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好睏……
元寶努力支撐着讓上下眼皮不要粘在一起談情,可是還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忙甩了甩頭,想看看能不能把瞌睡蟲甩了些出去。呼……真的好想睡覺啊……
正端碗喝葯的樓水陽眼角瞄進了她的犯困,唇角略略的拉開,便連碗裏的葯也盪出的笑的波紋。
一隻打瞌睡的豆沙包……這幾夜也不知她在房裏做什麼,夜深了也總能聽到些聲響,然後白天就一副隨時準備倒下就義的感覺。
他放下碗的輕微聲響還是讓元寶一下條件反射的睜開了眼,連忙跑不過來奉上熱巾,收拾掉白玉碗。
“大公子要歇着嗎?”元寶很期待的問。
樓水陽表情都隱在了敷臉的熱巾后,默了半晌,取下了熱巾:“去書房。”
去書房?書房也好啊!大公子去書房向來不讓人隨着的。元寶興高采烈的應了聲:“是。大公子要在書房呆多少時辰?哪個時辰派人將送餐?”這些都安排好了,她就可以快樂的去和周公聊聊了。
“你隨我去。想用飯了再喚人傳吧。”
歷來書房似乎總是很陰涼的感覺,就象現在,站在書房門前便覺得有陰氣揮之不去,許是古書的底蘊都太深的緣故。元寶心裏暗想着。
樓水陽一手推開了門,淺淡的書卷清香便撲鼻而來。
棋譜!元寶一直快合上的眼睛驀然一亮。那堆滿三壁的居然都是古今棋譜!好象……發現了寶藏一般的感覺。
樓水陽將她反應盡收眼底,半垂下眼瞼,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元寶你可識字?”
元寶心一跳,斂了臉上驚喜之色,笑着答:“奴婢爹曾經教過私塾,所以也教過奴婢一二。”會這樣問,想來大公子是知道些什麼了吧?
“看過些什麼書?”樓水陽走至書架,抽了本棋譜翻着,狀似隨口問道。
“女誡,女論語,內訓,女范捷錄而已……”元寶小心答着。
“女四書啊……”樓水陽沉吟,倒也象教私塾的給自己女兒看的書,“元寶你可懂對弈?”
“奴婢看過爹爹對弈。”元寶低下了頭,躲過樓水陽看過來的視線。
“哦,那幫我抄些棋譜如何?”
“……是……”不知用了多少氣力才壓制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好”字,元寶用不高不低的語調答道。
棋譜呀……元寶盡量剋制着自己即將撫上棋譜的手因激動而有些顫抖。這小小書房中,不知藏了多少外面人如何都求不得古今棋譜呀……
“這個。”樓水陽將一頁紙卷放在她的面前。
元寶看清紙卷上所載的棋譜時,眼神動了動,沒有說什麼,便抄了起來。
樓水陽對窗負手而立多時,忽然很感慨的嘆了聲氣:“元寶,你可曾聽過三年起的星羅棋局?”
“沒有呢。”元寶抄着棋譜並沒有抬頭。
“雖說‘堯造圍棋,丹朱善之’,可近些年來,我們大鎏的棋士倒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直沒與人聊過這些,不知為何,想與她說說,“而臨近小國的倒是一年強於一年。三年前,星羅國給朝廷設下棋局,直言若有人可破則伏首稱臣。”
“後來呢?”
“後來就是你現在抄的這份棋譜了。前幾日定安王送來的。當年便是他府中的謀士楊晨風破了此局。居然是在無斷點的問題空粘一招,此後的黑子變勢不可破了。好一招‘無目妙手’,看似無目,其實卻消除了多種被對方利用的餘味,保證了弱子的安全……”樓水陽又大大嘆了口氣,“只可惜,後來那楊謀士便杳如黃鶴了。”真是高人,若此生能對上一局,死而無撼了。
“或許那人也是一時巧合罷了。”元寶扁了扁嘴,似乎並不認為是很高,“或者又是那個人把棋在每個地方都放了放,看看哪裏比較順眼?”
“巧合下不了如此完美的一手。”樓水陽被她的反應逗笑,也隱隱有些失落,畢竟不是知音……他慢踱到元寶身旁,看了眼她抄的棋譜,皺起了眉。格式沒錯,步沒錯,只是那字,張牙舞爪成黑乎乎的一團,如何都看不出一個才女該有的模樣……可那字並不精心雕琢,實在不似有意寫成如此,莫非,他和六弟都錯了嗎?
之後元寶日日替樓水陽抄起各方得來的棋譜,字倒也有些長進,可也有限,只是從一團黑乎乎字變成一堆黑乎乎的字罷了,依舊毫無風骨撐不出神采來。
每每樓水陽自棋盤中抬頭,總可見她臉上也黑黑的劃上了幾撇,抄棋譜抄到臉上的功力,也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這時候的他,會自心中升出融融的笑意。
早該帶她來書房了不是?打小他便是一人窩在書房中,自弈自樂,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以前聚精會神后的勞累,是叫作寂寞。
日子過的很平靜,平靜的讓人有些心慌。不知名的東西在滋長,而風雨,也在醞釀。
真是奇了,這夜竟不是咳着醒過來的。
樓水陽坐起身的時候,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是因了咳而醒,現在居然習慣了元寶半夜給他送葯在這個時辰自己醒了過來。
床前空空的,並沒有人。
是了,他並不是咳醒的,她自然是不會來的。可這時精神卻好的很,再躺下一時半會也見不了周公,他索性起了身準備走出門去。
白日熱的幾乎要蒸去層地皮,這晚上夜露卻依然濃重,透着寒氣。
若是讓二弟見了他半夜出來,怕是又要教誨一番養身之道了。
樓水陽邊下樓邊想着。他腳步向來輕緩,是以也並沒驚着坐在樓下階前孤寂的身影。
那抹淺綠色的背影被夜色蒙了灰灰的沙,肩膀輕輕顫着。
是元寶。
樓水陽停了腳步。這並不是第一次看見元寶這樣了,她平日總是沒心沒肺的笑,而在無人的時候卻總顯露孤寂迷茫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喚了她,她一轉身定是熱氣騰騰的笑臉,可他還是喚了:“元寶。”
眼前的身影震了震,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回過了頭笑靨燦爛:“大公子怎麼出來了,這露重,當心着涼了。”
“你……”想問她究竟所傷何事,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了口。這世上許多事並不是問了便有結果的,“也早些歇着吧,今夜不用給我送葯了。”
天,真的熱了呢。
樓水陽自樓三的流雲榭拿了幾本書出來,看了看斑斕的天,這悶熱的樣子,想是這幾天要下雨了。
他自小體虛,倒也覺不出什麼熱意,只是這幾日見元寶在他身後汗如瀑布,才知道原來夏之炎已是化不開了。
一陣風卷着熱氣撲了過來,順帶捎來了細微的哭聲。
他着緊走了幾步,轉過一假山,便看見了一個丫鬟正傷心抹淚,好象是樓四的貼身丫鬟,叫什麼來着?他記得不真切了。
只是丫鬟罷了,本該掉頭就走的,為什麼他會覺得走不開?許是因為,這刻伴在丫鬟身邊,是那隻本該隨着他的豆沙包吧……
“如意,你不要一直哭啊……來來來,告訴我,怎麼?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扁人,給他飯里下巴豆,把他凳子鋸掉一條腿……”元寶繞到左繞到右,不知道該怎麼讓她不哭。
樓水陽輕輕笑了出來,果然象她會做的事情。
她們並不知道自己的一切正落入別人眼中,如意一徑的哭着,只搖頭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
元寶沒法子了,只能無奈的任她哭着。
終於如意哭的有些乏了,哽咽着撲到元寶的肩頭:“元寶,我該怎麼辦……”
“怎麼了?不哭,來,告訴我,怎麼了……”元寶拍着她的背替她順氣。
“我爹爹……我爹爹他失足跌下山崖……現在還昏迷不醒……”一想到或許再也看不見自己的爹爹,如意才更有些歇停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別哭別哭,看我看我。”元寶扳正她的肩膀,與她面對着,給了她一個天底下最白痴的傻笑,一笑就露出大白牙的那種,“如意你看我啊,我和爹娘失散有四年了,也不知他們是死是活,可是我還是天天笑啊。你知道嗎,爹娘和孩子是連心的,你笑了他們也就笑了,痛也就沒那麼痛了,如果你哭了,他們才會心碎。所以不管什麼,你都要笑着,他們一定可以感覺到的,然後就有力量去克服病痛啦!我相信我爹娘也一定知道我是笑着的,他們也會安心的等我去找到他們!”
“元寶……”如意淚停下,透過迷茫的淚眼看着元寶,好象說的有些道理呢……
樓水陽聽着,心卻一沉,他居然聽出了她話語中的痛。她並不是想一直笑着,只是卻更怕讓自己的哭了……那夜夜孤寂望月的背影,只怕就是她思鄉思父母的時刻吧。
“乖哦,別哭啦~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後天你就可以回去看爹爹了,他看見你回去啊,一定開心的馬上醒過來了!”元寶替她擦去臉上殘留的淚,“看,不哭多漂亮的姑娘啊,一哭就象只花貓了……”
“你才象花貓呢!”如意破涕。
最後一天?……樓水陽垂了垂眸,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離去。
原來安慰人是這麼難的差事。元寶邊給自己捶着腰邊走回了水陽樓。快接近水陽樓,便聽見一聲笛起。
誰家吹笛畫中樓,斷續聲隨斷續風。
那笛聲是月光,是離愁。盈了天地,鎖了呼吸。
元寶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濃……然後到了樓下,籍着月光,她便看見了樓上那抹憑欄凝眸吹笛的人影。
他的頭髮並沒束起,隨風輕揚。
只見他衣袍款款,盈得兩袖清風明月。
不見他時,是滿天滿地的月光,見了他,月光便似都傾到了他一人的身上。
元寶的目光不覺放柔了。
可是為什麼是現在呢?讓她現在便遇見了他呢?人對了,機會對了,時間卻不對了……
有熱氣衝上她的眼眶。天知道她想了多少次可能與他相遇的方式,卻從來沒想過是在臨安,是在樓府,是這樣的身份……
造化弄人。
他似是覺察到了她的到來,停下了笛音,緩緩放下了笛子,微微轉過身,低頭對樓下的她淡定一笑。那麼近,又那麼遙遠。
她的心一抽,臉上卻反射性的漾出了笑顏:“大公子的笛真是好聽。”
和着月光,他的病容倒更添了他儒雅清俊的韻味。
“明日就是兩月了。”他清澈悠遠的聲音響起。
“是了。”樓府貼身丫鬟向來只呆兩月,從沒特例。
“元寶,明日你自去收拾行李,不必服侍我了。”
語畢,他便自進了屋去,空餘元寶一人怔怔站在樓下。
要來的自是要來,該走的卻也非走不可。
居然下雨了呢。
元寶一坐起身便看見了窗外連綿不絕的雨簾。
行宮望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只是這裏不是行宮,現在也並不是夜。而是樓府,而是清晨。平日這個時候,本該是她端了水在他門外候着,待他着了裝喚她的。現在自然是沒這個必要了。
給她一天時間收拾行李?她哪來那麼多東西,把樓府細軟席捲掉一部分倒還是可以充分利用點時間。
元寶無聊的想着,伸伸懶腰下了床走到窗邊。
心有些空空的,不知道做什麼好。
她將只手伸出窗外,接了些從那屋檐連下的雨。好冰呢,原來夏日的雨也是涼的。
一個小廝撐了傘急急跑過她的窗,站在樓下揚聲:“大公子,定安王求訪。”
一陣咳嗽聲響了起來,然後是樓水陽的聲音:“子城呢?”
“管爺現下不在府里。”小廝回道。
門拉開的聲音,有下樓的腳步聲。
然後她就看見了他,一襲白衣走在雨中,身後是替他撐着傘的小廝,靴子踏中水窪飛濺出的泥水在他白衣邊角留下細小的幾點斑痕。
然後走出了窗所框的天地,走出了她看的見的天地。不是不失落的……
“水陽兄!”定安王趙樾淺笑一拱手。
“王爺。”樓水陽亦微笑回禮。
“水陽兄多日不見氣色大好。”
“托王爺鴻福罷了。”
兩人相視心照不宣的大笑。
趙樾抿了口茶:“不知道前幾天小王譴人送來的星羅棋譜可合水陽兄之意?”
“多謝王爺,甚是合意。”
“那不知……”趙樾眉一挑,“水陽兄對小王府里的楊先生可有興趣?”
樓水陽面帶訝色:“可是那個楊先生?”盛傳中下出無目妙手的謀士。
“正是,他雲遊四海路過臨安來看看小王,正是機緣巧合,水陽兄又是愛棋之人,所以來問問水陽兄是否願意過府小敘。”
過府嗎?定安王不可能這麼好心,想是設下了鴻門之宴了。可是不去,這難得一次的機會就白白失去了,也許這一生便只可碰上這一次……
樓水陽心中盤着,嘴裏虛應着趙樾:“那楊先生在府中停留幾日?”
到底是往還是不往?
“只一日。”趙樾倒也不急,吹開浮在上層的茶葉,慢條斯理。
“那倒真正匆忙……”到底該不該去?樓水陽答着,淺笑着移開了目光,卻不意和窗外一雙躲躲閃閃的圓圓眼睛對上,楞了一楞,掉回了頭,“既然這樣匆忙,不如在下這就隨王爺前往吧。”
“哈哈哈哈哈,今日能齊聚南北棋聖,真是小王的榮幸,”趙樾大笑着,眉心紅痣更如血欲滴,“雀躍晨風楊柳岸,雲橫晚月水陽樓,真當浮一大白!”
“這位想來就是楊兄了。”樓水陽向趙樾左手邊立着的人行了個禮,“久仰。”他與楊晨風在大鎏棋壇本是齊名,只是一南一北一直無緣遇過。
“樓兄之名,小弟亦如雷貫耳。”楊晨風回禮,他細細高高,着實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楊兄三年前……”樓水陽頗有興緻的提起星羅棋譜。
“都是往事,不足掛齒。”楊晨風打斷他的話,那急迫的態度似是很不高興別人提起三年前。
樓水陽微微怔了下,微笑着:“楊兄,既然難得相見,不如對上一局?”能與下出“無目聖手”的人對上一局,死而無撼了。
“好!”倒是趙樾先大叫出好,“來啊,設局。”
只是這棋卻越下越讓樓水陽鎖了眉頭,楊晨風棋路沒錯,棋步穩健,但是若說他能下出無目聖手,實在是……缺了些靈性。難道真如元寶所猜只是一時巧合?
他正自想着,旁邊一丫鬟上來添茶,手一抖,整壺竟卻灑在了他的身上。
趙樾痛斥了丫鬟,轉而關心對求去的樓水陽語道:“如此大雨,讓水陽兄着冷杉歸家只會是小王招待不周。來人啊!奉上熱水,請樓公子更衣。”
樓水陽心底冷笑,原來設的便是這個套罷了。所謂的請,其實是逼,不去便架了去罷了。
“樓爺,外面的濕衣我們收了去了,一會給你拿乾衣過來。”小廝進來收了衣服。
樓水陽坐在桶內背着屏風寒下了臉,很好,衣服拿了去也不怕他逃了,呆回便是定安王來驗收成果了吧。呵呵,他果然是時時不忘探知帝王星的。
他的手緩緩探進了髮際。樓家七子向來在發中藏一刀片,便是用在這樣的時刻,自殺倒是不必,但划花胸口是必須的,畢竟只要什麼都看不清了,那猜中的機會便又不會多了一分。
他一點一點的抽出刀片,比在胸口,閉上眼,手一使勁便要鏟了下去……
另一邊。
定安王趙樾看了下人捧着的濕衣,放下手中的茶盞揚眉一笑:“乾衣呢?”
另一旁忙有下人捧了上來。
“好,樓水陽啊樓水陽,就讓小王替你送上一回衣吧。”趙樾大笑着朝那樓走去。腳步並不輕快,而是等待太久的急不迫待。當今聖上是明君從不濫殺,便連傳聞中於他皇位有害之人也並不忌憚。皇上不做的,就讓他來做了吧。只是樓家掌握大鎏之經濟命脈,要動他們並不好動,只能等待機會和尋找借口。這次楊晨風倒真是幫了大忙,樓水陽啊樓水陽,想你空一身好棋藝,卻不懂玩物喪志的道理,讓你此次落到小王手中。哈哈哈哈……
他的腳步越來越急,越來越急,跟在其後的人要以小跑才追的上了。
而他離樓水陽現時所處的樓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到了,終於到了,哈哈!
他大笑着一手推開了門:“哈哈哈,水陽兄,小王給你送衣物來啦!”
可笑聲卻在他繞過屏風后曳然而止,那木桶居然不是他想像中的該一臉認命的樓水陽,而是兩條交纏的人影!
樓水陽似這才發現有人進來,停了動作,將女子的臉壓在自己的胸前,溫水掩了她的雪背,才喘息未定的笑道:“王爺見諒了,我家有隻小貓離了我片刻便不行,所以只有由得她胡來了……”他說著邊撫摩着女子柔軟的發,很是親密的樣子。
她居然好死不死的真遮了他的胸口!趙樾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藏了怒氣笑回道:“這般緊密想來水陽兄是好事將近了。”撒謊!向來未曾聽說過樓家七子身邊有何女子纏繞。這女人究竟是誰?居然可以如此隨意便混進了王府!
“這是自然。”樓水陽點頭,“若王爺不介意,可否迴避,我家小貓這副樣子實是不太適合見人。”
趙樾深吸口氣:“那本王就等着水陽兄這杯喜酒了。”
“走了嗎?走了嗎?”細聲細氣的女子聲音,她從他胸前抬起了頭,赫然是元寶!
“走了。”樓水陽放開了她,君子的轉過身,“先穿上衣裳吧。”
元寶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光着身子,方才緊急關頭什麼都沒想,現下閑了羞澀的感覺便全都回來了,轟的一下就全身通紅,急急爬起來穿了衣服。
“還好奴婢收拾完東西想沒其他事做不如先走好了,又想到沒和大公子告別所以跑來告別一下,不然大公子就讓那奸人害了。”元寶穿好了衣,就開始不停說話,分散自己的羞澀感覺,“走前居然還能幫上大公子一回,奴婢也算心滿意足了。那既然沒其他事情了,不如奴婢就次拜別了……”
“元寶……”樓水陽與元寶背對着背,整理身上衣物的折紋,輕輕地,“你以為,你還能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