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京賀壽

第八章 進京賀壽

霍子戚一路上一直注意着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樓時,他就知道她不一般,這兩天看來,更是不愧為一家之主。侍衛沉穩內斂,丫鬟細緻溫婉。就是走進這樣一件簡陋茶棚,她也一樣處之泰然,隨遇而安。

慕容舒清睜開眼時,屋外已是陽光燦爛,該是中午了吧,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頭,她苦笑,昨晚還是喝多了,等待眩暈的感覺過去,慕容舒清才緩緩坐直身子。

原本就守在外邊的綠倚聽到聲響,捧着水盆進入內室,一邊擰着帕子,一邊說道:"小姐,星魂少爺一大早就在廳里候着了,看樣子挺着急的。"

接過帕子,擦了臉,漱了口之後,慕容舒清才對綠倚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慕容星魂走進內室,確實是一臉焦急,慕容舒清正在喝茶,他忙走過去,問道:"姐,你今天就去京城了嗎?"

"嗯,下午出發。"半月後,是慕容舒清外公祁鍾霖的七十大壽,三年她都沒有再去過祁家,這次怕是躲不掉了。這次進京,也正好可以看看京城的商鋪做得怎麼樣。

聽慕容舒清這麼說,星魂好像更急了,再上去一步,問道:"我聽馮管事說,以後珍寶齋和迎客樓的生意由我做主?"

星魂的腦門上出了一層薄汗,慕容舒清輕笑,"是我的意思。"

慕容星魂一愣,連忙擺手道:"可是,可是我不行的。"

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雙眼直視着他,認真地問道:"為什麼不行?"

迎着這樣的目光,慕容星魂低下了頭,半晌,才小聲地說道:"我,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還不能拿主意。"

慕容舒清沒有叫他抬頭,只是淡淡地說道:"你也學了近三年了,又到珍寶齋和迎客樓跟掌柜討教過,為什麼不能拿主意呢?不去做永遠都不會做。"

"可是我怕我會做不好!"他知道姐姐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培養他獨當一面的能力,可是,他還是會害怕讓她失望。

拍拍已經快要和她一般高的肩膀,拉着慕容星魂走到外室,在圓桌旁坐下,慕容舒清輕聲卻堅定地說道:"勇敢並不是心中完全沒有恐懼,而是明明心懷恐懼,卻仍然勇往直前。會害怕很正常,但這不能成為你不前進的理由。"

慕容星魂抬起頭,看進舒清柔和卻執著的眼,仍是不確定地說道:"要是我……我把珍寶齋和迎客樓弄垮了呢?"

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慕容舒清笑了,真是個傻小子,拍拍他緊張到快抽筋的臉,毫不在意地說道:"垮了就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哪裏做錯了,你以後就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人的一生中,不會什麼事都很順利,你會遇到很多的挫折和失敗,失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要有再次獲得的能力。懂嗎?"

再次獲得?!思索良久,慕容星魂才一臉堅定地點頭道:"嗯。我懂了。我接!"

為了讓他別太緊張,慕容舒清笑着說道:"別緊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慢慢來,多聽聽馮管事和紫鴛的意見。我這次進京,快則兩月,慢則半年就回來了。到時就要檢驗你的成果了。"

"嗯。"這次,慕容星魂沒有任何遲疑,用力地點了一下頭,他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一行人將慕容舒清送到門外,紅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蓄滿眼淚,跟在慕容舒清身邊,輕拽她的袖口,帶着哭腔說道:"小姐,你路上要小心!"

輕輕撫去紅袖實在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慕容舒清溫和地囑咐道:"好,幫我好好照顧星月和星魂。"她不是不想帶紅袖去,只是這次去祁家,她自己也不知道會面對什麼,失憶的說辭能不能說得過去還是未知,紅袖性子急,又單純直接,還是待在家中她更放心些。

"嗯,知道了!"鬆開慕容舒清的衣袖,紅袖乖巧地點頭。

慕容舒清轉頭對紫鴛說道:"紫鴛,明天派兩個人保護宛如,帶她去看看茶園和東海。"答應宛如的事該去做了,當一個人的眼界寬了,心境自然就會更為廣闊,那時候作出的決定,才不會後悔遺憾吧。

"是!"紫鴛低聲應下。

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舒清走至馬車旁,紅袖也跟了過去,癟着嘴,可憐兮兮地說道:"小姐,你要早點回來哦!"

拍拍她的臉,慕容舒清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鄭重地點了點頭,向眾人揮揮手,便登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走多久,慕容舒清便斜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昨晚實在是喝得多了些,現在頭一直隱隱作痛。沒多久,居然也睡著了。

綠倚拿起一邊的披肩輕輕為慕容舒清蓋上,小姐這次出門,幾乎沒帶什麼人,除了自己,就是炎雨。說起這個,綠倚還是忍不住想笑。本來炎雨和蒼素都是暗中保護小姐的暗士,可是這次出門,小姐沒帶侍衛,那兩人中勢必有人要跟在身邊,一明一暗地保護小姐,可是他們死活不肯出面,最後小姐讓他們猜紫鴛那天穿什麼顏色的鞋,錯了的要做侍衛。結果,炎雨猜錯了,為了這事,他原本就冷傲的臉上更是蒙了一層霜,走在路上都沒人敢靠近他。

蓋好披肩,吩咐車夫走慢些,別讓車太晃,綠倚自己也靠在馬車門邊,閉目休息。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綠倚輕拍慕容舒清的肩,輕聲說道:"小姐,客棧到了。"

慕容舒清睜開眼,活動一下一直靠着的肩膀,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綠倚扶着剛睡醒的慕容舒清下馬車。被風一吹,慕容舒清昏昏欲睡的腦子總算清醒些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一間離道路不遠的小店,不大,但收拾得很乾凈,店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了,可見過路的人大多都投宿在這兒。

慕容舒清踏着落日的餘暉,走進店內,綠倚和炎雨跟在身後。

看到有客人進來,夥計連忙迎上前去,招呼道:"這位小姐裏邊請,吃飯還是住店啊?"

綠倚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裏,輕柔地說道:"要三間房,飯菜送到房裏就好了。"

看到一大錠銀子,夥計眼睛一亮,機靈地笑道:"好咧。"說完,馬上走到前面,為她們帶路,這位小姐清雅脫俗,非富即貴,伺候好了,說不定還另有賞錢。

"慕容姐姐?"正要上樓,一聲略帶遲疑卻充滿驚喜的呼喚傳來。慕容舒清回頭,迎上一張如花笑顏。

霍芷晴看清慕容舒清的臉,開心地笑道:"真的是你,我就說我沒有看錯嘛。"

原來是霍家那隻小饞貓,慕容舒清還記得祈蓮節時她和唐曉曉搶食的樣子。她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也看見了她身後一桌子人。

和慕容舒清的視線對上,霍子戚爽快地笑着點頭招呼道:"慕容小姐,又見面了。"

慕容舒清笑道:"霍公子,想不到在這兒碰上。"

霍芷晴拉着慕容舒清,開心地說道:"慕容姐姐,上次你請我們吃全蓮宴,今天,雖然是鄉村小店,但是你也承個情,讓我們請你吃一頓吧。"

"好啊。"慕容舒清本來就挺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今天這毫不做作、爽快直接的邀請,她倒是應得很開心。

走到桌前,才看見除了霍家兄弟、言皓宇外,還有一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慕容舒清遲疑地問:"這位是?"

霍子戚一邊吩咐夥計給慕容舒清他們加凳子,一邊給她們介紹,"這位是戶部李侍郎家中的千金,出外省親的時候遭遇了盜賊,我們正好經過,救下了李小姐,李小姐也要回京,便結伴同行了。李小姐,這位是慕容小姐。"

兩人微微欠身,坐了下來。綠倚跟在慕容舒清身後,坐在她旁邊。炎雨沒有和他們坐到一起,只在慕容舒清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李憂雨看到綠倚居然也坐了下來,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和丫鬟共桌,也太有失身份了。她一個官家小姐,與商家之女同桌吃飯,就已經很給慕容舒清面子了,現在居然連個丫鬟都可以上桌,越想越覺得不妥。李憂雨打量了綠倚一番,說道:"丫鬟怎麼可以和主人同桌,這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聽到她的話,綠倚剛坐下的身子微微一僵,是啊,在家時習慣了和小姐一塊喝茶、吃飯,倒忘了是在外面,太沒有規矩了。她剛要起身,手卻被慕容舒清在桌下輕輕抓住。舒清輕拍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動,綠倚又坐了下來,安靜地待在慕容舒清身邊。

慕容舒清安撫好了綠倚,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李憂雨,說道:"出門在外,沒有這麼多講究。"

果然不是名門閨秀,就是不知道禮數,李憂雨故作嘆息地說道:"慕容小姐,這規矩還是要守的,不然別人還以為是你不懂規矩呢。"

慕容舒清輕笑,對她如此明顯的挑釁也沒有動怒,只是緩緩起身,笑道:"讓李小姐見笑了,我慕容家還真沒有這個規矩。既然你覺得不妥,那舒清就不打擾各位了!"說完便要離開。

"等一下!"坐在旁邊的霍芷晴連忙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回頭瞪了李憂雨一眼,才大聲說道,"我們北方人豪邁慣了,也沒有這麼多規矩。李小姐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到旁邊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憂雨只是想給慕容舒清一個難堪,想不到,她竟會為了一個丫頭,就說要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霍子戚,李憂雨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又怕霍子戚對她的印象不好,急得眼睛都紅了。

看氣氛尷尬,霍子戚打圓場地說道:"好了,出門在外,大家就不拘小節了吧!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霍子戚出來說話了,慕容舒清也不駁他的面子,李憂雨更是對霍子戚說的話言聽計從,一場紛爭也算暫時平息。

霍芷晴卻像和李憂雨作對般,拚命給綠倚夾菜,一副殷勤備至的樣子,不時還和綠倚說笑,"綠倚姐姐,這個好吃,你嘗嘗。"

綠倚放下木筷,微微見禮,回道:"謝謝霍小姐。"

霍芷晴繼續把一塊紅燒茄子夾到綠倚碗裏,嬌巧地說道:"綠倚姐姐別客氣了,叫我芷晴就好了。"

綠倚沒再說什麼,微笑着輕點了下頭,才拿起筷子進食。態度不卑不亢,舉止也大方得體,一點不比所謂的大家閨秀差。

李憂雨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死丫頭,對個下人都比對她好,等她成了她大嫂,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席間一直是霍芷晴像只小麻雀一樣,好奇地問東問西,慕容舒清只是偶爾作答,一頓飯吃下來,要是忽略某人的話,倒也算愉快。

吃得差不多了,慕容舒清正要告辭,霍芷晴忽然問道:"慕容姐姐,你要去哪裏啊?"

"京城。"

霍芷晴驚喜地拉住慕容舒清的袖子,高興地說道:"這麼巧啊,那你也和我們一起吧。"慕容姐姐比那個李憂雨不知道好多少倍,要是慕容姐姐能和他們一起走,說不定還能和大哥相互傾慕,這樣她就可以有一個雅緻溫柔的大嫂了。

"不用麻煩你們了。"李小姐都快把她瞪出一個窟窿來了,要是與他們同行,還不早晚拿她練眼力。

心中有了計較,霍芷晴就更要和舒清一起走了,她一手拉着慕容舒清,一手拉着綠倚,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說道:"沒關係的,你一個姑娘家就帶一個丫鬟一個侍衛出門,太危險了,我大哥、小哥,還有言哥哥,都會武功,可以保護你。大哥,你說是不是?!"最後還不忘扯上霍子戚。

霍子戚暗自苦笑,他這個妹妹,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慕容舒清身邊的這個侍衛哪是什麼普通侍衛。從進來開始,他就注意到他了,穩健迅速的步伐,綿長強勁的內息。武功說不定還在他之上。此人一直不離慕容舒清身邊,就是剛才看似隨便地坐在旁邊的位置,實則也是進可攻退可守,把慕容舒清保護得滴水不漏。再則,從坐下來到現在,別說吃,就是水他也沒有喝過一口。有這樣的人跟在身邊,根本不需要他們保護。不過看小妹一雙美目睜得大大地盯着他,好像他要說個不字,她就要上來咬人般,他只能搖搖頭,順着霍芷晴的話說道:"要是慕容小姐不介意,就和我們一起上路吧,也有個照應。"

慕容舒清也看出霍子戚的無奈,看來他還真是很疼這個妹妹。霍子戚答應了,芷晴開心地驚叫起來,說道:"就是就是,有個照應,好不好,慕容姐姐?"

慕容舒清一向受不了有人用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看着她,原來她以為就唐曉曉一個人有這樣的功力,想不到霍芷晴也是箇中高手。慕容舒清最後只能點頭笑道:"那就……打擾了。"

一聲歡呼,不管霍子戚在身後又好氣又好笑地嘆氣,也不去看李憂雨負氣的俏臉,霍芷晴開心地拉着慕容舒清向樓上房間走去。

一大早,明媚的陽光透過木窗子,照進小客棧的大廳里,淳樸中帶着暖意。燦爛的陽光總會讓人心情莫名的舒暢。霍芷晴伸了伸腰,走出客棧,霍家和慕容家的家僕已經在整理馬匹了。霍芷晴看到慕容舒清的馬車,驚叫着奔了過去,興奮地歡呼。她這一番折騰,把霍子戚給引了出來,看看這瘋丫頭又在叫什麼。

霍子戚一怔,堅毅平靜的眼染上了炙熱,不是慕容舒清的馬車有多豪華,而是一輛毫無裝飾的純黑馬車,看起來很寬敞,但卻低調得不扎眼。引起霍芷晴尖叫的,是馬車前四匹體格同樣健碩、四體勻稱、毛色純黑的駿馬。霍子戚也走了過去,輕撫馬背,黑馬有些躁動地踩着前蹄。這四匹馬不是最快的千里良駒,但珍貴的是它們應該是出自一匹母馬,腳程基本一致,且因血緣關係,四匹馬跑起來會更有默契,馬車會更加平穩迅速。

慕容舒清走出客棧,就看見霍家兩兄妹盯着她的馬看,不由得好笑,他們家還真是愛馬成痴。舒清身後是李憂雨,一身粉絲羅裙襯着她的如花嬌容,在這清新的早晨看來,確實美不勝收。兩人點頭問好后,便各出去。

霍芷晴迎上去,爽朗地笑着打招呼,"慕容姐姐,早!"慕容姐姐這一身純白儒衫真漂亮,簡單的不似其他女裝那麼拖沓繁雜,配上頭上木簪,就更清雅飄逸了。

看她一大早就活力四射的樣子,慕容舒清也覺得心情更好了,也笑着回道:"早!"

"慕容姐姐,你的馬好漂亮哦,對了,第一次見到你時騎的那匹馬呢?它好威風。"不止她,大哥也對那匹恍若天神、桀驁不馴的駿馬念念不忘。

慕容舒清淡笑着說:"它在家,這次沒有帶它出來。"冰魄腳程太快了,其他馬根本跟不上,再說它也不會喜歡被套着。

看不到朝思暮想的馬,霍芷晴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她又抬起可愛的笑臉,搖着慕容舒清的衣袖,問道:"我想坐你的馬車,可不可以?"她不要和李憂雨坐一輛馬車了,身上的香味熏死人了。

慕容舒清好笑地點點頭,"好!"

開心地爬上馬車,裏面很寬敞,馬車跑起來以後,霍芷晴驚喜地叫道:"慕容姐姐,你的馬車真舒服,一點也不顛簸。"

左瞧右瞧了一會兒,霍芷晴忽然爬到慕容舒清面前,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慕容舒清,非常認真地問道:"慕容姐姐,你覺得我大哥怎麼樣?"

慕容舒清思索了一下用詞,笑着答道:"霍公子為人正派,很好。"

霍芷晴笑彎了一雙眼,開心地與慕容舒清並肩坐着,有些得意地說道:"你也覺得我大哥不錯吧,大哥不僅為人正派,還俊朗不凡。"說完,似乎覺得不夠,湊到舒清耳邊,小聲地咬耳朵道,"而且還沒有娶妻哦!"

老天,這小丫頭是要幫她做媒嗎?看身邊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樣的霍芷晴,慕容舒清暗暗揉了揉太陽穴,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得順勢說道:"霍公子一表人才,一定會有如花美眷相伴。"

霍芷晴笑道:"可是現在還沒有啊!我大哥不僅長得俊,人也好得很,又體貼又能幹。"

霍子戚一定不知道自家小妹正在努力推銷他,看她有越說越來勁的趨勢,慕容舒清可不想卷進去,連忙岔開話題問道:"芷晴,你好像對馬匹很有研究?"

聽慕容舒清提到馬,霍芷晴興趣就來了,把前面要說的話拋到一邊,得意地說道:"是啊,我們家主要就是做馬匹生意的嘛,我可是很會挑馬的,大哥都誇我。"

慕容舒清暗暗舒了一口氣,不時問些關於牧馬的問題,不讓霍芷晴再把問題扯到霍子戚身上。小女孩的執著有時還是很讓人頭痛的。

綠倚將竹簾微微拉起一些,晨光可以透過帘子照進來,卻不會太曬,斑駁的陽光又是另一番韻味。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一邊聽着小麻雀嘰嘰喳喳地說著牧場上的趣事,一邊透過竹簾,欣賞窗外初秋的美景,倒也是件愜意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漸漸強烈起來,霍芷晴說累了,趴在馬車的一角,研究起綠倚的錦帕上精緻的翠竹圖案,直說精緻。

霍子希擦了擦額上的薄汗,雖說已經是初秋了,但是在這陽光燦爛的午後趕路,還是很熱,看見前面不遠處有間小茶寮,霍子希對前面的霍子戚說:"大哥,到前麵茶寮休息一下再走吧。"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烈,車裏的霍芷晴她們也該餓了,霍子戚點頭道:"休息一會兒。"

馬車才停穩,霍芷晴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一邊走進茶寮,一邊對裏面的白髮老翁說道:"老伯,給我們上茶和糕點。"

老翁拿着幾個茶碗走過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姑娘,我這是山野茶鋪,只是給各位路過歇腳解渴的地方,沒有什麼糕點,只有些茶和饅頭。"

霍芷晴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懶懶地說:"饅頭?也可以,我快餓死了。"

"各位爺、小姐慢用。"老翁用一個大碗裝了幾個饅頭,放在桌上,自己蹲在茶寮邊上抽起煙來。這種小姐少爺他見多了,最後只會浪費糧食。

這又黑又黃的饅頭和家裏的白面饅頭不一樣,霍芷晴抓了一個塞到嘴裏。"天啊,這饅頭怎麼那麼硬?"剛咬了一口,霍芷晴就叫了起來。這哪是饅頭,分明是石頭嘛!

言皓宇好笑地安慰她,"晴兒,你隨便吃些墊肚子,晚上趕到嘉禾鎮再帶你去吃好吃的。"這些饅頭都是給山間樵夫和過路人準備的粗糧,自然不能和家裏精緻的饅頭小吃比。

霍芷晴撅着嘴,小聲嘀咕道:"也只能這樣了!"

霍家兄弟和言皓宇經常出門在外,也比較習慣這樣的粗食,拿起饅頭,還能吃下去。只是為難了在座的幾位小姐。李憂雨一直皺着眉,可是看大家都拿了,自己也勉為其難地拿了一個,小心地咬了一口之後,艱難地咽了下去,就沒有再吃第二口。

霍芷晴也勉強吃了幾口,放下饅頭,灌了幾口茶水,才算把饅頭咽下去。

綠倚吃了一小半,也吃不下去了,雖說她不是什麼小姐,不過在慕容家做了五年丫鬟,都跟在小姐身邊,就算不是錦衣玉食,也是精緻小菜,這饅頭實在是難以下咽。正要放下,慕容舒清將茶水遞到她面前,溫和地小聲說道:"綠倚,再吃些,不然晚點會餓。"

"嗯。"接過茶,看着小姐手中已經吃了一半的饅頭,綠倚點點頭,就着茶水,繼續吃下去。

慕容舒清不是沒有看出綠倚艱難的表情,這粗面雜糧饅頭她也是第一次吃,確實難以下咽,只是出門在外,實在不能講究太多,昨天她已經問過炎雨,今晚不一定能到嘉禾鎮,就是到也會很晚,若現在不吃,就要撐一天。饅頭不好吃,好歹可以填飽肚子。

霍子戚一路上一直注意着慕容舒清,上次在迎客樓時,他就知道她不一般,這兩天看來,更是不愧為一家之主。侍衛沉穩內斂,丫鬟細緻溫婉。就是走進這樣一間簡陋茶棚,她也一樣處之泰然,隨遇而安,彷彿走進華美宮殿和陋室簡居,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看她們吃得差不多了,其實也就只有慕容舒清和她的丫鬟吃了一個饅頭,霍芷晴和李憂雨基本沒吃,就連李憂雨身邊的丫鬟也沒有吃什麼,霍子戚站起來,說道:"好了,走吧!"她們這樣很快就會餓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到嘉禾鎮。

霍芷晴撒嬌地說道:"大哥,再歇會兒嘛!"慕容姐姐的馬車很大,很舒服,可是整天待在裏面,也會很無聊。

拍拍她的頭,霍子戚溫和地說道:"聽話,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平常他們騎馬,晚上是可以到嘉禾鎮的,可是現在有兩輛馬車,速度慢了不少。

"好吧!"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霍芷晴不甘不願地上車。

或許是肚子餓的緣故,連小麻雀也閉上了嘴巴,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側躺着睡著了。慕容舒清隨手抽出矮几上的書,靠着窗邊隨意地翻看。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就顯得非常難走,幾次顛簸之後,霍芷晴悠悠轉醒,慢慢地爬起來,掀開布簾,朝前面喊道:"大哥,還有多久才到啊?!我又累又餓!"

霍子戚拉了韁繩,靠近馬車,說道:"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

霍芷晴一聽急了,坐直身子,嚷道:"兩個時辰?不行不行,我要下車活動活動,我的骨頭都快僵了。"

在車廂里待了一天,看她一臉疲倦的樣子,霍子戚心疼低嘆道:"好吧,那休息一下再走。"

霍大小姐跳下馬車,彎腰伸腿地直嚷又累又餓。在車上坐了一天,慕容舒清也倦了,下了馬車,在路邊的樹林裏稍稍舒展一下筋骨。

綠倚拿着水,遞給慕容舒清,"小姐,喝點水。"看霍小姐和李小姐有氣無力的樣子,綠倚暗嘆,還好小姐讓她吃完了那個饅頭,現在她才沒有那麼餓。

舒清接過,喝了一口,便懶懶地倚着樹榦,任清風揚起她的長發。她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山林夜色。綠倚靜靜地立在一旁,夜風月色籠罩下,樹林更顯幽靜。

她還是不習慣坐幾天的馬車,此刻無比懷念飛機的速度。慕容舒清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正要活動一下手臂,炎雨的一聲低呼讓她轉過身來。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炎雨飛身擋在她前面,與黑影對打起來,還沒有等她走開,一柄冰涼、森冷的長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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