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絕對秘密

第五十六章 絕對秘密

最近嬴政祭天拜地、祀祖、大臣朝賀十分繁忙,就連成蟜也忙得抽不開身來。

寒芳已經在殿內憋了半個月,好動的她早已按捺不住,想要下地活動,可是嬴政堅決不準,並命令蘇來蘄年殿照顧寒芳。

蘇接到王命后受寵若驚,感激涕零。嬴政見蘇照顧得無微不至,偶爾也會垂幸她,這對蘇來講更是天大的恩賜。

寒芳看到蘇歡天喜地、受寵若驚的模樣,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可憐的女人,她的丈夫施捨給她這麼一點點愛憐,就能幸福得飛到天上去。

便殿所有的門窗都掛上了厚厚的錦簾,一絲寒氣也進不來。室外冰天雪地,室內卻溫暖如春。

蘇在靜靜刺繡,靈巧的手在絲錦上來回穿梭,嬌媚的臉龐婉若桃花。

寒芳舒適閑逸地靠在靠枕上靜靜地欣賞着美人。半晌,寒芳笑道:“蘇姐姐這次又給誰綉腰帶呀?”

蘇的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更顯嫵媚,她斜睨了寒芳一眼,低頭邊繡花邊說:“妹妹又在取笑我!”

這時,殿門打開,門帘一挑,嬴政大踏步走了進來。

蘇急忙跪下行禮。

嬴政擺了擺手,走到寒芳榻前笑問:“今天感覺可好些?”說著順勢在榻邊坐下,抬手去解自己脖子上皮裘的紐帶。

蘇急步上前替嬴政解下重裘,躬身退到偏殿。

寒芳嘆了口氣說:“我在這個殿內已經憋了塊一個月了,到時候我就算傷好了,也憋出病來了!”

嬴政笑着安慰:“御醫說你身體太虛,這麼冷的天你出去受了風寒怎麼辦?——你沒有背着我偷偷出去吧?”

寒芳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你一聲令下,這裏裡外外多少雙眼睛盯着?別說是我,就連一個小蟲只怕也飛不出去!”

嬴政一笑,“等你好透了,再出去也不遲!到時候我陪你!”

寒芳苦笑一下,“還要多久?我都快捂發酶了!”

嬴政只是笑而不答。

蘇雙手捧着一杯茶低頭走了進來,恭敬地奉上。

嬴政心不在焉地抬手去接。

蘇突然乾嘔了幾下,手一抖茶碗裏的水盪了出來,淋了嬴政一手。

嬴政突然被燙了手,呼一下站了起來,斥道:“大膽賤人!”

蘇嚇得茶碗當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跪伏在地上,惶恐地說:“賤妾該死!大王息怒。”

寒芳拉拉嬴政衣角,低聲道:“蚊子。”

嬴政看在寒芳面子上,忍了一忍沒有發作,兀自坐下。

寒芳打着圓場:“蘇姐姐,你再去倒一杯吧。”

蘇偷眼看看大王遲疑着站起來,又是一陣乾嘔,慌忙捂住了嘴,躬身退下。

寒芳看着蘇的身影,說道:“蚊子,我看蘇臉色不太好,找個御醫給她看看吧。”

嬴政用絲帕擦了擦手,把絲帕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碎茶碗,面色不悅地說:“愚笨!”

寒芳哂道:“你也忒小氣了!要說她笨,我豈不更笨?我還不會繡花呢!”

嬴政知道寒芳在說氣話,淡淡一笑,面色緩和了許多,“看在你面子上,不發落她。”

寒芳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想倒杯茶失誤也算罪?轉念又一想,蘇姐姐如此仔細的人,怎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她似乎猛然想起什麼,大聲說道:“蚊子!快叫御醫!”

“你哪裏不舒服嗎?”嬴政急道,“來人,傳御醫!”

御醫趕來,跪下行禮,給寒芳請脈。

寒芳擺擺手,指着侍立在一旁的蘇,“不是我,是她!”

御醫請示地望望嬴政。

嬴政略一點頭。

御醫給蘇診了脈,跪在地上奏道:“恭賀大王,蘇姬人是喜脈。”

蘇猛地一驚,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她手緊緊攥着衣服,強自鎮靜,不敢太過激動,以免失態。

寒芳一聽“呀”的一聲大叫,激動萬分,喊道:“蘇姐姐,你有孩子了!”她搖着嬴政的胳膊,開心地說:“蘇姐姐有你的孩子了!”

嬴政怪怪地瞅着她,別人懷孩子,你高興成這樣?又一想,這不正是她的性格?為朋友憂、為朋友喜、為朋友可以捨身相護。

想到這裏,嬴政釋然一笑,對蘇道:“既然你有了身孕,就好生養着。”蘇連忙行禮稱是。嬴政頓了一下,接着道:“近侍,傳旨,即日起,蘇姬封——夫人。”

蘇忙跪伏在地上叩頭謝恩,眼淚已經嘩嘩流下,只是強忍着沒有哭出聲,千恩萬謝地退下。

寒芳看着蘇退出殿外,開心地笑了。她知道蘇終於追求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她知道蘇從此不再孤單寂寞無助,蘇的生命又有了新的光彩和寄託。

高高的紅燭下,嬴政又在批閱奏章。突然,他站了起來,背着手來回走動,顯得十分煩躁。

寒芳倚在軟榻上透過鏤空格花,看到嬴政表情凝重,似乎出了什麼事。她隔着房間問道:“蚊子!出什麼事了?”

嬴政快步走了進來:“這麼晚了你因何還未睡?”

寒芳半開玩笑道:“好歹我也是個御前伴讀,大王不睡我豈能睡?”

嬴政斜睨着她,微笑不語。

寒芳斂起笑容,正容道:“我看你心神不寧,出了什麼事?”

嬴政也正容道:“韓、魏、趙、衛、楚五國聯手攻打我們,我軍兵敗,丟了壽陵。”

寒芳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別太介意!”

儘管如此說,嬴政還是不喜歡戰敗的感覺,他喜歡那種征服別人的快樂感。但他還是點點頭說:“這個道理我明白,丟的城池可以再奪回來,可是失敗的教訓必須要吸取!”嬴政站起來走了兩步,“我軍這次失敗,是兵器上出了問題。所以我準備處死一批工匠,以儆效尤。”

“不要老是殺人好不好?我聽着就彆扭!除了殺人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你這是治標不治本!”寒芳想起了那二十多個內侍,心裏堵得難受。

嬴政沉默不語。

寒芳想了想,責怪道:“你就不能責任落實到人?不要連累無辜?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嬴政仰着臉思考了片刻,頻頻點頭道:“你說的對,必須要找個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背着手又踱了幾步,站定身軀道,“,從即日起,各行各業都統一標準,全部按標準製造,所有工匠製造的物品全部都打上個人的標記,誰的出問題找誰!嚴重者禍及家族!”又來回走了幾步道,“對!就這麼辦!——趙高!”

趙高應聲而入。

嬴政把自己的意思大概說了一遍,沉聲道:“照寡人的意思擬定一個法令,開始推行。”

“遵旨!”趙高躬身退下。

寒芳見不得趙高猥瑣的樣子,心生厭惡,忍不住道:“蚊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嬴政看着寒芳厭惡的表情,笑了笑,問:“是關於趙高這個奴才?”

“厲害!總能看出來我想什麼!”寒芳笑着贊道,“我就是不明白這種討厭的小人,你為何要天天帶在身邊?”

嬴政高深莫測地一笑,“小人有小人的好處!”因見寒芳迷惑地看着自己,走到近前坐下輕聲道,“小人時刻都在分析形勢,看自己該忠於誰,而且天天唯恐天下不亂,一聽到些風吹草動就馬上來稟報,邀功請賞。現在不就是需要這樣的人嗎?”

寒芳愣愣地看着嬴政,發現他確實與眾不同,用人用得恰到好處。趙高這樣的人,安插他在大臣中做耳目確實是最合適的。可是他能否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宦官葬送了他辛苦創下的基業?或許他心裏早就有數,只是沒有來得及除掉趙高就已經病故?寒芳嘆了口氣道:“反正我還是討厭他,不願意看見他!總覺得他不是好人,會壞你的大事!”只當是先給他個暗示吧。趙高這樣的人做事確實小心,想找點差錯還真不容易。將來一定要找機會除掉趙高!

嬴政失笑道:“你放心,他是什麼人我心裏有數!——你就把他當成個小丑,或者是一條逗你樂的哈巴狗,不就行了?何必天天和一個去了勢的人過不去?”

寒芳不滿地怪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反過來說我的不是!懶得理你!不和你說了!”

嬴政賠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對!——不早了,你先睡吧,我還要看奏章。”

寒芳受傷后精力確實大不如從前,聞言躺下。

嬴政替她掖好錦被,踱到外殿,繼續翻閱奏章。

半夜,殿內已撤下了明亮的火燭,換上了柔和的紗燈。

寒芳慢慢醒來,看到身邊有一個人,嚇了一跳。她定睛細看,是嬴政。

嬴政默默蹲在床榻邊,見她醒來,柔聲問:“你醒了,沒有嚇到你吧?”

寒芳勉強笑笑,搖搖頭,“什麼時辰了?你為何還不去睡?蹲在我旁邊幹什麼?不怕我再給你打個黑眼圈?”想起那次邂逅,寒芳不禁一笑,那時她哪裏想到他就是秦王政?

“我睡不着!”嬴政輕輕說,調皮地擠着一隻眼睛,“我已經學會防備了,你想再打到我可沒那麼容易!”

寒芳笑着催促,“快去睡吧!”

嬴政認真地說:“芳,能不能和你商量個事?”

“何事?”寒芳感到頭疼,每次嬴政只要和她一說商量事情,准沒好事,而且即使自己不答應他,他也要軟磨硬泡,直到她答應為止。

嬴政神情嚴肅地說:“我說出來你不要生氣!”

“那還是免談吧!”寒芳很乾脆地拒絕。

嬴政蹲在床邊咬着下嘴唇看着她,那表情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老天,誰會想到秦始皇居然會有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寒芳只好道:“先說來聽聽!違反原則的事免談!”

嬴政喜笑顏開,“不違反原則。我就是想在你旁邊躺一會兒,和你說說話!”

寒芳的嘴撇得像個瓢,瞪着眼睛說:“這還不違反原則?你想要幹什麼?”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我不會碰你的!”嬴政表情鄭重其事,急着辯白,“真的,不騙你,我發誓!”

寒芳頓覺為難,拒絕吧?好像不相信他似的。這麼多天,他倒是一直遵守諾言,從來沒有強迫過她。答應吧?實在是打心裏不願意!

嬴政焦急地道:“真的!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

唉!又來了!死纏爛打的功夫又來了!寒芳心底無奈只好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嬴政大喜過望,笑逐顏開地答應:“好!”

寒芳往裏挪了挪,騰出了一些位置。

嬴政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匆匆甩掉兩隻鞋子,一翻身上了床榻,躺在寒芳身邊。

寒芳怕他着涼,把被子分給他一些蓋着。

嬴政感激地笑笑說:“不用管我,你自己蓋好,別著涼了!”他為她蓋好被子重新躺下,躺得十分規矩,和寒芳之間始終保持着一些距離。

柔和的紗燈,把大殿照得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大殿內靜得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呼吸和心跳。殿外偶爾能聽到虎賁軍巡邏時整齊的腳步聲。

寒芳看着殿頂的樑柱,腦海里一片空白。

“芳,你睡著了嗎?”耳邊聽到嬴政柔和的聲音。

“沒有。”

“你為何還不睡?不是我妨礙你了吧?”嬴政的聲音中似乎有些焦慮。

“不是!是我睡不着!”寒芳想起穿越回來后所有的經歷,不覺心潮起伏,特別是想到浩然,又有了揪心的痛。這會兒如果是浩然躺在我身邊該多好呀!多想靠在浩然溫暖的懷裏啊……不覺眼角已濕。

大殿內,又是一陣沉寂。

“芳,謝謝你!”嬴政輕輕說。

“謝我什麼?”寒芳換了個姿勢,她覺得胸口隱隱作痛。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出是傷口痛,還是心口痛。

“謝謝你救了我!還有……給了我快樂!”嬴政的聲音很愉快。

寒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有說話。

大殿又歸於一片沉寂。

過了一會兒,寒芳凝神細聽,聽見嬴政均勻的呼吸。她有心推醒他趕他走,又一想,還是算了。他也辛苦一天了。只要他老實點,不犯我就好!如果犯我,我一腳把他踹到床下也不遲!

寒芳輕輕給嬴政蓋上被子,掖好被角。自己重新躺下,卻怎麼也睡不着,胡亂想着。漸漸,寒芳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突然,嬴政幾聲驚叫,嚇了寒芳一跳,頓時睡意全無。

“娘!快跑!娘!快跑!”嬴政在睡夢中大聲呼喊。

寒芳聽得真真切切,她愕然了。娘?快跑?難道他在回憶童年?正疑惑着,聽到嬴政又大聲叫:“不許你罵我娘!你再罵我娘,我打死你!”

寒芳不禁坐起了身子,怔怔看着嬴政。難道童年時期邯鄲流亡九年的陰影至今還留在他的心裏?

只見嬴政皺着眉,吼道:“我不是秦棄兒!我不是雜種!……我不是!……不許你們喊我秦棄兒……”轉而,喃喃道,“……我不是雜種……我不是秦棄兒……我不是……”一滴眼淚從嬴政眼角滑落,滑過英俊剛毅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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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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