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第1節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

不須計較苦勞心。萬事原來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況逢一朵花新。

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

從裕陵回來的路上,我不小心淋了雨,當夜就病倒了,高燒燒到三十八度五,好在我們家盛產醫生、護士,打針吃藥,一番折騰,我總算在三天後光榮地康復了。

媽告訴我這幾天我一直說胡話,總在叫弘曆的名字。問我誰是弘曆,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我正在喝粥,聽媽問我,我一緊張,一口粥粘到嗓子上,嗆得我差點兒沒上來氣,媽趕緊遞給我一杯水,嗔怪着說:“喝粥都能嗆着,我看你的嗓子比針眼還細。”

對於媽的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回答,如果我告訴她弘曆就是清朝的乾隆皇帝,以老媽的雷厲風行做派,還不把我送到精神病院住上個一年半載。

正在這時大哥從樓下走進來,坐到我對面,他故做神秘地對媽說:“媽,我知道誰叫弘曆。”

媽原來還有一下,沒一下幫我拍着背,一聽大哥說,她趕緊丟下我,湊過去問:“誰?我認不認識。”

大哥說:“聽宏天說過,他的弟弟叫宏利,。”

我白了大哥一眼:“你上公安局戶籍科去查查看,說不定輸入宏利兩個字會蹦出一個團。別說宏天的弟弟,就是洪澇災害的弟弟也能有一堆。”對他們亂點鴛鴦譜,不感興趣,站起身獨自上了樓。

心裏暗自慶幸,幸虧我叫的是弘曆,讓他們還有瞎猜的機會,我要是說‘皇上等等我’,大哥還不得把黃世仁給我搬出來。

打開電腦一搜孝儀皇后,竟與我夢境一模一樣,魏佳氏生於雍正九年端午節,十年封貴人,四十年正月二十九日薨。我從夢中醒來之時,正是乾隆四十年正月,看來我的蘇醒並不是因為被媽把叫醒的,而是因為魏佳氏壽數已到。

轉眼過了半個月,總裁一直沒有露面,無意間聽周亞露說總裁由於習慣於太陽從‘西’邊升起,時差沒倒過來,又有些水土不服,一直在家休養。

我想想人家到底是富貴身子精貴,我從遙遠的大清回來,卻沒有騰出一天時間,調整一下情緒,仍舊每天日出而出,日落而歸。

這一天下午,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只等着下班,無所事事,兩手托着腮,目不轉睛地盯着嵩雲看電腦的臉,從她臉上的喜怒哀樂我能推算出她手裏那幾張股票的升降曲線,她一如往日地喜笑眉開地關了網頁,抬起頭看了看鐘,然後轉過頭問我:“你猜今天股市如何?”

我換了只手托腮,有氣無力地說:“還用問?看你的臉就知道牛市還是熊市。”

嵩雲滿臉含笑地站起身,倒了杯水,然後把椅子推到我面前坐下:“現在是全民炒股時代,哪像你,面前堆着金山銀山也不動你的心,整天魂不守舍的,像得了相思病一樣。”

我真想告訴她,我就是得了相思病,更可憐的是令我得相思病的人竟活在二百多年前。我煩燥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想降降火,我仰着脖子喝了半天,才滴進我嘴裏三個水滴,我鬱悶地放下杯子。

嵩雲今天心情好,竟破天荒幫我倒了一杯水,我端着水杯試了一小口,燙得我嘴唇直發麻,我不喜歡喝熱水,因為我喝水急,不習慣於一小口一小口抿,而是拿起杯,一口氣灌下去,我放下水杯,試探性地對嵩雲說:“嵩雲姐能不能從你今天賺的錢中,拿出一點點,幫我買一杯咖啡提提神,省一會兒亞露姐來了,看我無精打采,又要給我上課,到時候,我下不了班,你還得在邊上陪我,還沒有加班費。”

嵩雲抿嘴笑了笑,站起身從包里找了十個硬幣,在手裏晃了晃:“姐姐今兒高興,買兩杯,要提神我們倆一起提。”說完如一陣風般飛出去,不到半分鐘端着兩紙杯的咖啡又飛回來,手裏的咖啡竟一點兒也沒溢出來,抖着手把一杯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坐直身子笑着說:“嵩雲姐,明兒再買咖啡還是你去,不像我端一杯回來剩半杯。”

嵩雲端着杯先喝了一小口,然後放到桌子上:“還剩半杯?上次你去買兩杯,回來倒一個杯子裏才是多半杯,白白浪費了八元錢。”

我心裏暗笑,其實上次我是買了兩杯咖啡,試了一口燙不燙就把一杯都幹了,其實也不怪我,誰叫那個紙杯太小了。

茶水間建成於我來公司的第二個月,剛開放,我就把我和嵩雲的杯子都拿過去,本想着滿滿地接兩杯回去,可是一進屋見辦公室主任正在裏邊負手站着,我立刻改變主意,每個杯只接半杯,給主任留一個好印象,覺得我很自覺。等他不在的時候,我願意接多少,就接多少。

我獻媚地笑着走過去和主任打招呼,還說老闆真懂得體恤下屬,竟想着設立茶水間,讓員工們不用出門就有免費咖啡喝。

主任看着我拿的兩個大杯,竟笑了,告訴我咖啡是收費的,旁邊有個孔往裏面投幣,五元錢一杯,他拿出紙杯給我看,我再看我手裏的兩個大杯,估計這兩杯裝滿,我半個月工資也該進去了,什麼體恤下屬,簡直是想榨乾我們身上的最後一滴血,這一杯咖啡比咖啡廳里的還貴。可是我終不能空杯來,空杯回去吧,我拿着杯到涼水龍頭前各接了一杯,然後轉身往回走。主任告訴我茶水免費,沒有免費的咖啡,端兩杯免費的茶水,也不虛此行,可是把免費的茶水端回去,我和嵩雲面對面地喝着,怎麼喝怎麼不對味,後來想起好像有一股草帽味兒,差點兒把中午剛吃的飯菜都奉獻出來。

從此以後我和嵩雲絕步不踏入茶水間。第一次買咖啡是茶水間建成一周年‘慶典’,主任動員我們全體職工,支持公司的工會事業,(後來才知道這個茶水間,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收入全部用於職工的福利事業。)我破例買了兩杯,可是由於杯太小,竟沒喝出咖啡的味道。

這次有了上次的教訓,我不敢喝太快,端起杯慢慢品起來,邊品邊對嵩雲說:“嵩雲姐,都說濃縮是精品,可我覺得和我們家的速溶咖啡一個味兒。”

嵩雲說:“怎麼可能是一個味兒,你家一杯咖啡多少錢?我這一杯多少錢?就是一個味,也想着不是一個味,否則我這五元錢豈不花得太吃虧了。”喝完咖啡,她回去坐到電腦前整理報表,我把她喝完的紙杯和我的落到一起,瞄準垃圾桶扔過去,紙杯剛飛出去。周亞露邁着沉穩的步閥走進來,有幾滴咖啡濺到周亞露裸露的腿上,我看着她殺人的目光射過來,趕緊站起身,拿出紙巾小跑着過去,把她腿上的水滴擦乾,還是當皇妃時候好,連洗臉都不用動手,可是現在還得看領導的臉色混日子。都說從窮到富易,從富到窮難,看來真是如此!

周亞露冷着臉先在我和嵩雲每人臉上駐目十秒鐘,把我們倆都看毛后,她才清了清嗓子說:“總裁明天要跟員工正式見面,為了給總裁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副總要求,明天女士必須穿職業裝、高跟鞋。”

早晨下雨,特穿了一雙旅遊鞋,沒想到今天的天氣竟出奇的熱,焐得我的腳好象在蒸籠里一樣難熬,光了一下午的腳,把腳放在涼涼的地板上極舒服,眼看着周亞露進來才穿上鞋,她沒講幾句話一陣奇癢,順手抓了一根鉛筆塞進鞋裏,聽周亞露說完,我忍不住接口道:“副總就是偏心,為什麼單單要求女職員着裝,卻不要求男職員?”

周亞露抬腳在我另外一隻腳上踢了一下,嚇了我一跳,抬起頭,她微眯着眼中放出灼灼的光茫。我急忙將鉛筆從鞋裏抽出來:“亞露姐,正裝穿着雖然板人,但是還能將就,可是我從沒穿過高跟鞋,怕平衡度掌握不好摔跟頭,萬一總裁進來,我沒站穩,坐地上還好,萬一跪下了,知道的是我讓高跟鞋弄得,不知道的還以為給他行三拜九叩大禮。”

嵩雲本來正坐在電腦前打印報表,聽我和周亞露逗嘴,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來,周亞露嘴角咧了咧,強忍着沒有笑出來,故意繃著臉說:“什麼都有第一次,如果對自己第一次穿高跟鞋沒信心,就準備一副拐杖備用,你看你倆一個穿得象掃大街的,一個穿的象花蝴蝶一樣,公司上下要是都穿成你們這樣,還不把總裁嚇死。”

嵩雲把打印好的報表遞給周亞露,周亞露接過來掃了一眼:“今天的銷售收入怎麼一下子高出一大截?”嵩雲站起身說:“這兩天天利商場店慶,各品牌都在打折促銷,銷售量是平時的五倍。”

周亞露點了點頭,她抬起眼睛不忘瞪我:“如果明天你敢給我惹麻煩,下半個月你就別想有好日子過。”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見掛鐘剛好指向五點,踩着高跟鞋,款款地走了。

嵩雲眼睛彎了彎,看着我身上桔紅色的棉線背心,HUI心地笑了笑對我說:“別怪周亞露說你,你身上這件馬夾還真和掃大街穿的差不多。”

我拿起桌上的包,隨便往肩頭一扔:“她說我們倆一個是掃大街的,一個像花蝴蝶,既然你承認我是掃大街的,你就是那隻花蝴蝶了。”

嵩雲今天穿了一條粉紅帶鮮紅大花的真絲弔帶連衣裙,她原本神采飛揚略帶幸災樂禍的臉忽然垮了下來,沖我瞪了瞪眼睛,坐回椅子上整理東西。

我趴到桌子上看她整理東西,她抬起眼睛看我:“都下班了,怎麼還不走?不會是等我吧。”

我笑了笑說:“嵩雲姐很久沒陪你上街買衣服了,今兒我陪你去吧?”

嵩雲邊整理桌上的用品邊說:“你忘了我曾發誓堅決不和你一起逛商場,而且羅馬斯今天過生日,我得全程陪他。”

一聽嵩雲提起她當初發誓的事,我就想笑,原來嵩雲有個愛逛商場的毛病,有事沒事她就想轉轉,她的男朋友羅馬斯開始還願意陪她,可是她大多數時間是只轉不買,樂此不疲,後來兩人越來越熟,羅馬斯就說什麼也不肯再陪她逛了,休息的時候,她總拉上我陪她逛,可憐我十個休息日倒有九個被她早早從床上拉起來,到了商場還沒開門,還得在外面等上十幾分鐘,她美其名曰還說早上商家都為了圖個吉利想早點開張,東西便宜。

一到休息的時候,我真希望家裏的房子外面能罩個大鐵籠子。後來我想出一個辦法,原來嵩雲跟我有個約定,她買東西砍價砍到一定程度,我要幫她繼續往下砍,我們倆有暗號,她伸出幾個手指頭,我就要幫她砍下幾十塊錢,我見她伸出兩個手指頭,我應該說,太貴了,要是再便宜二十塊錢還行,可是現在,我卻說:“這衣服才三百五,你還說貴,昨兒李志在前門外那個商場買了一件一模一樣的,花了七百八。”本來那個售貨小姐有心思想便宜點,一聽我這麼說,就說:“你朋友都說便宜,你還講什麼價?我們現在都是保本賣給你。”嵩雲是想買又嫌貴,不買又捨不得,最後到底沒買成。氣得她從商場裏出來,沒好氣地問我:“誰是李志?”我哼笑着故意氣她:“不知道。”

原本以為有了這一次,她再也不會找上陪她逛街了,可是接下來的星期六,我還沒睡醒,就聽到她甜美的聲音和媽打招呼(註:對她的聲音太敏感了,即使睡得再香,她低低的聲音也能把我嚇醒),這次,她卻改變戰略戰術,依舊讓我陪她全程活動,只是看到想買的東西的時候,故意把我撇開,也不用我幫她講價,我總是在回頭髮現她沒人影的時候,轉回去找她,當她與買主激烈講價的時候,我出現在她的面前,嚇得她花容失色。當晚她就發下誓言,如果再和我一起上街,她就不姓尹,我說我這次又沒破壞她,她說是沒破壞,破壞的時候,她的痛苦是沒有買到衣服,而現在痛苦的是心臟。她後來果真再也不找我陪她逛街。

有次羅馬斯看到我向我訴苦:“到底謝大小姐怎麼把我們家那位給得罪了,這幾個雙休日天天拉着我陪他,我連一點兒私人的空間也沒有了。”他還故意來個捧頭痛苦的表情。現在想起那個表情,我還忍不住想笑。

想到此,我忍着笑湊過去,嵩雲正低着頭收拾東西:“嵩雲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和羅馬斯在一起同居了三四年,現在是處在濃情似火階段,還是白開水的階段。”

嵩雲拿起包,抬頭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鐘,已經五點過三分,她不容置信地看着我說:“今天怎麼有點不象你。往常都是下班鈴聲一響,你就象脫韁的野馬一樣沒影了,別一會兒周主管看見你又象看見怪物一樣。”

見嵩雲顧左右而言它,我知道嵩雲和羅馬斯的感情問題想從嵩雲嘴裏知道進展是不可能的,什麼時候遇見羅馬斯問問他,我對羅馬斯放心,不管什麼機密,三句話保管能套出來。嵩雲一直凱嘆我沒在情報局工作真是浪費,我說是羅馬斯千萬不能當間諜,否則機密就是新聞。

我獨自走在大街上,徜徉在車水人流中,說不出的愜意。一抬頭見天利購物的大牌子特別醒目,商場前人頭攢動,一看到這氣勢,就感慨中國人太多了,天利五周年店慶搞促銷,大部分商品都打折,平常把所有的工資都奉獻給了古董,總是隨便一身T恤、牛仔,從沒有進過只有高薪階層才敢進來的天利購物,聽說天利的東西貴得嚇死人,裏面都是國際高檔品牌的東西。

自從做了那個夢后,覺得家中的古董都粗鄙不堪,可能是在夢中所見所用都是天下奇珍,這些天逐漸把古董賣出,資金回籠。正趕上物價上漲,大部分商品都比原來漲了一兩倍價錢,短短几日,銀行卡里就有十幾萬元,想想卡里錢的數目,即使衣服再貴,買一兩件還是能買起,而且在天利待了近一年,卻從來沒在自己公司的賣場買過一件衣服,也該給公司做點貢獻,一咬牙進了天利購物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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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龍漢鳳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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