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怒擒嫪毐
嬴政聞訊匆匆趕至。
王翦也匆匆趕來。
嬴政背着手,盯着嫪毐,厲聲喝道:“嫪毐,放了她!”
嫪毐一撇嘴冷笑着說:“放了她?放了她我不是自尋死路?”
“放了她,可以賞你個全屍!”嬴政上前一步吼道。
“不許你再往前走!否則我立刻殺了她!”嫪毐尖叫,額頭上已經出了冷汗,緊張得嘴角不停地抽搐,手也顫抖。
嬴政停住了腳步,冷冷盯着嫪毐,深邃的眼睛中露出焦慮的神色。
王翦舉起手中的弓箭,對準嫪毐,又怕不慎傷到寒芳。沒有大王的命令,不敢貿然行事。
嫪毐暗暗吐了一口氣,他在城中東躲西藏了一下午,根本無法逃脫,情急之下看到寒芳只好出此下策,沒想到居然奏效。
嫪毐在寒芳耳邊嘻嘻笑道:“沒想到你媚惑男人還真有一套,你看大王多着急!早知道我也試試身手了!看看誰厲害。哈哈……”
寒芳雙手用力掰着嫪毐的手臂,半天才透過氣來。緩了幾口氣,怒道:“你放屁!”
“放屁?好臭好臭!”嫪毐市井無賴的習性又露了出來。
寒芳想起嫪毐這個混蛋,氣就不打一處來,更何況被他挾持?恨不能摔死他!摔?想到這裏,寒芳靈機一動,鎮靜地說:“嫪毐,殺了我,你也跑不了!你還是讓我好好地活着吧,對不,王翦?”喊着王翦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然後給他遞了個眼色。
王翦微微一愣,若有所思,接口說道:“對!沒錯!”
一句話說到了嫪毐的要害,嫪毐大叫:“你住口!”因為緊張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五官扭曲道,“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地破壞我的好事!我不該相信你,上回在這裏我就該殺了你!要不是你,他早已死在上林苑了!”手臂一緊,手腕一用力,匕首往前又探了一些!
寒芳恍然大悟,大聲說道:“原來上林血案是你嫪毐所為?”
嬴政氣得臉色煞白,可是又不敢輕舉妄動。
“是又怎麼樣?”嫪毐怒吼,“還不是毀在你這個賤女人手裏!”匕首劃破寒芳的皮膚,鮮紅的血從寒芳的脖子上滲了出來。
“嫪毐!”嬴政看到寒芳的脖子流了血,一向沉穩的他大失分寸,急得大喊,“你想怎麼樣?”
寒芳也不敢再說話,怕再刺激到嫪毐,弄巧成拙。
王翦一使眼色,虎賁軍手持弓箭慢慢縮小了包圍圈。
嫪毐勒着寒芳的脖子,用匕首抵在她的咽喉上,大聲狂叫:“退後!都退後!都不許動,動一動我就殺了她!”
嬴政的額頭青筋暴露,惡狠狠盯着嫪毐,他還從來沒有被人要挾過,恨不能將其扒皮抽筋,卻無可奈何地大聲呵斥:“都退下,不許動!”
嫪毐一看嬴政果然受制,心裏踏實些許,湊在寒芳耳邊冷哼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看來你在嬴政心裏很重要!”又揚聲道,“嬴政,這個女人救過你的命,我用一命換一命,你放我走,我出了城,沒有追兵我就放了她,否則,死我也要黃泉路上找一個墊背!”
嬴政幾乎毫不猶豫地說:“好!寡人答應你!但是你要是敢傷了她,寡人將你碎屍萬段!”憤憤地一揮手,虎賁軍讓出一條路。
嫪毐看到舉着箭的王翦和虎賁軍,尖聲說道:“叫他們把弓箭放下,否則我就與她同歸於盡!”
嬴政咬牙切齒地一擺手。
王翦看看大王,遲疑着把箭放下,不禁惋惜地朝寒芳望去,發現她正在沖自己擠眉弄眼帶努嘴,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麼。
嬴政也多少看出些端倪,迷惑地看看二人。
嫪毐看到王翦的神情和目光,又低頭看了看寒芳,咆哮道:“你這個賤女人,你幹什麼?”
敢罵我賤女人?寒芳怒火中燒,反罵道:“你才賤!你這個無賴、王八蛋!”說著用力扳着嫪毐的胳膊,儘力讓匕首離自己的脖子遠些。
“你住口!你住口!再說我就殺了你!”嫪毐狂躁地大叫。他沒想到寒芳這樣強硬,可是又不願一刀殺了她。
本姑娘吃什麼都不吃威脅!寒芳天生倔強的本性又冒了出來,吼道:“有種你就殺呀!王翦,射死他!大不了一起死!做鬼了到地下也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王翦腦子裏飛轉了幾圈,遲疑着又把弓箭舉了起來,對準嫪毐。
嫪毐歇斯底里地喊叫:“你閉嘴!賤貨!閉嘴!”他警惕地看着周圍虎視眈眈的虎賁軍,對寒芳稍稍放鬆了威脅,驚恐萬分地喊道,“退開,都退開!”
王翦見機高聲喊道:“嫪毐,你以為挾持一個女人就能跑得了?你跑不了!看箭!”嘴上這樣說,卻沒有放箭。
嫪毐聽到王翦喊話,猛地一愣,手微微放鬆。
時機到!寒芳本能地作出反應,沉腰上步,一手扳着嫪毐的胳膊,一手反抓使力,“啊”的一聲大喝,把嫪毐從背上摔了過去。這一摔用盡了她渾身的力,多天以來的壓抑、鬱悶都隨着這一摔發泄出來。
周圍所有的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只有王翦暗吐一口氣,幸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也深深佩服寒芳的沉着和勇氣,不禁擦了把冷汗,投去讚許的目光。
嫪毐被重重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短劍脫手,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寒芳跳起來,狠狠踹了嫪毐幾腳,邊踢邊罵:“誰是賤貨?你罵我?你才是賤貨!”
嫪毐剛要反抗,虎賁軍呼啦一下圍了上來,把劍架在嫪毐脖子上。
嬴政吃驚之餘,忙走上前察看寒芳脖子上的傷勢。
寒芳用手抹了一下脖子上滲出的血珠,罵道:“挾持本姑娘,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不知道姑奶奶我的厲害!”
嬴政又氣又樂,連連搖頭。
嫪毐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束手就擒,愣愣地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盯着寒芳說:“你個騷貨,當初我就該殺了你。”
“你還敢罵我?”寒芳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準備又是一頓暴揍,卻被嬴政伸手拉住了。
心道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圖個嘴上痛快,撇着嘴道:“你就是騷貨,你不知廉恥,後背都……”
寒芳只聽了一半,就知道嫪毐要說什麼,於是飛起一腳踢在嫪毐臉上。
嫪毐的臉被踢得烏青,仰面跌倒。
寒芳踢了一腳還不過癮,甩開嬴政撲到嫪毐近前,也沒有什麼章法,右勾拳、右勾拳劈頭蓋臉地胡亂打去。
想起浩然,傷心!把傷心變成拳頭;想起自由,失落!把失落變成拳頭;想起父母,難過!把難過變成拳頭;想起未來,彷徨!把彷徨變成拳頭;想起戰爭,恐懼!把恐懼變成拳頭……所有的壓抑、委屈、憤恨全部變成了拳頭雨點般落在嫪毐身上、臉上。
眾人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潑辣兇悍的女子,都看傻了眼,嚇得虎賁軍撤回長劍,怕傷到她。
嬴政也看得目瞪口呆,連話都忘了說。
嫪毐估計已被揍蒙,忘了從地上爬起來,只是躺在地上,胡亂地揮手抵擋。
王翦扔下弓箭,走上來幫忙,拽着了嫪毐的手臂,緊緊按住。立刻又有兩個虎賁軍按住了嫪毐的兩隻腳。
寒芳左右開弓扇嫪毐的耳光,把多天來所有的壓抑和怒氣歇斯底里地發泄到了嫪毐身上。
嫪毐被按着手腳動彈不得,只有嘴還可以動彈:“你個……”他還要說!
寒芳又是幾巴掌扇下去,打得嫪毐嘴歪眼斜,口鼻流血。她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揉着火辣辣的手背瞪着眼前這個敗類。
“你……”嫪毐已經口齒不清,還在嘴硬,“賤……”
還敢胡說?寒芳甩着生疼的手,左右瞅了瞅,見沒有什麼可用的武器,抬起腳脫下一隻鞋,一條腿跪到嫪毐身上,繼續沒頭沒臉地用鞋子抽打嫪毐的臉:“叫你說!叫你胡說……”
嫪毐早已被打得暈了頭,頭昏腦漲地嗚嚕道:“你個……”又讓寒芳密如雨點的鞋巴掌打得咽了回去。
嫪毐除了本能地擺着頭躲閃着,已經什麼都不會了。一個美男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挂彩,活像一個豬頭。
眾人先是驚得目瞪口呆,接着不禁大開眼界。周圍已經有虎賁軍忍不住偷偷樂了,只是咬牙忍着不敢出聲。
寒芳已經失去控制,用力過猛,鞋打飛了。她拔起路邊的野草連泥帶土地塞到嫪毐嘴裏:“媽的!姑奶奶我忍你很久了,早就忍無可忍了!我讓你胡說!讓你胡說……”不停地拽着,塞着。
嫪毐被塞得滿嘴都是,還無處躲閃。
嬴政早已看傻了眼,眼前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厲害,而是兇悍!看到最後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臉通紅,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幾近瘋狂的寒芳。
寒芳被嬴政拉住,還在喋喋不休地罵,抬腳凌空去踢嫪毐:“媽的!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姑奶奶我一腳把你踢成太監!別拉我!”
這麼露骨的話也能說出來?終於有虎賁軍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一笑使大家有的蹲下身子,有的捂了肚子,有的掩着面,無不前仰後合,笑不可抑。
嫪毐想說話已經說不清楚,只是嗚嗚嚕嚕地嚎叫。
嬴政滿臉笑意強拉着寒芳沒有鬆手:“好了,夠了。”剛才這出難得一見的好戲,驅散了他多天縈繞在心頭的烏雲。
寒芳被嬴政拉着走了幾步,感覺兩隻腳一高一低十分彆扭,乾脆把另一隻鞋也脫下來向嫪毐狠狠扔了過去,吼罵道:“敗類,去死!”然後光着腳邁着大步氣呼呼地離去。
嬴政搖着頭哭笑不得,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王翦笑着命人把鼻青臉腫、嘴歪眼斜的嫪毐五花大綁,押進天牢。
回到大殿,嬴政看着寒芳的模樣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芳,沒想到嫪毐就這樣被你抓住了,記你……記你頭功!”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什麼笑?”寒芳翻着白眼看着他。再一想,嫪毐這個混蛋加敗類,這頓揍挨得不輕,忍不住也撲哧一下笑了。“噢!”這一笑令寒芳忍不住低呼出來,抿住了嘴,用手按住了臉。
“給我看看,疼不疼?”嬴政止住笑,湊到近前小心翼翼看着,“呀,嘴角青了一大塊!呀!手背全青了!”他心疼地看着,一邊命人傳御醫,一邊怪道,“要打嫪毐,也用不着你親自動手。”
寒芳發泄了一通,心裏舒暢了很多,揉着腫脹的手,撅着嘴說:“自己打才痛快!這叫自力更生!”
嬴政嘆了口氣:“唉!說不過你。這把短劍給你,這是你的戰利品。”見她似乎不明白,接著說:“因為你擒獲了嫪毐,他的兵器就歸你所有了。我看過了這是把名劍呢!削鐵如泥。”
“哦?”寒芳好奇地接過來,拿在手裏反覆看着,嘻嘻一笑說,“這短劍上還有我的血呢。”
嬴政責備道:“你還笑得出來,剛才多危險?”
寒芳吐吐舌頭:“那我怎麼辦?哭着喊‘蚊子!救我!’有用嗎?其實當時我也是被那個混蛋氣昏了頭,要不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和膽量。”
嬴政寵溺地笑笑。
寒芳拿着寒光閃閃的短劍在手裏把玩着,回想剛才的一頓痛打感覺十分過癮,忍不住想:若干年後的歷史小說或評書裏面會不會有《刁蠻女怒擒無賴男》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