子說:“我已經為孩子找了一個好父親,不管你是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都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好父親。”他轉臉又沉聲對挨打的男子說,“你反應如此此遲鈍,先顧自己的感受,不配做一個父親。”繼而朗聲說,“現在我已找到孩子的父親,我把孩子判給他的父親。”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紛紛叫好。

浩然溫文爾雅地一笑,也頗有些得意,沖女子和藹地說:“現在,你們一家人可以團聚了,去到衙里辦結案手續吧。”

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喜極而泣,連連道謝。

挨打的男子眼見雞飛蛋打,不甘心地說:“大人,那小民還被他打傷了呢,這如何說?”

浩然沉默了,按律法打人者要麼賠錢要麼受杖刑。他轉身問打人的男子:“你可打了他?”

男子英俊的臉上露出氣憤,但依然恭敬地說:“回大人的話,小民確實打了他,只因他辱罵小人的母親,小民一時氣不過,所以動了手。”

“既然你已招認,按律你要根據受傷者傷勢賠錢或者受杖刑,你可知道。”浩然沉聲問。

“小民知道。”

“那你自己選吧。”

男子咬了咬嘴唇,說:“小民選擇杖刑!”

“你可考慮清楚了?”

“是的,小民考慮清楚了。”

浩然俯下身子壓低聲音說:“你賠他些錢吧,這樣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男子虎目微紅,眼底泛起潮氣,如蚊子般說:“小民身無分文……如果有也不會把妻子租出去……”一旁的女子又開始低聲哭泣。

近處的寒芳也聽得一清二楚,心裏感慨一文錢憋倒英雄漢。禁不住用胳膊肘搗搗浩然湊近低聲說:“幫人幫到底,你就好事做到底吧。”

浩然含笑望着她,笑容比陽光還明媚。點點頭慷慨地說:“你們都跟我進縣衙來辦手續吧。”

圍觀的人見無戲可看,紛紛散去。

助人是快樂之本。寒芳和浩然辦了一件好事心裏都十分快活。

浩然喝着衙役呈上來的茶,笑嘻嘻地問:“芳,你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呢?”

寒芳折騰了半天也覺得口渴,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喝了口茶得意地說:“我會的還多着呢,回頭慢慢學吧。”

“芳,你咋乾坤大轉變了呢?和以前一點也不一樣了。”浩然連喝了幾口茶,抿嘴笑着連連搖頭。

寒芳正尋思要不要藉機告訴浩然真相。亭長進來稟道:“公子,那人不走,非要過來給您磕頭謝恩。”

浩然用目光徵求寒芳的意見,寒芳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喝茶。

浩然略一思索說:“讓他們進來吧。”

英俊的男子領着女子抱着孩子,低頭躬身走了進來。走到浩然近前,二人恭敬地跪下:“小民王翦攜妻子來叩謝恩人。”

撲——寒芳一口茶全噴了出來,噴了一地,失聲叫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眾人全都詫異地看着失態的寒芳。

浩然又開始嘆氣搖頭。

英俊男人小心翼翼地說:“小民王翦攜妻兒來叩謝恩人。”

寒芳確定自己聽清楚了,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王翦?哪個王翦?是重名重姓?還是那個八面威風的秦朝大將軍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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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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