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去經年

四年後的夏天。

凡君商貿公司最近的業績又有大幅度提升以這家公司職員的原話來說原本不怎麼勤奮總以玩樂為先的最大董事的二公子在幾年前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於是乎改邪歸正不再不務正業的泡妞為樂而是真正挑起了整個公司的擔子。

業績在升公司一派歌舞昇平繁榮昌盛於是午休時間大家八卦的閒情逸緻也越來越濃。

老實話說我們的二公子長得還真是漂亮上次在電梯前遇到他我不小心對上了他的視線後來居然就傻站在那裏連電梯來了都不知道進去然後眼巴巴的看着他關上電梯門說這話的是來公司一年多的職員大齡未婚被電到在所難免。

是漂亮溫柔又能幹的單身貴族誰都想幸運的成為那個灰姑娘只可惜——二公子從來對女人沒興趣不會是那個吧？另一新近幾個月的女大學生猜測。

不知道別亂說！幾年前二公子可花着呢對誰都放電是個美女就想弄後來不知怎麼轉了對公司的女職員都不多看純拿那些美女當空氣！一個職齡較長的已婚媽咪不滿的拋出話。

前輩你是不是在這家公司工作很多年了？八卦圈中一個正在泡茶的年輕女子好奇的問了句她身材纖瘦一頭長長的黑色捲髮。

是都八年了！已婚媽咪感嘆一聲。

那麼你是不是曾經被二公子放過電然後年輕女子問了個不知死活的問題惹惱了那位已婚媽咪。

你——說什麼呢！二公子雖然以前喜歡對美女放電但是公司的女職員他從來都沒有亂搞過！不吃窩邊草是他向來的原則從一開始就是！真是的怎麼問這種問題用不用腦子！那位已婚媽咪拿起杯子憤憤的出了茶水間。

唉你這丫頭新來的菜鳥吧！知道剛才那個是誰么？大齡未婚女職員嘆息的拍拍她的肩膀見對方茫然搖頭后無奈道是我們的主任——頂頭上司！據說她以前曾被二公子放過電動了心但後來才知道二公子從不和公司女職員約會那個放電純粹天一氣之下就嫁了個追她很久中年商人。後來當了太太懷孕後有一陣沒來上班但生完孩子沒多久又突然回來了。原因沒人敢問但我們猜測可能還是喜歡着我們的二公子吧畢竟那麼帥那麼魅力的男人誰能忘的了！結束長長的嘮叨那位大齡未婚女職員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你要好好的努力工作！別想東想西想着那位二公子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年輕女子委屈的很。

嗯好啦總之以後小心有事就來找我我會幫着你的！安慰了幾句那個女職員跟着大家一起散開八卦圈離開了茶水間獨留下那個年輕女子繼續慢慢的泡茶。

陽光透過窗戶靜灑在年輕女子清秀的臉孔上平凡的五官透出一股勃勃生機她喝了口茶身上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映襯着她小麥色的分外健康閃耀。

工作告一段落今日二公子提早離開公司去參加家庭聚餐

父母幾年前因為他完全接手了公司而開始環球旅行而大哥和大嫂則繼續他們二人甜世界。其實他父母老早就想抱孩子了只是他大哥患有嚴重的妻管嚴老婆大人說一句破壞身材——不生！他就全數聽從。

聚餐的地點在一家風情西餐廳二樓靠窗的包廂內。

在頭痛的聽完母親碎碎念他應該結婚了之後他喝着紅酒開始聽母親碎碎念大哥他們還不生個孩子。

媽不餓么？不餓的話那份給我吃吧！受不了羅嗦的大嫂打斷了婆婆的魔音朝她那份西冷牛排示意一下。

幹什麼！什麼態度都已經嫁給我兒子了還一直這麼副貴族的口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想當丁克家庭告訴你——不可能！君母發火一家人紛紛朝天翻白眼。

又來了

某混血美人撥撥褐色捲髮媽我只是問你吃不吃牛排而已其他我什麼都沒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是什麼意思？你們都結婚五年了還不生清斐都已經三十二歲了！你也三十了吧！難道你想當高齡產婦么？以後送孩子去幼兒園人家老師還弄不清楚你到底是媽媽還是外婆君母一片狠狠的切着牛排一邊不斷的丟下話。

哪會我一直都很懂得保養就算五十歲生別人也絕對不會以為我是外婆某混血美女也不是好惹的人。

君汐淵嘆息一聲看着大哥無奈的笑。

視線轉向窗外落在一樓街上來往的人群中已經四年過去了。這四年他並不是在等她也不是故意要記得她他只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像對待她那樣對別的女孩給予很多很多溫柔。

連他自己都很意外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四年。

而他的心就彷彿靜下來一般。

雖然也聽從母親的話去相親並交往過好幾個不錯的女人但內心卻始終忘記不了那張帶着飽含艱辛卻依舊努力的小麥色臉孔。

即使再過去四年他依然會清楚記得她的每一個表情——

視線赫然定格——他湊近玻璃緊盯着下面的人群心臟猛的一悸。

片刻后他拉下餐巾一語未發的離開包廂留下其他四人面面相覷。

你弟弟怎麼了？大嫂丟下餐巾連忙貼到玻璃窗上往下看難道發現了什麼美女？

其他三人也紛紛湊了上來樓下街道上行人在落日的餘暉中來往着。君汐淵的身影快速沖入人群表情焦慮的左右查看像是在找人。

他一次次拉住過往的行人卻又一次次放開就像着魔一般。

碎金樣的夕陽下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他明明就看見了她但是一眨眼卻又找不到她。他在人流間頓步突然感覺也許那只是自己的幻覺就如同影子一般是虛無的。

他站在街道中央靜靜的靜靜的——

而他並不會知道。

在距離他所在位置幾十步遠的一條岔道里一間新開的奶茶簡餐店內一個黑色長捲髮的纖瘦女子笑着除下外套放好包戴上圍裙從櫃枱后一個中年女子的手裏接下手套和正要洗的餐盤。

媽你去休息吧我買了冰激淋你去吃！小麥色的臉頰上揚着微笑。

姐——手裏的餐盤被清秀的年輕男子奪下你剛下班不許再忙了！

若瀾——她朝他皺皺眉我現在上班很輕鬆一直都坐着讓我做會事吧不然我都覺得自己像是米蟲！

什麼米蟲！這個家的擔子本來就該我挑的去和媽媽一起吃冰激淋！

坳不過小弟她唯有搖頭轉出櫃枱。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從小自己照顧着的弟弟成為了家裏的支柱。那年他們離開這個城市去到異地后他放棄了大學出外打工一邊掙她的學費一邊挑起了家的負擔。如今她已大學畢業回到這裏並找了工作。

而他卻依然只是個高中生畢業生每天埋首在這家小小的店裏辛勞工作。

她看着他在櫃枱后忙碌的身影心裏沉沉嘆息。

她無法忘記在她高三大考結束后的那一晚他對她說的話。

他告訴她他喜歡她因為他不是她的親生弟弟所以可以喜歡她。他要她在大學裏努力學習而他早已決定不會再讀大學了！

那夜她被他震驚了。

她並不知道弟弟對自己有這樣的情感。

她罵過他也排斥過他但是他依然一語不發的堅持不讀大學。最後她投降了——只得由他。

姐什麼時候你會喜歡上我呢？他時常會這樣問。

呵呵姐姐一直都很喜歡若瀾！每次她都這樣含糊的答。

姐你明明知道我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他的瞳就會漸漸黯淡下來。

若瀾你了解我的對不對？她握緊他的手對不起這三個字卻從來說不出口。她沒法和他說的太明白因為這樣一定會傷到他她不想傷害他。他是她重要的家人最寶貝的弟弟——但一直都只是弟弟。

洗着餐盤的手指停下來。清秀的年輕男子在櫃枱后抬頭看着她眼底有淡淡的。這麼些年她一直沒接受他的感情他也從未想過勉強她他只是想着或許這樣等待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改變心意。

他忘不了很多年前那個樹葉紛飛的深秋她靜靜的躺在醫務室里的他就坐在她身邊。盡情的看着她守着她然後輕輕吻了她。

這件事直到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來心中仍如糖果般甜。

四年來雖然她沒有接受他但她也一直都獨身一人。

或許還有機會吧。

至少這些年只有他一人守在她身邊。

他們都還年輕總有一天她會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他對她更用心。

今天是她的倒霉日。

首先早上公車誤點；接着站在路邊被濺了一身水；到公司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遲到扣錢自然是免不了了。

之後她明顯發現公司裏面低氣壓臨境。

小心點今天二公子似乎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早上很早就來了一個個區域的親自巡察還在辦公室對那些主管頭頭們發脾氣他們受了氣就來壓我們。這裏找茬那裏挑毛病你要當心點記住一定一定別出錯！昨天那個大齡未婚的女職員好心的伏在若米耳旁輕說真是恐怖我來這一年多都還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陰沉的臉呢——雖然那樣還是很帥但實在是恐怖恐怖她碎碎念的一陣然後注意到那位媽咪主任走出辦公室的身影忙回去自己的格子間。

林若米——幾份文件啪的甩到她桌上。她抬起頭對上主任的臉孔好好的把這些資料整理一下不要的就刪除中午前放到我桌上！

她瞄了眼那疊資料——很厚今天中午前么？

廢話！難道是明天中午前么！平時有時間在茶水間裏說廢話不如多做點事！你還在試用期學歷也只是大專而已現在外面的本科研究生抓抓一大把你不要以為進來公司就算安全了！如果你犯什麼錯照樣會炒你！

林若米靜靜聽着她的官腔隨後淡淡開口我知道。

知道？知道還不好好工作！真是！主任瞪了她幾眼踩着高跟鞋回了辦公室。

她走後若米周圍的幾個女職員都紛紛對她露出要小心的表情。大家都在心裏同情她真是悲慘但誰讓她在上班頭一天就得罪了頂頭上司呢。

可憐可憐

於是在眾人可憐可憐的嘆息聲中她繼續發揮今天的霉運在中午後徹底變成可憐的人。

原因是：她不小心的刪除了那疊資料里不該刪除的部分或者說那疊資料里根本沒有應該刪除的部分一開始就是主任拿錯了文件。

周圍哀嘆聲一片大家都在為她抱不平說是主任故意整她。不過她倒覺得不是那個主任心直口快應該只是不小心拿錯而已。

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不過凄慘的是那份整理好的資料原本是要上交上去的現在被她弄砸了她被點明去最頂層——估計還是挨罵。

大家看她的目光無比的同情公司上下誰都知道點明的那位——是二公子今天心情極差的二公子。

你去吧放心我幫你整理東西有機會也會幫你介紹新工作大齡未婚的那位女職員如此說著竟真的開始動手幫她整理桌上的物品。

她暈！

接下來去頂層沿途的同情眼光就更多了。

大家都在竊竊私語那件事彷彿一下子傳遍了整個公司他們都在替她惋惜弄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下鐵定會被炒魷魚。

到底那位二公子是何方神聖？真的就這麼可怕？不是前一天才聽說他有多帥多溫柔多有魅力么？

踏出電梯她一路在外間職員們的示意下朝最里端的辦公室而去。遠遠的還沒到就聽見裏面有人在罵人她怔了怔心頭掠過一絲莫名奇異感。

她走近辦公室那兩扇鑲着磨砂玻璃的銀色雙門突然開了一個年輕的女職員低頭走了出來她的眼眶似乎有些紅。

她正要上前卻看見一疊資料自辦公室裏面被拋出來的紙張頓時在大理石地面上鋪灑了一地。見狀外間的職員都傻了沒想到今日二公子的火氣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沒人敢上前幫忙那位女職員壓着低低的抽泣蹲在地上一頁頁的撿。

若米微微嘆息蹲下去幫忙。

那位女職員見狀連忙開口謝謝你不過你還是不要撿的好萬一被看見——

放心吧！若米朝她笑笑我是繼你之後下一個被罵的人按照我的脾氣我估計再有幾分鐘我會主動提出辭職連炒魷魚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這句話說的很響。很明顯裏面那一位對女職員的態度令她不滿她就是說給他聽的！

身後響起職員們嘶嘶的冷氣倒抽聲。

緊接着辦公室里發出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她沒抬頭依然幫她撿着文件。反正總歸是不做了這種時候她也懶得去理會那個什麼二公子了！

然後當那張漂亮臉孔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人人都覺得詭異。

他們的二公子居然一臉震驚與狂喜！？

是的絕對不是他們眼花看錯。他們今日脾氣無比暴躁的二公子君汐淵居然緩緩漾開了一絲溫柔的笑容。

她的手腕被幾根極有力手指給捏緊一陣熟悉的淡雅香水味和煙草味襲入她的鼻端。

她頓了頓被他一把拉起對上了他的臉孔。

初夏午後的陽光自一旁潔凈的玻璃窗上透過鋪灑在他們兩人身上溫馨的柔和的。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穿一件白色休閑襯衣身形勻稱一頭黑色凌亂短髮襯着俊帥逼人的臉孔看去分外。那雙熟悉的狹長丹鳳眼裏翻湧着極致的喜悅。

他看着她臉孔緩緩綻放出溫柔的笑容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一切都好像回去了記憶中初遇的那個傍晚。

陽光璀璨光澤還有——他與她。

林、若、米——她聽見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出她的名字隨後她被一雙溫暖的手臂牢牢抱住她聽見他輕輕在她耳旁說你這隻笨蛋麻雀終於還是回來這裏了

辦公室外所有的職員都放下了手裏的工作。他們的表情只能用詭異以及恐怖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