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6章
73、番外3
人比人,氣死人,這話是誰說的來着?
甭管是誰說的,它都是真理,劉恆之悲嘆。
他以為自己家的孩子好歹得是個小三兒吧,誰知道宋良卓家那口子個頭兒小膽兒不小,一個肚子裏裝了倆。這下可好,他家兒子只能爭老四的位置了。
劉恆之每天對着東西南北方阿彌陀佛,祈禱着溫家慢點兒生二胎,宋家也慢點兒生二胎,劉家快快生頭胎。他把名字都想好了,生兒子就叫劉慕水,生個女兒就叫劉思若,可是,可是他的兒女啊,怎麼還不來?
劉恆之自從收到通許寄來的滿月酒邀請函,盯着若水肚子的那雙眼睛就變得異常熱烈。若水被劉恆之不分白天黑夜的辛勤耕耘折騰的睜不開眼,聰明的躲到了劉母的院子裏補覺。
她想好了,以後他拿什麼好玩意兒哄她都不回那個院子了。這種事情不抵制,吃虧的就是她自己。
三伏的天,熱的人心煩。若水讓人放了冰在小榻邊才勉強睡着。劉恆之出門去了,若水這一覺睡的難得的安穩,睜開眼已經太陽西斜。
小丫鬟紅葉見她睡醒,用剛打的井水蘸濕布帕給她擦了臉,細聲細氣的道:“少爺讓人送回來了西瓜,在地窖里冰着呢,少夫人現在可要吃些。”
若水四肢大開的又躺了回去,半天才摸着粗了不少的腰身不樂意的開口道:“不吃,我都胖了。要去看小七了,肯定要被她笑話的。”
劉母從裏間出來,笑着道:“我可沒看出來胖,紅葉去切些過來,咱們娘倆兒先吃些墊墊肚子。”
沙瓤兒西瓜端上來時,若水咽了幾口唾沫,還是沒忍住的吃了大半盤。若水吃過就後悔了,揪着自己的耳朵暗暗發誓,晚上再吃飯就是小狗。
晚飯做的照舊都是若水喜歡吃的菜,劉恆之還從豐澤樓帶了若水最喜歡吃的芹菜蝦仁和涼拌豆捲兒。劉恆之見若水捏着筷子眼睛滴溜溜的轉,溫聲道:“吃飽了才有力氣,發誓什麼的這時候都不管用。這時辰菩薩也正吃飯呢,聽不見地上人的話。”
劉母附和,“就是就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若水儘管吃,娘讓郎中給你開些荷葉茶去脂就是了。”
若水看看自己圓鼓鼓的小臂,撅着嘴有些不開心。都要去脂了,可見是胖了不少。
可是,劉恆之夾着大大的蝦仁遞過來時,若水還是成了小狗,並且接着主動去做了小狗。
飯後若水跑得慢,臨出門被劉恆之逮着了。劉恆之這次很正經的牽着她的手說,“飯後莫要亂跑,會肚子疼的。為夫帶你去後花園走走。”
若水想,走走就走走,一會兒回屋的時候堅決不上桌子不上床就是了。
劉恆之今天很溫柔,牽着若水的手晃悠悠的老夫老妻般,連說話都透着股柔勁兒。
“水水,我想過了,咱們還是先不去通許了。”
若水不樂意的瞄一眼劉恆之,“我想小七了,她給我寫好幾封信了,你不去我還自己去,又不是沒去過!”
劉恆之攬着若水的肩頭嘻嘻的笑,“水水若是說去咱們就去,這不是商量着嗎。唉,跑了一天了,也累了,咱們回房吧。”
若水狐疑的攢了眉,“你才說了要散步的。”
劉恆之點頭,指着院子一本正經的道:“都從膳廳散到咱們院子門口了。”
“你說去後花園的!”若水有些生氣。
劉恆之抬手在空中拍了一下道:“嘖嘖,蚊蟲真多,水水覺不覺得渾身癢?”
劉恆之話音剛落若水就開始脖子癢,忙夾着脖子道:“回去回去,我要洗澡。”
“嘿嘿,遵命!”劉恆之打橫抱起若水進了院子。
“先說好啊,不準和我一起洗澡,你要敢我還撓你的臉。”若水皺着鼻子伸爪做了個撓牆的動作。
“不一起,我去隔壁洗。”
劉恆之果真是說到做到,不但說到做到,還乖乖的上了床閉了眼。
若水裹的嚴嚴實實的從屏風后出來時,劉恆之已經有了小小的鼾聲。若水狐疑的蹭過去看了眼,卻見劉恆之困頓的眯着眼道:“睡吧,今日累壞了。”
若水看看小榻,又看看眼前這床。小榻好是好,可是沒掛蚊帳。她夏季最怕蚊蟲,萬一半夜被蟲子咬怎麼辦?還是睡床吧,看樣子敵人已經疲憊的沒力氣動彈了。若水看看自己的指甲,敵人若出動,她一定不會再捨不得,一定會撓他的。
若水把裝冰的盆子往床前推了推,鑽進蚊帳里卻有些睡不着。若水氣呼呼的想,都是一旁這惡人,害自己都睡反覺了。
一隻手伸過來,若水忙壓住衣擺道:“你幹嘛?你不是困了嗎?”
劉恆之迷迷瞪瞪嗯了一聲,嘟囔道:“捂這麼嚴實做什麼?長痱子,脫了吧。”
劉恆之的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動作也極純潔。若水想着也是,剛衝過涼是涼快,半夜熱醒了還是自己受罪,思量間就被劉恆之摸着脫了衣褲。
劉恆之拉着單子一角道:“過來蓋着肚子,別著涼了。”
若水聽話的往裏挪了挪,大睜着眼睛道:“你今天別鬧我,我都睡反覺了。”
“不鬧。”
劉恆之手臂用力攬着若水到懷裏,貼着她的後頸嘟努道:“睡不着嗎?說會話兒?”
若水想了想道:“你說,兩個寶寶不會把肚子撐破嗎?小七在汝州就好了,我也好看看裝兩個寶寶的肚子是什麼樣的。”
劉恆之配合的撫撫她的肚子,柔聲道:“不會撐破的,水水將來有了看自己的不就知道了?”
“那怎麼一樣,小七是兩個呢。”
“咱也是兩個!”劉恆之不無氣憤的想。
隨着劉恆之話音落地,一隻手就往上爬進了若水的肚兜,貼着她後背的唇也開始遊走起來。
“你幹嘛?”若水伸手去推。
“飯後做做運動,對身體好。”
“我身體很好!”若水怒,伸手去撓劉恆之的臉,被他眼疾手快的握住壓在了身側。
若水氣急,踢着床單道:“你說話不算話,嗷嗷,你別摸我。”
“叫你別摸我!唔……”
“你你你……臭……唔……你,臭手!再,再不理你了,呃……疼!”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讓它發生它就不發生的。更何況它發生的時候你還忍不住要跟着漸入佳境。若水憤憤的又渾身緊繃的咬向劉恆之的鼻子時狠狠的想,明天我再上床我就不姓溫。
劉恆之的鼻子多了兩排牙印,兩排很精緻小巧的牙印。劉恆之頂着鑲了兩排花兒的鼻子照常就去酒樓了,還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這日依舊離開的早,酒樓的管賬有些不滿,劉恆之語重心長教導說,“生孩子是大事,沒有孩子這酒樓就沒了將來。為了這酒樓的將來,你們掌柜的我也要日日奮鬥,夜夜耕耘。多麼高尚的事情啊!”
劉恆之在管賬的白眼中出了酒樓,一路哼着小曲兒回了家。
若水晚飯後故意在劉母的院子磨蹭了良久,後來劉父的臉色都有些不歡樂才撅着嘴回了自己的院子。
劉恆之正坐在桌子邊算帳本,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見若水就來笑了笑道:“水水和娘談的可盡興?洗洗歇着吧。”
若水輕哼了一聲,“我要看書,白天都睡夠了。還有,我睡小榻,讓紅葉裝過蚊帳了。”
劉恆之聞言抬頭看了看多出來的蚊帳,無甚表情的將蠟燭往一側挪了挪,挑亮燈頭道:“少看會兒,別累着眼睛。”
若水撅着嘴斜他一眼,隨意摸了本插畫野史趴在桌子上看。書裏面的插畫本就不多,若水一張一張翻過去,不一會兒就看完了。抬頭見劉恆之還在專心做賬就有些無趣。
劉恆之邊打算盤邊邊狀似無意的開口道:“前陣子讓人做了一款“芳景如故”的金玉簪,昨天取得貨,那手工可真是漂亮,汝州獨款。”
若水自從拿了小七的水晶簪也喜歡上了收集簪子,聞言眼睛就有些發亮,劉恆之卻專心的謄寫賬本沒再說下去。
若水討好的笑了兩聲道:“你放哪裏了?”
劉恆之皺眉思索,“本來放在袖袋裏的,今日裏卻找不到了。想來不是落在衣架旁就是丟在床上了。”說完又專心的打算盤。
若水大眼睛瞄了瞄劉恆之,趁他認真謄賬的時候踮着腳去了衣架旁。小七圍着衣架轉了兩圈兒,連這日剛換下的衣服都挨着扒了扒,並沒有見到所謂的金玉簪。不再地上肯定是在床上,若水猶豫了一下,還是快步蹭到了床邊,沒看見背後的某人聳着肩的邪笑。
劉恆之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想分床睡,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若水麻利的掀開厚單子抖了抖,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就把一張床看了個遍。若水看見床裏頭亮晶晶的某物就樂了,爬上床蹭了過去,可是小手剛伸過去就被人從後面抱了起來。
若水愣了一下,就那麼一瞬身上的衣服就被脫了。若水捂着自己的肚兜直嗷嗷,“你個臭人,又騙我!!”
“我可捨不得騙水水,不但有“芳景如故”,還有“顛龍倒鳳”呢,一款比一款漂亮。”劉恆之熟練的隔着肚兜咬上若水的敏感。
“唔,你個大壞蛋!我要找小七,我要去通許,我要……呃……你又咬又咬!你再咬我撓你了啊!”
“我真,真……撓……呃,你再舔,唔……”
誰撓誰呢?
這個夜不但顛龍倒鳳,還迎來了三伏末的第一個清涼的夜。若水被吃干抹凈骨頭不剩的化在劉恆之懷裏時,終於有機會去撓劉恆之的臉了,只是那手,已經抖得像秋風裏的枯葉,晃悠悠的沒了一絲力氣。
涼風順着開着的窗穿過小門絲絲鑽進紗帳時,若水磨着牙想,明天我再上床,我就不姓溫!!
計劃趕不上變化吧,這是常理。若水也不姓溫,她早就是劉溫氏了。
這夜若水主動爬了床,不是她緩過來了,是她真的,真的真的睜不開眼了,睡了一天還覺得困。
若水晚飯也沒吃,迷迷糊糊的等着劉恆之撲過來,然後抬腳踹向他的要害。她都設計好了,連角度都想好了。這次不踢翻他她就不姓溫,哼哼!
劉恆之確實來床邊了,卻是站在若水的頭側。若水欲哭無淚,撅着嘴道:“你怎麼不站床尾?我腿抬不了那麼高!”
劉恆之聽話的站到床中間靠後的地方,待若水一腳踹過來,“啊”了一聲摔坐在地上。半天才捂着肚子趴在床沿道:“水水踢得真狠,水水怎麼不吃晚飯?”
若水身上又酸又懶,軟軟的使不上力氣,委屈的眨巴眨巴眼忍不住哭着道:“你老是玩兒妖精打架,我都睡不好,白天睡覺嘴裏苦,嗚嗚嗚嗚……”
劉恆之坐到床邊抱起若水輕拍拍她的背道:“我不好,水水要不再踹一腳。”
若水抽抽搭搭的抬腳,劉恆之趕緊將人放下站在她腳下,可是配合的太過積極,若水的腳剛動還沒碰到人就倒了。若水咧着嘴不知是哭是笑,好半天才將“嗚嗚”和“哈哈”融合成囂張的“嘎嘎嘎”。
這邊正鬧着,劉母已經輕咳了一聲領着郎中推門進來了,劉恆之爬起來沖若水擠擠眼睛,抬手將若水的衣領掖嚴實。
郎中是柳府的常客,自從若水進門半個月就開始隔三差五的往劉家跑。看那表情,似是沒帶多大希望。
劉恆之也不甚在意,反正沒孩子也挺好,只要在溫家和宋家再懷上前種上就好。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也許是劉恆之的阿彌陀佛念的多了,也許是他的辛勤耕耘終於出結果了,也許是上天不想讓劉家孩子做小五兒了,總而言之,郎中一捋小鬍鬚報喜了。
“可算是有了,這些日子小心些吧。”
劉母激動的道:“兩個?”
郎中詫異的挑眉,“你們家有過兩個?”
劉母略略失望,轉念一想,一個也不錯,多生幾次就湊夠了。再說,生孩子和做玉器差不多,一胎兩個肯定雕琢不夠,孩子不夠細緻。一胎一個才是精雕細琢,出來的都是精品。這麼一想,劉母就樂了。
劉恆之有些忘形,抱着若水的腳碰了自己一下,嗷嗷叫着趟床尾了。劉母揪着他的耳朵起來,叱道:“以後注意點,別再沒日沒夜的鬧騰!還不趕緊哄哄你媳婦兒,怎的眼睛裏還噙着淚呢。”
劉恆之嘿嘿笑着抱若水坐起,也不待劉母走開就狠狠的親了一口。劉母咧咧嘴,牙酸的瞪一眼劉恆之去了外間。
劉恆之摸摸若水的肚子道:“男娃長的快些就能攆上宋家那兩個小子,那樣打架不吃虧。若是女娃就迷死宋家那兩個娃,哼哼,讓他們先出來!”
幾年後,當宋瑜在宋奕的指揮下騎在劉慕水身上各種威脅加恐嚇的時候,當宋家倆小子面對自家閨女各種不屑的時候,劉恆之悲哀的發現,早生一年,真的,真的真的很不一樣啊。那可憐的小四兒劉慕水,唉,終身都要被欺壓。
74、番外4
一家人住一起有很多好處,比如美婦人什麼時候想外孫或是想找宋母聊天了,坐着馬車一會兒就能到,小七什麼時候想回錢府了,步行也能到。
可是聯繫過於緊密還是會有問題出現,正如當下,美婦人抱着錢老頭兒昨日親手送給她的一捧大紅玫瑰修剪多餘的葉子,就讓對面坐着的宋母和抱着女兒的小七羨紅了眼。
美婦人顧自說道:“胖老頭兒說這是外洋人的習慣,送玫瑰代表感情深厚。呵呵,你說都老夫老妻了,還說什麼感情不感情的,多矯情!”
美婦人面上略帶羞色,“咔嗤”一聲剪掉了一段兒花枝,讓對面宋母的心也跟着緊了一下。
美婦人遞了一朵過去,努努嘴道:“姐姐看看這玫瑰,雖說和月季很像,但是比月季看着漂亮不是。老頭兒親自剪的半開未開的,你看看這花苞,是不是很漂亮?那人還撒了露水在上面,呵呵,老是搗鼓些稀罕玩意兒。”
宋母接過來看了兩眼,笑的有些勉強,“妹妹有福了,這麼大歲數還這麼有情調。”
美婦人細眉一挑,微微撅着唇道:“他喜歡這些。送我個玉戒什麼的還藏到花芯里,也不直說裏面有東西,還讓我自己猜。呵呵,有一次不知哪兒倒騰來的一粒核桃般大小的珍珠,愣是塞到花裏面了。我說那朵花怎麼長的那麼彆扭呢,看着也不像是很多層,我扒開一看,哎喲嘿,裏面的花瓣都被掏空了,塞了那麼大個兒一粒珠子。”
美婦人嘖嘖嘴,“虧他想的出來。”
宋母看一眼撅了嘴的小七,笑着道:“妹妹和妹夫可真是恩愛。”
美婦人嬌笑着又將宋母手裏的花揪了回去,抱歉的看了她一眼道:“這一共是三十三朵,老頭兒說是三生三世,呵呵,姐姐若是喜歡妹妹可以另采,花園裏的玫瑰開的正好呢。”
小七懷裏的小可心看着美婦人面前的一堆紅花啃手啃的更起勁兒了,吧唧吧唧的直流口水。說起可心這名字,倒是還有一段故事,錢家覺得“送錢”不好,宋母覺得送錢不雅緻,最終少數服從多數,只把淺淺做了小名。
宋母微微搖頭,從小七手裏接了孫女過去,看了一眼嘴巴由天包地變成地包天的小七,轉言道:“小七坐這麼久會不會累?咱們也住了一晚了,不若今日回去吧。”
小七點頭,又瞄了一眼美婦人剪好重又插進碩大花瓶里的紅玫瑰,皺皺鼻子道:“我相公也送過我花呢。”
美婦人樂了,“那是好事啊,幹嘛這麼苦大仇深的表情。”
因為那是假的呀~呀~呀~,小七憤憤的想,娘真討厭,明明就是炫耀嘛。
回去的路上宋母和小七都有些悶悶,特別是到宋府時沒看見宋青雲出來相迎,宋母的臉就黑了一分。
小七也不管咿咿呀呀找娘的可心,走起路來腳下生風,一路氣呼呼的就飆回了小院兒,讓抱着娃娃的丫鬟一路好追。小七扒出一個大瓷缸準備好,嘟着嘴坐在瓷缸邊生悶氣。小七想好了,宋良卓不送給她一大抱的花她就不原諒他。她竟然都沒有收到過鮮花呢,想起來就覺得委屈。
宋母則一路飆回後院,果然看見藤架下玩打馬的爺孫三人。宋母一旁站了片刻,宋青雲等宋奕輸了一壘才抬頭,笑着道:“回來啦。”
宋母撇嘴,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子。
宋青雲不明所以,宋奕裝模作樣的背起手嘆了口氣,“姥姥肯定又炫耀什麼寶貝了,爺爺要冷靜,要趕超姥爺。”
宋瑜拍拍宋青雲的膝蓋,仰着小腦袋道:“爺爺也有寶貝,我和哥哥長的一模一樣呢,我就是爺爺的寶貝。姥姥家就沒有一模一樣的。”
“小叛徒!”宋奕斜過去一眼,“上次還說是姥姥的寶貝。”
宋瑜擠到宋青雲懷裏,拽拽他的鬍子道:“爺爺,瑜兒是不是叛徒?”
宋青雲摸摸他的腦袋,“不是,咱家從不出叛徒。”
宋瑜得意的沖宋奕抬抬小下巴,被宋奕驕傲的仰着頭選擇性無視了。
爺爺讓孫子失望了。
不是他不想趕超,是他不知道怎麼趕超。從吃完飯宋母就沒給他好臉色看,這會兒子回了房了,宋母那臉還是寒冬臘月的冰層沒一絲開化的跡象。
宋青雲嘆口氣,主動搬着凳子坐到她身邊道:“不開心?”
宋母冷笑一聲,斜一眼宋青雲道:“你到目前為之,送沒送過我鮮花?”
宋青雲捻着鬍子皺眉細想,“沒送過嗎?”
“送過嗎?”
“送過!”宋青雲肯定的點頭。
宋母挑眉斜目。宋青雲笑了笑點點她的髮髻道:“當年你懷着良卓時,我不是給你簪過花?”
宋母皺眉,“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我怎麼不記得?我只記得你整日裏忙啊忙啊,從沒有想過要好好陪過我。”
“這不是閑了嘛。你說說,先前老嫌我不在家,這清閑下來了,又老是嫌我在你眼前晃悠。我不晃悠吧,又說我嫌你年老色衰。你說,都半百的人了,怎麼就那麼多講究?”
宋母委屈了,指着宋青雲憋了半天,話沒憋出來倒把眼淚給憋出來了。這讓宋青雲可是慌了手腳,宋母可是極少哭,這麼突然來一遭還怪嚇人的。
“你,你,我要花,紅的,火紅火紅的,我要九十九朵!”宋母抽噎着倒是顯得有些小孩子脾性。
宋青雲哭笑不得,輕聲哄道:“老了老了又學小孩子哭起來了,年輕時也沒見你掉過幾次眼淚。花這東西後花園不是多着呢?整個後花園都是你的了。”
宋母推開宋青雲氣道:“我要你送的,剪好了送與我。人家都送花表三生三世,你可好,一朵都沒送過,你是不是盼着下輩子躲我遠遠的呢!”
宋青雲抬手揉額,被宋母一巴掌打了下來。
“還有,你再說我老我就和你拼了!”宋母大瞪着眼睛緊抿着唇,攥着拳頭一副大幹一場的模樣。
宋青雲驚得張了嘴,半天才合上了道:“送,送,我明天就去找。有多少送多少。咱只能比人家多不能比人家少。”
宋母似是覺得這麼大歲數還年輕媳婦兒似的哭哭鬧鬧有些掉面子,面上微微有些紅,可還是抹了把臉硬着頭皮道:“要誠心誠意,不誠心的我不要。”
宋青雲點頭,“誠心誠意。我昨天去逛後花園,看見那薔薇還想起咱年輕時候的光景,正琢磨着哪天采些送與你呢。”
宋母不信的皺眉,宋青雲表情真摯的拉着她的手道:“歇了吧,哭的眼睛腫了,明天怎麼見小輩?”
宋母追問道:“你真想着送我花了?”
宋青雲再點頭,自行脫了衣衫道:“真想着了。”自從有了這個兒媳婦和她的娘,一切假的都成真的了。
宋母倒顯得有些羞澀了,在衣擺上蹭了蹭手嘟努道:“我沒吼你的意思,就是最近老是忍不住發急。”
“嗯,我知道,許是天漸漸熱了,脾氣就不好。過幾天咱們去河堤上走走,看看那桃子長的如何了。”
宋母笑着點頭,“也不是我要比,我是真想要。紅紅的一大捧,看着怪稀罕人的。”
“其他色兒的喜不喜歡?咱不但有紅的,還有黃的粉的呢。”宋青雲琢磨着後花園那大紅的月季怎麼著都湊不夠九十九支。
“不要,就要紅的,看着喜慶。”宋母樂呵呵的坐到床邊,等宋青雲躺下才放下紗帳。
這個,唉,看來是沒得講了。
宋青雲拉着宋母躺下,手撫上她的小臂道:“真不要粉的和黃的?”
“呵呵,不要。哎呀,你個老不羞……”
玫瑰花引發的爭執,倒是給了宋青雲和宋母一個完美的夜晚,帳內更比院中春意濃。
側院的小七則還是氣鼓鼓的坐在瓷缸邊生悶氣。宋良卓抱着可心晃着,等女兒睡熟了才放到一側的小床上,分出手來攬過了嘟着嘴的小七。
“娘給你看什麼了?”宋良卓自身後摟着小七輕搖。
小七扁扁嘴,“花。”
宋良卓挑眉,“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抽你了!小七磨牙,可是嘴裏還是不爭氣的道:“我也想要。”
宋良卓萬分溫情的就那般摟着小七晃到床邊,咬着她的耳朵道:“你比娘的花多多了,那些花也值得生氣?”
“嗯?”小七扭頭,恰好不好的碰上宋良卓的嘴唇。小七看看宋良卓含笑的眼睛,紅着臉扭回去,嘟努道:“我哪有?爹送給娘三十三朵大紅玫瑰,說是表三生三世。相公,你都沒送過我花。”
宋良卓抱着小七上床,啃着她的脖子道:“玫瑰花能代表三生三世嗎?我怎麼聽說桃花才是真正的三生三世?娘的花有七兒的多嗎?七兒的桃花綿延十里有餘。”
宋良卓這些話說的慢悠悠的,卻讓小七聽得像是吃了芙蓉糕般渾身熨貼。
小七嘟着嘴轉轉眼珠子,憋不住呵呵笑着道:“確實是我的多,我一株桃樹都有千萬朵。”
“是啊,七兒若想要,什麼東西沒有?以後別再自己氣自己了,嗯?”宋良卓吻着小七的脖頸低喃。
“呵呵,呃……”小七不適的推推宋良卓,半天腦子才轉過來彎兒道:“那是樹上的,娘的,是,是爹送的,唔……好長一支,可漂……”
小七不滿的捶了把堵住自己嘴巴的宋良卓,下一刻卻不自禁的摟緊了身上的人,還積極的奉上了自己的唇舌。小七暈乎乎的想,那個瓷缸呢?她都費力的拖出來了,總不能再搬回去啊。
宋青雲起了個大早,袖子裏藏了一把剪刀,腰間別著一個小布袋就去了後花園。宋青雲想,反正他在家裏越發沒了形象,也不怕人笑,可是一個老頭子去採花?唉,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堪啊,能躲就躲些吧。
宋青雲背着手避開晨起清掃的下人溜進後花園,直奔月季花園去了。宋青雲將布袋往月季花枝上一掛,藉著微微亮的晨光麻利的剪着大紅月季。
“爹?”宋青雲的手一抖,差一點兒就剪在自己手上。
“爹起的真早。”宋良卓走過來打招呼,看見宋青雲藏到一側的剪刀和掉在地上的花頭笑着道:“爹修花呢?我聽小七說,娘也喜歡紅月季,不過好像是帶着長長的枝,據說是要插在花瓶子裏的。”
宋青雲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剪着花,不過聰明的留了一截花枝。
“你娘說,想插個花瓶,我睡不着覺,就幫她剪幾朵。”
宋良卓笑着點頭,在月季間走了幾個來回,選了一朵最大且含苞,枝條粗壯的月季剪了下來。
宋青雲聽見剪刀的響聲手又抖了一下,這院子裏大紅的花本就不夠多,和兒子一分,他還去哪兒弄那九十九朵?難不成要跑到縣衙後院去偷?
好在宋良卓只剪了一朵,修去下端的兩片葉子,沖宋青雲點點頭就離開了。宋青雲鬆了口氣,以防宋良卓殺個回馬槍,手下飛快的將各色花枝都掃到了布袋裏。
宋青雲拎着半袋子月季回房時,宋母才剛剛醒過來。宋青雲微窘的把花倒在桌子上,挑着大紅的放到一邊,數來數去也不過才二十七朵,加上一旁粉的黃的,統共才五十七朵,其中還有自己剪了紙條插起來的剪壞的兩朵。
宋青雲將各色花往一塊一堆,抬頭見宋母走過來腦子急轉,輕咳了一聲道:“五七,吾妻!比九十九來的有意義的多。”
宋母看看他露水打濕的衣擺,嗔怪的斜了他一眼道:“你還真去剪,我也就說說,都多大的人了,還真能和別人比不成?”
宋青雲啞然,半天才擦把額頭道:“我是真想送,夫人看着插花瓶吧。”
宋母臉色又明艷了幾分,將三色花分成三束,開心的招丫鬟去尋了三個花瓶,也坐在桌子邊仔細的修着。開的太開的就揪掉一些花瓣,還沒展苞的就插在中間當點綴,最後得了三瓶花,樂呵呵的床頭一團大紅,桌子上一團粉紅,梳妝枱上一團亮黃。
相比之下,宋良卓就顯得比他爹高明許多。宋良卓只拿了一支回去,他手裏這隻,不用問也是整個後花園開的恰到好處的一支。即使小七和宋母碰了面,也能以一隻打敗宋青雲手裏的半布袋。更何況,這鮮花是在小七沒預料的情況下送的。
宋良卓掀開紗帳,將花放在小七枕邊,這才抱起已經醒了的可心出去散步。可心早就跟着他養成了早起轉一圈兒的習慣,每天父女兩個,一個咿咿呀呀,一個念着詩詞,已經成了宋府獨特的一景。
宋良卓和女兒對完話回來,小七正傻呵呵的對着那隻大紅的月季笑的白牙閃閃亮。宋良卓抱着可心走過去,勾着嘴角道:“莫笑了,趕緊洗漱,心兒也該餓了。”
小七跳起來從架子上取了個細長的花瓶,將臉盆里的清水裝進去,又大口的吸了吸香氣才不舍的把花放進去,然後將花瓶擺放在梳妝枱上。小七左右看了看又覺得不好,拿着又放到床頭的矮几上,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好,方要再去換,已經被宋良卓一隻手攬住了。
“放在這裏就極好,睡覺還能聞見香氣。”宋良卓笑着開口。
“真的?”小七笑着抬頭。
“真的。”懷裏的可心有些不安穩,宋良卓往上託了托,下巴卻被可心咬住塗了一層口水。可心似是覺得沒能吸出奶水,不樂意的咧着嘴嗷起來。
宋良卓也不急,捏捏小七的臉頰示意她洗漱,自己又抱着可心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這個女兒很可愛,宋良卓抱的也最多。兩個兒子小時候多半被宋母和美婦人抱着呢,這個女兒卻從頭到尾都是他在照看。越照看反而越喜歡的緊,也越發現這閨女的精靈。
74、番外4
比如,小可心嚎的時候都是皺着鼻子擠着眼睛嗷嗷,卻不會真的掉眼淚;比如,可心總喜歡揪他這個爹的耳朵,拽着想往嘴巴里塞;比如,她尿床的時候總會格外的乖,還會沖換尿布的宋良卓咯咯的笑;比如,他念詩的時候她就咿咿呀呀哦的附和,在宋良卓聽來就有些平平仄仄的節奏感。
總之,宋良卓覺得,這女兒不但有小七的相貌,有小七的調皮和可愛,還有小七所不能及的聰慧和伶俐,將來也必定是獨一無二的精靈鬼。
小七麻利的洗了臉,笑眯眯的往床邊一坐,宋良卓很默契的笑着走過去將可心放在她腿上,又幫她解開衣扣,等可心一面斜着眼看他一面吃奶時才笑着道:“後花園估計要毀了。”
“誒?”小七不明其意。
宋良卓也不多解釋,伸手一指讓可心攥着,安靜的等孩子吃飽又接了過去,單手幫小七扣好衣服道:“先喝碗熱湯,一會兒就該吃飯了。”
小七轉轉眼珠子,聽話的將丫鬟送進來的紅棗湯喝了,一抹嘴巴就跑去了後花園。宋良卓看着小七的背影搖頭,轉眼看見並肩走進來的兩個兒子,勾勾嘴角抱着女兒迎了出去。
“爹爹,給我看看妹妹。”宋瑜扒着宋良卓的袖子輕晃。
宋良卓摸摸宋瑜的頭,“先去膳廳,妹妹剛吃飽,一會兒再陪瑜兒玩。”
宋奕瞄一眼可心亂晃的胖乎乎的小手,“娘跑去做什麼了?”
“看景兒去了。”
宋良卓回手又摸摸宋奕的頭,宋奕貌似不喜歡,卻也沒有躲開。
這邊膳廳里,宋瑜拉着可心的手不放,可心卻盯着一側無甚表情的宋奕咿咿呀呀。宋瑜看看宋奕道:“妹妹喜歡哥哥,哥哥摸摸她。”
宋奕扁扁嘴,走前一步捏捏她的小手。
宋良卓扶着可心坐在自己腿上,這般高度正好與宋奕面對面。宋奕看向寶貝妹妹黑瑪瑙似的大眼睛,眼神還沒收回就被可心前傾着身子在鼻子上吧唧了一口。
宋奕愕然,等看見可心嘴角拖着的一長條口水笑的嘎嘎叫時徹底的石化了。宋良卓用帕子給他擦乾淨鼻子,笑着道:“心兒和你玩呢,奕兒不可罵妹妹。”
宋良卓話音剛落,小七已經一陣風的跑了進來,看見從另一邊進來的宋母和宋青雲忙道:“爹,娘,咱們後花園被人偷了。”
宋良卓嘴角抽了抽,宋青雲尷尬不已,宋母則輕咳了一聲道:“混說什麼,誰會偷你的花園。”
小七指着外面道:“一朵花都沒有了,連花骨朵都只剩下指頭那麼大的了。”
宋母看看一側面露尷尬的宋青雲,好笑的輕碰了他的胳膊一下,“我去看看。”
小七積極的領着宋母去了後院,宋母看見被人剃了光頭的月季花池,竟忍不住笑出了眼淚。宋母想,禿了就禿了吧,反正是月季,每月都會開一季的。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是?
小七嘟嘟嘴道:“娘,誰偷去了?”她還想一天收一朵花呢,這下可好,一朵都沒有了。
宋母擦擦眼角笑呵呵的道:“一月一開,月月都有花看。這樣也挺好,挺好。”
小七鼓着腮幫目送宋母出了花園,視線一轉就看見一個遺漏在一團綠葉間的大花苞。小七小心的將花苞又往裏藏了藏,輕輕拍了拍葉子道:“你們小心守好,等開了我再讓相公來剪哦。”
五天後小七前來檢查,看到繁葉下空空如也,氣的仰天嚎了一聲。當天下午去宋母的屋子,小七在一角的花瓶里看見一支怒放的大紅月季,也看到了矮几、梳妝枱和桌子上大簇的鮮花,小七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哦,婆婆娘要過春天了!
75、番外5
京里的戲比通許說書要好看的多,陳子恭看着台上頭戴着盔,腳蹬厚低靴,手持長槍,隨着鑼鼓聲耍快槍的長靠武生,輕敲着手心暗自琢磨,若是說書,說個名段兒倒也可以理解,上次和小七一起聽得,分明就是那說書先生自己胡亂編造的,那種段子也能讓小七迷成那般模樣?
陳子恭站着看了會兒,隨意的找了個空位坐下,還沒擺好舒服的姿勢,胳膊已經被斜伸過來的小手給拽住了。
我可是沒有糯米花了,陳子恭皺了眉想。可是那手卻沒有一通亂摸,顯然不是找糯米花的,眼下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就再沒有動作。
陳子恭疑惑,什麼時候京里的少年郎也變得這麼喜歡動手動腳了?難道是他老了,搞不懂如今少年的喜好了?
陳子恭從那隻細白的手看向少年郎的側臉,確實是個英俊的少年,雖說留着小鬍子,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清俊。那少年微微前傾着身子,台上銅鑼猛的一響,少年一夾脖子抖了一下。陳子恭看向戲台,那武生一個連翻剛剛落地站穩。
鑼鼓聲漸急,後台一個武生後空翻着出來,引得台下看客一陣叫好聲。少年收回手拍的噼里啪啦的響,激動的臉頰都有些微紅。
陳子恭想,小七當年可沒有這麼激動,光顧着往他手心裏埋頭擋羞了。正想着呢少年就又抓了他的手,熱烈的搖了搖道:“翠柔翠柔,你怎麼剛回來?快看快看,連翻了四個沒碰地。”
這一聲夾雜在喝彩聲中,陳子恭竟把“翠柔”聽成了“綠柳”,不禁又扭頭看向這少年,恰好少年也扭頭來看,四目相對,陳子恭眼中的柔光不及隱藏,少年卻眉頭一皺,甩西瓜皮般的把陳子恭的手給撂了。
從沒有被當作垃圾對待過,但看在他的隨從也叫綠柳的份上,陳子恭還是決定原諒這一次。孰知那少年又扭過頭來,清了清嗓子道:“方才把兄台誤當作我那小廝,一時不察才會錯抓了兄台的手,多有得罪,望兄台見諒。”
陳子恭視線轉向他那鬍子,嘴角忍不住就一陣抽搐。原來不是男兒郎,竟是一個女嬌娥。陳子恭強忍下爆笑的衝動指指斜掛在她嘴角的一縷鬍子道:“掉了。”
假少年抬手摸摸鬍子,伸舌舔舔手指,將唾沫抹在嘴唇上側,又將鬍子穩穩的粘了上去,然後才面不改色的抱拳道:“多謝兄台。”
陳子恭面部抽搐。這是大家閨秀嗎?看衣着極其講究,看動作卻是不敢恭維。陳子恭方要問她名姓,台上的戲已經結束,女子看着他身後的方向急急的招手,待一個小廝打扮的丫鬟跑近一句話沒說,只是扁着嘴斜了那丫鬟一眼,拉着丫鬟越過陳子恭就離開了。
本只是清雅的相貌,只那斜斜的一眼,倒似看進人心裏去了,柔柔的帶着些嗔怪。
陳子恭挑了挑眉想,如今這姑娘倒是一個比一個活潑了。
唉,這般感嘆怎麼就覺得自己老了呢?通許來信說,小七頭胎就生了兩個兒子,宋良卓哪裏來的狗屎運,娶了個小七不說,還一下子生了兩個。陳子恭不無氣憤的想,若是他遇見合意的,一定要生一個絕世聰慧的小世子,數量上無法超越,就從質量上強勢壓倒。
皇帝設宴,帶了話來讓他進宮一聚。說是一聚,不過又是變相的相看女人。那個閑皇帝,國家一安定就盯着他的家事,讓陳子恭恨不得去哪個縣放一把火把縣城給點嘍,讓自己這皇兄繼續關注國家大事。
這次說的是趙丞相家的么女,連皇嫂都連聲稱讚,說那是個多麼多麼機靈的姑娘,大方懂事又知書達理,陳子恭聽了除了無力還是無力。
真不知道皇室的人娶那麼多做什麼?浪費家裏的糧食不說,還佔用房屋,感情不好覺得虧欠,感情好了又覺得虛偽。一個人的心才有多大,哪裏裝得下那許多了?他倒也明白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難能可貴,明白了有時候一個,就勝過那許多。
席間的那個姑娘甚是乖巧,若不是陳子恭清清楚楚的記得幾日前曾有過一面之緣,根本不相信這中規中矩的女子就是那個蘸着唾沫粘鬍子的假少年。那女子似乎也不打算承認,自始至終就沒抬頭看陳子恭一眼。皇后笑着道:“沫兒不好意思呢,都不敢看子恭一眼。”
嗯哼,她哪裏是不好意思?是怕他揭了她的短處吧。
陳子恭心裏低哼,可還是順了皇嫂的意思帶着她去逛御花園。這木耳倒是一路都很安靜,陳子恭不張嘴她就堅決不說第一個字。
木耳果然夠木!陳子恭在心裏起着綽號搞怪,走在前面也沒顧及後面蓮步匆匆趕得勉強的趙沫。不但沒顧及,或許還有一點兒看人家姑娘出糗的意思也說不定。
趙沫攆的額上見汗,對着陳子恭的背影一頓刀削牙咬手撕腳踹,若不是他,她才不用整個壓死人的頭冠來赴什麼宴,吃不好喝不好,還壓的脖子疼。
趙沫呲着的牙還沒收回,卻不料前面一直沉迷於走路的人突然間就回了頭。
趙沫嘴巴張的太大,一時沒能合上,爪子也晚一步才收回。可是不論如何,一眨眼之間,她就又是那個端莊得體的木耳了。
“木耳?”陳子恭挑眉。
“爺吩咐。”趙沫乖巧的垂了頭。
“木耳走的不累?”
嘁,這話問的!走的不累?怎麼不問是否休息一下?
趙沫淡淡的回話,“回爺的話,不累。”
“好,這裏到南門一路風景優雅,我們不妨過去看看。”陳子恭話音剛落就抬腳走了出去。
趙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提着裙子又攆了上去。一直走到太陽西斜,趙沫一張臉被曬得通紅,領口都汗濕了,卻愣是沒說一句多餘的話。
陳子恭又道:“東門有一個高塔,那上面的景色……”
“你想怎樣!”趙沫強迫自己忽視嘴巴里黏噠噠的唾沫艱難的開口。實在是渴,她恨不得跳到荷池裏咕嘟嘟喝個飽。
“木耳說我想怎樣?”陳子恭挑眉。
趙沫斂了眉眼,顫巍巍的行了一禮道:“趙沫冒犯之處還望王爺原諒,家中爹娘必已久等,趙沫可否先回去?”
陳子恭看看她明顯被晒傷的臉頰,抿抿唇道:“木耳去看過戲?”
“回爺的話,沒有。”
“木耳喜歡粘假鬍子上街?”
“回爺的話,不喜。”
“木耳擅長撒謊?”
趙沫的臉又紅了幾分,咬牙道:“回爺的話,不擅。”
陳子恭哦了一聲,摸摸鼻翼道:“看來是遇上裝扮成趙丞相家么女的小賊了,本王定將天下通緝,將那敗壞木耳閨譽的小賊捉拿入獄。丞相千金是誰都能扮的嗎?那可是殺頭之罪。”
趙沫心裏“咯噔”一聲,默了半天才恍然道:“趙沫突然想起,前幾日似乎是出了趟門,許是碰上了王爺了。”
“哦~~”陳子恭抬腳繼續往前走,走出去一段兒見人沒有跟上來,回頭看一眼咬着唇暗自發狠的人,好心情的笑着道:“走吧,我送你出宮。”
趙沫握的拳頭嘎吱響。她的腳可是都磨出泡來了,還要在從這大深宮的跑到宮門口,這不要人命嗎?
她雖對這皓王爺沒甚好感,但也沒料到是個無賴啊。這下可好,被人揪了小尾巴,被欺負成這樣還發作不得。她的那個笨爹爹喲,怎麼忍心讓她自己來受苦?
趙沫一瘸一拐的低着頭往前走,經過陳子恭身邊時不卑不亢的抬頭淡淡道:“我爹是忠臣,為了這江山鞠躬盡瘁。王爺莫拿我出府的事要挾我,誰又規定丞相家的小姐不能出門了?我不過是看了一齣戲,又沒有做什麼謀反的事情。我沒準備嫁給王爺做正妃,王爺也不用花心思把我當作一個想傍你權勢的人來欺負。我走了,王爺若再威脅就沒了王爺的氣度了。”
趙沫說完就有些心虛,硬着頭皮走過去幾步回頭看了眼快步跟上來的陳子恭拔腿就跑,連腳上的水泡都忘了。到底是累的沒了力氣,跑出去一小段兒就被陳子恭一把拽住了。
趙沫掙不開,嚇的頭皮發麻,衝著不遠處的人大喊:“公公公公,快讓我哥哥來接我。”
陳子恭好笑的沖那個愣住的小太監招招手,待他走進咳了一聲道:“抬軟轎過來,送趙小姐回府。”
趙沫緊抿着嘴不吭聲了,兩個人又默默站了半天,趙沫卻覺得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格外的灼人,可甩了幾次也沒甩來,不免有些悻然。等軟轎抬過來,趙沫行了禮低頭鑽進了轎子。
陳子恭也不多說,擺擺手就讓轎子離開了。
大抵相熟的人就容易碰上,就像在通許時與小七的相遇。此後的半年,皇上奇怪的沒有再提讓陳子恭娶妃的事,丞相府也沒提這一茬,陳子恭卻常常在街上遇見趙沫。依舊時而神采飛揚,時而清凈似水,有時是與丞相家長子一起,有時候是帶着那個圓乎乎的丫鬟。
若不是正對面碰上,兩個人也並不打招呼,甚至於趙沫還躲着他走。陳子恭好笑的想,怕是還記恨着那次入宮的事呢。聽說兩個腳掌都磨破了,好幾天沒能下床。
半年後,兩個人已經漸漸的能坐在一起看一場戲,偶爾也會一起出去遊玩。可奇怪的是,陳子恭不說娶,趙沫也不說嫁,兩個人似乎是朋友般,想起來就喊上對方出去溜達一圈兒,想不起就各自過各自的。
趙沫雖不說嫁,可整個朝堂還是把她當作了皓王妃來對待。趙沫有她自己的顧慮,她要的是專一的感情,可是若真喜歡上的那個人註定不能給你專一,只能她做出讓步。
四年,她也有二十歲了。和陳子恭喝過祝生酒的第二天趙沫就跑路了,一路直奔通許。後來她在長堤上看見牽着手迎面走過來的一家子,不用問她就知道,那個笑的花兒一般的女子就是陳子恭手裏小紅馬的主人。
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話,惹的那女子埋頭在他胸口跺着腳蹭來蹭去,兩個一模一樣的娃娃一個抱着男人的腿嗷嗷叫着,一個背着手看着他們熱鬧。
趙沫有些釋然,無論如何,這女子對陳子恭來說都是過去了。正如陳子恭所說的,從未開始過,又何談結束。
趙沫回京的時候,把陳子恭提到過的地方都玩了一遍。反正不管她去哪兒,都有人提前打點好食宿,趙沫想,也該嫁了,再等下去他還是那個有兩個側妃不能脫身的他,自己卻要老了。
一年後,皓王在京郊多了一處別院,裏面丫鬟小廝忙來忙去很是熱鬧,主人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皓王新娶的正妃。
有人說,皓王極寵愛這個王妃,專門為她辟了別院,初春時節,還能看見王爺與王妃扛着鋤頭去府外不遠處的一片竹林去刨春筍。
有人說,這裏是皓王的府外“冷宮”,裏面住着趙丞相家不得寵的么女。
很多年後,陳子恭懷裏抱着一個手裏牽着一個,一家四口淺藍親子裝去逛花燈猜燈謎時,又惹的人們熱議。
“瞧,那可是皓王爺在民間的寵妻。”
“可不是,這樣一來,王府和別院的大小妃子都要失寵了。”
“早就失寵了,家中那些個一無所出,就憑這兩個孩子,這女子也比皓王妃得寵。”
“趙丞相能願意嗎?家裏的么女嫁過去卻獨守空房。”
“唉,這你就不懂了,皇上為了安撫趙丞相,可是賜了百畝良田,加官進爵啊!”
“不懂不懂,你說,皓王爺放着大家閨秀不娶,為什麼偏偏娶一個村姑?”
趙沫斜一眼陳子恭,從他懷裏接過女兒,陳子恭則彎腰將兒子抱起來。
“爹什麼時候又加官進爵了?”
陳子恭笑,“我也沒聽說呢。”
趙沫輕哼了一聲,“還有,我很像村姑嗎?”
懷裏的女兒和和嗲聲嗲氣的道:“娘,什麼是村姑?”
那邊的兒子不待別人解釋就搶着開口道:“就是頭上裹着碎花布的女子。”
和和點頭,恰好看見一個裹着藍色碎花布的四五歲的小姑娘跑過來,忙指着那正舔糖葫蘆的小姑娘驚喜的開口道:“看,村姑!”
76、番外6
劉思若自小喜歡黏宋奕,小時候跟着若水來通許,一有機會就跟在宋奕屁股後頭奕哥哥奕哥哥的叫,再大些每次來通許就死活不願意走,非得住在宋府一陣子再離開。十幾年下來,倒是和可心發展了深厚的友誼,卻沒能讓那個老是喜歡微仰着下巴的宋奕另眼相待。
轉眼間就都是大姑娘了,思若依舊喜歡住在宋府,卻開始躲着宋奕了。她能和宋瑜和陸崇兮笑着談話,卻不能面不改色的對着宋奕半刻鐘。她看見他老是緊張,小時候也緊張,卻沒有現在緊張。也不知為什麼,每次看見宋奕背着手往面前一站,她就不自知的矮了三分。
思若悲哀的想,這輩子都無法與他並肩了。她的奕哥哥總是淡淡的笑着,什麼事情都難不住他,再大的困難到了他面前就成個芝麻般的小事。她的奕哥哥在她心裏就是個神吶,她讓自己琴棋書畫樣樣通,可還是覺得配不上他。
宋奕已經十九了,比起宋良卓年輕時更多了一份英氣,只是性子還是有些悶,什麼事情都不放在眼裏的模樣。宋瑜則恰恰相反,同一張臉,卻讓人一眼就能辨別出來。宋瑜見天兒掛着笑,眼珠子微微一動就是有什麼新點子冒出來了。
宋瑜不樂意考官,進了一次貢院,見那題自己都會,就扔了筆出來自封了一個狀元郎,然後跟着錢老頭兒學做生意。宋奕似乎也不樂意科考,連貢院都沒進過,自己每天寫寫畫畫,搗鼓些小七看不懂的東西。
之前宋奕搗鼓模具什麼的時候,思若就喜歡站在一側端茶送水,遞了木塊拿個釘子,可現在她早就不進宋奕的院子了。
可是她越是怕他,越是覺的他臉色不好。他臉色越不好,她越是怕他,也就越少的踏進他的院子。
劉慕水又來通許玩,照舊邀了陸家的兩個小子。幾個兄弟碰頭難免會喝一場,就是平日裏表情不太豐富的宋奕這個時候也會放縱的熱鬧一番。
劉慕水和陸家兄弟勾肩搭背的去錢家找宋瑜,宋奕則送了他們出門就轉身打算回院子,轉頭卻看見不遠處站着的張舜。這男人他常見,每次思若住在宋府他就喜歡在門口晃悠。
宋奕看着他的光光寬額頭想,過了三十保准禿頂,禿頭公鴨一隻,怎麼能配得上思若?
張舜對着宋奕笑,宋奕挑挑眉。張舜走過來道:“宋兄,不知思若姑娘可在府里?”
宋奕皺眉,“有事?”
張舜看了看府內,垂眸笑了笑道:“我有一封信想交給思若姑娘,不知可方便……”
“我幫你給她。”
嗯?張舜愕然,瞬間又笑着道:“我是說能不能親自……”
“她現在不在家。”
張舜撓撓額頭,想了下把信遞過去,“勞煩宋兄了,請轉告她,我會在豐澤樓等她。”
宋奕接過信並不點頭,張舜又囑咐道:“一定要讓她看了信,就說我會等她前來。”
宋奕一語不發進了府,轉過長亭,直接把信扔到了荷花池子裏。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妥,搬了塊石頭準頭極好的將那封信壓到了水底。
宋奕明顯低估了張舜的毅力,劉慕水和陸家兩兄弟及宋瑜回來時,竟然親口對思若道:“那個張家少爺說在豐澤樓等妹妹有話談,妹妹快去快回。哦,對了,說是還有一封信,妹妹可收到了?”
思若茫然的搖頭,看一眼沒甚表情的宋奕道:“不是要在家裏吃飯嗎?我還要幫小七姨姨準備冷盤呢。”
劉慕水掃一眼宋奕,笑着道:“他說一直等着你,我看妹妹還是去說一聲。其實那個張少爺人也不錯呢,就是不樂意也不能讓人家久等,只是最起碼的禮貌。”
思若撅了嘴,“哥哥不要混說。”
“呵呵,我不說,妹妹抓緊去,快去快回還能趕上晚飯。”
思若想了想,看看自己身上濺濕的裙子道:“我換身衣服,很快就回來。”
可心沖劉慕水擠擠眼,跟過去道:“我幫你換。”
思若再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米黃的褶裙,頭髮竟然也重新盤了髮髻帶了步搖。面上其實沒有打腮紅,但因為宋奕直直射過來的視線,臉蛋已經泛起薄紅。
思若避開宋奕的視線,不安的拽拽袖子道:“那啥,我先出去一趟,就回來。”
宋奕淡淡的開口,“他說是戌時,思若可是吃過晚飯再去。”
誒?思若看向宋奕,見他仍舊淡淡的表情,抿抿唇道:“哥哥說是已經到了,我去說句話就回來,不久坐。”
“他說戌時,到時候我讓小廝陪你去。”
宋奕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黑着臉去了膳廳的方向。劉慕水拍着肚子咧嘴無聲大笑,陸崇兮勾着嘴角低聲道:“你這般算計他,以後肯定要吃苦頭的。”
“才不怕。”可心跑過去神秘兮兮的道:“到時候慕水哥就是大哥的大舅子了,他怎麼敢欺負?”
陸崇兮溫柔的笑,“淺淺說的有理。”
可心避開他的視線,忽略他眼中的柔色揚揚下巴道:“我是誰?淺淺嘛,淺作深時深亦淺,沒什麼能難得到我的。”
飯間熱鬧非常,宋奕卻難得的主動提出行酒令,還淡淡的掃了一眼思若和可心,“淺淺與思若也玩。”
席間男子都有些愣,不過片刻就笑鬧做一團。小七不會作詩,第一輪就輸了兩杯,已經有了開始抓菜的跡象。宋良卓半摟着她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又一圈兒下來竟然又是小七的酒。宋良卓看向宋奕的目光就有些不太友善,宋奕挑挑眉專心應對另幾個。
小七三杯下肚就開始“相公相公”的哼哼,宋良卓斜一眼宋奕抱着小七回了房。
接下來輸的就是思若,自從劉慕水說了一句讓她去豐澤樓赴約,她輸酒的頻次就從三四輪一次變成一輪三四次。漸漸的大家也發現了,只要是到了思若,宋奕就出絕對和難以接上的詩。
這邊幾個男人已經悶笑成內傷,那邊的思若也暈乎乎的軟在了椅子上。
宋奕掃一眼歪在椅子上暈的手都舉不起來的思若,輕哼了一聲繼續與對面幾個男人斗酒,等斗趴下了兩個才淡淡的開口道:“該歇着了,明日再接着喝。”
劉慕水迷迷糊糊的晃過去推推半睡半醒的思若,“起來,還有人等你呢。”
思若腦子裏嗡嗡的響,胃裏也一抽一抽的難受,被劉慕水一踢就趴着吐了起來。
劉慕水嫌棄的擺擺手,見宋奕臉色又黑了一分,笑呵呵的晃走了。陸崇兮自動接了攙扶可心的任務,見她走的困難,乾脆直接抱走了。
宋奕看着折在椅子上哼哼頭疼的思若,脫了她粘着嘔吐物的罩衫,灌了她一杯濃茶才抱起人直接丟在了膳廳一角的小榻上。宋奕用床單將人一裹,勾着嘴角道:“想去見面?找相公嗎?能醒過來再去找吧。”
劉慕水和陸家老二以及宋瑜趴在廳外的窗上捂着嘴笑的緩不過氣來,見宋奕抱着被裹成蠶寶寶的思若起身,忙貓着腰踮腳跑開了。
宋奕看一眼懷裏閉着眼還在哼哼的人,挑挑眉道:“住在宋家十幾年了,還想跑出去?早幹什麼去了?”
宋奕抱着人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這邊的冬青里卻爬出一個人,一爬出來就坐在地上捶地大笑起來,接着又爬出來兩個,東倒西歪的坐在一起哈哈大笑。
好半天後~~
“你說,大哥不會趁思若醉酒把名頭坐實了吧?”
“哈哈,不知道,看樣子像。”
“要不,繼續去聽牆角?”劉慕水擦掉眼角的淚笑呵呵的開口。
陸崇光皺眉斜目,“沒你這樣當哥的吧!”
宋瑜緩過來勁兒吸了口氣道:“算了,被大哥知道還不剝了咱的皮?咱還是趕緊……”
宋瑜的話因看見劉慕水身後站着的人憋回了肚子。劉慕水得瑟着一條腿挑着一條兒眉毛道:“有兩個字可以概括大哥的精髓——悶騷!嘿嘿,喜歡還不說,整天裝深沉,半仙兒似的。”
宋瑜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陸崇光接着道:“確實夠悶夠騷,哈哈哈,四哥說的太對了。”
宋瑜擠吧擠吧眼,一張臉皺成了包子。劉慕水其實有些犯暈,看見宋瑜的表情甩了甩頭道:“你便秘?”說完又捶着地大笑起來。
宋瑜拍了下額,爬起來口齒不清的道:“大哥來了?我都醉的站,站,站,都不起來了。”宋瑜說完一搖三晃的走了。
本來盤旋在夜空裏的大笑戛然而止,接着響起的是蛐蛐的叫聲,一聲高一聲低,聽着還怪有趣兒的。劉慕水及時收住的手有捶了下去,“嘎嘎”怪笑了兩聲,眼睛一閉直接躺倒了。
陸崇光撓撓臉頰,晃晃蕩盪的站起身道:“這個,這個這個,茅廁在哪裏?”
陸崇光原地轉了一圈兒,一指院門處,“哦,在那裏!”
劉慕水聽着陸崇光腳步聲漸遠,心底把他罵的連褲衩都不剩。怎麼能這麼不講義氣,怎麼著也得把地上躺着的人扛走不是?嗷,地上涼啊,有蟲子咬啊,天吶,什麼玩意兒在他腿上爬?
一刻鐘后~~
你走吧,我求求你,你是我哥,我家大哥!劉慕水哀嚎。
兩刻鐘后~~
我悶騷,我又悶又騷,大哥你睡覺去吧!劉慕水覺的苦膽倒流,心裏都跟着苦了。
一個時辰后~~
靠,天為被地為席,我還就不信我睡不着!
一個半時辰后,宋奕看着地上的人從重重的鼾聲到呼吸輕淺均勻,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宋府出現兩件怪事,其一,思若姑娘和宋家大少爺的關係又變好了,下人們又看見了那個宋大少爺的小跟屁蟲。
其二,下人一大早打掃園子時,在石子小徑上看見睡的迷糊的劉家大少爺。等被搖醒時,人卻站不起來。後來聽人說,劉家少爺適婚年齡慾望不得解,喝多了酒對着夜空思春。
劉慕水背上被凸起的石頭硌的處處青紫。那以後的數十天裏,下人們見到劉慕水時,他都是弓着背被煮的大蝦般一臉的悲苦。
後來劉慕水總結說,睡什麼不能睡石子路,得罪誰不能得罪面老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