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封殺】
四月十一日,他們結束十來天的黃金海岸假期,回到Z城。
薛之彬開始忙碌公事,她則將所有時間都用在寫作里。偶爾,在寫不出字的時候,她也會走去窗邊靜靜的看湛藍天空,看浮動的流雲,看一眼——對面那棟別墅。
別墅的門窗始終緊閉,狗仔隊一直徘徊在別墅區外,所以他沒再回來過。
而她的手機也不再響起——因為她換掉了號碼。
纖纖依然在生她的氣,並不斷通過電話告訴她關於旼基的近況——她其實並不想知道,但每次在她開口拒絕前,纖纖已經飛快的敘述完畢。
“有內幕消息說,旼基之前在電視裏說的話為他招來M&S高層的不滿!”
“華英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延後了旼基的唱片計劃!”
“旼基最近瘦了,對外是說為了新戲做準備才故意瘦身,可是你心裏應該清楚這是誰害的!”
“他生日就快到了,雜誌說他最想要的生日禮物是某個人的陪伴!”
“現在大部分FANS都已經私下默認你們了,不管如何,大家覺得只要旼基開心就好!可是,覃南,我還是很嫉妒你,非常非常的嫉妒!”
……
生日。
還有兩天就是四月十七日,他的生日,她當然知道。
可是,那又怎樣呢?
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是么。
45、
四月十六日,對旼基的FANS來說是個大日子。
這天,不僅是《蔚藍海》正式上映的日子,也是他與她們提前共度二十七歲生日的日子。
在首映式前上,女主角覃南依然沒有亮相,但意外的是,此次記者並沒就這一事大肆渲染,他們訪問的重點,都不約而同擺在了他被英華延後的唱片計劃上。
在首映式前片刻的短暫訪問時刻,不少人質疑,這是否表示因為介入第三者事件,導致了他人氣的滑坡。他的巨星地位,是否正開始遭到動搖。
這是個相當棘手的問題,但也是人人觀注的問題,問題一出,場面便有些控制不住的騷動。之後首映問答時,也有好幾次跑題現象。
次日,不少報刊雜誌更是把文字焦點全部集中在“凌旼基事業是否遭衝擊”、“美麗中性面容是否已過期”、“漂亮男子人氣急劇下跌”等等標題上,反覆做着並無太大根據的分析。
而音樂電影《蔚藍海》,一時間似乎成了無人關心的沉默話題。
看着這些報道,尋常人都會以為凌旼基的事業正進入低谷,難以攀復。
真正能看出幕後文章的,只有少數懂行的圈內人。
這種具有針對性的,以小題論大的報道方式,是行內以媒體打壓某個藝人的手法。
簡單來說,有人在不惜動用巨大財力與權力,全面追擊——“封殺”凌旼基!
時纖纖是在飛宇停車場內聽到這個詞的,當時她正要借用同事的車子外出辦點私事,卻意外聽見許少海在講電話。
寥寥數句,許少海就皺起了眉,然後答應電話那頭的人,會找飛宇老總動用人際關係幫助查這事的內幕。
有人要對付旼基!?
有人要讓他在娛樂界消失!?
纖纖躲在一旁驚的捂住嘴,這——這怎麼可能?!
以旼基如今在娛樂界的人氣和實力地位,怎麼可能被人說封殺就封殺!不錯,最近他的負面報道的確很多,但說來說去,無非是那件第三者緋聞事件。但那件事,連FANS都已經改為支持他了,還有誰能動搖他的地位?
纖纖沉思許久,腦中閃過一個人。
對了,她與他接觸過,也知道他的個性。如果是那樣的話,如果是那個人的話,的確——會有可能做這種事!
思及此,她立刻坐上同事的車子,急馳而去。
別墅客廳,半圓形水晶茶几上擺着兩杯咖啡,輕薄的熱氣,裊繞而上。
“不會。”覃南拿起杯子,抿了抿,咖啡很燙,她再度放下。
“我這麼急趕來,你就給我兩個字?”纖纖赫得站起身,“連許總監都說了封殺兩個字,你以為還會有假!”
“我沒有說這件事,我只是說,薛之彬不會做這樣的事。”她的視線靜靜的落在玻璃窗上,午後的日光,透過玻璃鋪灑在大理石上,泛起微微刺目的光。
她的表情和話語,都讓時纖纖愈加氣惱,在又一次的懇求幫忙未果后,她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來。
“覃南,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固執!這世界上的人,並不只活在你的想法中,每個人都有自己隱藏起來的一面,並不是你說不會,就真的不會的!”猶疑了一下,纖纖咬牙將某件事說了出來,“還記得你帶我去片場看旼基那天的事么?我帶了湯去給旼基喝,結果卻不小心潑到周靜身上!”
覃南不解她為什麼會突然提這個。
“……其實,那天我是故意的!因為我看到周靜和他拍擁抱的鏡頭,我嫉妒,所以我故意絆到地上的道具,把湯潑在她身上!覃南,你看,你一點都不了解,不是么?”纖纖在無奈的笑,她從她眼底看到驚愕,這是她料到的表情。單純如覃南,一定不會想過她也有如此一面。
那是醜陋的嫉妒之心。
覃南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緩緩別過頭去,然後,她聽到自己說,“即使這樣,薛之彬也不會。你說過要相信,所以,我現在選擇相信。”
“這麼說,旼基的事你不打算理了!”
淡淡的,覃南答了一個是。
“就算真的有人要對付他,你也會置身事外,只當不知道?!”
身形不易察覺的晃了晃,她繼續說道,“是的。”
纖纖不可置信的看了她許久,隨後再也沒說什麼,很快從別墅離開。
偌大華麗的客廳內,再度恢復成寂靜一片,她輕輕打開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跳出的畫面,是一系列娛樂新聞報道,一則一則,全是他的負面新聞。
她在純白的絨毛地毯上坐下,將臉頰貼在併攏的膝蓋上。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在纖纖來之前,她便已從種種報道里,看出了眉目。只是,她不想和纖纖一樣,認為這是薛之彬做的。
一個人,不能代表所有人,即使纖纖亦隱藏了負面,也不代表薛之彬會這樣。
她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不再和旼基有任何聯絡,所以,薛之彬不會這樣做。
她必須得相信他,這種時候,她只能選擇去相信。
【七里香的花語】
晚上,薛之彬給她帶回了一盆小葉無柄、花朵細小而潔白的花,拿在手裏只覺翠綠葉上花開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花數極其繁多,一眼看去根本數不清有多少朵。潔白的小小花瓣散着濃郁的香氣,溢滿整棟別墅。
在薛之彬示意下,她將它放置在二樓的玻璃暖房裏。
暖房其實早就有,只是一直都空置着,裏面沒有一絲綠意。
“這是什麼花?”走到三樓他的卧房,那香氣依然纏繞着她,久久不散,有股綿長的深切意味。
“秘密。”薛之彬脫下西裝,拿了浴袍轉進浴室,她在外間幫他整理衣服,他的聲音繼續傳來,“你記得每天要去澆水,它是熱帶植物,暖房的溫度也要保持在30度以上……”
她在外面一一應着,不多時,薛之彬穿着浴袍走了出來。卸下屬於企業家少主的昂貴衣飾,擦着濕漉頭髮的他,自成熟犀利中透出淡淡的溫馨感。
假如,這便是以後的生活——她每天在家寫作,安靜的等待他回來,他會買花給她,他們和睦而安寧的相處,這會是多美好的未來。
從以前開始,她便一直期待着這樣美好寧靜的生活。
她的視線定定的注視他,思緒卻飄遠,直到他湊近才回神,忙挪開視線旋身。
“要去哪裏?”嗓音,沙啞的出奇,“今天,我還沒有吻你。”雙手越過她肩頭,將她剛拉開的門又關上。安靜的空間裏,她只聽到他在她身後低低的呼吸聲,每一下,都帶着濃烈的不安分,落在她心上。
在他扳過她吻下之前,她輕輕合上了眼。
第一次,他的吻如此細膩溫柔,有如那潔白花朵的香氣,一點點滲入她體內,撩動她的心弦。
他推着她,將她壓在床上,壓在他的身下,他的吻熱烈起來,深切輾轉。
他吻着她的耳垂,手伸向她的衣扣。
幾乎是同一刻,她握住了他的手。他呼吸微亂的抬頭,瞳底有明顯的□和迷亂。
“薛之彬,抱歉,我……”她只說了幾個字,他又低下頭來吻她,但這次他就只是吻她。一次次的探入纏綿,直到他們彼此都氣喘不止。
然後,他便不再做什麼,只是攬着她,讓她貼在懷裏。
“今晚陪我睡。”他撫着她細軟的短髮,“就只是這樣睡。”
“嗯。”她在他懷裏點點頭,許久,“薛之彬。”
“什麼?”
“……沒有,就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他又將她攬得更緊了些,清瘦的身子,卻柔軟的不可思議,散發著淡淡的安寧氣息,那是令他安心的氣息。
只是這樣擁着她,便似乎有錯覺像是擁着全世界。
燈,暗了下來。
流水般月色,靜靜的透過落地玻璃,灑在房間內原木色的地板上。
春天的夜晚,安寧的夜,只有均勻和諧的呼吸聲,細細散在別墅深處。
二樓的玻璃花房內,潔白的花瓣在翠綠小葉上不知疲倦的散着香氣。
月橘,又名七里香,花語是:我是你的俘虜。
所以,他不告訴她,只是因為他的驕傲。
哪怕,他如今,已愛她如此之深。
……
相同的月色下,有人正站在二十五層的高度,靜靜望着夜幕。
當指針跨越午夜十二點,四月十七日來臨了。
不知她是否會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南……”他落下視線,俯視腳下的城市,一股莫名的寂寥與冷意,自下而上將他包圍。他撐着玻璃,墨黑的瞳慢慢暗下去。
46、
醒來的時候,溫暖陽光已鋪灑到床上,他早已沐浴完畢,正站在衣櫃前換衣服,見她睜眼,溫柔一笑,柔和了俊冷的臉。
“白天我有點事忙,晚飯前會來接你出去!”白色襯衣配上銀灰色領帶,襯着無懈可擊的帥氣髮型。薛之彬俯下身吻了吻她前額,俊冷容顏始終帶着淡淡溫柔,“還早,就再睡一會,我會讓方嫂給你煮好早午飯。”
她點點頭,“嗯,你開車小心。”
他聽到,又是一笑,“知道了,親愛的。”
“好難聽的稱呼……”她暈。
“那麼,寶貝?”傲然唇畔勾起一抹調侃的壞笑,“還是,你想當老婆?”
“好了,快走吧,我要睡了。”她說著往被子裏鑽了鑽。
“乖的,我走了。”他笑着整理完領帶和袖口,為她拉上了房門。
緩緩的,她悄悄鬆了氣,將視線移向窗外。
今天是,四月十七么?
四月十七日。
她咬着下唇,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裏有些奇怪的感覺,似乎是一陣空空的乏,無端端的散開,瀰漫到她全身。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推開了窗,晨間的空氣里有露水清新的甜味,還有自澄空而來的徐徐清風。
剛才的感覺,一定是她的錯覺。
她的未來,正開始變得溫馨而和諧。
他和她,會幸福么?
她在柔和晨光中緩緩闔上眼。
會的,他和她,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