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璀凝祭棺
夜深。
萬籟寂靜。
一條黑影倏地穿過明月樓,直往璀凝軒躥去,緊隨他后,又是一條稍矮些的人影小心翼翼的跟上。
“寂雨,你確定要這麼做嗎?”矮一些的身影拉住前面的人,兩人身形在璀凝軒的門口頓住。
蕭寂雨回過頭,稀疏的星光落在他的臉上,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線:“璠頭,不是吧?都到這一步了,你才要打退堂鼓?那你心急火燎的把我從青海找回來幹什麼?”
周璠沉默不語。雲闐閣畢竟不是等閑之地,今天日間雲仲孰拐彎抹角的回絕了蕭寂雨拜祭雲二夫人的請求。雖說其中必定有蹊蹺,但是在雲闐閣的地盤上夜探靈堂,這種做法萬一被人發現,打草驚蛇是小,惹怒了雲仲孰那可就真是難收場了。
蕭寂雨推了他一把:“頭七都過去了,雲闐閣居然一點要辦喪事的動靜也沒有,你難道不好奇?”
周璠覺得兩人老是站在門口總也不是回事,於是說道:“別擋門口,我們進去再說!”
蕭寂雨喉嚨里咯的一笑,伸手推門,說也奇怪,璀凝軒的大門居然沒上鎖,門應聲而開。
門一開,一團冷氣從屋內迎面撲來,周璠雖站在蕭寂雨身後,仍是被那股冷意侵襲,激凜凜的打了個冷戰。屋內是一團漆黑,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簡直像團水化不開的濃墨,蕭寂雨站在門頭,感覺這一腳跨進去,自己就掉進了地底。黑暗中彷彿有個有生命的東西在微微的呼吸,它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冷森森的盯着你,隨時隨地會撲上來咬斷你的喉嚨。
周璠的心砰噔砰噔狂跳起來,他一生中經歷過無數大小陣仗,但此時不知為何,卻突然心生出恐懼來,在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念頭,他嘿嘿一笑,乾澀道:“寂雨,我感覺我們也許……來錯地方了!”
“怎麼說?”蕭寂雨一個閃身已晃了進去,隨手點亮了身上的火折,然後四處張望找尋蠟燭之類可以照明的東西。
他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璀凝軒位於后六棟的最後一棟,前身就是雲闐閣的老宅,已多年不住人。蕭寂雨感覺周璠忽然就沒了聲,於是轉頭看他,卻見他傻獃獃的站在原地,一雙眼珠亂轉。
“怎麼了?”蕭寂雨順着他面朝的方向,猛一回頭,卻見微弱的火光下,靠牆的一端設了座靈台,上面密密麻麻的排滿了木製的靈位。
白色的挽簾在寒森森的微風吹送下,徐徐飄起,蕭寂雨心頭別的一跳,將火折湊近,只見靈位共分五層,放在至高點的最大的牌位上赫然用金粉寫着五個大字:雲夢寰之靈!
蕭寂雨定了定神,笑道:“真沒想到雲闐閣居然把老祖宗的牌位放到了這裏!”眼看周圍灰塵密佈,這靈台卻是塵埃不染半點,當真透着古怪。
周璠仍是一言不發,蕭寂雨回頭招呼他:“快點,璠頭,棺材肯定就放在隔間,我們過去!”他伸手想拉他,周璠眼珠不停的轉動,在蕭寂雨的手觸到他的衣袖時,一陣冷風嗖的刮過,凌厲的卷向他的手腕。
蕭寂雨及時收手,掌心平推,玄冰掌卷着刺骨的寒意沖向周璠身後,只聽波的聲,勁氣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屋內挽簾拂動,卻未見有半點人影。
周璠忽然咳嗽起來,拱着背彎下了腰。蕭寂雨忙道:“璠頭,你沒事了吧?”周璠直起了身,心有餘悸道:“有古怪!太邪門了,我明明沒察覺到有人接近我,可我的身體卻突然不受自己控制,怎麼也動不了了。我耳朵里甚至還清清楚楚的聽到你講話的聲音,自己卻怎麼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蕭寂雨皺起眉頭,說道:“剛才那股氣更是透着古怪,陰冷潮濕,簡直就象是地獄裏的腐屍味,難聞死了!”
“就你鼻子靈,還老愛像女人一樣塗抹香粉,弄得渾身香噴噴的!”
“我有嗎?”他舉起袖子聞了聞,笑道:“我這身香氣是天生的,那也沒辦法。嘻嘻,就是有女人喜歡我這樣啊!”
“白面書生!”周璠抱怨的捏着自己僵硬的脖子,“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蕭寂雨笑道:“不是吧?璠頭!你可是我的前輩啊,怎麼反倒來問我該怎麼辦了呢?”
“少廢話!”周璠細長的小眼睛此刻像是在發光,“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是啊,越來越有意思了!”
棺材果然就擺放在隔間的中央,黑沉沉的楠木棺材,靜悄悄的擱在兩張長板凳上,棺木前擺着四季水果,還有三牲供品。
蕭寂雨見還有半截沒點完的白蠟燭,於是將它點了,屋內霎時亮了許多,他撣乾淨邊上一張矮木凳上的厚厚灰塵,而後坐下,靜靜的看着周璠。
周璠被他平靜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舒服,說道:“你在幹嘛?”蕭寂雨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黑暗中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魔,眼光里更是閃現出壞壞的笑容:“我在等你動手啊!”說著,嘴唇朝那口棺材呶了呶。
“什麼?你讓我來開棺?”
蕭寂雨給了他個“那當然”的眼神,周璠叫道:“蕭寂雨,你良心當真好的很啊!這種折陽壽的衰事你盡留着給我做!”
蕭寂雨攤了攤手:“那沒辦法了!反正我是江湖浪子,身無長物,不像某人,身為京都總捕,總要……”說到這裏,周璠忙打斷他的話,說道:“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不就是檢驗屍體嘛,我做的多了!”
周璠捲起袖子,大大咧咧的走到棺材邊,不知怎的,他一生接觸死人無數,這一次心裏卻是惶惶的,一點也不像平常的自己。他的手扶在棺蓋邊上,才要運勁推動,只聽蕭寂雨猛然大叫一聲:“慢!”
周璠猛地向後跳開三尺,卻見蕭寂雨低着頭,手裏拿着幾樣細小狹長的東西不住端詳。
“你這是搞什麼鬼名堂?”好半天也沒發覺有何不妥,周璠惱羞的衝到他面前。
蕭寂雨緩緩的抬起頭,燭光照着他的臉一半白一半黑,他幽幽的說道:“也許……當真有鬼!”
“什麼?”周璠訝然失聲,這樣的話竟然從聞名天下的蕭寂雨嘴裏吐出,當真要不嚇死人才怪!
蕭寂雨將手裏的東西晃到周璠面前,說道:“你看清楚這是什麼?”
“釘子?”
“是釘子沒錯,而且還是釘過東西以後又被人撬起的釘子!”那些釘子果然個個都已磨損,釘帽被鎚子敲平了,釘身卻又彎了。“你猜這些釘子是做什麼用的?”
周璠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釘棺蓋的!”
蕭寂雨笑道:“是啊!可是璠頭,你想為什麼釘棺蓋的釘子居然都脫離了棺材,掉到了地上?”
周璠心頭一懍,兩人俱表情嚴肅的朝那口黑沉沉的棺木望去。
許久,只聽黑夜裏吱呀一聲詭異的響動,那口棺木的棺蓋竟緩緩向右邊移開。而後,一隻慘白的、五指修長的手攀在了棺沿上,緩緩探了出來。
周璠凝神聚氣,那棺蓋完全打開時,倏地一拳打去。周璠的成名絕技“雷公拳”威力何等巨大——這些年他漸生退隱之心,加上上了年紀,是以雷公拳絕學輕易已不現人前。
只聽棺材砰的發出巨響,被拳勁砸得個四分五裂。碎木亂飛間,有道碧瑩瑩的光芒從棺木□出,在空中打了個迴旋,反撞向周璠。
周璠頓時覺得胸口有股巨大的勁力撞了過來,迫得他倒飛出去,撞在了南面的牆壁上,一時間氣血沸騰,半絲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蕭寂雨一聲厲喝,凌空徐徐拍出一掌,接着雙手在空中快速無比的一抓一攏,那道碧影承受不住壓力,啪達從空中掉了下來,摔在地上。
蕭寂雨冷冷的走上前去,只見那碧瑩瑩的原來是位綠衣少女,她側躺在地上,一隻胳膊撐起半邊身子,臉色慘白,燭火下印襯得瞳孔發出碧綠的幽光,嘴角尤掛着一絲血跡。
蕭寂雨冷笑着蹲下身子,說道:“會流血。嗯,還是紅色的,這說明……你不是鬼吧?”少女倔強的扭過頭去不說話。
蕭寂雨才要問話,鼻子裏忽然聞到了一縷淡淡幽香,他一怔,眼底掠過一絲困惑。這時周璠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可算逮着了,他媽的,連裝鬼的人身手都那麼厲害,雲闐閣的人真是不簡單!”
“她不是雲闐閣的人!”蕭寂雨忽然說道。
“什麼?”周璠與少女的臉上同時閃過驚訝的神色。周璠問道:“你怎麼知道她不是雲闐閣的人?”
蕭寂雨哈哈一笑,神態間又恢復了疲懶之色:“我就是知道!”將那張矮板凳搬了過來,坐到少女面前,說道:“來吧,讓我們來聽聽你要說些什麼吧!別試圖運功,那隻會更加重你的傷勢,也別想撒謊,我的鼻子可是聞得出來的!”
少女神態複雜,默想了半天,終於開口說道:“是,我確實不是雲闐閣的人!”她講完這句話,頓了頓,好半天也沒再開口。
蕭寂雨似乎很有耐性,平靜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聞。
少女舔了舔唇,繼續說道:“我叫蘇昕蘿,原本應該躺在這個棺材裏的人,她是我的妹妹!”
周璠一跳而起:“雲二夫人是你的妹妹?你是她的姐姐?”
蘇昕蘿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周璠只當沒看見,又問:“你既然是雲二夫人的姐姐,你為什麼要躲在她的棺木里?她的屍身現在又在哪裏?”
蘇昕蘿搖了搖頭,她發簪上的蝴蝶翅膀隨着她晃動的腦袋在輕輕的顫動,真如一隻振翅欲飛的彩蝶。她抬起頭,目光穿過蕭寂雨,望向漆黑的角落:“我上個月才收到矜蘿的信,信上說她要嫁人了,叫我來參加她的婚禮做主婚人。可是,時間太緊了,我急匆匆的趕到泗洪,卻早已錯過了婚禮。兩天前,我在城外茶棚歇腳,竟意外的聽到了她的死訊!這怎麼可能!她不會自殺的!”
蘇昕蘿的眼睛裏露出凶光:“她怎麼可能會自殺?這當中定有隱情,肯定是雲闐閣的人害死了她!”
周璠插嘴問道:“你妹妹……嗯,是叫蘇矜蘿吧?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為什麼要嫁給雲奉川?據坊間傳聞,蘇昕蘿是被雲闐閣以三千兩銀子買來的……”
蘇昕蘿惡狠狠的瞪了過去,周璠識趣的閉上了嘴。
“矜蘿怎會自賣身價?哼,區區三千兩又算得什麼?她若缺銀兩,直接開口問我要就是了!”她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們姐妹二人分別已近十數年,我倆約好,每年的五月,通過京城的輝孜錢莊在各地的分號傳遞信件,互報平安。卻沒想……卻沒想我連她最後一面也見不着!”
蕭寂雨始終保持緘默,這種審訊的事,留給總捕大人比較合適。
周璠點了點頭,將蘇昕蘿從地上扶了起來,拖過張架棺材用的長凳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另一張。
蘇昕蘿緩了口氣,平復了些情緒,說道:“我認為矜蘿的死肯定與雲闐閣有關,我也知道雲闐閣不同一般地方,要想報仇,直比登天還難。於是我偷偷潛進雲闐閣,想帶走矜蘿的屍身,我不要把她留在兇手的家裏!可是,當我撬開棺蓋的時候,卻發現棺材裏空無一物,矜蘿根本就沒在!”
周璠“啊”的一聲朝蕭寂雨望去,蕭寂雨睜大了眼睛,忽然笑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周璠反問:“怎麼?難道你事先就猜到了棺材是空的?”
蕭寂雨笑道:“今晚沒來之前不知道,可是從推開大門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雲闐閣供奉先祖的祠堂居然連支香燭也沒點上,而且這座璀凝軒本身就顯得太冷清了——雲仲孰對蘇矜蘿的死十分之在意,這一點相信不用我多說。試問這麼在意的一樣東西,他又怎可能將她放在如此冷清,如此容易被外人偷入的地方呢?”
周璠拉了拉稀疏的鬍鬚,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縈繞心頭,卻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總覺得怪怪的……”看向蘇昕蘿問道:“後來你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你以為是雲闐閣的人發現了你,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你出手點了我的穴道,然後躲到了空棺里,是不是這樣?”
蘇昕蘿還沒回答,他自己先搖了搖頭,納悶的說道:“不對,不對!那手法絕對不是點穴,我清楚的知道,體內氣息暢通,毫無阻滯。你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法,那麼邪門?你師從何處?”
蘇昕蘿愣了愣,解釋道:“前輩,你肯定是誤會了,我根本就沒對你們出手。事實上,在你們進來之前,我打開棺蓋沒多久,就聞到一股陰冷的氣味,就好像……某種發霉的味道,接着腦袋裏昏沉沉的……等醒來的時候,你們兩個已經在商量怎樣撬棺了。”
周璠聽了大感意外,蕭寂雨將摺扇一收,敲了敲手背:“霉味!嗯,確切點,難聞的就像腐屍味!”
蘇昕蘿驚訝的看着他:“公子你也聞到過?”
蕭寂雨笑道:“我說過的,你說的是真是假,我的鼻子聞得出來!”蘇昕蘿知他在說笑,抿了抿嘴,露出柔婉的笑容,她雖說不上天香國色,卻自有動人之處。
既然棺木是空的,那麼這一條線索也跟着斷了,蘇矜蘿的屍體到底給藏在了哪裏?這可是個關鍵!
周璠擰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這一件件的事都透着蹊蹺,為什麼雲闐閣對蘇矜蘿密不發喪,那個將蘇昕蘿弄暈的人又是誰?
蕭寂雨搖着扇子,面帶微笑,完全不顧對面的蘇昕蘿正一臉好奇的打量他。好半晌,蘇昕蘿忽然小聲的問道:“蕭公子可曾到過……”說了半句,卻欲言又止的將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蕭寂雨笑問:“大江南北沒有我蕭某未到之處,蘇姑娘指的是哪裏?”蘇昕蘿神情複雜,抿着唇搖了搖頭:“沒什麼……”
恰在這時,蕭寂雨突然仰頭哈的笑道:“來得好慢,害我等半天了!”周璠這才聽到門外有細微的腳步聲急速逼近,驚得從凳子上躍起:“是雲闐閣的人?”
蘇昕蘿咬緊牙關:“也罷,我跟他們拼了!”蕭寂雨攔住她,不溫不火的說道:“你拚命不要緊,那誰替你妹妹報仇去?更何況,以你的武學修為,難道想一出手便惹下軒然□嗎?”
蘇昕蘿看到蕭寂雨灰褐色的瞳孔內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心中一懍:果然……她沒猜錯,這個男子,他知道她的底細!
蘇昕蘿雙手微微發顫,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在離自己而去,她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周璠及時扶了她一把,問道:“怎麼了,蘇姑娘?”
“沒、沒什麼……只是腿有些麻了。”她心虛的垂下頭。
“不要怕!”蕭寂雨一語雙關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沒什麼事情不好解決的!”
蘇昕蘿面無血色的抬頭:“我……”
璀凝軒的大門便在這個時候被砰地聲踢開了,蕭寂雨他們三人從隔間走到了靈堂。只見透過霞影紗窗,璀凝軒外一片火光,將軒內外的一切都照得一清二楚。
“咳咳……”年輕的二公子陰鷙着臉跨進門檻,語氣冷得像天山頂終年不融的積雪,“蕭公子,周總捕,哦,還有一位姑娘!不知道幾位深更半夜不睡覺,到我們雲家祠堂里來做什麼?”
“你說呢?”蕭寂雨笑着反問。
雲奉雉不禁為之氣結,刷地拔出手中長劍,喝道:“我沒空跟你廢話,別人怕你蕭寂雨,我雲奉雉卻是第一個就不服你!”手腕輕抖,只見劍芒陡長,劍光四射,雲家的絕學雲夢劍法一經施展,方圓五尺內無不被劍氣所包圍。
蕭寂雨動也沒動,待到劍尖離他咽喉尚只半寸時,他倏地平平向後移了一尺,雲奉雉不死心,不待劍招用老,催動內勁,劍芒再次逼近一尺,蕭寂雨仍是在最後關頭向後移了一尺。
雲奉雉力竭,蕭寂雨等的就是這一剎那的短暫時機,不等他換招,手中摺扇一揮,扇骨打在劍身七寸處,雲奉雉只覺得虎口一震,劍身嗡嗡亂鳴,竟而把握不住啪的掉到了地上。
雲奉雉面如死灰。
蕭寂雨彎腰揀起長劍,倒轉劍頭,將劍柄遞給他。雲奉雉卻不領情,叫囂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不用惺惺作態,我不吃你這一套!”伸指在劍柄上一點,劍身頓時碎成三四斷。
蕭寂雨拿着半截的劍頭,聳了聳肩。
門外雲仲孰的聲音響亮的傳來:“雉兒,不得無理!還不謝過蕭少俠手下留情?”
雲仲孰進門后便與蕭寂雨面對面的互相看了一刻之久,這當中誰也沒說話,蘇昕蘿固然忐忑不安,周璠的手心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由方才看來,雲奉雉的雲夢劍法並未見得有多厲害,但是他長年卧榻,武功有所不及也是應該的。然而雲夢劍法若換成在雲仲孰手中使出來,相信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敢對此小覷。
好半天,雲仲孰終於開口了:“蕭少俠,我不管你到雲闐閣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樣的目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小看了雲闐閣才好,雖然這幾年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蕭寂雨的大名,黑白兩道都要賣些面子與你,但是雲闐閣畢竟是雲闐閣,你不要忘了才好!”
“閣主說的是,我絕對沒有小瞧雲闐閣的意思!”蕭寂雨的態度倒也謙恭。
“那就好!今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還請幾位立刻離開泗洪,如若再被雲闐閣發現你們在泗洪境內逗留,那可就別怪老夫不厚道了!”
雲仲孰的這幾句話聽起來沒半絲火氣,但其中到底蘊含了多大的分量,在場的每個人心裏都有數。
雲仲孰舉起左手,他身後百來名黑衣弟子立即靜悄悄的讓開條道,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半點慌亂。雲仲孰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請!”
蕭寂雨也不客氣,從讓開的道上大步走出,周璠與蘇昕蘿緊隨其後,不敢有半分懈怠。
雲奉雉眼看三人轉眼去的遠了,恨道:“幹嘛要放他們走?”雲仲孰冷冷的看着憤恨不平的兒子,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不放他們走,難道你打得過蕭寂雨么?”
“可是……”
“住嘴!沒有什麼可是!像他這樣的人,以後還是少惹為妙!接觸得越多,露餡的危險性也就越高。我絕不能冒這個險!”
夜色更加濃了,空氣中濕漉漉的,不多時,果真如雲仲孰日間所料的那樣,豆大的雨點子嘩啦啦的砸了下來,跳動在屋瓦上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