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永琰降生
太后說:“花不花四十七八,你才多大,眼睛就花了?”皇後放下書:“老佛爺以為臣妾多少歲,臣妾都四十三了,轉眼進宮已經三十餘年了。”
乾隆嘆了一口氣:“你們這幾個在潛坻的側福晉只剩你和純妃了,純妃的病好點了嗎?”乾隆問皇后。
皇后摘下老花鏡放到桌上:“昨兒去看她,精神頭還行,總是三日好兩是壞的。”
正說著話,見吳書來快步跑來,他身高體胖,兩隻手扎扎着,象長膀兒要飛一樣:“萬歲爺,純主子歸天了。”
乾隆一驚,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愣了半晌,兩眼潸然淚下:“怎麼剛說到她就沒了。”皇后急忙下了地,緊接着純貴妃住的方向傳來了四聲雲板聲。
純貴妃的葬禮是按皇貴妃禮,當入殯的時候,內務府總管請示葬在哪兒,乾隆說:“裕陵地宮已葬皇后一,皇貴妃三,今後凡皇貴妃以下妃嬪不用請旨一律葬入妃園。”生同衾死同穴才是夫妻,能與皇帝合葬,是後宮女人死後最高榮譽。乾隆言下之意,以後除了皇后之外,其餘后妃死後將一律葬在妃園。說這話的時候,皇后本來有事要出去,她停下腳步,向乾隆燦然一笑,皇后真的很美,她這一笑竟將我看呆了,乾隆曾經跟我說過,孝賢對人是用心,那拉皇后是用腦,或許乾隆不喜歡的是她的機關算盡。
純妃三月薨逝,六月份永璋大病不起,短短十數日,到了七月不治身亡,乾隆對純妃的悲痛與永璋不同,初聽永璋過世,他想起永璜,想起在孝賢皇后喪禮上對二子大加責罵,以至於二子鬱鬱寡歡,先後過世。可能為了彌補他良心的不安,追封循郡王,輟朝五日為他的皇兒悼靈。生在帝王家,是幸還是不幸。
十月,我在天地一家春生了皇十五子,當乾隆賜名永琰的時候,我身子一震,即使我上學再不用功,我也知道‘永琰’就是後來的嘉慶皇帝,望着襁褓里粉雕玉琢的未來大清皇帝,我心裏沒有一絲歡喜,正如乾隆所說,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做皇帝,可是嘉慶在歷史上並不是一個有所作為之人。
十五阿哥之前尚有十四位,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相繼過世,乾隆尚有十位阿哥,何以輪到永琰即位,難道是子憑母貴,那永璐,我心裏忽然閃過一絲不祥的念頭。對於永琰的愛,我並不有因為他的特殊身份而多一分一毫,對我來說不論永璐、永琰還是兩位公主都是我的骨肉,不論將來與否,我都想讓他們成為國家棟樑。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冬至剛過,永璐得了宮廷不治之症,出痘,那時候出痘就是現在所說的天花,是宮中死亡率最高的疾病,永璐燒得兩腮通紅,我心急萬分,不時地用手巾包着冰敷在永璐的額頭,腋下及兩腿彎中,可是高燒依舊不退。皇太后連夜命人把他抱回宮去,怕傳染上圓明園裏的人,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抱走,我趕緊拿了件衣服追出去,被進院的乾隆攔住,我幾近瘋狂,使勁平生力氣想掙脫他,乾隆緊緊地抱着我,勸慰我,我哀求他說:“出痘疹並不算什麼大病,臣妾能治,皇太后懿旨讓他回宮,臣妾不敢違抗,臣妾想和他一起回去,等他好了,再回來。”
乾隆說什麼也不肯放我出園,因為在他心裏痘疹是個可怕的病,如果我一旦被傳染,性命會不保,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我還是比他的皇子命珍貴。他告誡我,只許待在天地一家春,哪也不許去,還命人把剛出生不久的永琰抱去慶妃處撫養。
轉眼熱鬧的居處,只剩下兩位公主,往日的暄鬧隨着我的無聲啜泣,而變得異常寧靜,嬤嬤們把公主帶回住處,我無力地癱坐到床上,我想哭,想鬧,可是現在對我來說更多的是牽挂,而今永璐生死未卜,我如何心安。
乾隆每天一下朝,處理完政務就往我這兒趕,這些天他也出奇的忙,每日裏看着他焦頭爛額,我的心也要碎了。轉眼間永璐回宮已經五日了,這五日對我來說,彷彿過了半個世紀一樣。每天夜晚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永璐張着小手向我撲來:“額娘救我,”聲音是那麼清晰,是那樣無助。我驚醒的時候,枕在乾隆的臂彎里。我坐起身,披着衣服來到窗前,看着外面夜色掩映下的圓明園,是這麼的詭意。宮中的父子之情之薄讓我觸目驚心。
每晚驚醒后就再有不敢睡了,怕睡着之後再也見不到我的永璐。我的擔心,我的牽挂,折磨得我,性格大變,即使乾隆陪着我,我時不時地對他發脾氣,看着他強忍着安慰我,我又有些不忍心,每次又哭倒在他懷裏。
這樣的煎熬折磨了我半個多月,按理說好與不好都應該有個結果,怎麼宮裏卻這樣風平浪靜,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回宮,即使傳染上天花又能如何,大不了陪着他一同死。當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宮的時候,在春桃與夏荷以及姑姑輪班的勸慰下,我仍不改初衷,備了轎,甚至與乾隆不辭而別。
坐在轎里,外面的冷風吹得我心似油煎,我不停地催促着抬轎的太監快點,現代的平等觀念對我也逐漸淡漠,不再象初次坐轎時對小太監們尚有些歉疚。
在我的不停催促下,小太監們抬着轎飛跑起來,忽然身旁一陣馬嘶聲,緊接着我的轎咚的一怕停下來,震得我差不點閃了腰。然後聽着小太監們忙不迭的叫着:“萬歲爺吉祥。”緊接着我的轎簾被人一把扯下來,乾隆一手拿着馬鞭,一手把我從轎里扯出來,他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上馬背,他也飛身上馬,掉轉馬頭沒回天地一家春,也沒有回九州青晏,而是向福海跑去。到了福海邊,他跳下馬,把馬韁繩一甩,扔了馬鞭,讓太監備了一條小船,拉着我上了船。
我以為他會對我大發雷霆,可是他沒有,他負手落寞地站在船尾,看着遠山疊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走出船艙,萬里碧波無浪,心情跟着平靜了不少。乾隆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輕輕把我摟在懷裏。
他問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朕、雲靜、雲碧和永琰都不及他一個人重要?你想沒想過如果孩子失去了母親,他們會幸福嗎?還有朕,朕對你付出的感情絕不比皇后少,你難道忍心看着朕再心死一次?”他把我的頭按到他的肩上,“你即使現在隨着永璐去死,他也不會復生,只能是使生者痛。”
一直在我心中的不祥預感,終成事實。原來永璐早就不在了,是他一直瞞着我。我身子一抖,順着乾隆的身體向地上滑去,乾隆一把抱住我,他在我耳邊大聲喊道:“永璐已經不在了,在回宮的第三天就故世了,朕已命人將他葬於永璉的太子陵,朕就是怕你受不了,才沒及時通知你,原本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你真相,沒想到你一意孤行,魏瑤池,朕讓你醒過來,如果你敢象皇后一樣,朕恨死你。”
他使勁地晃動我,我的身子跟着他的晃動來回擺着,我覺得嗓子眼一陣發癢,緊接着一口鮮血噴出,人跟着昏了過去。
恍惚惚永璐在前面跑,我在後面追着,他忽然回過頭沖我一笑:“額娘不用送了,永璐原本天上的斂財童子轉世,因皇阿瑪太過奢侈,奉天帝之命,本想助皇阿瑪一臂之力,無奈皇阿瑪散財之功,非永璐斂財能及,故今日特回天庭復命,不久后還會有一個聚財童子轉世,他將天下所在錢財匯聚一齊,相助十五皇弟。”
我一會清醒一會兒糊塗,永璐只有三歲,何以為乾隆斂財?他所說的聚財童子?倒讓我想起一人,就是大清朝的巨貪和紳,嘉慶初年曾流傳着和紳跌倒,嘉慶吃寶的民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