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卡諾國王回歸
秋天的陽光溫柔地從頭上了下來。
今天可說是個清爽的日子。然而全身卻灼熱得像是被夏日的陽所籠罩,汗水也像是瀑布般流了下來。
卡松拭去了額上的汗水再度握緊了鐵鍬,然後朝着地面用力揮下去,手中也傳回了鐵片陷入土中的觸感。
他再度舉起鐵鍬,然後又朝着地面揮下去。這樣的工作他從一大早就開始了。如今總算是挖鬆了大約半塊田地。
他不經意地抬頭一看,以青空與白云為背景,那扎魯山脈正在遠方默默地注視着卡松等人。
除了他以外還有幾個人正與他從事相同的工作。不過他們的動作比較緩慢,卡松揮兩次鐵鍬時他們只揮了一次。
“腰再多用點力,好好的幹活!不挖深一點的話,作物就不能好好生根了!”卡松如此指責着眾人,手中的鐵鍬也沒有停止動作。
今年的卡諾夏天氣候比較冷,加上雨量比以前多,因此此處那魯加村農作物的收穫成果並不是很好,而且數量也不多。再這麼下去的話,或許連要渡過這個冬天都有點困難。
因此他們提前收成,並且為了渡過冬天而重新翻土,準備種植一些比較抗寒的青菜及穀物。雖然收成之後還要工作實在是苦了些,不過為了活下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幾年幾乎所有的農田都無法休耕,因此必須從山上搬運肥沃的土壤回來。在冬天來臨之前,要做的事情可說是多得比山還要高。
可是有這種危機感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其他人的動作一點活力都沒有。
“認真幹活啊!不然哪種得出好作物!”卡松再度斥責着大家。
其中一個人以空虛的眼神看着卡松。
“……就算種出了好作物,還不是會全部被收走?”這個人小聲地說著。
卡松就像是喉頭哽住一時說不出話來。重新回到工作崗位的這些人的背影,就像是在無言地責備着自己似地。
其實正如這個人所說的。即使種出再好的作物,即使收穫量再怎麼大,也幾乎會被馬莫以徵稅的名義搜刮一空。
這可說是被他國支配之下的宿命,也因此他們當然不會認真工作了。
“即使如此還是要做啊,各位加點油吧!”卡松將這股絕望感壓抑到內心深處,並不斷鼓勵着大家。
有幾個人無力地點點頭,其他人則是毫無反應。卡松即使感到自己有點無力,但仍然繼續翻土的工作。
在這時,他聽見遠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抬頭一看,一個小孩站在小徑上大聲叫他。
卡松問他有什麼事情,他說領主有事情找他。
“在這麼忙的時候……”卡松小聲嘖了幾聲,但是卻不能無視於這個命令。
他指示這些人繼續工作之後,便回到了自己位於農田附近的家中。
一回到屋內,他先將自己全身的汗水擦拭乾凈,換了一套新的內衣,然後再穿了一件棉製衣服。
之後他走進寢室,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鎧甲。
雖然最近沒什麼機會穿,不過保養工作他可是一點都沒有疏忽。
這件以厚實板金製作的金屬鎧甲散發著像是新製品的美麗光澤,鎧甲胸前還刻了卡諾王國以小麥與劍為造型的紋章。雖然這個王國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然而卡松卻從來都沒想過要削去這個紋章。
這是對馬莫的一種小小抵抗。
現在的他以從事卡諾國王所吩咐的使命而自豪。他的使命便是維持這個小村子的治安,並保護村民的安全。只要這個命令一天不取消,他即使遭遇了再多的恥辱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卡松穿上鎧甲,並將劍佩戴在腰間。在馬莫佔領初期是完全不允許有人裝備武器或鎧甲的,不過在佔領五年後的現在,馬莫的統治也稍微寬鬆了些,會考慮到個別情況而允許攜帶武器或防具。
卡松穿上了綠林騎士團的正式裝備,來到了領主居住的地方。
那而可以看見村莊廣場,是村莊最大的一棟住宅,也是當年卡松所居住的地方,不過現在是從馬莫派遣過來的領主所居住的。
他走進大門敲了敲玄關的門。一個老侍從打開了門讓卡鬆通行。
“領主大人在自己的房間等着。”卡松默默地點點頭,朝領主的房間走去。
他來到了房門前面,就像是要整理心情般深深吸了口氣之後敲了敲門。
“你來晚了。進來。”屋內傳出了聲音。
卡松說了聲打擾了便走進房間。
房間正面牆壁的大型玻璃窗是打開着的,白色的窗隨着秋天的風輕輕搖曳着。窗戶旁邊放着一張桌子,是以古木所制的典雅圓桌,而領主便站在桌子的旁邊。
領主沒有穿鎧甲,只着了一件貼身的白色上衣及茶色的長褲,也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見身體的輪廓。她的身體腰部部份描繪出了平滑的曲線,胸部也呈現美麗的突起。
領主是位女性,大約二十歲左右,比卡松還小了幾歲。
雖然不像宮廷婦人般豐滿而美麗,但她纖細的肢體卻散發出另一股健康的魅力。看到那美麗得令人嘆息的長發,一定有很多人惋惜她只是隨意將它綁在後面。她的額上戴着小小的裝飾品,幾根頭髮垂到了她的前額。
她綁着腰帶,並掛着一把雙手用的曲刀。
她的名字是夏娜,三年前從馬莫來到這兒擔任領主。雖然是女性,但卻是馬莫暗黑騎士團的正規騎士。
女領主看到卡松如此正式的打扮,嘴角不禁浮出了些許微笑。
“我還以為是為了什麼拖這麼久呢。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卡諾王家明明已經滅亡這麼久了……”卡松沒有回答什麼。
因為他不認為卡諾王家已經滅亡了。而且只要人民的心中仍然有卡諾這個國家,即使王家滅亡了,也不表示卡諾這個國家已經滅亡。
建立王國的或許是國王或是貴族,然而支持、保護國家的,卻是國內千千萬萬的人民。
這個道理是他來到這兒擔任領主的時候所領悟到的。
但是貴族以及騎士們當然也是深愛着這個國家。除了現在流落到瓦利斯或亞拉尼亞,等待卡諾重新振興的邊境領主們之外,仍然也有人至今都藏身在卡諾境內等待着革命的機會。只不過除此之外也有些見風轉舵,成為暴政者傀儡的背叛者。
如果有機會的話,卡松真希望衝出去把這些叛國者給劈成兩半。然而目前自己被賦予的任務是要保護這個村莊裏的居民,只要這個任務沒解除,他就不會進行其他的行動。
想到這裏卡松不禁嘲笑着自己,將來到底有誰能夠為他解除這個任務?要說最後一絲希望的話,大概就是期待十幾年前離家出走的第三王子雷歐納能夠回來了。然而大家都說雷歐納王子不是已經遭遇了不幸,就是已經渡海到了大陸,幾乎沒有還留在羅德斯島上的可能性。
本來也有人說弗雷姆國王卡修就是雷歐納本人,但是卡諾人根本不相信這個傳聞,以使者身分前往弗雷姆的人,也表示他們看到的是跟王子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卡松以前是所屬於親衛隊的騎士,負責保護雷歐納王子的安全。從當年他的年紀來看這可是一件特例,這是因為親衛騎士隊長威瑪.拉卡薩伯爵非常欣賞他的劍技。然而對雷歐納王子來說,護衛似乎是一件非常多餘的事情。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來得強,甚至於已經凌駕於他的師父威瑪.拉卡薩伯爵之上。這對從建國之王艾佐爾一世以來從未出現過勇者的卡諾王家來說,雷歐納王子幾乎被視為是一個異端。
在定期舉辦的騎士競賽及劍術比賽中,雷歐納王子也是優勝寶座的常客。
當年雷歐納王子之所以決定離開王國,一定也是因為擔心自己在王城裏的名聲過於響亮。如果第三王子的名聲凌駕於皇太子之上的話,一定會為將來埋下禍根。
聰明的雷歐納王子知道自己很可能為卡諾王國帶來災害,所以才離開了自己的祖國。
卡松對他只是第三王子的身分感到十分惋惜,同時也為他沒有帶自己一起走感到有點難過。
因此卡松才拒絕擔任皇太子的護衛,就像是要逃離王城般來到這個邊境村莊擔任領主。
至今也已經十年了。
“你在想什麼?”女領主有點疑惑地問着。卡松搖搖頭將這股思緒拋到腦後,就像是害怕別人讀出自己的心思。
“沒什麼。請問這一次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女領主聽到這話時表情不禁一暗,之後便像是要重振威嚴般挺起胸膛走到了卡松的身邊。
“因為本村稅收比起其他地方要少得許多,因此上面命令今年起稅收增為兩倍。”“混蛋!”卡松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大聲罵著。
女領主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這是命令。”她只是這麼重複說著。
“現在我們就幾乎把所有的作物都繳上去了,怎麼可能再加倍給!”“這我知道。”女領主以緩和的語氣試着使激動的卡松鎮靜下來。
“現在的稅收對村人來說就是很大的負擔了對吧?其實其他的領主們為了讓評議會能夠注意他們或是為了中飽私囊,都更殘忍的壓榨自己的人民。”“既然你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去跟評議會說?”“說了啊。可是評議會卻無動於衷,還說要剝奪我的領主地位。要取代我的領主好像已經被評議會派過來了,最近應該就會來到這裏了……”聽到這番話的卡松表情稍微緩和了點。
看到了他表情的變化,女領主也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這道命令有個可以轉回的餘地。”“轉回?”“沒錯。最近這附近似乎有一群只襲擊馬莫商人及士兵的山賊團,他們自稱是卡諾自由軍,只要能夠成功討伐他們,就可以取消我的罷免令及稅收加倍的命令了。”之後女領主便問了卡松一句怎麼辦。
“你是指要我幫你嗎?”女領主點了點頭。
卡松也聽過有山賊自稱是卡諾自由軍的傳聞。他們總是襲擊並殺害馬莫的士兵,並且搶奪他們所攜帶的物資財產。
這對馬莫來說可是個眼中釘般的存在,同時也令卡松跟村人感到困擾。
因為他們所奪去的物資,到最後還是會從卡諾人民的身上要回來。
“新領主是什麼樣的人?”“是之大司祭休迪魯的手下,大概也是黑暗司祭吧,侍奉偉大暗黑神法拉利斯的司祭大人。”卡松的臉色逐漸蒼白。這是最糟的狀況,法律與道德對這種暗黑神的信徒根本就不通用,他們只會忠實於自己的慾望。
光是想到這種人來擔任領主會有什麼下場都覺得恐怖。
“看來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卡松決定幫女領主一起討伐山賊。雖然內心並不大想做,但是他無論如何都要避免暗黑神司祭來到這個村莊。
“你是為了村莊才願意幫我的嗎……”夏娜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她那略帶寂寞的雙眼則注視着卡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是卡諾的騎士,必須要遵守國王的命令……”“我也是馬莫的騎士!”女領主大聲說著要打斷卡松的話。
“可是我也是個女人啊……”女領主夏娜如此說著,並凝視着卡松的雙眼。
一眨眼她已經撲到了卡松的胸前,卡松則穩穩地接住了她。
夏娜的臉頰貼在金屬所制的胸鎧上。她的臉上交錯着安心與苦惱的表情。
“夏娜……”卡松有點難過的小聲說著,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雖然她在女性中算是比較強壯的,但兩肩看來仍是那麼的弱不禁風。一瞬間卡松的心底湧出了激烈的感情漩渦,幾乎到了無法壓抑的程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愛上了這個馬莫的女騎士。
三年前她以領主身分來到這兒的時候,他們之間只是支配者與被支配者的關係。可是年輕的她一直很希望能當個好領主,除了會老實承認自己經驗不足的部份之外,也熱心於向卡松學習當一個領主該有的作為與心得。
卡松為了這個村莊的未來,也是毫不保留地傳授她各種知識,並與她一同討論她所面對的種種問題。
兩人獨處的時間越來越長,而他們倆人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落入了情網。
他們都知道這條路將會十分艱辛,然而他們卻無法壓抑心中那早已經生了根的感情。
卡松用力將放在女領主身上顫抖的雙手拉了回來。
“……什麼時候要討伐山賊?”卡松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問着夏娜。
夏娜的眼眶一瞬間變得潤,但馬上便恢復了女領主應有的神情。
“三天後。我打算請附近的村莊支援我們。”夏娜緩緩轉身面對窗口,並命令卡松離開房間。
卡松在她的身後行了個禮,之後便離開了領主的房間。
在山谷裏面總覺得天色暗得快。雖然頭頂的天空還微微亮,不過帕恩所走的這條山中小徑已經有點昏暗了。
離開亞當至今已經兩個禮拜多了。他們先往南走再沿着山路向東,以卡諾為目的地前進着,而在兩天前他們就已經越過了最高的山頭了。
這附近是被稱為那扎爾的山嶽地帶,正好成為了瓦利斯與卡諾之間的天然國界,因此只要走下山之後應該就進入卡諾了。到昨天為止都還很陡的坡道如今也變得好走多了,大家也感覺得到馬上就會抵達有人煙的地方。
但這也表示他們已經進入了馬莫的勢力範圍,從現在開始一定要步步為營小心行事。
如果碰上了馬莫的巡邏部隊,他們打算假裝成自願加入馬莫軍的兵。
雖然如果碰上了認識自己的敵人就不管用,不過機率應該是很小才對。
在那場亞當之戰結束之後,撤退的馬莫軍由亞修拉姆帶領,逃到了連結亞當與卡諾王都街道上的一座堡壘裏面。
因此他們才決定要辛苦地翻山越嶺。帕恩他們來到卡諾並不是為了要打仗,只是要確認一下現在的局勢罷了,如果不注意危險的話,很容易就會在這個地方喪生。
卡諾西南部地帶連馬莫都不大想花力氣去管理,因此可說是邊境地帶。
“也該要準備紮營了。”看到了山路一旁的小河邊出現了一塊小平原,帕恩便如此對大家說著。
大家都發出了贊成的聲音,看來他們等這句話很久了。
不過雖說是紮營,但也不是真的搭起帳篷,只是各自找適當的地方鋪上披風,然後再蓋一條薄被子睡覺而已。
冬天已經快來臨了,到了晚上大概會很冷吧。帕恩心想還是不要讓營火熄滅比較好,反正這個季節沒有野狼或熊會襲擊的危險。
大家分工合作開始準備紮營。有人開始撿枯樹枝、有人準備開伙,而帕恩則決定先到營地周圍巡視一下。
蒂德莉特發覺他的行動之後也馬上跟了過來。
帕恩與她並肩迅速沿着山坡向下。再走一段路之後應該就是平地,那兒會有村莊,也一定會有駐留在那兒的馬莫士兵。
他們有點想到村子裏補充一點糧食,不過還是不要冒這個危險比較好。
然而不跟村民接觸的話,根本無從得知卡諾的現況,因此帕恩的內心感到十分矛盾。
“會煩也是沒辦法的啊。”看到了苦惱的帕恩,蒂德莉特輕聲地對他說著。
帕恩點了點頭。
“嗯。雖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不過想到史列因他們因為我的任性被捲入這麼多事情,還是有點對不起他們……”“你的確蠻對不起史列因的喔。他啊應該是真心希望你擔任亞拉尼亞的國王,只不過你不想出面不是嗎?”“嗯,這個想法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改變。看到雷德立克跟埃特兩人,我很能感受得到他們的辛苦。我並不是說不想這麼辛苦啦,只是我不大喜歡忙跟我個性不合的事情……”“如果是這樣那就好了……”蒂德莉特注視着帕恩茶色的瞳孔,就像是要看透他的內心似的。
“如果你只是因為擔心我的話……”聽到這句話的帕恩不禁笑了出來。
“說得也是,你怎麼會適合當王妃呢!不過啊,我都還沒有想過這一點耶!”聽到這話之後,蒂德莉特真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人家真的是很擔心你耶。”“對不起,我的腦筋不好,忙起來就不會去想這麼後面的事情的。”“這應該叫做單純~!”蒂德莉特如此說著。
就在這時,帕恩的身後有人在叫他,而且總覺得事情並不單純。
“是瑪魯的聲音!”“蒂朵!快回去!”帕恩開始全速往山坡上面沖。
一回到營地,帕恩便知道瑪魯為什麼要叫他了。河的對岸出現了大約二十個人。
他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們各自攜帶着不同的武器、也有人裝備了粗糙的鎧甲跟盾牌,他們會是馬莫那邊的人嗎?帕恩就像是要保護大家般向前一步。
“你們是什麼人?我們是要自願前來成為馬莫兵的,如果你們是馬莫那邊的人,請把我們帶到相關的長官身邊,我們的身手可是很不錯的喔!”其實由於隊裏有妖精族的蒂德莉特在,因此這種說詞並沒有什麼說服力。,本來是預定要她在抵達村莊之前先換裝的,不過倒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別人。
“聽到了嗎?”看來像是首領的人對身邊其中一個同伴如此說著。首領是個肌肉十分強健的人,手中的巨斧也是十分輕鬆地擔在肩上。
聽見首領所說的,那個人也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個人穿着一件有點髒的鎧甲,凌亂的長發跟鬍鬚一看就知道沒什麼整理過。然而他眼神中所蘊含的光芒,以及手中那把長劍所散發出來的光輝,卻在漸暗的天色襯托之下更顯得精明銳利。
“是魔法之劍吧?”史列因小聲對帕恩說著。
帕恩微微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那個人無疑將是最為難纏的對手。
“你們也都聽到了吧!”首領也對其他的同伴如此問着。
“我們聽到了喲!”有人以粗俗的笑聲如此回答。
首領的嘴角浮出了殘忍的微笑。
“如果你們真的是自願要成為馬莫兵的人那就倒大霉了。我們是卡諾的自由軍,絕不會饒恕站在馬莫那一邊的人,所以你們還是乖乖把命跟財產交出來吧!”“這……”帕恩真的說不出話來了。他從來都沒想到竟然會有發生這種事情。
“大概只是普通的山賊而已,反正他們說的又不一定是真的……”(或許如此吧)帕恩也蠻贊同史列因的看法。不過即使只是普通的盜賊,他也不大願意跟與馬莫為敵的人作戰。
但是他們卻已經不分青紅皂白地準備渡河過來了。
帕恩等人連忙回到河邊的小道上作好反擊的準備。
“等一下!我以為你們是馬莫的人所以才說這個謊,其實我們只是想前來看看卡諾的現況而已!”“現在才說這種話,你覺得我們會信嗎!”“說得也是。”瑪魯邊跑還邊贊成對方所說的。
不過也正如瑪魯所說,事到如今哪有人會相信這種說詞。
“沒辦法了。各位,千萬別傷了他們!”帕恩拔出了劍要大家提高警覺。
“知道了!”史列因退到後方,開始詠唱上位古代語咒文。
蒂德莉特也似乎準備使用某種咒文,口中喃喃念着精靈語。
帕恩站在前面擺出了戰鬥架勢。只要有他們的支援,即使山賊再多他都有能夠應付的自信。
山賊們已經一個個跳進河裏要衝過來了。
第一個攻過去的是蒂德莉特的精靈魔法。原本低垂的樹藤及山賊腳邊的雜草突然開始伸長,並纏住了走在前面的幾個山賊,這是藉助樹木之精靈所使用的“糾纏”之咒。
接着史列因的“睡眠之雲”也完成了,後面好幾個人倒地呼呼大睡,其中還包括了敵方的首領。
“你們是贏不了我們的,我們把馬莫當成是我們的敵人,換句話說我們是同志,請你們相信我們!”“是真的嗎?”在帕恩赫然警覺時,一個人已經用劍斬斷蒂德莉特以“糾纏”之咒喚來的樹藤及雜草,並來到了帕恩的面前。
帕恩略微緊張地握緊了劍,因為這個人的動作中隱藏了無法言喻的殺氣。他就是那個拿着魔法之劍的人。
(看來必須要用上真本事了)帕恩確認着腳邊,並緩緩向右邊移動。
此時一招宛如箭一般犀利的突刺突然就攻擊了過來。
帕恩身子一扭躲過了這一招,並重整態勢準備進行反擊。
然而在這個時候,對手的長劍卻已經抵在帕恩的脖子上了。
帕恩咬緊嘴唇瞪着這個男子。
“太卑鄙了!”帕恩雖然這麼叫着,但是罵山賊卑鄙也是無濟於事的,只能怪自己太過粗心了。
“太卑鄙了,是嗎……”對方嘴裏如此念着並馬上收起了劍,之後還回過頭來,告訴一旁不知所措的同伴這些人不是敵人。
“請解除我同伴身上的咒文。我們彼此都有無禮之處,所以我不會道歉的。”“嗯……”帕恩也只能點頭而已。
看來可以避免一場無意義的戰鬥了。
可是帕恩卻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繼亞修拉姆之後他又輸給了別人。本來最近好不容易開始對自己的劍技有了自信,如今這股自信卻也已經完全粉碎了。
除了後悔,還有點無奈。
打贏帕恩的這個人倒是不太在意這件事情,正準備拯救被草木困住的同伴們。
“不要傷了這些植物!”蒂德莉特連忙制止這個人。他瞄了蒂德莉特一眼之後點了點頭,並且要她把咒文解除掉。
蒂德莉特也順從地開始命令樹木之精靈解放這些人身上的束縛。
史列因等人面面相覷,之後再度走回了河邊那塊平原。
“想知道卡諾的現況的話我告訴你們,不過先來我們的藏身之處比較好。這附近有很多熊或野狼,就算晚上有燒營火,如果人數少的話它們也是會攻擊的。”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不過大家都覺得先照做比較好。他們自稱是卡諾的自由軍,或許真的是卡諾王國的殘存份子也不一定。
不然絕對不會有這麼高明的劍士的。而且帕恩感覺到這個人的劍招跟希莉絲有許多相似之處。
夜幕已經籠罩整個天空了,周圍也響起了貓頭鷹的叫聲。
(看來也不需要準備紮營了)帕恩等人連忙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卡諾自由軍的藏身之處,位於從他們剛剛相遇的平原通往盡頭的小道下方,貫穿途中一個斜坡的一個洞窟之中。
看起來應該是被地下水所沖蝕形成的一個天然洞穴。不過也已經經過人工重新挖掘,足以讓人在裏面安心地居住。尤其是洞窟最裏頭的空間,幾乎有一棟豪宅的庭院般寬廣。
“就像是龍的巢穴一樣。”史列因如此述說著感想。
“如果出口再大一點的話,或許就真的會有龍住進來了。不過這個洞窟以前就被用做是山賊的根據地,在我們之前就曾經有三群山賊以此地為據點活躍着。”首領加力魯如此做了說明。他是個不很計較小事的人,像剛剛中了魔法睡着的事情他也毫不介意。
與加力魯再會的時候他也熱情地張開手歡迎帕恩等人,還舉辦了盛大的酒宴。
如今他滿臉通紅,滔滔不絕地述說著他的當年勇,帕恩等人也因此省下了詢問他們真正身分的工夫。
他們真的就是一群盜賊。不過除非得已他們是不會殺人的,而且聽他們平常的工作也會覺得他們有點奇怪。
據他們所說,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護送那些想要抄小路的旅人平安下山,並且趁機跟他們索取一些“謝禮”。而他們也跟帕恩解釋說,這樣也總比被野狼或熊襲擊來得好。
雖然話是如此,不過貴族們也不會因此承認他們的存在是正當的。然而因為他們沒有殺人放火,所以卡諾的貴族們也不會特意出兵來討伐他們。這群山賊就這麼遵守這不成文的規定,在這座山中過着自己的生活。
在接觸他們的日常生活之前,帕恩一直認為他們只是群烏合之眾,而現在也有點對他們刮目相看了。
不過自從馬莫帝國來到這裏之後,他們的生活方式也必須大幅改變,因為再也不會有旅人會來到卡諾王國了。雖然偶爾會有人為了逃離卡諾而經過這兒,但這些人的身上也不會帶着多少財產的。
看到了這些難民的慘狀,加力魯決定出面反抗馬莫,並且自稱是卡諾的自由軍。
“既然都這麼自稱了,跟馬莫敵對的人當然都是我們的同伴,像你們這麼厲害的人當然就更歡迎了。想住多久都不用在意,把這裏當自己的家吧!”他們的表現比想像中還好。不只會襲擊馬莫的商隊,也會攻擊妖魔集團或是正規部隊,至今的戰果已經很豐碩了。
加力魯還特地強調,現在襲擊馬莫士兵的油水非常的多。
“如果做得太過火的話,或許馬莫會派遣軍隊來討伐也不一定。”帕恩有點擔心地如此忠告着。
不過加力魯倒毫不在意,很有自信地說到時候一定接受挑戰。
“只要我們有查普在,不管來的是何方神聖我們都不會輸的!”加力魯豪邁地笑着,用下額指了指剛剛打贏帕恩的那個戰士。那位查普坐在一旁的火爐前面,一直到現在都保持着沈默。雖然手中拿了個酒杯,不過總只是淺嘗則止,一點也沒有喝醉了的樣子。
“他的能耐你也見識過了吧!”帕恩老實地點點頭。
“那個人到底是誰?以前就是你們的夥伴嗎?”帕恩的身子不禁前傾。他從剛剛就在等待可以詢問那個人身分的機會。
“他啊,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加力魯聳聳肩,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他啊是在馬莫佔領了這個國家一陣子之後出現的。就像你們剛剛那樣,一開始我們也以為他是個好獵物,可是一下子他就把我們十幾個人打倒在地上,並且問我們到底是什麼人。等到跟他說明原因之後,他就說要加入我們,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現在也已經成為我最好的左右手了。不過他倒真的是個不愛講話,沒啥好玩的一個怪人。”(果然如此)帕恩心中如此想着。他果然不只是個單純的山賊。
如今他只想趕快結束跟首領的對話,跟那個人好好聊一聊。
他可以如此輕易地讓自己伏首稱臣,絕對不會是個普通人物。世界上還有好多人比自己厲害,如果不繼續鍛自己的話,自己的目標永遠都不會達成的。
尤其,他不想再度輸給那個黑騎士。
此時帕恩想到了一個好點子。他大聲叫瑪魯過來,而這個草原妖精從剛剛就一直跟其他的人嬉鬧着。
“瑪魯,今天這麼難得,你就來唱個幾首吧,跳支舞也是可以的啊!”之後他就對首領加力魯介紹瑪魯,說他真正的職業是吟遊詩人,舞技更是數一數二的。
“這可厲害了,那就一定要秀兩手羅!”加力魯大聲鼓掌要求瑪魯唱一首歌。
“帕恩~~你給我記住,待會兒我會跟你收錢的喔!”瑪魯鼓起腮子敲了敲帕恩的頭。
“這你放心!”帕恩左眼一眨送了個暗號給瑪魯。
配合著山賊們拍手的拍子,瑪魯開始跳着輕快的步伐,並且隨着節奏挑了首山賊們喜歡的歌曲。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山賊。
他臉上有星型的傷痕,身上的塵埃宛如飛雪。而他的心就像是西沈的夕陽,忘了昨天,夢想着明天。
瑪魯唱的這首歌帕恩也聽過,這是一個山賊為了追逐夕陽而出外旅行的故事。
山賊越過了大海,來到世界西方的盡頭並找到了幸福。他與那個世界的公主落入愛河,並結合成為了幸福的夫妻。由於那兒是西方的盡頭,因此太陽總是從東方升起,然後沈落在王國中央的大洞穴里。
然而這個山賊終究是厭倦了這樣的幸福,追逐着夕陽跳入了那個洞穴。
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他了。歌曲的最後敘述他為了獲得真正的幸福,至今都還在追逐着夕陽。
帕恩記得這是在諷刺國王以及貴族們的歌曲。貴族以從民眾身上取得的糧食跟金錢過着奢侈浮華的生活,這其實跟山賊沒有什麼兩樣。而故事中山賊最後再度展開追逐夕陽之旅,也正是這首歌最高潮的地方。
這可說是最適合唱給山賊們聽的歌。加上瑪魯又唱又跳,中間還穿插了一些默劇,將歌曲中各個段落都漂亮地接了起來。
正如帕恩所期待的,首領跟其他山賊都忘我地為瑪魯喝采。
帕恩悄悄地站了起來,往查普所坐的方向走去。
查普的眼睛雖然在瑪魯身上,然而似乎並沒有那麼開心。雖然臉上偶而會浮出笑容,不過總覺得像是在苦笑。
也因此他很快就察覺帕恩正朝他走來。
“想跟你聊聊,可以陪我一下嗎?”帕恩說著指了指洞窟入口。洞窟裏面已經被嘈雜聲所覆蓋了,不到外面的話是無法好好談的。
查普無言地點點頭站了起來。
洞窟外面已經完全被夜的黑暗所籠罩了。
天空只留下一絲澄凈的月光,因此一些比較微弱的星光也十分清晰可見。
“在天漫遊為星宿、墜落閃耀為流星、在地粉碎為隕石……”回頭一看,查普正凝視着夜空喃喃說著。
“剛剛說的是?”帕恩蠻感興趣地問着。
“是古代傳承的其中一段。”查普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並示意要帕恩也坐下。
帕恩聽話坐了下來之後,查普遞給他一瓶酒。
“外面變冷了。”帕恩點點頭喝了一口,之後就還給了查普。
查普也喝了一口,然後就把酒瓶咚地放在石頭上,並轉身跟帕恩相對。
“請問你究竟是什麼人?”帕恩單刀直入的問着。雖然這樣有點無禮,不過它認為這個人應該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你問我的出身?”“沒錯。”帕恩如此說著。仔細觀察,查普應該只有三十齣頭。如果能整理一下頭髮,再把鬍子刮掉的話,看起來應該也會蠻體面的,只不過現在只能以邋遢來形容。
“那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應該不會只是普通的兵或冒險者吧?”帕恩覺得自己的真正身分只能且必須透露讓這個人知道。
“很抱歉,我們的身分真的只是你所說的而已……”做了如此的開頭之後,帕恩告訴他目前自己正為了確認羅德斯島南方三個國家的現況而旅行。還往前提到了曾經指導亞拉尼亞境內的獨立運動,也提到跟弗雷姆國王卡修以及瓦利斯國王埃特有深厚的交情。
“北之賢者還有薩克森之勇者的傳聞我倒是聽過。”查普的視線就像是在打量帕恩般上上下下。
“那我就能理解了。剛剛在打的時候,我根本沒想過我的第一擊會被躲過。”“反正第二擊的結果還不是一樣。”帕恩很懊悔地說著。
“從我十六歲到現在,劍技方面從來都沒有輸過別人。不過我的第一擊也已經很久沒有人躲得過了。”查普的語氣中並沒有給人任何自大的感覺。
“我最近倒是屢戰屢敗。練習的時候輸給卡修陛下、還輸給了馬莫的一個騎士,真是慚愧。”查普聽到帕恩所說的只是默默地點點頭。雖然沒表示同情也沒有安慰,不過帕恩還是蠻感謝他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卡諾的貴族吧?以前我同伴中有一個女戰士,她的劍法跟你如出一轍,只不過火侯上跟你比起來,她實在是差了很多。而那個女戰士的真實身分,就是卡諾貴族的女兒。”“名字是?”“希莉絲,我也只知道這些……”查普的嘴裏不斷反覆念着希莉絲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在卡諾很常見,我就想起了不少人是這個名字。不過她應該是威瑪.拉卡薩伯爵的千金吧。”由於沒聽過希莉絲提起她家族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查普所說的人物跟她是不是同一個人。
“威瑪伯爵是我的劍術老師,劍技也是卡諾數一數二的。聽說他在首都光輝之城的防衛戰中保護國王到最後,他的死真的是太可惜了……”這番話就能夠肯定他是卡諾的貴族了。
“所以你想要打倒馬莫,並且重建卡諾對吧?”帕恩趁機如此詢問着。擁有像他這樣的劍士,對卡諾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我並沒有這個打算。”然而查普卻很乾脆地否認了。
面對百思不解的帕恩,查普無言地指了指洞窟入口。
裏頭傳出了山賊們的喧鬧聲。
“剛剛那個小妖精唱的歌就是答案。國王跟山賊並沒有兩樣,只知道從民眾身上剝削他們的糧食財產,我就是討厭這一點才拋棄了貴族的身分,反正我也沒有繼承的負擔,沒想到還因此在馬莫的入侵中撿回一條命。這說起來也很諷刺吧?”查普笑了,笑容中帶着一絲寂寞。
“我很期待卡諾的民眾能夠自己站起來,然後建立像萊丁那樣子的自治制度。發展亞拉尼亞獨立運動的你,應該可以理解這一點吧?”“雖然可以理解,但我卻不大讚成。”回答的並不是帕恩。
他們驚訝地回過頭,正好看到史列因從洞窟里走出來。
他大概也厭倦了宴會的喧囂吧。
“雖然我只是不經意聽到一些,不過我對查普你說的有點意見。我們的確是以自治的方式對亞拉尼亞堅守不服從的立場,而且逐漸演變成有了獨立的趨勢,但是我並不認為這個運動是完全成功的。”期間帕恩對查普介紹了史列因。
“薩克森的獨立運動並不完全?”“是的。現在由於亞拉尼亞的內亂,使得拉斯塔公爵、亞摩森伯爵以及薩克森三方面都不敢輕舉妄動。然而如果他們兩人和解的話,八成會協力對薩克森展開攻勢的,如此一來就算是村人再怎麼團結,終究也會落至慘敗的下場。”“你到底想說什麼?”帕恩認為史列因仍然想說服自己擔任亞拉尼亞的國王。
“帕恩,就是你現在心裏想的那樣。如果要讓亞拉尼亞的獨立運動成功的話,必須要有一個象徵性的人物,也就是國王的候選人。要說理想的話,我也希望民眾可以以自己的力量統治自己的國家,我很期待能有這麼一天。只不過很可惜的是,這一天似乎還是遙遙無期。”對帕恩來說,由國王來統治國家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羅德斯島、以及這個世界中所有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在神所支配的時代結束之後,一直都是由國王統治國家的時代,連古代王國也是擁立一位魔法王作為統治者的。
雖然萊丁的自治制度是個例外,但也只不過是由富商代替貴族的身分,由錢來取代劍的力量來統治罷了。聽說身為評議會議員的商人們除了完全支配了其他商人之外,也以嚴格的制度來保障自己的利益。
“這場戰爭還會持續下去,不過馬莫戰敗的日子總有一天會來臨的。沒有了貝魯特的馬莫缺乏一個能統治國家的人物,而且這樣的暴政持續下去的話,他們的國力絕對不可能會增強。他們認為恐怖可以永遠壓抑住被統治的民眾,但是只要一有契機,這種恐怖將會轉變成勇氣出面反抗。要結合他們的勇氣,要將勇氣轉變成強大的力量,就必須要有一位眾所期待的國王或是勇者。”史列因反常的滔滔不絕地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摩斯的雷德立克、以及瓦利斯的埃特,他們一定可以把國家統治得很好,只要他們沒有什麼萬一的話,兩國的未來是指日可待的。可是亞拉尼亞以及這兒卡諾,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位救國的英雄,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這種事情不用你說。”回答的是查普。原本那麼冷靜的一個人,現在卻是十分嚴肅,看起來就像是在瞪着史列因。
帕恩跟史列因都愕然地看着查普的臉。
“抱歉。”查普一下子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跟史列因道歉之後便再度坐在岩石上。
“……帕恩,我認為你很適合擔任國王,因為你的劍沒有邪氣,沒有任何虛偽,因此我也開始願意信任你了。”“你也不要幫史列因火上加油嘛。”帕恩困惑地回過頭看着查普。
就在此時,他發現查普身後有幾個紅色的光點。
“那是……”帕恩站了起來,指向他看見光線的方向。
“是沿着山谷的那條路。”查普凝視着那個方向喃喃說著。
“看來應該是火把的光。”史列因說出自己的意見,帕恩也贊成他的看法。
仔細一看,紅色的光點不只一個,有三個、四個,還要更多,好像有不少人正朝着這兒移動着。
“在這種時間會是誰呢……”帕恩提出了疑問。
“從數量上來看,應該是馬莫的士兵吧。”“要通知首領嗎?”查普似乎很理所當然點了點頭。
“他們還沒發現我們的藏身處,必須持續監視他們,不過不可以隨便輕舉妄動。”查普自言自語地回到了洞窟裏面。
“你們也累了吧?裏面雖然狹窄了點,但總比待在外面好,今天你們就好好休息吧。”“等一下!”帕恩忽然叫住了準備離去的查普。
“我希望你可以教我劍術,我很想要打贏某一個人!”查普頭也不回的答應了他之後,便消失在洞窟的深處。
“真是個怪人。”史列因喃喃說出了感想。
這一點帕恩也有同感。
並且他暗自下定決心,他要留在這個洞窟中直到他學會查普的劍術。
夏娜上山至今也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而卡松也帶了大約二十個馬莫士兵跟她同行。
他們大概知道山賊應該會藏身在哪裏,因為這附近有個洞窟就因為常常住有山賊而聞名。所以那些自稱是卡諾自由軍的山賊也一定拿那兒作為他們的根據地。
不過因為沒有任何村人願意帶路,夏娜等人也只好以搜山的方式來尋找。
昨天他們已經在可能有洞窟的山谷附近找了一天,不過卻沒有任何洞窟或是山賊的影子。
其中一個士兵還說應該帶個嗅覺敏銳的狗頭鬼來才對。
夏娜一聽到這話馬上就狠狠斥責了他一頓。
士兵的這句話其實有點針對卡松,不過他倒是完全不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自己輸給了他們,是個已經滅亡國家的騎士之一,因此他們才是勝利者。
由於他的態度過於順從,因此反而越來越沒有人取笑他,只在背後罵他是個懦弱的人。
卡松的身上所穿的是卡諾綠林騎士團的鎧甲,劍與盾牌也是卡諾王家所賜的,跟馬莫兵的裝備比起來自然是氣派得多,因此也有很多人看這一點不順眼。
在夏娜的計畫中,今天大概會花一整天搜索山脈南側,如果找不到洞窟的話,明天再改為搜尋北測。
雖然許多士兵發出了抱怨的聲音,不過馬上就被夏娜大聲制止了。對馬莫兵來說,夏娜是位很嚴厲的上司,如果真的惹火了她,就會知道她有多麼恐怖了。
就像卡松對自己的劍技很有自信,夏娜其實也是位優秀的劍士。
過了午後他們走下山坡,回到了沿着山谷的小路上打算稍作休息並用餐。疲勞感使得喉嚨特別乾渴,飲用水的消耗量也很大,因此他們很希望到小河邊補充一下飲水。
然而在他們一回到路面時。
“有埋伏!”一旁傳來了夏娜緊張的警告聲。
卡松連忙往夏娜所觀察的地方看去。
在河流對岸的林子裏有人影,他們無疑就是那群山賊,大約有二十個人左右。
卡松拔出了劍,並且高聲命令他們出來投降。
不過他們並沒有回應。
一旁的士兵開始慫恿卡松把他們全殺了比較乾脆。
這不是一個從政者該做的事情,不過卡松也只能保持沈默。
對方知道行蹤已經敗露之後,便一個個從林子裏現身了。
山賊們一個個從林子裏跳了出來。
帕恩也在這些人之中。他是為了要好好見識一下查普的劍技而要求同行的。
只有蒂德莉特跟帕恩一起行動,其他三人都留在洞窟裏面。
首領加力魯似乎是昨天喝太多了,到現在都還因為頭痛而在洞窟里呼呼大睡。
“蒂朵,不要太勉強自己喔。”“那當然。”帕恩拔出了劍,就這麼衝進了敵人部隊的正中央。
對手幾乎都是一些烏合之眾,只有兩個人穿着騎士鎧甲,但令他驚訝的是其中一人竟然是女性。
“別殺了那個女的!”一旁有人這麼說著。
帕恩當然贊成這一點,不過這個人不殺女性的理由大概跟帕恩不同吧。
帕恩決定一次對付三個人。雖然對手以人數上的優勢進攻,然而跟亞修拉姆或查普比起來,他們的動作根本就像是靜止的。
帕恩一劍就打倒了一個,另外兩個也是過了幾招就解決了。
“想活命的話就給我滾,從此之後也不要再來了!像你們這種角色,就算來幾百個我們也不會輸的!”解決了三個人之後,帕恩將劍往上一揮如此說著。
不過似乎沒有人感到害怕。
“你的聲音沒有威嚴喔!”蒂德莉特如此對他說著。
她也是毫不費力地跟馬莫兵周旋着。她靈巧地操縱細身劍制服敵人,先朝對手的手腳攻擊,敵人一有怯意便迅速地給予最後一擊。
而查普也正如預料厲害無比。
他幾乎同時以五個馬莫兵為對手,然而他卻絲毫未屈居下風,以電光石火的動作將敵人一個個打倒在地。
托帕恩跟查普的福,其他的山賊只需要兩個打一個就可以了。
山賊跟馬莫兵比起來或許是略遜一籌,不過差距也是十分有限,因此變成二對一的話形勢就完全轉變了。雖然花了不少時間,大部分的山賊們還是成功地解決了馬莫兵。
只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山賊都這麼幸運。那些跟兩個騎士對打的人就遭受了悲慘的命運。
雖然分別有三個人同時攻擊他們,不過對手畢竟是騎士,在巧妙地躲過山賊的攻擊之後,回頭就給了這些山賊一劍。
山賊們發出了慘叫聲,並按住傷口滾到了地上。在大約有十個人受傷之後,帕恩跟查普才解決了自己的對手。
“快離開他們兩個!”帕恩對山賊們如此說著,並且朝靠自己比較近的那個女騎士衝過去。
而查普當然就以另一個人為對手了。
帕恩一取得與女騎士之間的間距之後便凝神觀察着對方。她那原本略帶着茶色的紅色鎧甲,因為沾上了血而更顯得紅艷。
她將黑色的披風撥到身後,以充滿殺氣的眼神瞪着帕恩。
“把劍收起來,我不想傷害女性。”自從炎之部族族長娜蒂亞的那個事件之後,帕恩都儘可能避免跟女性作戰。
然而對方卻一言不發地攻過來。這一劍的力道相當不錯。
帕恩以盾牌擋下了這一擊,並且用力推了回去。
女騎士尖叫了一聲跌到了地上。
帕恩丟下了劍撲到女騎士身上,兩人就這麼從路邊滾了下去。
“等我一鬆手就馬上沿着坡道逃走,知道了吧!”在滾下去的途中,帕恩小聲地對這個女騎士說著。
帕恩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聽他的話,總之先就這麼遠離其他的山賊。
等來到帕恩認為女騎士應該可以逃得掉的地方之後,他便使力推開了對方,女騎士也因此又被向前推了兩三步。
之後便站了起來。
“撤退!”她並不是聽帕恩的話,只是知道現在大勢已去了,因此女騎士儘力呼喚其他尚存的同伴們。
此時還能夠自己逃跑的也已經沒有幾個了。
其中當然包括那一個騎士。
女騎士再喊了一聲撤退,就像是只對那個騎士說的。
夏娜所喊的撤退聲當然傳到了卡松的耳內,然而他卻完全沒有逃走的機會。
因為他目前的對手實在是厲害到了恐怖的境界。
眼前的這個人看來邋遢,但他很謹慎地取得間距,並像是要牽制行動般晃了晃劍尖。
之後的那一劍突刺的速度之快,幾乎到達了看不見的境界。
(躲不掉了)卡松一瞬間有了這個覺悟,然而卡松的身體卻比自己所想的還要迅速地向右一偏,躲過了對手的劍尖。
同時拿着盾牌的左手不自覺地護住了肩膀,這幾乎是無意識間的動作。
隨即卡松的左手受到了沈重的衝擊並開始麻痹。
與其說卡松的盾擋下了對手的劍,倒不如說是對手的劍自己砍上了自己的盾牌。
給人一種就像是在進行劍術練習似的錯覺。
卡松若有所悟般看着對手的臉。
對方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覺,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麼相對了。
凌亂的長發、鬍渣密佈在臉頰與下巴,然而他的臉卻似乎在什麼地方看過。
而在下一瞬間,他覺得對方似乎很像某一個人。
“你是……”“你是……”兩人都只說了這幾個字,並沒有再接下去。
他們就這麼保持着劍與盾互擊的動作,像是變成石頭般變得僵硬。
先採取行動的是對方。
他將劍往上一揮,彈開了卡松的盾牌。
之後他對卡松的胸鎧踢了一腳。但與其說是踢,倒不如說是被推開的感覺。
卡松搖晃着向後退,由於後面是下坡,因此有一點停不下來。
“卡松!快撤退啊!”此時夏娜的聲音第三次傳了過來。
內心仍在動搖的卡松還需要一些時間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而一個山賊便趁着這個空檔攻了過來。
卡松反射地揮出了劍,砍下了這個人的右手。
這個山賊所發出的痛苦慘叫聲,總算讓卡松恢復了自我。
卡松背對着山賊一口氣衝下斜坡。在這場激烈的戰鬥之後,他的臉上早已經失去了血色。
“不用追了,還是先處理受傷的同伴比較重要。”查普叫住了想要追殺過去的盜賊,之後走到了蹲在地上,抱着肚子還在暈眩的帕恩身邊。
“你的演技太差了。”他毫不留情地對帕恩如此說著。
“殺女性不符合我的個性。”帕恩抬頭看着查普。他的表情似乎因為某些事情而動搖。
“你不是也放過了另一個騎士嗎?”查普只看了帕恩一眼,之後便回到了同伴的身邊。
山賊們也不是全部平安的。有五個人戰死,受傷的更是死者的兩倍,尤其是那個被砍下右手的傷勢最為嚴重。
“真是的,你就會袒護女生。”蒂德莉特似乎也很介意帕恩放女騎士逃走的這件事。
“你真的沒有受傷吧?”帕恩點了點頭。
“我們這邊的傷亡好像也蠻慘重的……”“看來如此。”蒂德莉特的表情也有點落寞。
其實帕恩有點後悔讓那個女騎士逃走。仔細想想,她也是馬莫的暴政者之一,也因為她害得許多山賊喪失了生命。
(下次再遇見她,就不能手下留情了。)帕恩的心中下了如此決定。
同時他的腦海中也浮現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查普要放過馬莫的騎士?他哪有什麼非得要放過他的理由?看着逐漸離去的馬莫兵,帕恩一直試着解答這個疑問。
在夏娜他們回到村莊的時候,太陽早就已經下山了。
結果真的是很凄慘,帶去的士兵幾乎都被殺了。雖然也打倒了不少山賊,然而根本如果要把討伐的情形報告給上級,真的非常令他難以啟齒。
夏娜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Image]“很抱歉……”夏娜對卡森屬下的士兵道了歉。雖然沒有得到回應,從他們的臉上還是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不滿的意志。他們已經對她開始不信任了。
只要失敗過一次,馬莫人就會對其予以強烈的批評。要在馬莫生存下去,就要知道即使是很小的失敗,都可能會招致殺生之禍。
“沒想到山賊中竟然有這麼厲害的戰士,真是失算……”那兩個人的劍技幾乎高到令人無法相信。如果對手是他們倆個的話,即使是帶了兩倍多的士兵,結果大概還是一樣的。
此時夏娜總算髮覺到卡松有點不大對勁了。現在的他像是失去了自我,只是獃獃地凝視着什麼都沒有的地上。
並不是那種嚇破膽的樣子,比較像是心被奪去了般。
夏娜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並沒有開口問他,因為任務的失敗早已使她痛苦地喘不過氣來了。
在這時,一個駐守在村子裏的士兵跑了過來。
夏娜問他有什麼事,這個人將嘴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
“……是嗎,我知道了。”聽到士兵所說的,夏娜的表情更為沈重了。
“新的領主已經到了,先準備對他打個招呼吧。”卡松像是回過了神般點點頭,並且跟在已經朝領主住處走去的夏娜身後。
一進入屋內,一種異樣的臭味便撲鼻而來,地上也滿是泥濘,就像是有小偷闖進來過似地。
而在進入領主的房間之後,他們便知道了原因。
[Image]因為裏頭有一個人跟一隻怪獸。這隻怪獸十分地醜陋,有着獅子的身體、背上有像是蝙蝠般的翅膀、尾巴就像是蠍子般,但臉卻像是個年長的老人。它的尾巴前端鼓脹成了圓形,上頭的針就像是瞄準了夏娜等人似地。
這種名為人面獸的魔獸常常出現在黑暗之森,是種非常恐怖的生物,而這隻人面獸現在就像只寵物般窩在那個人的身邊。
這個中年人外表看來蠻幹凈的,銀色的頭髮也修剪得很整齊,一看就覺得像是什麼名門貴族般。
然而他所穿的漆黑長袍,無疑是暗黑之神法拉利斯的神官服。
“初次見面,騎士大人。”這人優雅地行了個禮,打量着夏娜與卡松兩人。
“看你們這個樣子,任務大概是失敗了吧?”夏娜以尖銳的眼神瞪着這個暗黑神的司祭。
這個人對夏娜的表情毫不在意,並自稱叫做羅古納。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啦,托你們的福我當上了這兒的領主,應該要先道個謝才對,畢竟你們可是讓我千里迢迢來到了這麼偏僻的地方,你說是嗎史庫藍?”人面獸低吼着跟主人應和着。
“你是在諷刺我吧?!”夏娜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並將右手放在劍上瞪着暗黑司祭。
“我沒有諷刺什麼,只是老實表達我現在的心情罷了。”羅古納露出了和藹的微笑承受着夏娜的憤怒。
“我有一個請求!”此時卡松突然開了口。
他單腳跪在羅古納面前,態度就像是請求謁見國王般敬畏。
“無論如何,請您一定要控制住評議會所要求的稅金額度,這個村莊現在已經沒有增稅的空間了,您應該也看得出來的!”卡松這番話等於已經認定這個人是新領主了。夏娜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感受,然而心中仍是感到了激烈的憤怒與悲傷。
“這位是?”“卡諾的騎士,也是這兒以前的領主,負責協助我統治村莊。”“喔~跟你一起的啊?”羅古納笑了出來,並示意要卡松站起來。
“你為村莊着想的心很令我感動喔。不過很可惜我無法答應你的請求,我是把馬莫王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一定要把村子裏的作物全部繳出去嗎?這麼一來的話村人們會餓死的!”面對拚命哀求的卡松,羅古納的表情卻是絲毫不變。
“這無所謂。”羅古納高聲地說著。
“什麼無所謂?”“蚯蚓吃泥巴都活得下去,你們學學它不就行了?”“這是什麼話!我們是人類啊!”“那明天開始就當蚯蚓好了。”羅古納笑容滿面地說著。
卡松不禁變得愕然。
“你瘋了嗎!村人們都會死光的,如此一來明年誰來耕田?”夏娜代替已說不出話來的卡松,激動地質詢着羅古納。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羅古納聳了聳肩。
“如果村人死光了,那我就可以回到光輝之城了,反正我也不希望一直待在這種鬼地方。”“我不能認同你的想法!”“您說的倒奇怪了,我為什麼要獲得你的認同呢?我可是這兒的領主,我又何必要聽一個背叛者說的話?”“背叛者?你是指我?”夏娜再度將手放在劍柄上。
這次人面獸感覺到了夏娜身上的殺氣,並尖銳地吼了一聲。
“難道不是嗎?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我早就摸清楚了!”這句話使夏娜漲紅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
“不不,您不需要為這種事情那麼內疚,這是你自己所願意的不是嗎?不管是基於愛情或是肉慾,喜歡上了也是沒辦法的,不過你沒跟上級報告的話就會出問題了,這可說完全構成了背叛行為喔,可惜可惜。”“為什麼光是這一點就構成背叛行為?我曾發誓對馬莫永遠忠誠啊!”“光是這點?”羅古納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反問了回去。
“評議會的要求你不知道拒絕了好幾次、你帶領的山賊討伐活動也失敗了,加上跟原卡諾騎士有戀愛關係,做出這種結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不服氣的話,就跟評議會當面對質進行審判吧。”是可以進行審判,不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亞修拉姆大人還在評議會的話,他一定會認為自己是清白的。然而現在的評議會裏面,根本沒有行事風格跟亞修拉姆類似的人,這次自己會被判定有罪,大概也沒有經過詳細的調查吧。
“難道評議會的目的,是要讓卡諾的居民全部消失是嗎?”“真的這樣的話,就讓馬莫的居民搬來這裏不就行了?反正只要有時間的話,要多少人都可以繁殖得出來的。”“你、你瘋了……”夏娜終於將劍拔出來了。
“就是有你這樣子的人,馬莫才會到現在都無法確實統治卡諾,再這麼下去的話,遲早會被恢復國力的弗雷姆跟瓦利斯聯合起來打倒的。到那個時候你還確定你能打贏嗎?難道你沒聽說亞當已經被攻陷的消息嗎?!”卡松連忙從後面抱住了激動的夏娜。如果放她不管的話,她一定會衝過去攻擊羅古納的。
“卡松!放開我!”“冷靜一點。就算殺了他也是無濟於事,只會再來一個新的領主而已啊!”“那就再把那個領主給殺了……”“騎士夏娜,這就是你的真心話吧?”羅古納冷冷地說著。
“住口!”夏娜終於掙開了卡松的手,朝暗黑司祭砍了過去。
“真是可惜,你果然是個背叛者。”羅古納喃喃說著,並迅速地詠唱咒文,將右手伸直指向夏娜。這蘊含邪惡聲韻的咒文是對暗黑神法拉利斯的祈禱語,也被稱為暗黑語,是讓邪神之力在這個世界上實現的魔法語。
“我、我的身體!”夏娜痛苦地叫了出聲。
揮劍的手腕變得一動也不能動,身體也變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似地。最後夏娜全身麻痹地倒在地上,雖然意識是清醒着的,但也只感覺得到痛苦。
“你對夏娜做了什麼?”看到了這一幕,這次換卡松拔出了劍。
“還是住手吧。”然而羅古納的動作比卡鬆快了許多。他抽出了懷中的短劍,抵在倒在地上的夏娜喉頭。
卡松的動作就像是被凍結了般停止了。
“卑鄙的小人!”“卑鄙?很抱歉,暗黑神的教義中沒有這兩個字喔。限制自己想做的事情是最愚蠢的,應該要隨心所欲地行動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離開夏娜!”卡松難過地大聲說著。
“我會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放開你手上的劍。”也只能聽他的了。卡松將劍扔到了地上。
“史庫藍。”人面獸像是看透了主人的心思,俐落地用嘴把卡松的劍撿了起來。
“這樣就行了。好啦騎士大人,我應該對你許什麼願望呢?這樣好了,還是先請你跟村人收回評議會所要求的稅金吧!”羅古納就像是很滿足自己的點子般頻頻點頭,他的嘴角所露出的微笑,令人感到像是小孩般的天真無邪。
也因此更令人毛骨悚然。
卡松感到了一股靈魂都像是被凍結了般的寒意。
“你要怎麼處置夏娜?”“總之先把她關到牢裏,這樣的話你做事也會比較勤快吧?”羅古納再度笑了出來,魔獸那老人外貌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就像是在應和着主人般。這隻怪物一定也擁有邪惡的知性。
卡松再度深深感覺到自己的無力感,甚至對無法拯救村人及夏娜的自己感到絕望。
不經意地,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小、卻有可能扭轉情勢的機會,他只能將最後的賭注全部下在這個機會上面了。
卡松轉過身背對羅古納,離開了領主的房間。
※※※目送卡松離開房間之後,羅古納輕輕地抱起了夏娜,並且回過頭來面對人面獸。卡松的劍還留在這隻魔獸的腳邊。
“哎呀,竟然忘記帶走自己最寶貴的劍了。史庫藍,把劍送還給那個騎士吧,順便監視一下他這一陣子的行動,我對那個人的企圖蠻感興趣的。”“知道了,只要看住他就行了是嗎?”人面獸說話了,而且說的是共通語。這隻魔獸竟然也可以說人話。
羅古納點點頭,並將視線移向夏娜。
“好啦,現在的你應該可以拿來作什麼呢?還是跟以前一樣當成祭品送給暗黑神好嗎?”全身已經麻痹的夏娜連答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有雙眼還激烈燃燒着憤怒之火,狠狠地瞪着羅古納。
“騎士大人,您這個表情不錯喔。害我越來越想看看這張臉因為恐怖而扭曲,然後哭着求我饒命的樣子了。”之後他抱着夏娜,跟人面獸一起離開了房間。
他已經看過這裏的地下室有牢房了。雖然是用來關犯人的,不過目前並沒有人被關在裏面。
“在這種鄉下地方還能看到這麼有趣的餘興節目,我的運氣還真好。”而在這時,卡松在自己家裏集結了村莊裏的代表人物,轉達了新領主的要求。
“這樣實在太強人所難了。”他們似乎完全忘記憤怒了,只是不斷搖頭並絕望地嘆息。
“新領主一定有點不正常,他是真的要搜光這個村莊裏的作物,而且還若無其事的要我們吃泥巴過日子。”“可以的話,我們還真希望變成蚯蚓。”“雖然有點無奈,不過我大概已經無法保護你們了。請你們回答我,現在你們打算怎麼做?”“要說怎麼打算,還不如說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麼。”其中一人無力地說著。
“我們可是比卡松你還沒用啊!”“絕對沒有這種事情,大家真的認真起來的話,未來絕對不會完全絕望的。只要大家同心協力,就可以搶回糧食躲到山中,然後拋棄這個國家,躲到瓦利斯或弗雷姆就行了。”“你是說要我們拋棄這塊土地?就算逃得掉,山裏面會有熊或野狼,目前山賊不也很囂張嗎?我們一定會死在半路上,或者被馬莫兵追上殺掉的。我就看過山中有食人鬼把一個人活活生吃掉,與其要這麼死,我還寧願就在自己的村莊裏面餓死!”其中一人所說的這番話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
卡松似乎看到了這些村人心中無限的絕望感。
“不要拋棄了希望。只要再忍耐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就可以得救了。馬上就會有人來到我們的身邊指引我們了!”“你是說神嗎?”有人這麼問着。
“不,你錯了。不過那個人將會重建戰爭之前的卡諾王國,雖然之前卡諾的統治是有點令人不滿,不過總比馬莫的支配來得好吧?”所有人都同意這一句話。
“我今晚就會離開村莊去見那個人並且帶他回來,大概會花上兩天的時間。在那之前你們先假裝服從新領主的命令整理作物,並且不要把我離開村莊的消息透露出去,拜託你們。”看來村人們對卡松所說的並沒有抱着任何期待,不過他們還是答應了卡松的請求。
卡松對大家用力的點了點頭。
“卡松先生,你真是個好人。其實你可以就這麼丟下這兒逃走就好了,你看其他的貴族跟騎士不就是如此嗎?”“別說這種傻話,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逃走。我把鎧甲跟盾牌放在這裏,這代表了騎士的生命,騎士是不會把命留在這裏自己逃走的,所以這代表我絕對不會拋棄你們。這是當年先帝賦予給我的使命,只要我的生命沒有結束,我絕對會貫徹這個使命!”卡松要大家解散之後,自己第一個離開了屋子。
外面雖然一片漆黑,然而一隻巨大魔獸的身影卻使卡松打了個冷顫。是羅古納飼養的那隻人面獸,它的嘴裏還咬着自己的劍。
它一定聽到剛剛他們說的話了。不過即使再怎麼聰明,它畢竟只是一隻畜生,因此應該不需要這麼擔心。
卡鬆緊張地從魔獸口中接過了劍。
“謝謝。另外請轉達領主,剛剛他提出來的要求村民都接受了。”(能轉達的話就說吧)卡松在心裏這麼說著。
魔獸低吼了一聲張開蝙蝠之翼,朝領主之館的方向飛走了。
回頭一看,有點害怕魔獸的村民們偷偷在卡松身後看着。
“死掉的話就會被那隻怪獸吃掉了。”有人這麼說著。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對了,請幫我把劍放在我的家裏。”卡松將劍遞給了其中一個村人。掉劍這種事情對騎士來說是最不應該的行為,虧自己剛剛還對村民誇口下了豪語。不過即使現在身上有劍,還是無法拯救村民的生命的。
卡松回過頭來,仰望着西方的夜空。
彎月已經逐漸消失在那扎魯山脈的線後方了。看着那青白色的月光,卡松知道自己今後的行動將會左右村人的未來,以及夏娜的生命。
距離帕恩他們遇見自稱卡諾自由軍的山賊們至今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打贏馬莫兵也是昨天的事情了。據守衛所說,今天連只動物的影子都沒看見。
帕恩坐在洞窟地上並靠着牆壁,使疲倦的身子稍作休息。石壁冰涼的感觸使他火熱的身體感到十分舒服。
帕恩從昨天傍晚開始至今,已經跟查普學了一天的劍術了。
從基本型、兩人練習式的模擬到實戰訓練,按部就班地學習着。
卡諾王國相傳的劍術可說是十分洗。劍法中的技巧多於力道,招式中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而為了能夠確實地攻擊對手的要害,必須要先化解對手的防禦,因此牽制與假動作可說是其中的精髓,變化的形態幾乎有上百種。為了要一次把所有的變化技巧熟記,帕恩連睡覺時都夢到自己在揮劍。
“就算真的幾天之內就硬把所有東西記起來,也是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的。”查普站在帕恩的面前看着他。另外史列因、蒂德莉特跟霍普也在旁邊。
瑪魯到現在都還在洞窟裏面唱着歌。可憐的他在這段期間一直都做着不收錢的生意,一天到晚都在唱歌跳舞,害得帕恩都有一點心痛了。
因為跟首領加力魯介紹瑪魯是位吟遊詩人的就是他。
“這我知道。不過也不能總是麻煩你,所以我希望先全部記下來,等以後有時間再好好練習。”“不要太勉強了。”為帕恩進行訓練的查普應該也很累了,不過從外表上卻完全看不出來。
(持續練習下去的話,真的就能夠跟他一樣強嗎?)帕恩不禁感到有點不安。不過再怎麼想也是不會有答案的,結果還是只能一直練下去了。
“你覺得馬莫在上次失敗之後就會放棄嗎?”查普搖了搖頭。
“既然出了兵,在得到好結果之前他們會一直來的。”帕恩也贊成查普的意見,因為不這麼做的話馬莫將會顏面盡失,所以下一次他們一定會增強實力來真的。
“有什麼對策嗎?”“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實際上的首領應該是你吧?只要是你說得出口,首領一定會全部答應的,不是嗎?”“我討厭命令別人。”帕恩嘆了一口氣,背後用力靠在洞窟的石壁上。
“你太謙虛了。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呼風喚雨呢。”史列因這番話使得帕恩跟霍普都笑了出來。
“如果現在公開徵求國王人選的話,來的人一定會跟山一樣多的。”帕恩對史列因如此說著。
“沒錯,不過問題在於其他人會不會認同這個人。”“說得好啊!”帕恩笑着說。
“只不過實在是太可惜了。”帕恩不得不提出疑問,為什麼查普不願意為了卡諾挺身而出。如果他好好的統率卡諾自由軍進行革命活動的話,一定會對馬莫構成更大的威脅的。
只不過查普仍舊是保持沈默。
在這時,洞窟外面傳來了緊張的呼喚聲。
“有人入侵?”帕恩隱約聽到這些。大概是守衛的聲音。
“去看看吧。”帕恩站了起來,並示意希望查普一起來。史列因等人也跟在他們後面。
走到洞窟外面,就看到四個守衛正圍住一個人。被包圍的這個人雙手高舉,表明了他投降的意志。
“他是誰?”帕恩問着這些守衛。
“是之前的馬莫兵。沒想到竟然會一個人來這裏,真是個蠢才。”“他一個人?”帕恩有點訝異地走到守衛旁邊,兩眼仔細打量這個舉着雙手的人,不一會兒就想起來他是誰了。
他就是昨天襲擊這裏的那群馬莫兵里的男騎士,不過現在的他沒有穿鎧甲,只穿着一套蓬鬆的衣服。一般來說,騎士在日常生活時很喜歡這種穿着。
“他的腦袋該不會燒壞了吧?”一個守衛指着這個騎士大聲笑了出來。
“聲音太大了。”帕恩連忙制止了這個守衛。
“你為什麼要來到這裏?”帕恩如此問着這個騎士。
他仍然很仔細地檢查着這個騎士的全身。雖然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不過應該是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只希望他不要藏一把短劍什麼的……“我沒有帶武器,我想來跟你們打個商量。”“商量?”“沒錯。而且我一定要見到裏面的一個人。我的名字叫做卡松,是卡諾王國的騎士之一。”“卡諾王國的騎士!”帕恩不禁張大了嘴。
“為什麼卡諾騎士會跟馬莫兵一起討伐卡諾自由軍?”“這就說來話長了。何況你們乾的還不是跟盜賊沒什麼兩樣?你們從馬莫那兒奪回來的糧食跟財寶,到後來他們還是會從人民身上要回來,這樣最後痛苦的還不是人民?”他說的話也有一番道理。
帕恩不禁感到有點後悔。自己只是在這裏作客幾天,卻忘了自己的立場跟他說一些有的沒的。
他就像是要求助般看着查普,而查普也剛好在這時注視着這一邊。
“卡松、果然是你……”看到了騎士的臉,查普不禁喃喃說著。
“你認識他嗎?”聽到帕恩的疑問,查普靜靜地點了點頭。
那次戰鬥中所留下來的疑問也有了答案。在之前的戰鬥中,查普故意製造機會讓這個騎士逃走,因為這個自稱卡松的人是卡諾王國的騎士,而且他們倆個也認識。
看到查普的卡松露出了像是在做夢的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查普,並且注視他的臉好一陣子。
“……真的是你嗎?”卡松的聲音有點顫抖,全身也是不停地抖着,並且單腳撲通就跪到了地上。
“喂,你還好吧?”他的樣子很明顯的有點奇怪,帕恩不由得擔心地說話了。
“我、我沒事……”卡松就這麼保持着這個姿勢抬頭看着查普。之後就像是在晉見國王似地深深行了個禮,並且很敬畏地說著。
“好久不見了,陛下。”“什麼?!”帕恩驚訝地雙腳都軟了。
“好久不見了。”查普若無其事地回答着卡松,之後轉身看着一旁啞口無言的山賊,命令他們繼續守衛的工作。
山賊們悻悻然地聽話離開了。
“你就是、雷歐納……”帕恩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他肯定查普是卡諾的貴族,但卻沒想到他就是當年離開卡諾的第三王子雷歐納。
史列因等人似乎也有同感。他們就像是着了魔般看着查普邋遢的臉。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知道他是王子之後,就感覺得到邋遢的外表中透露着一股高貴的氣質。
“沒錯。”雷歐納並沒有要隱藏的意思,很乾脆地肯定了帕恩的所說的。
“您沒事真的太好了……”卡松用拳頭拭去了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先別說這些,你來這裏找我一定是有什麼理由吧?”“是的。”卡松抬起了頭。
“求求您,雷歐納陛下,請您拯救這裏的村人!”之後卡松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他與村人目前面臨的危機。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人!”帕恩憤怒地說著。
“比傳聞中的還要誇張。”蒂德莉特似乎也有同感,她臉上也浮出了憤怒的表情。
“要幫你們的話,那又應該要怎麼做?”只有雷歐納一個人的表情絲毫不變。
“幫我們打倒領主、駐守在村子裏的馬莫兵,另外還有一隻魔獸,是領主養的一隻寵物。”“是哪一種魔獸?”“人面獸。”卡松回答了史列因的問題。
“這可就是個強敵了。”史列因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怎麼樣的玩意啊?”帕恩蠻感興趣地問着史列因。
“它的尾巴擁有致命的劇毒喔,而且是暗黑神忠實的僕人,也能夠使用暗黑魔法,可說是守護邪惡知識的恐怖魔獸喔。”“你說什麼?!”史列因所說的引起卡松激烈的反應。
“那隻魔獸會使用魔法?所以它也會說人話嗎?”“那當然啊,而且比一般人都還來得聰明喔,除了共通語之外,連古代語都會說呢。”“糟了!”卡松以右手猛捶了一下地面。
“怎麼了?”“我太大意了。我的行動已經完全被那隻魔獸知道了。村人、還有夏娜都危險了!那個暗黑司祭一定是殺人不眨眼的!”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雖然說不知道這件事,但是自己還是不應該這麼草率。
在這時,卡松身後的樹木枝發出了激烈的響聲。
卡松回頭一看之後,幾乎使他的心沈到了谷底,因為他看見了一隻魔獸在夜空中飛舞的身影。
“人面獸!”卡松大聲地叫着,並且咒罵著自己。
一股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失落感襲向全身。
結果黑暗司祭甚至還知道了雷歐納的存在。
“卡松先生,現在已經沒有嘆息的時間了。”帕恩拍了拍這位垂頭喪氣卡諾騎士的肩膀。
“正如帕恩所說的。”雷歐納也跪了下來,握住了卡松的手。
“父親給你的任務,就是要你好好保護村人吧?那麼你現在就應該馬上回到村子裏,然後把村民都救出來!”“是的……陛下……”卡松哽咽地握緊了雷歐納的手。
“對,這才是卡諾的騎士。我們也助你一臂之力吧!”“我們也會幫你喔。”帕恩如此說著,而史列因等人也同意帕恩的意見。
“謝謝你,帕恩。”雷歐納對帕恩道了謝。
“卡松,你先帶帕恩他們回到村子裏,我還有一些該做的事情要做。”“什麼事?”“反正敵人已經知道真相了,那麼我就不能以卡諾自由軍副首領的身分出面,而要以卡諾王國王子的身分作戰,為此我需要做一些準備。”“知道了。那麼我們出發吧,卡松,就麻煩您帶路了。對了蒂朵,幫我叫瑪魯出來,或許會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也說不定。”“知道了!”蒂德莉特說著便走進了洞窟。
“也要跟首領好好談一下了。”雷歐納也喃喃說著,跟在蒂德莉特後面走進了洞窟,大概是要進行他所說的什麼準備吧。
“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卡松對帕恩等人深深低下了頭,之後嚴肅地抬頭凝視着人面獸消失的夜空。
魔獸已經像是融化在黑暗中般離開了。如今的他甚至後悔自己沒有翅膀。
身子雖然已經疲憊至極,然而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如果因為自己的失敗而害村民犧牲的話,卡松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決定賭上生命,跟黑暗司祭與那隻邪惡的魔獸決一死戰。
卡鬆開始沿着坡道漸漸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帕恩、史列因以及霍普三人也跟在他的身後。
窗外傳來了翅膀拍動的巨大聲響。
此時的羅古納正坐在椅子上,喝着酒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他所想的是要用那個女騎士當祭品,對暗黑神許下什麼願望。
如果那個女騎士擁有資格的話,暗黑神就會降臨她的身體,並且聆聽羅古納的願望,為此他必須作好各種準備。
大概要忙上好一陣子了。除此之外還要處理那個騎士的事情,以及處分這裏的村人。
領主還真是忙碌的工作。他的心裏不禁這麼想着。
窗戶一打開,他忠實的魔獸便飛進了房間。
“怎麼啦,史庫藍?”魔獸笑容滿面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所謂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我看到好玩的,也聽到好玩的事情了。”“是嗎?史庫藍你真了不起啊!”羅古納摸了摸魔獸的頭。
這隻魔獸似乎很舒服地小聲叫着,並且開始告訴羅古納它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它發現山賊的藏身之處,並且還看見了一個名叫雷歐納的卡諾王子。
“雷歐納!十幾年前離家出走的卡諾第三王子!”羅古納平常是對大部分的事情都不為所動的,但聽到了這個消息也不由得驚訝萬分,而且是興奮喜悅的心情。
“我特地帶群法拉利斯的神官戰士來這兒總算有了代價,如果可以成功討伐雷歐納他們的話,我在帝國里的地位將越來越高,而且一定會成為更大地方的太守的!”羅古納命令人面獸把在附近待命的神官戰士們叫來。這些神官戰士是他為了要討伐卡諾自由軍而帶來的,畢竟羅古納從不認為夏娜這個女領主有本事打倒卡諾自由軍。
很明顯的卡松以及村人決不會對這個女領主見死不救,他們一定會帶着雷歐納以及卡諾自由軍來到這個村子裏的。
這對他們來說是個大好機會,只要布下陷阱把他們一網打盡就行了。
還可以拿村人當人質,或者把夏娜……在考慮這一點的時候,羅古納想到了一個利用夏娜的最好方式,他自己也因為對這個妙計十分滿意而露出了微笑。
“感謝您,法拉利斯,希望您能在下一場戰鬥中為我帶來勝利。”夏娜抱着膝蓋,坐在地下牢的冰冷石地板上。
雖然夜晚已經過了一半,但受到屈辱的她卻絲毫沒有睡意。羅古納的魔法一瞬間就麻痹了她的身體,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她看着灰色的牆壁,不由得想到那時戰敗的卡松,心情一定跟現在的自己是一樣的。
夏娜不禁問着自己,究竟為什麼要跟卡諾作戰?難道不是因為抱着要改革馬莫的希望嗎?羅德斯島上所有的居民,都相信住在馬莫的人全部都是邪惡之人。
這句話並不正確,應該說要在馬莫生存下去的話就不得不變得邪惡。強者可以剝奪弱者所有的權力,這是馬莫唯一的信條,所以如果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就一定要讓自己變強。例如劍、魔法、信仰、金錢、權威,在這之中的佼佼者在馬莫才擁有發言權。
弱者就只能默默服從他人的命令。
在一個叫做貝魯特的人來到這兒之後,混沌的馬莫才第一次擁有了“秩序”這個字眼。她不禁在想,貝魯特或許是要使馬莫這塊不法之地上的人民及妖魔獲得解放,將緊緊盤據在馬莫島上的詛咒完全根除。
征服了卡諾,馬莫就不再是個不毛之地,即使沒有征服整個羅德斯島也無所謂,至少這座暗黑之島將不再像被封閉了似地為飢餓而苦,也不會每天都在恐怖之中渡過。
要徹底獲得卡諾的支配權,就必須要獲得人民的信賴。相反的,如果人民不信賴馬莫的統治,那麼卡諾這個王國永遠不會真正成為馬莫的領土。
然而評議會的議員沒有人察覺這一點,只是將馬莫之法加諸在卡諾的人民身上,試着以恐怖來支配他們。
結果馬莫還是沒有改變。貝魯特去世以及亞修拉姆下台的現在,馬莫大概永遠都不會有所改變了。
“馬莫的命運,大概已經……”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是卡松嗎?)夏娜抬起了頭看着鐵門的另一邊,然而出現的卻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是新任領主羅古納。
“是你啊……”夏娜撇過頭丟下這句話。
“您這麼討厭我啊?我可是最喜歡你這樣美麗的女性喔。”羅古納就像是個婦人般呵呵笑着。
“把我獻給暗黑神的時間到了嗎?”“不,計畫已經有一點改變了。”“計畫?”羅古納說出了關於卡松最近採取的行動。他請求卡諾第三王子提供協助,將會進攻這個村子。
夏娜很明顯的不相信黑暗司祭所說的。之前從來都沒有傳聞雷歐納王子要回到卡諾。
“你也是馬莫的騎士,如果你想要洗凈背叛者的污名的話,那我可以把這個機會讓給你,由你親手打倒卡松及雷歐那兩人。這才是對馬莫絕對忠誠的最佳證明,畢竟你也是榮譽的馬莫騎士團的一員。”然後羅古納將鑰匙丟了進來。
“你所愛的人果然是忠於卡諾王家的偉大人物,我期待你也擁有跟他一樣的精神。”羅古納只說到這裏,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夏娜搖晃着站了起來,撿起了牢房的鑰匙。
她對馬莫的忠誠心根本用不着羅古納來說。自己是光榮暗黑騎士團的正規騎士之一。
然而卡諾對自己的那份心也是另一種真實。
心中自己應有的立場以及真正的心情不斷糾結,打開了鎖的夏娜臉上露出了萬分痛苦的表情。
如果走出了這裏,便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同時也是決意將與卡松決一死戰。
夏娜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在張開眼睛之後她下定了決心,打開鐵門,走出了這個地下室。
在夏娜走到外面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十個馬莫兵集結在外面了,然而其中正規的馬莫兵卻是寥寥無幾。
幾乎都是法拉利斯神殿的神官戰士,換句話說就是黑暗大司祭休迪魯的私人部隊。法拉利斯神殿的勢力,在馬莫可說是絕對不能忽視的一個存在。
因為之所以能在馬莫活下去,大都是因為遵循了暗黑神的教誨。
實現自己心中的慾望。這正是馬莫人的生存之道。
“看來您已經下定決心了,這才是位馬莫的騎士!”羅古納露出了笑臉迎接着夏娜。
“現在我正指示士兵們如何守住這個村莊,而您是位騎士,所以就如你所願地去作戰吧,我一定會留下你的獵物的。”羅古納說著從喉頭露出了笑聲。
“他們什麼時候會攻過來?”“這我不知道。不過為了拯救村人,他們一定會攻進來的。”然後羅古納告訴夏娜,他已經將村人集合在一個地方並派人監視。
“要拿他們當人質?”夏娜不禁有點不悅。沒有比這更為卑鄙的事了。人民正是為政者所必須要保護的,為什麼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這一點?“您似乎想說些什麼?”“不,我已經沒有那種心情了。你就用你喜歡的方式打吧,我也會以我的方式來戰鬥。”“我會期待的。”夏娜已經再也不想聽到羅古納的笑聲了。她背對黑暗司祭準備回到屋子裏。
在戰鬥開始之前,她要先好好睡一下。
“您是要休息嗎?不過史庫藍現在應該睡在你的寢室喔!”夏娜回頭瞄了羅古納一眼。
“要睡哪裏是我的自由。”夏娜決定隨便找一間空房間睡,並且決定就算再度成為這間屋子的主人,她也絕對不會再使用那一間寢室。
帕恩現在身在一個看得見村子的樹林中。
天還沒有亮,但東方的天空已經漸漸明亮了。跟他在一起的只有騎士卡松、蒂德莉特、史列因以及霍普四人。
瑪魯去調查村莊的現況了,而雷歐納並沒有跟着帕恩一起行動。從帕恩他們所在的樹林可以清楚看到一條通往山裏的小路,如果雷歐納他們要下山的話,他們一定會走這一條路的。
等到瑪魯回來,並跟雷歐納會合之後,帕恩他們就馬上往村莊進攻。
由於不知道敵人有多少,因此帕恩多少有些不安。卡松所說的敵人應該不多,雖然新領主暗黑司祭以及那隻人面獸有點棘手,但自己這邊有蒂德莉特、史列因以及霍普等魔法使。
瑪魯比雷歐納早一步回來了。
“怎樣?”“跟之前說的不一樣啊!敵人很多,至少超過三十個,雖然穿着打扮都一致,不過似乎不是普通的馬莫兵。”“他們是什麼打扮?”霍普如此問着瑪魯。由於他曾經服侍過亞修拉姆,因此對馬莫的情形比較有深入的了解。
“鎧甲是染成黑色的鎖鏈甲、然後好像還套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吧?不過武器每個人都不一樣就是了。”“應該是暗黑神的神官戰士團。”霍普做了這個判斷。裏面一定有許多會使用暗黑魔法的人。
“光靠我們贏得了嗎?”“如果雷歐納王子在的話,我相信就算有一百人都打得贏的……”帕恩在跟他進行實戰練習時可是徹底體會了他有多強。如今他也能理解到,為什麼大家都說弗雷姆的兵王卡修,事實上就是卡諾的第三王子雷歐納。
原因就是來自於劍技。認識雷歐納的人,無疑都會相信劍匠這個稱號是最適合雷歐納的。
在跟兩人都對戰過之後,帕恩認為兩人的劍技應該是不分上下。
“除此之外,村人們通通都被關在一個大倉庫里喔。雖然看不到裏面的情形,不過外頭有三個守衛,還排了一大排裝了油的罐子,然後每間民房都有敵人躲在裏面,所以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竟然拿村人當人質,真是低級。”蒂德莉特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總之我們必須先救出村民。”為此必須要在日出之前採取行動。
“我、我可不要喔!”瑪魯就像是已經猜到帕恩在想些什麼似地,一掉頭就躲到了後面。
“這種事情只有瑪魯你辦得到啊!”“可是現在天已經開始亮了啊,像剛剛我去的時候都很危險了耶!”瑪魯開始屈指算起不想去的理由。
這段時間帕恩只是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好啦,知道了啦帕恩。不過我可不要一個人去,人家可是有三個守衛耶。”瑪魯雙手一攤像是認命了。
“那就由我去吧,畢竟對瑪魯來說,不會礙手礙腳的大概只有我了……”說話的是蒂德莉特。
帕恩點了點頭。要進行這樣隱密的行動,其他人很明顯並不擅長。
“記得要對我使用隱身咒文喔!”“我知道啦。”瑪魯跟蒂德莉特拌嘴了幾句之後,便並肩離開了樹林。
“失敗的話就大聲叫我們,那時我們一定會馬上去幫你們的!”帕恩最後還是吩咐了幾句。
“看來就算雷歐納王子趕不上,我們也還是要採取行動了……”史列因有點不安。畢竟他還是很討厭戰鬥,他也承認這是因為他膽子小的關係。但是即使如此,史列因仍然願意協助帕恩,因此使他的內心有點矛盾。雖然很想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過總是有一些外來的因素更改了他的計畫。
“那位王子究竟是怎麼了?該不會到這個節骨眼還臨陣脫逃吧?”“陛下決不是這種人!”卡松激動地否定了霍普不經意說的這句話。
“我也是這麼相信。可是實在是太慢了,再這麼下去真的會來不及的。”帕恩回頭看着山路,再度確認是否有人影出現。
“也只能等了。”帕恩看着漸漸明亮的天空,嘴裏如此說著。
帕恩等人各自抱着自己的思緒默默地等待,等待着蒂德莉特他們回來、等待着雷歐納前來會合。
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
不過卻有一隻巨大的怪獸代替他們出現在眼前。
“是人面獸!”史列因發出了警告的聲音。
“藏樹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想說怎麼會有人的臭味,原來你們就躲在這裏啊!”沙啞的聲音很適合人面獸那張蒼老的臉。
“出現了嗎?可惡的魔獸!”卡松怒吼着站了起來。
人面獸的臉上露出了很像主人般愉快的微笑。
“我們被發現了!”帕恩連忙拔出了劍站起來。
“必須要在被敵人發現之前打倒它!”帕恩沖向前朝魔獸的翅膀砍去。
魔獸輕輕拍動着翅膀,輕易地躲過了這一擊。
“萬能的瑪那,化為束縛之白刃!”史列因高舉着賢者之杖詠唱了古代語魔法。
咒文一完成,人面獸的身體便籠罩在一面閃着銀色光輝的網子中。而人面獸就這麼發出了痛苦的叫聲滾到了地上。
“趁現在!”史列因邊喘着氣邊叫着,看來他使用了十分強力的魔法。
帕恩與卡松兩人沖了過來,揮劍砍向地上的魔獸。
魔獸被網子纏住而無法隨心所欲地行動,因此帕恩等人的攻擊在它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傷痕。
“以汝之血,治癒吾肉體之傷痛!”它那老人的嘴中詠唱着像是詛咒般的言語。
帕恩叫了一聲按住右手。他的右手出現了一道像被劍砍傷的傷痕,取而代之的是,他剛剛留在魔獸身上的一道傷口則完全癒合了。
“可惡!”帕恩燃燒起怒火,劍尖直指前方朝魔獸那兒沖了過去。
魔獸試着要躲過這一劍,然而帕恩卻是快了一步,他的劍深深地刺進了魔獸的身體。
由於力道過猛,帕恩不小心碰到了史列因放出來的銀色之網,害他身上多了幾個傷口。
魔獸響起了痛苦的咆哮。
“帕恩!上面!”帕恩反射性地對卡松的警告聲有所反應,放開了劍翻身就往後一撲。
一條蠍子般的尾巴一瞬間飛向帕恩剛剛所在的地方。毒針筆直刺進地面,並放出了漆黑的毒液。
卡松朝尾巴揮出了手上的劍,頓時魔獸的體液到處飛濺。
尾巴的前端雖然還插在地上,不過卻已經跟魔獸的身體分家了。
史列因的魔法之網至今都還發揮着效力。
如今魔獸的全身已經開始有輕微痙攣的現象了。
帕恩站起來握住劍柄,試着要把自己的劍拔出來。
然而原本以為已經死掉的魔獸,卻突然以巨大的身體朝帕恩撞了過來。
大意的帕恩根本躲不過這一下。
他被魔獸撞飛之後彈到地上,頭部撞向堅硬的地面,使他一瞬間眼前變得漆黑。
加上碰到了魔法之網,使得血從額頭跟右手流了出來。
帕恩搖搖頭試着站起來,並看着魔獸以防它再度攻擊,不過這次魔獸真的是一動也不動了。
“可惡,我太粗心了。”露出了醜態的帕恩如此說著。
“邪惡的知識守護者常說這句話喔。”“我先幫你治療傷口吧。”霍普走了過來,為帕恩詠唱治療的咒文。
“如果不慎重一點的話,再怎麼鍛劍技也是一樣的。”這句話可是說到了帕恩的心坎里。
“帕恩,敵人好像發現這邊的騷動了,有時幾個人正往這邊走過來!”帕恩回頭看着村莊的方向確認卡松所說的。
“真希望能多給我們一點休息時間啊。”帕恩從魔獸的體拔出了劍,並以手巾擦去沾滿劍身的魔獸之血。
“史列因你們躲到樹林裏面,如果形勢不利的話就馬上逃走!”帕恩對史列因如此說著,握緊了劍準備迎擊敵人。
“必須要在援軍抵達之前打倒他們!”帕恩也知道這說來可不輕鬆。這次的對手可是法拉利斯的神官戰士,比起以前的小兵可是強上許多。
敵人來到帕恩面前十步左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
本以為他們要使用暗器的,然而看來並非如此,只看見他們的嘴唇微微地動着。
“糟了,他們要使用咒文!”帕恩集中精神準備抵抗對手的咒文。
身體各處都感到激烈的疼痛,他們應該是使用治療魔法的逆向咒文。然而由於有集中了精神,因此傷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
“光是這種程度的話!”帕恩在第二波攻勢來臨前便朝着敵人突擊了過去。
敵方受到驚嚇而放棄使用魔法,取出了武器準備迎擊帕恩。
要說以武器作戰的話,帕恩可是比他們高上數段。帕恩邊揮劍一邊不停更改對手,避免背後遭到敵人偷擊。
卡松不愧是卡諾的正規騎士,即使以一敵多也仍能招架,而霍普則是以兩個敵人為對手。
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們總算成功地打倒了這些敵人。雖然帕恩不能說是全身而退,不過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反倒是疲勞程度才是最值得擔心的。
不稍作休息的話是無法全力作戰的。
然而新的敵人馬上就來了,而且數量比剛剛打倒的還要多。
“小心一點。最前面的就是這個村莊的新領主,暗黑司祭羅古納。”卡松如此對帕恩說著。他的呼吸也跟帕恩一樣的急促。
“抱歉帕恩,看來我被瘟神附身了。”“不要說這種喪氣話。我所認識的卡諾騎士是絕不會放棄希望,而且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執着活下去的勇者!”雖然帕恩如此激勵着卡松,但是他自己卻完全沒有打得贏的自信。其實現在這種情形應該是要撤退的,但是他不能對還沒回來的蒂德莉特,以及被俘虜的村民見死不救。
帕恩拚命調整着氣息,並思考要如何扭轉局勢。
然而,他卻無法想出任何妙計。
暗黑司祭帶着十幾個神官戰士,來到了帕恩等人的面前。
他的臉上甚至看來十分開朗,就像是他國派來增加友好關係的使節。
『不要被他的笑容給騙了。』帕恩聽到了卡松的忠告之後點點頭。
『你就是這裏的新領主嗎!』帕恩瞪着這個暗黑司祭。
『嗯,請問一下您是哪位?應該不是傳聞中的雷歐納王子吧?』『很抱歉,我的確不是卡諾的王子大人。』『那麼我想請問您一下,王子現在藏身在那個地方呢?應該不會是已經逃走了吧?』一旁的卡松眉頭一顫,漸漸湧起了憤怒。
『卡松!冷靜下來!』看來他幾乎要憤怒得忘記自我了,因此帕恩連忙要他鎮靜一點。
『不願意告訴我嗎?如果告訴我的話,或許你們可以撿回一條小命喔。』『不準侮辱卡諾的騎士!』卡松如此怒罵著。
帕恩如今只希望多爭取一點時間,至少調整好呼吸的話,或許還有可能可以衝出這個難關。反正史列因已經回到樹林後面了,蒂德莉特以及瑪魯看來應該也沒有被他們抓到。
『總之還是先放下武器吧,你也不認為靠你們三個人打得贏我們吧?還是說你們有什麼對策嗎?其實就算你們恢復了疲勞,結果你們的下場還是一樣的……』暗黑司祭一邊說服着他們,一邊慢慢朝帕恩等人接近。
帕恩壓抑着焦慮的心情一步步後退。對方也知道自己已經很疲勞了,可是現在還是只能盡量爭取時間。
在這時,暗黑司祭的臉色頓時一變,給人一種就像是把假面具脫掉了般的錯覺。
他臉上和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魔神般憤怒的表情。
帕恩往他的視線焦點看去,那兒是早已斷氣倒在地上的魔獸屍體。
從身上流出來的血以及體液已經幹了,蝙蝠般的翅膀無力地垂在地面。一旁被切斷的尾巴就這麼插在土裏,就像是另一隻生物般仍在痙攣着。
『你們!竟然把我的史庫藍殺了!』(是魔獸的名字。)卡松小聲告訴帕恩。
『不可原諒,把他們給大卸八塊!!』暗黑司祭半瘋狂地對手下的神官戰士下令。
『竟然有人會疼那種怪獸!』帕恩已經覺悟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贏,但他要揮劍直到他的生命燃燒殆盡。
穿着黑色鎖鏈甲的戰士們一個個攻向帕恩等人。
然而他們的面前卻出現了一個閃亮的火球。火球隨着轟聲爆炸開來,吹走了好幾個神官戰士。
是史列因使用了『火球』咒文。
『樹林裏有魔法師!那一個也不能放過!』可惜火球的爆發?沒有波及到暗黑司祭。他就這麼在熱浪中繼續命令着部下。
『使汝之心成為吾掌中之物!』?且詠唱着暗黑咒文。
咒文的目標?不是帕恩他們,而是從樹林中暴露行蹤的史列因。
『史列因!』帕恩連忙回頭一看,史列因微微張着嘴,雙手無力的下垂,賢者之杖也掉到了地上,就像是夢遊般從林子裏走了出來。
『沒錯魔術師,乖乖來我這裏吧。』暗黑司祭似乎以魔法支配了史列因的心。
『暗黑神的走狗,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如此怒吼的是霍普。
他為了讓史列因從咒文的支配中解放而詠唱『戰之歌』。只要這個咒文發生了功效,便能夠掙脫所有精神魔法所造成的影響。
同時這也是跟暗黑司祭比較信仰的忠貞。
結果很快就有了答案。霍普漸漸站了上風,史列因也恢復了意識,連忙回到了樹林裏面。如果不撿回賢者之杖的話,就無法使用魔法了。
『戰之歌』同時也使帕恩等人湧起了面對戰鬥的勇氣。
帕恩士氣一振,揮着劍衝進了敵陣中央。面對敵人無止盡的攻擊,他以劍來接、以盾來擋,比較弱的攻擊就任其砍在鎧甲上。
有幾劍砍中了沒有鎧甲保護的部位,然而帕恩雖然受了傷,卻絲毫沒有感到痛楚。反倒是帕恩手中的魔法之劍輕鬆地劃開了對手的鎖鏈甲,?在敵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暗黑神的神官戰士們一個接一個噴出血倒了下來。
卡松的局勢雖然更為惡劣,但他還是打倒了好幾個人。霍普也不得不邊詠唱着『戰之歌』,一邊跟涌過來的敵人周旋。
然而即使有『戰之歌』做支持,帕恩也知道絕對沒有勝算。
纔剛想到以正面作戰將造成不利,敵人就突然全部離開了帕恩等人的身邊。本來帕恩還懷疑他們有什麼詭計,不過他馬上就理解了原因。
因為這些神官戰士也是暗黑魔法的使用者。
各種邪惡的咒文一個個施向帕恩等人,帕恩等人的身體不斷被看不見的力量衝擊或劃開。
『看來,我們終於要被召往喜悅之野了。』滿臉是血的霍普走到了帕恩的身邊。
帕恩也已經有所覺悟了。然而他希望在斷氣之前盡量打倒更多的敵人,尤其是那個暗黑司祭……帕恩瞪着暗黑司祭,使勁大聲地叫着。
然而這個馬莫的領主卻只是露出殘忍的微笑,根本不理會帕恩的挑釁。
『殺了他們!』隨着他的這聲命令,神官戰士們沖向前準備給予最後一擊。
其中兩個人朝帕恩攻了過來,而帕恩幾乎是以最後的力氣打倒他們的。
接下來又來了三個。帕恩認為他已經再也打不贏了。
激烈的痛苦及疲勞襲向帕恩的身體。如果『戰之歌』的咒文一解除,大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這時──正攻過來的敵人突然停止了動作,他們的視線筆直朝向帕恩等人的身後。
而帕恩的身後也湧出了一大批人,還傳來一些叫罵聲。
『帕恩,抱歉我來晚了。』這聲音無疑是雷歐納的。
『殿、殿下……』卡松嘴角帶着血絲呻吟着。或許他現在是在笑,不過只能在他的臉上看到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他就這麼安心地倒在地面上了。
帕恩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頭轉了過去。
來的不只是雷歐納,還有首領加力魯、以及卡諾自由軍的成員們。
帕恩跪在地上整個放鬆了身體。
雷歐納已經不像往常那麼邋遢了。他梳齊頭髮、颳去鬍子,身上穿着華麗的鎧甲,魔法長劍的劍柄也多鑲了一顆寶石。而手中方形的盾牌上還浮雕了一個巨大的卡諾王國紋章。
這就是他所謂的準備了。看來他已經決心要接下國王這個位置。
『我是卡諾王子雷歐納。侵略者們,準備接受正義之劍的制裁吧!』雷歐納就像是在說台詞般說著,然而雷歐納的聲音中,卻蘊含著只有王子纔擁有的威嚴及魄力。帕恩不禁心想,這聲音只有慣於命令他人的人纔會擁有的。
雷歐納這句話就足以重挫敵人的戰意了。
雷歐納舉起劍用力一揮,命令卡諾自由軍全軍突擊。隨即這些山賊就像是當作自己是親衛隊似地,勇猛地向神官戰士攻了過去。
形勢就這樣完全逆轉了。
暗黑司祭連忙開始以自己的部下為後盾節節後退。
『喔,你可別跑啊!』加力魯看見了這個情景,馬上帶了三個部下擋住了暗黑司祭的去路。
法拉利斯的神官戰士在山賊們的面前一個個倒下,最後終於只剩下暗黑司祭一個人了。
而他也已經被山賊們圍了起來。
『難道你們不介意村民的死活嗎?』認輸了的暗黑司祭終於祭出最後一張王牌了。
『如果我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所有的村人都會葬身在火海里的喔。好啦,你們趕快滾開讓我過吧,這樣子村人纔可以撿回一條命喔。』雷歐納詢問帕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帕恩告訴他村人們都被關在一個倉庫裏面,而且倉庫的周圍已經準備了油了。
(蒂德莉特他們到底怎麼了?)帕恩不禁感到十分焦慮。為什麼她們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雷歐納面對着暗黑司祭走了過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威嚴,根本沒有受到動搖的樣子。
『馬莫的領主,這就是戰爭,而戰爭通常都會伴隨着一點犧牲的。』雷歐納靜靜地對暗黑司祭如此說著。
『逮捕他!如有抵抗就殺無赦!』之後對加力魯下了這道命令。
『請等一下!』說話的是卡松。
他搖晃着走到雷歐納身邊,?跪了下來如此哀求着。
『請不要對村人見死不救,先王賦予我的使命,就是要我好好的保護他們!』雷歐納凝視着跪在地上的卡松。
『那麼就由我解除你的命令。為了卡諾全國的利益,我絕不能放走這個人!』『雷歐納陛下……』卡諾不敢相信地搖搖頭。
『真了不起啊王子,那麼我也已經有所覺悟了,不過我會帶着村人一起走的。請您永遠都不要忘記,他們的死完全都是因為你的責任!』之後暗黑司祭拔出了劍砍向雷歐納。
光是一劍,雷歐納就打倒了暗黑司祭。
暗黑司祭就這麼哼也不哼地倒在地上斷了氣。
『為什麼會這樣……』卡松愣愣地看着羅古納的屍體,從喉頭不斷傳出痛苦的嗚咽聲。
『雖然保護他們是我的任務,可是在我到這裏擔任領主、跟他們一起生活之後,我纔發覺到他們纔是真正支橕這個國家的支柱。所以我纔願意忍辱負重地活到今天啊……』『雷歐納王子,我不認為您的決定是正確的!』跪在地上的帕恩也如此大聲說著。
『原來卡諾的王子,跟馬莫評議會還不是一丘之貉!』另外還有人這麼說著。
『夏娜……』卡松驚訝地抬起頭來。
從村莊那邊,一個穿着紅色鎧甲與黑色披風的女性,正背對着夕陽往這兒走來。
驚訝的還不只是卡松一個人。
『蒂朵……還有瑪魯……』『帕恩!』看到了傷痕纍纍的帕恩,蒂德莉特連忙跑到了他的身邊。
『我還好,纔這種程度不會死的。先告訴我,你跟那個女騎士之間發生了什麼?還有村人們都平安嗎?』『村人都平安無事。本來敵人的守備非常嚴密,不過聽到林子這邊有打鬥聲的時候,馬莫兵不是都趕過去了嗎?那個時候雖然很擔心你,不過守衛卻也因此有了破綻,我們就打倒他們打開倉庫了。可是村人們都不大相信我們說的,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這位小姐走了進來,她說服了村人一起走出倉庫,然後我纔趕快趕了回來……』蒂德莉特一邊確認帕恩身上的傷口一邊說著。
『對不起,我來晚了。』『反正還活着,就不用在意這種事了。』卡松搖晃地站了起來,就像是要迎接夏娜似的。
『不用多禮,畢竟只要我是馬莫派來治理這兒的領主,他們也算是我的人民。另外雷歐納王子你必須要知道,現在這一塊地?不是屬於卡諾,而是屬於馬莫帝國所有的!』夏娜對雷歐納如此說著,?且拔出了劍直指卡松。
『夏娜!』卡松拖着步伐試着接近夏娜。
『卡松,你是屬於卡諾的騎士,而我是馬莫的騎士。就像你對卡諾發誓永遠忠誠,我也以身為馬莫人為榮。如今我纔真正體認到,我們永遠是水火不容的敵人……』卡松不斷地搖頭,像是要否定她所說的一切。
『不過真是不可思議。在以敵人的身分跟你對峙時,我纔感到跟你是站在對等的立場。不是以支配與被支配者的立場,而是單純男女之間的立場……』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卡松一步步地接近了夏娜。
『這跟什麼支配者或被支配者沒什麼關係!即使我們的立場不同,我們的心意是絕對不變的不是嗎?一直都沒發覺這點的我真是愚蠢,老是只重視自己的立場,卻總是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我也是啊。我也好愚蠢。可是我們必須要為了我們自己的國家而戰啊……』『沒有這種事!如果真的要跟你一戰的話,那我寧願辭去卡諾騎士的身分!村人們已經得救,雷歐納王子也回來了,如今的我根本就沒有繼續擔任卡諾騎士的必要了啊!』卡松扔下了劍,連盾牌也丟到了地上。
『你要辭去卡諾騎士的身分?』夏娜不可思議地說著。
在這時,兩人之間已經剩下一小步的距離了。夏娜的劍如今幾乎抵住了卡松的身體。
然而在下一瞬間,夏娜的劍發出了尖銳的金屬聲響掉到了地上。
『好巧喔。卡松,我剛好也不當想馬莫的騎士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了距離,相愛的兩人靜靜地相擁着。
卡諾自由軍的人吹着口哨,對他們開着粗俗的玩笑。
蒂德莉特兩眼也浮出了淚,緊緊地抱着帕恩。
『他們纔是真正的騎士。』雷歐納對帕恩如此說著。
『還有我剛剛所說的話以及態度,就是一個真正的國王所必須採取的立場。如果你將來要擔任亞拉尼亞的國王的話,或許應該先學起來比較好。』『這麼說來,剛剛您所說的不是真心話嗎?』這是指雷歐納說要放棄村人的那番話。
『當然不是真心的。可是一說出來的話,即使不是真心的,也有可能全部都成真,何況我還是身為國王的立場。』正如雷歐納所說的,即使他所說的?不是真心話,事實上也會使村人們陷入危機。
『國王保護人民這種話根本就是荒唐,國王自己纔是被所有人民所保護的。我很討厭命令他人或被別人命令,所以我纔離開了國家,我真希望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命令別人。』『可是您現在的打扮……』『就當作是我對你的餞別吧,我想讓你看看身為國王應有的立場與架勢。史列因那時候跟你所說的沒錯,當上國王可以救很多人,也會犧牲掉很多人,但是兩相比較之下,被拯救的人還是佔了多數,所以你還是擔任亞拉尼亞的國王吧!』『不,我……』『哎,你就好好看着吧,我馬上就讓你知道國王能夠拯救絕大多數的人,不過這次可是我最後一次命令別人了。』雷歐納留下這句話之後,走到了卡松與夏娜兩人身邊。
『你們就辭去騎士的職位吧。不過你們總不可能捨棄保護村人的承諾吧?』『那當然。』卡松如此說著,他身旁的夏娜也點點頭。
『目前這樣子是無法拯救他們的。如果又來了一個新的馬莫領主該怎麼辦?他們一定會背負上殺害領主的罪名的!』『這話說得沒錯……』卡松痛苦地說著。事實上正如雷歐納所說的。
『所以必須要讓村人逃到瓦利斯或弗雷姆,而你們就是他們的護衛。』就在這時村人們忽然出現在這裏。他們大概是要前來看戰鬥結果的。
他們一看到卡松,就漸漸地往這兒走了過來。
他們完全沒有得救了的安心感,臉上有的只是絕望放棄的表情。
『卡松先生,您沒事吧?』其中一個村人如此說著。只有在這時候,他們的臉上纔浮現了一絲安心。
雷歐納深深感受到了卡松是如何受村人愛戴。
『各位聽我說。我們殺了馬莫派來的新領主,如果再這麼留在村莊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受罰的。即使沒有受處分,農作物全被徵收了的現在也沒辦法平安過冬。所以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去尋找另一片新天地。我們就先到瓦利斯吧,只要過了這座山我們就會安全的!』村人們聽完卡松所說的之後面面相覷,之後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卡松先生,我們在這塊土地上出生成長,我們絕不能捨棄這一塊土地,所以還是您一個人走吧!』雷歐納完全預測到了他們的反應。
卡松拚命地要說服他們,然而村人們的心卻像是岩石一樣的堅定。
『與其要到不知名的土地,我們寧願死在自己的村莊……對了卡松先生,請問您旁邊這位了不起的人是哪位?我以前雖然有看過一次國王陛下……』村人中一位比較年長的老者,有點惶恐地看着雷歐納?問着卡松。
『我是卡諾的第三王子雷歐納,也是先王的正統繼承人。』雷歐納以剛剛跟暗黑司祭對峙時的態度,莊嚴地對大家說著。
『換句話說,這位就是我們新的國王陛下嗎?』『沒錯。』卡松如此告訴着村人。
這句話在村人之間引起了很大的震撼,他們連忙全部跪到了地上。
『我很高興各位為王國着想、以及誓死保護土地的心意。』雷歐納以威嚴的聲音對村人們說著。
『然而現在你們不能留在這塊土地上。我將你們每個人民都視為我最重要的寶藏,我不希望你們之間有任何人出了意外。我能理解各位的心情,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忍耐一陣子,先到另一個新的天地去,卡松他一定會引導你們的。』他的聲音連跟他有一段距離的帕恩都聽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演技也太像了吧?』帕恩露出了些許微笑。
『那纔不是演技呢!』不經意聽到帕恩所說的,瑪魯馬上就噘起了嘴。
『我當小偷的時候,誰認為我是在演戲了?』村人們出神地聽着雷歐納所說的。
『陛下!』村人中有人這麼叫着。
『請你跟我們作好約定。將來我們一定會回到這塊土地上吧?您一定會趕走馬莫吧?您一定會重建卡諾王國吧?』帕恩看到村人所說的,使雷歐納的臉上浮現出了疑惑。
『陛下,請您答應我們!』另一個人如此叫着,?爬到了雷歐納的腳邊。
『陛下!』其它的村人也不斷叫着,希望雷歐納能夠跟他們作好約定。
雷歐納心中的困惑越來越深了。
他完全沒有預測到村人們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認為村人們早應習慣被他人所命令了。何況現在的他穿着王家鎧甲,他們應該是會言聽計從的。
雷歐納到剛剛都不知道這種事情。他認為被命令的人只會盲目的服從,然而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由於他們信賴命令的人,所以他們纔願意默默地服從命令。如果失去了這份信賴,,即使他們會服從命令,他們也只會對命令者感到憤怒與不滿的。
看着認真注視着自己的村人,雷歐納纔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他靜靜地閉上眼睛,抬頭面對着天空。
之後他大大吸了口氣,環視着圍住了他的村人。
『一定會的。』雷歐納果斷地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村人們一個個互相擁抱。
『國王萬歲!』村人們發出了歡呼聲湧向雷歐納,?且流出了喜悅的眼淚,聽他的話答應前往新的天地。
有人說等到回到了這塊土地,一定會認真耕種出最好的作物獻給國王,而雷歐納很高興地約定一定會食用它們,?且發誓貢品的量一定會比馬莫侵略之前還來得少。
村人們不斷歡呼着國王萬歲,他們的喜悅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止似地。
在這時,史列因駐着拐杖來到了帕恩等人的身邊,如今的他也是傷痕纍纍的。
『我還以為我已經死了呢。』他的臉到現在都還十分蒼白,就像是在證明他所說的。
之後史列因坐在帕恩身邊,看着被高興的村人們包圍住的雷歐納。
『我在那兒都能聽得見呢。看來他已經無法離開這座舞台了。』『你錯了。雷歐納王子是以自己的意志決定的。他將為了他們而擔任國王。』『那麼你呢?』帕恩只對史列因說了聲抱歉。
『是嗎。』史列因微微一笑,對他點了點頭。
兩人之後就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看着被喜悅所籠罩的雷歐納、卡松、夏娜以及村人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卡諾自由軍的成員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我們也一起去吧?』帕恩開了口邀史列因一起去。
『不,我的話就不用了,我的傷口到現在都還在痛呢。而且我總覺得一進入裏面,好象就再也沒力氣出來似的……』『那我去啰!』帕恩如此說著,伸出手牽着蒂德莉特一起走向前,瑪魯跟霍普也跟在帕恩的身後。
太陽如今已完全升起,陽光溫柔地灑在所有人的身上。
人們的影子伸長到了史列因的腳邊。史列因輕輕觸摸着這些影子,衷心地送出祝福的言語。
慶祝卡諾國王重新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