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攻入邯鄲
時間飛逝,歲月如梭,兩個孩子已學會走路。
寒芳給孩子取了兩個很現代的名字:嘉樂,嘉陶,取意樂陶陶。
嬴政對這兩個名字很不以為然,不過也沒與寒芳爭執。
寒芳每天守在嬴政身邊適時規勸,並聽從御醫的方法給嬴政及時進行調理,使嬴政的飲食、作息很有規律。
有時候,嬴政批閱奏簡,寒芳就坐在一邊靜靜看着,或者遞上一杯茶,或者端上一碗湯,有時候她會幫他排解一下胸中的鬱悶,偶爾她也會和他討論一下國家大事,但是從來都是巧妙地引導,不和他產生正面的爭論。
有時候,她會捧着臉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已經蓄起的很有男人味道的鬍鬚,看他額頭上的那道青筋,看他高高的眉骨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在用心盡着一個妻子的義務,細心體貼地照顧着他,並享受着他的寵愛。
偶爾,她也會想起浩然,會惦記着他的冷暖,只是心中已經不再有火花,她把這份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最純真的感情深深珍藏在心底,偶爾翻出來回憶一下。
她對自己說:就算世事無常,就算滄海變桑田,我也不會把這份曾經最真實的愛戀忘記。
殿外,秋高氣爽,藍天上飄着朵朵白雲。
幾個乳母正帶着兩個孩子在花園裏玩耍,兩個孩子蹣跚學步,童音清脆的笑聲充滿了整個花園,不時飛進殿內。
寒芳捧着臉目不轉睛地望着正在專心批閱奏簡的嬴政。不管史書上記載如何,但他確實是一個勤政的好皇帝,更是一個好丈夫。想到這裏,她抿着嘴輕輕笑了。
“又在偷看我?”嬴政頭也不抬地問。
寒芳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我哪裏是偷看?我是正大光明地看!看我的丈夫還需要偷看嗎?”
嬴政狡辯道:“躲在一邊悄悄地看,不是偷看是什麼?”他好辯的本性只有在她面前才會顯露,對別人他只是下命令。
寒芳回頭看看計時沙漏說道:“好了,你該休息了,時辰到。我們去看看孩子。早就和你說好的,每天必須抽時間陪我一會兒。”
嬴政微笑着放下竹簡答應道:“好!”又看了看已經批閱過的奏簡,茫然地說,“現在的時間為何過得這麼快?是我的精力不如從前了,還是我的辦事效率降低了?以往一個時辰我可以批閱很多奏簡。”
寒芳坐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你笑什麼?”嬴政抬起頭不解地問。
“我沒有笑呀?”寒芳繃住了嘴,卻掩飾不住滿臉的笑意。
“快說,否則我不客氣!”嬴政捉住她的手笑着威脅。
寒芳只是笑,並不答話。
“快說!”嬴政的手在她身上胡亂抓着,抓的她咯咯直笑,上氣不接下氣。
“說不說?”嬴政繼續威脅。
“我在沙漏上偷偷鑿了個眼兒,每次你批閱奏章的時候,我就把眼兒打開,讓它流得快一點。”寒芳憋不住笑得東倒西歪。
“你……”嬴政輕蹙眉頭,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這個調皮鬼!”也不責備,站起身扶着她向殿外走去。
二人走到外閣,嬴政腳下一滑,低頭一看地大理石地面上有一片水漬,大聲喝道:“近侍!”
幾個內侍慌忙跑過來一看,大驚失色,忙趴在地上用衣袖擦拭。
嬴政怒問:“蘄年宮地面不允許有水,忘了嗎?”
幾個內侍慌作一團,不停地擦拭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出。
寒芳豎起手指放在唇中,小聲道:“噓!戒怒!你忘了?我們去看孩子!”她挽起他的胳膊。
嬴政面色立刻緩和下來。
小內侍提起鼻子聞了聞,乍着膽子回奏:“啟奏大王,這不是水,這是公子或公主的尿。”
“尿?”嬴政想了想,撲哧一笑,走到殿外花園內彎着腰喊道,“嘉樂,嘉陶,快來父王這裏。”
女兒嘉陶聽到喊聲立刻從花圃里晃晃悠悠跑了出來,“媽媽!”說著卻撲到父親的懷裏。
嬴政把嘉陶抱起來摟在懷裏說道:“芳,你教的稱呼還真奇怪!什麼媽媽?以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寒芳輕蔑地白了他一眼,十足的小女人嬌羞之態:“你沒聽說過的多了。”
嬴政被搶白一頓,也不爭辯,親了親女兒粉嫩的小臉。
“嘉樂呢?”寒芳踮起腳尖尋找,目光穿過花園,看到嘉樂正騎在一個虎賁軍的脖子上,虎賁軍駝着嘉樂不停地跑着,惹得嘉樂哈哈大笑。
寒芳定睛一看,卻是秦煜。
秦煜看見大王和王后出來,忙蹲下欲把公子放下。嘉樂卻不願意下來,抱着秦煜的頭不鬆手。
寒芳快步走了上去,怪道:“嘉樂,下來。”
嘉樂看見母親立刻伸出了兩隻小手,要母親抱。
秦煜忙跪下行禮,尷尬地道:“公子嚷着要騎馬,臣就……”
寒芳笑道:“我明白!快擦擦你額頭上的汗,別著涼。”
“是!謝王后。”秦煜恭敬地站起來。
寒芳又對秦煜一笑,抱着嘉樂回到嬴政身邊,一家四口朝御花園走去。
公元前228年,秦王政十九年,歷史一如記載,郭開受李斯的反間計所惑,慫恿趙王換掉大將李牧。李牧拒不受命,被趙王賜死。
失去李牧這員大將,趙國已沒有可抵擋王翦的大將。王翦和楊端和率領大軍以風捲殘雲之勢攻入邯鄲。趙王遷遞交了投降書。
嬴政接到奏報高興得抱着寒芳原地轉了個圈:“哈哈,芳,太好了!我要親臨邯鄲,要回到那個給過我無限屈辱的地方,我要讓世人看看,我嬴政就是要征服天下,征服眾生,讓列國眾生臣服於一個當年被人欺負、辱罵的棄兒腳下!”
寒芳嫵媚地一笑,說道:“看把你美的?你可要記住老爹的教誨,對戰敗國要寬大,要有容人之量,這樣才能顯得你寬宏大量,才能安撫人心。”
“我知道!”嬴政哈哈笑着,十分得意。
寒芳也打心裏高興,不僅僅是因為嬴政滅了趙國,離統一天下又近了一些。她覺得或許在邯鄲還可以見到浩然,浩然當年是什麼原因離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他以後能過得好。浩然對初到這個時代的她真摯的付出,她今生也無法報答。但是她希望能幫到他一點點,她更真誠地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幸福快樂。
嬴政在她耳邊說道:“芳,這次我要你和我一起坐着馬車進入邯鄲城,我要讓他們跪在我們的腳下。”
“我不!”寒芳推辭道,“說好了,我只做你的妻子。”
嬴政狡辯道:“可你已經是大家公認的王后。我要在邯鄲歸來以後給你追加一個盛大的封后大典,大典就定在你的生辰那天,你總得替我分擔一些,來履行母儀天下的職責,你推辭不掉的。”
寒芳笑着只好點頭答應。
嬴政的儀仗和車馬進入邯鄲城時,整個邯鄲城的百姓都在街道兩邊歡迎。
趙王遷及丞相郭開、宗室大臣、趙國將軍等百餘人,全都穿着白色囚衣,身上戴着鐵鏈,跪伏在城門口迎接。
嬴政攜着寒芳坐在六匹黑馬拉着的華蓋馬車上,前面有三千名盔甲鮮明的虎賁軍開道,身後有三千虎賁軍護衛,浩浩蕩蕩駛進邯鄲。
黑色的旌旗迎風招展,上面綉着斗大的“秦”字。
嬴政坐在馬車上眯着眼睛看着街道兩邊跪伏的人群,享受着勝利后的興奮和得意。他看了一眼跪在城門口的趙王遷,臉上生出厭惡,心道:怎麼會有這樣不務正業,聲色犬馬的帝王?
寒芳察覺出嬴政的心思,壓低聲音道:“沒有他,你如何能夠打敗趙國?要是每一個國君都和你一樣,你還何來一統天下?”
嬴政淡淡一笑,點頭默認。
寒芳看着街道兩邊的人群有不少都是皺眉苦臉,還有一些滿腹亡國之恨,眼睛裏不經意透露出憤恨。她不動聲色地握住嬴政的手低聲道:“你應該有些親民的舉動,以顯示你的愛民和大度。”
嬴政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下了馬車。
眾人一看大王和王後下了馬車,都伏地山呼萬歲。寒芳扶起地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此舉讓老嫗受寵若驚,激動萬分。
趙國百姓一看大王和王后如此親民,平易近人,都是一陣山呼萬歲。
嬴政和寒芳相視一笑。
寒芳和嬴政二人下榻在趙國的行宮。
嬴政去處理各種國事。
寒芳除去朝服換上便裝,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浩然的情況。一抬頭,看見秦煜押着郭開走了進來。
郭開一見寒芳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叩頭求饒。
寒芳正在發愁如何找浩然,看到郭開眼前一亮,問道:“浩然呢?他人在哪裏?”
郭開驚訝地望着她,結結巴巴地說:“王……王后說的何人?罪……罪臣不……不認識此人。”
寒芳微微一愣道:“就是那次和你一起去地牢看我的那個人。”
“王后是說宋淼?”郭開臉上帶着諂媚的笑,“他之前一直住在罪臣府上,他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罪臣願意把他獻給大王和王后。”
寒芳知道郭開會錯了意,啐道:“呸!收起你的齷齪想法,別玷污了我們。”心中卻疑惑:宋淼?浩然為何改名叫宋淼?
“此人如何處置?”秦煜在一旁請示。
寒芳停下腳步,歪頭看着郭開。
郭開緊張地連連叩頭。
寒芳輕蔑地一笑:“這種人不能弄髒了你我的手,把他交給李廷尉吧,怎麼處置自有國法,我懶得理他!”
秦煜原以為她會殺了郭開泄憤,沒想到她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處理了,不由一愣。
寒芳走了幾步,回過頭高深莫測地一笑說道:“秦煜,兩國交兵,我們不殺俘虜!善待俘虜!以顯示大王的仁德。”
秦煜會心地一笑,領命。
寒芳興沖沖跑到郭開府邸。現在的相府已經變成了王翦的臨時將軍府。
王翦見到寒芳跪下行禮:“叩見王后。”
“王翦大將軍好!”寒芳開心地打招呼。
裨將楊端和看見寒芳也忙過來行禮:“叩見王后。”
“楊將軍好!”寒芳還是以她特有的方式打招呼,接着興沖沖地問,“王翦,你見到浩然了嗎?”
王翦訝道:“浩然兄弟?我沒有見到他。”
寒芳心裏猜測,難道他已經走了?又問道:“是一個叫宋淼的。”
“宋淼?”楊端和在一邊插話,“卑職想起來了,這個人被判無罪已經釋放了,現在人已經離開,不知道去了哪裏。”
王翦好奇地問:“浩然兄弟何時改名宋淼了?難怪我當年一直查不到他!”
寒芳頹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有苦衷吧。”
寒芳悶悶不樂地回到行宮,失魂落魄地坐在殿內發獃。
這幾天,嬴政很忙,一直在佈置下一步殲滅其他國家的計劃,直到天黑才回到行宮。
嬴政見寒芳也不點燈,一個人獨自坐在大殿內,詫異地問:“芳,你怎麼了?”
“蚊子,有些事我不想瞞你。你是我的丈夫,我該坦誠地對你。”
“何事?”嬴政在她身邊坐下,攬住了她。
寒芳低着頭說:“我今天去找浩然了,浩然在趙國。”
嬴政點點頭:“嗯,我聽說了。”
寒芳一怔,心道:果然什麼事也瞞不過他。遲疑着問:“你不生氣嗎?”
“我為何生氣?”嬴政笑問。
寒芳用手摸着他的鬍鬚,誠摯地說:“蚊子,我們既然是夫妻,就應該坦誠,我不想瞞你,我初來這裏,舉目無親,一直是浩然照顧我。起初我並不喜歡他,還不想他糾纏我,可是後來我喜歡上他,也曾想過和他相守一輩子。可是現在我們有了孩子,你又對我這麼好,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是他的那份恩情,我想還,我希望我能為他做些什麼。”
嬴政點頭:“我知道,我已經命人幫你找他了。”
寒芳驚異地望着他。
嬴政微微一笑:“你不要忘了,他也是我的朋友。”
寒芳攀住嬴政的脖子,欣喜地道:“蚊子,你真好!”
已經在邯鄲停留了十幾天,寒芳靜靜等待着浩然的消息。她坐在窗邊看着園內偶爾有一兩片落葉隨風飄落。
內侍進來啟奏:“啟奏王后,王翦將軍求見。”
寒芳暗自納悶:王翦這會兒怎麼來了?對內侍說道:“請他進來。”
王翦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剛要跪下行禮被寒芳制止:“王翦,你就不要再多禮了,你還不知道我?”
王翦微微一笑也沒再拘禮,說道:“浩然兄弟託人送來一封信。”
“浩然?信?”寒芳驚異地問,“他人呢?”
王翦搖搖頭:“我也沒見到他的人,只是一個送信人把信送了來,還帶了口信說是他不想見你。”
寒芳苦澀地一笑,心裏黯然:浩然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氣我沒有遵守諾言。他究竟為何做了趙王的男寵?他是想給宋國復仇嗎?他為何連個報答的機會都不給我?
王翦察言觀色,安慰道:“浩然兄弟一定有難言之隱。”
“嗯,我知道。”寒芳抬手接過信簡,打開一看,寥寥數語:“一別十餘載,相見不若不見。知爾今甚好,深感欣慰,吾也甚好,勿念勿念。”
寒芳合上書簡,悵然若失。她知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不會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