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第七章笑柄
西夷的六公主,從此成了宮內人的笑柄,那尊貴的身份,在夏侯燁眼裏,比不過奴婢,幸虧流沙月擁太子保住了西夷半壁江山,夏侯燁對南越國用兵又遭慘敗,這才想起了我的做用,將我也升為四妃之一。
還好,隔好些日子,他不會來了。
只要他不來,我便不再怕他。
我接過奶娘碗裏的湯,慢慢地飲下,他深知怎麼樣善後,這樣滋補的湯水,可消滅我身體內一切的傷害,飲下之後,四肢百髓便如有熱流流過,起床之時如被重物壓過的疼痛便消失不見,讓人看不出絲豪端倪。
隔不了多久,就有宮人過來傳旨:“錦妃娘娘,皇上請您去演武場觀看擊掬。”
我淡淡地應了,站起身來,走至菱花鏡旁,奶娘叫來宮人,為我穿上了高腰絳色紗復裙,腰間系了月華之色的玉環綬,裙擺下有碧綠玉雕的鈴鐺垂墜,微一走動,便發出金玉般的樂音,我的每一條裙子,都墜有這樣的玉鈴,就如華妃頭上的紫絨花將她有臉襯得嬌艷如花,玉妃腰間的纏金玉更使她的腰盈盈不能一握,榮妃鞋底的硬玉讓她行走之時有如木琴奏樂,如此的裝扮,對我們每一人來說,俱是唯一無二,各樹一幟。
也如我們住的宮殿,乾宮,離宮,坤宮,兌宮,四妃各居其一,中宮虛懸,位於四宮之中央的那座輝煌耀眼的寶座,如羚羊前邊懸於羊角的青草,引誘着那隻羊一步步向前,卻永遠懸於嘴邊。
四妃身上所穿的,所住的,都千方百計地揣摹夏侯商的脾氣稟性喜好而成。
我垂於裙擺之上的碧翠鈴鐺小拇指大小,用同色的絲線穿了,掛在腰封之上,瑩碧之色將素色的纏枝花映得微微地發綠。
那一日,我新封為妃,玄武帝斜躺於塌上,望了我半晌,笑道:“朕竟不知賞錦妃什麼好,依錦妃的容顏,加一分太多,少一分則太少,罷了,就在裙擺上掛了老坑玻璃種的玉玲鐺吧。”
自此,這種千金難求的翡翠便被巧匠雕成鈴鐺的模樣墜於我的裙擺之上。
而我,也位列四妃之未,成了這兌宮的主人。
“公主,你該多笑一笑的,既來到了這裏,總要生存下去……你有好長時間沒有笑了。”
只有奶娘還叫我公主,只有她每一天此時的嘮叨,才讓我感覺,我以前會是一位公主,也曾被母妃捧於手心過。
“您瞧瞧,榮婷那個賤人都爬到了您的頭上,您以後可怎麼辦啊?”
榮婷原就是聰明的女子,當年陪我在太學讀書之時,我許多的文章策論都是由她代寫,所以,自然而然的,她駐進了夏侯燁的心裏,聽說,還時常代他執筆,批改奏摺,雖則,她越不過那華貴妃和玉貴妃去,但卻比我這位公主有本領多了,那個時候,我不過被玄武帝賜為貴嬪而已。
誰叫那時,西夷節節敗退,父王戰死,臨桑城破,我被他從王宮帶出,收集於後宮之中,沒有當既處死便算好的了。
第八章眾美
卻終因流沙月率西夷將士頑強抵抗,西夷終沒有國破家亡,可暫時偏安於一隅,才使得玄武帝開始重視我起來。
這老坑玻璃種的玉玲鐺,便是他開始寵幸我的信號之一吧?
我想,既使每一日,我臉上都是一幅哭相,他也會將這寵愛信號廣散於宮內,再傳了出宮門,一直傳至西夷的斷義嶺邊。
一想及此,我不由微微一笑。
奶娘便停住了嘮叨,望着我,嘆道:“公主,老奴說過,您一笑可以讓樹上掛着的花兒都開了呢,如果皇上見了您的笑容,怎會這樣對您?”
“奶娘,別說了,現在不是很好嗎?這樣,就夠好的了。”我輕聲道,“快走吧,免得他又挑刺兒。”
“公主,您怎麼老一口一個他的,要尊稱皇上……”奶娘一邊嘮叨着,一邊過來扶住了我。
雖飲了湯藥,但到底那湯藥才剛剛飲下,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迹讓我身體依舊隱隱做痛,腿更是酸軟,可我知道,無論怎麼樣,有他的傳召,我都要去,如若不然,他不知道又用什麼手段折磨我了。
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他應該明白,我並不是一個有血性的西夷人,對父王烏金可汗之死也無復仇之心,雖身為公主,也不過血液之中流了他的血而已。
我不喜歡坐轎子,在臨桑城時也是如此,最喜歡的卻是從重重的宮殿這邊走至宮殿那邊,只有感覺到腳底的痛了,看見時不時從我身邊走過的宮女,才能讓我覺得,我尚生活於世間,享受五穀稻米,有一些塵世之氣。
來了中朝,唯一保留的,就是這個習慣了,原來服侍我的,見我不坐轎子,只在心裏暗暗鄙視,眼裏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釋然,而現在服侍我的,因玄武帝開始寵幸我的原因,卻是斂了眼底的鄙視之色,垂目恭身敬候。
我的鞋子,全是適於行走的千層底鞋,走出來的足音,自不比得榮婷足底可奏樂的硬玉鑲嵌而成的鞋子。
腳下是五色磨沙青磚鑲嵌而成的婉延小路,兩邊花木扶疏,裙擺上的玲鐺隨着我的腳步聲奏着這世間最美的樂音。
我走得並不快,可也慢慢地接近了演武場,遠遠地,我便聽見了夏侯燁爽朗的笑聲,穿透了重重花木,直逼到我的耳邊。
讓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奶娘察覺到了,低聲勸道:“公主,走快一點兒。”
我沒有聽她的話,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而去,她無可奈何,只得隨我。
五色石磨成鑲嵌的石道變成了細白的沙子鋪就的石道,千層底的鞋子走上去沙沙作響,有點兒像臨桑城外半沙漠地區在上奔跑時的感覺,夏侯燁爽朗的笑聲未歇,間中卻夾了幾聲嬌嗔,有駿馬奔跑,馬蹄踏於地上的聲音,木杆擊於球上的撞擊聲。
轉過擋於面前那片斑錦變異的仙人掌,我便看見面前一大片的碧草如蔭。
那如人的頭髮般的柔草碧草,一直延伸至我的腳邊,這一片碧草之上,夏侯燁穿了緊身窄袖的武士服,薄薄的衣衫將他的底下肌肉線條勾劃出來,一動之間,虯肌怒張,襯着他微眯的雙眼,如大理石雕般的臉寵,有令人滯息的吸引力,我瞧清周圍侍侯的宮人半垂了頭,臉色微紅,而我,卻不由自主地感覺寒冷,撒在我身上的明媚陽光溫暖不了我的身體。
華妃,玉妃,與榮婷皆穿上了緊身的馬服,將她們美好的身材盡情展示,她們的絕色卻絲毫不能分散眾人對夏侯燁的注目,他如一個發光體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飛揚爽朗的笑聲,鬢角被風吹起染了汗水的黑髮,小麥色的肌膚,讓所有人的目光痴迷地圍着他轉。
他沒有注意到我,看着地上滾動的彩珠,忽地縱馬上前,,將華妃從另一邊打至他面前的綵球擊入了前邊金制的網門之中,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微汗的臉寵,俊臉如烈日朝陽,大笑之間,黑色的長發便飛揚而起,將幾滴汗水濺在我的臉上,我漫不經心地抹了,走至華蓋之下的玫瑰椅上坐了,百無聊耐地拿起台上的葡萄慢慢地剝起皮來。
只要不是晚上,只要不是那種時刻,我便能在他面前保持了常態。
侍女們都知道,這些事,我一向不喜歡她們插手。
眼看那葡萄的紫色皮慢慢地被剝了下來,露出裏面晶瑩剔透的果肉,張嘴將那葡萄接了,閉了眼讓那汁水緩緩流入喉中,只覺葡萄酸甜入嘴,倒有了幾分西夷極熱與極凍的天氣下長出來的味道,不由興趣大增,又拿了一粒葡萄剝了起來。
碧草之上,華,玉,榮三位貴妃依舊圍繞於夏侯燁的身邊,三人組成一隊,以漆染的馬球杆相擊,將地上的綵球擊得在馬腿之下滾動,時不時可聽見笑語依噥,妖媚入骨,夏侯燁早已習慣了我的冷漠,我知道宮裏人私底下的議論,正因為我的若即若離,讓他覺得新鮮,才使自己在皇上心中佔了一方天地的,還有人學了我的樣子向夏侯燁邀寵,可除了使自己越變越冷,直至搬至冷宮之外,沒有例外。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他,我已經懶得敷衍了。
因我知道,敷不敷衍,他對我的折磨,便永不會停止。
我心裏很清楚,所以,我對他沒有期望。
對這個中朝皇宮也沒有期望。
沒有期望便對人形成不了什麼威脅,所以,既便是從我身邊出去的榮婷,份位已在我之上,成為夏侯燁的新寵,見了面對着我,也親熱地喚一聲姐姐。
細瓷碟里的葡萄皮已堆成一小堆,我正要將手指尖上的葡萄放進嘴內,卻冷不防地,呼嘯聲起,有物挾雷霆之力向我擊來,情急之下,我將頭一偏,卻是來不及了,那重物依舊狠狠地擊在我的頭上,我手一撈把那來不及彈開的球按住,只感覺頭嗡嗡作響,視線開始模糊,恍惚之中,穿一般蔥綠馬服的榮婷騎在一匹白馬上,向我奔了過來,她臉上焦慮之色盡顯,呼喚的聲音隱隱傳至我的耳內:“錦妹妹……對不起……我失手了……”
榮婷啊榮婷,你還想搶什麼?爭什麼?西夷王室不能給的尊榮,中朝皇宮已然全給了你,你還想和我爭什麼?
她一馬當先騎在前面,抱住我將軟倒的身子,低聲道:“公主,你還好吧?”
短暫的昏眩之後,我卻更為清醒,看清了她臉上的焦急之色,眼底暗藏着的冰冷,這要多謝夏侯燁,他的訓練折磨讓我能瞬間保持清醒。
我直起身來,以左手掐着右手虎口,尖利的刺痛終讓我完全清醒過來,向她淡淡一笑:“榮婷,你的擊掬,可退步了不少。”
臉上雖是笑着,但我知道,她從我的眼裏也瞧清了如冰屑般的冷意,溫暖的陽光雖鋪於身上,也照不暖眼底的冰涼。
“既沒有事,便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低沉冷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了下來,我微眯了眼,看清騎在駿馬上的夏侯燁,他漫不經心地晃動手裏的長桿,臉上卻沒有笑容,帶着淡淡的冷漠。
他在怪我打擾了他的雅興。
第九章失誤
“到底是姐妹情深,從一個地方來的,錦妹妹受了點兒小傷,就把榮妹妹嚇得不輕,錦妹妹,你可別怪她,她可是無心之失。”華妃一身紅妝,與夏侯燁並立於前,溫和地道。
“就是啊,也都怪我,傳球傳得忘了性,讓榮妹妹失了準頭。”玉妃笑道。
他們全忽略了這顯而易見的‘失誤’,我知道,沒有人能幫我,在夏侯燁的心底,在她們心底,我比不上榮婷,如果是我‘失誤’擊中了榮婷,那麼,情況卻是不一樣吧?
我站起身來,垂首道:“皇上,臣妾沒事,倒是驚擾了您的雅興……請容臣妾告退……”
“既沒事,便坐着看完……”夏侯燁淡淡地道,卻招呼着三人,“休息一下,我們再來一局。”
他躍下了馬,走向綉塌,陽光從他身後投射,使他的陰影映在了我的身上,彷彿帶來一片陰冷,我勉力維持自己的身形,告訴自己,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可當他走到我的身邊,我卻還是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卻被他一把攬住了,低聲道:“錦兒剝葡萄的功夫很好……”
他嘴裏的氣息噴在我的耳邊,讓我耳邊微有些癢,可他的氣息卻讓我心驚,讓我想起了來中朝之後的許多個夜晚,冰冷陰涼,他感覺到了我身體的僵硬,卻是拿起我的手,仿是細細觀賞,可突勿之間,我的手指被一溫暖濡濕之物含住了,我嚇了一跳,侍要抽出,卻感覺兩指手指被他的舌尖一舔,指尖更傳來微麻的咬噬,他低聲笑道:“錦兒,你的指頭還有葡萄的汁水呢。”聲音卻忽然轉低,“錦兒身上的滋味,總是這麼好。”
耳邊是他的依噥軟語,卻讓我渾身起了陣陣戰粟,想要逃開他的掌握,卻是不得,他不經意地舔了舔的我耳垂,讓我身上有暖流淌過,漫向四肢,我要用用指狠命地掐住掌心,才能壓抑自己的身體不抖,才能將呻吟壓在喉嚨里。
不能控制的身體迎合讓我又感覺到了那無邊的恥辱。
他半攬着我重坐於華蓋之下,將我放於他的大腿之上,他身上披了軟羽長披,雖隔了幾重衣服,我也感覺到了他肌膚微涼,卻如軟絨包裹的岩石,他在我耳邊低聲道:“朕喜歡看你掙扎的樣子,錦兒……要不今晚……”
我身上又是一陣冰涼,如墜冰谷,他知道我的命門,無論我怎樣的掙扎,一擊便中,不,我不能讓他如意,放軟了身子靠在他身上,低聲道:“只要皇上喜歡。”
只要順着他,他便沒了興趣,果然,他放開了我。
玉妃嬌嗔地擠了過來:“皇上,您就偏心錦妹妹,昨晚上在錦妹妹處,今兒……”
她的手指拉住了夏侯燁的衣帶,指尖在他手臂上輕撫,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鬆開了我,趨前攬住了她,手指點在她的鼻尖:“好,今晚嘗嘗你制的金玉絲糕。”
他鬆開了我,讓我鬆了一口氣,狂跳的心便漸漸沉穩,只要他不在我身邊,我便什麼也不怕,我抬眼望向碧草綠地,七彩的馬球躺於草地之上,馬球上染了些草汁,硬木製的球門花紋隱隱,極目之處,天邊不見一絲雲彩。
今日,可真是一個好天。
回眼望去,夏侯燁攬着玉妃喁喁細語,玉妃臉上現起了紅潤,不知想到了何處,如玉的肌膚透出了紛紅之色,而華妃眼裏的鄙夷卻一閃而逝,入宮之前,她是南越的長公主,曾助南越王打理國事,自是做不出象玉妃般的煙視媚行之態。
榮婷卻悄悄地走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公主,奴婢始終比不上您。”
出了西夷之後,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和我相比,所以,在我大婚之日,她沒有拒絕夏侯燁,她成功地折侮了我,讓我成為整個皇宮的笑柄,可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那樣做時,那一晚,我心中其實鬆了一口氣。
雖則後來,我還是逃不開他的掠取。
榮婷見我不答,只在鼻內輕哼了一聲,轉頭向榻前走去,華妃與玉妃早已一左一右坐於夏侯燁的身邊,她只能在榻邊的錦凳上坐了,笑向夏侯燁道:“皇上,臣妾也制了些碧玉拔絲糕,雖則沒有玉姐姐的美味,但裏面加了些新鮮的茶葉,清香淡雅,皇上什麼時侯有空……?”
“是嗎?”他含着玉妃遞到嘴裏的葡萄,語氣有些含混不清,如情到極至時的依噥軟語,聽得我又心狂跳起來。
他卻未答榮婷之話,反轉向我:“錦妃,可惜你不會騎馬,如若不然,朕也叫人制一身象她們一樣的錦織馬服給你,與朕一起擊掬,也可與朕同乘一匹馬……”
他帶了磁性的聲音從唇齒間溢了出來,尾音廖廖,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他半垂的眼中看清了別樣的意味,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以用清澈之極的目光說出那樣的隱穢之事?剛剛平付的心便又開始狂跳……與他同乘一匹馬?我可以猜想,我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藏在袖內的指甲又刺進了掌心,唯只有這樣,才讓我稍壓下心中的惶恐。
第十章驚變
對夏侯燁的冷淡,榮婷卻滯了滯,在一旁笑道:“皇上,您不是不知道錦妹妹不會騎馬?您還故意逗她?”
“就是,您看錦妹妹的臉都發白了。”玉妃卻也笑道。
夏侯燁這才醒悟過來,轉頭向我:“噢,朕玩得興起,倒將這事給忘了,錦兒是西夷人,西夷極目之處皆是草原,錦兒卻不會騎馬,倒真是奇事一件。”
榮婷道:“錦妹妹身處深宮,是為金枝玉葉,不會騎也莫可厚非,臣妾就不同了,是勞碌命,只得什麼都學。”
她眼裏閃過一絲得色,她在一再向人宣告,我身為西夷公主又怎麼樣?離了西夷皇宮,褪下那層公主的光環,便一文不值。
她的話,卻未引起華妃玉妃的應和,兩人不約而同地垂首,我看清了她們眼裏一閃而逝的鄙夷,我暗暗想,榮婷,你做得好,將原本壓抑的囂張全都暴露,使我們兩位從西夷來的妃子在旁人眼裏不屑一顧。
也許你是無心,但卻恰恰幫了我。
在防備森嚴的中朝皇宮,唯有這樣,才能讓我找到挈機。
我臉上卻現了愧色,低聲道:“榮姐姐一向比臣妾聰明。”
我的示弱,讓華妃再也不能掩飾臉上了輕視,她原出自於南越水鄉,有一身武藝,是南越長公主,在夏侯燁領兵破關之時曾率兵抵死阻擋,可卻終眩於夏侯燁的神采,居然陣前叛變,開城約敵,聽聞她十多歲的弟弟,未來的南越太子被南越一幫忠臣護着逃跑,被華妃率兵追趕,后投水而亡。同為公主,她可指揮千軍萬馬抵抗外侮,從而取得夏侯燁心中一席之地,可我,卻是苟顏殘喘,反而要對昔日的伴讀垂首,怎會讓她不鄙夷至極?
我的恭順軟弱,讓他們無趣之極,便沒人再理我,略做休息之後,便縱身上馬,幾人又在碧草广地上馳騁。
他們的歡笑彷彿從天邊傳了過來,穿過重重空氣,傳入我的耳中,他們終不再注意我了,我放鬆了臉上的表情,任陽光射進我的眼內,冷漠地看着在碧草之上馳騁的幾人。
在馬球杆的擊打之下,綵球不時躍起滾動,從這頭跳向那頭,夏侯燁每一次的擊桿,都換來了她們的讚美驚嘆,使場上氣氛更濃,笑聲更燦。
夕陽斜照,將珠門的影子投於草地之上,已是申時了吧?我暗暗想。
宮女拿過桌上的絲帕遞於我的手上,我仔細將指尖抹乾凈了,才眯眼向場裏望去,只見夏侯燁揮杆,綵球忽地飛起,在半空之中滑過,向球門沖了過去。
榮婷從斜刺里縱馬上前,攔住了綵球,向夏侯燁嫣然一笑:“皇上,看看是你的飛龍入洞厲害,還是臣妾的龍祥鳳舞厲害。”
她一揮杆,挑起了球,那球卻不向球門處沖,反倒直落在她的肩頭,如有靈性般由左臂繞肩而過,滾到右臂,一震手臂,綵球便跳了起來,落在她的前胸……此時她騎的那匹馬並未停止奔騰,她腰肢在貼身衣靠之下靈活之極的轉動,整個人如已與馬匹成為一體,她的絕技,換來了夏侯燁的大聲喝彩:“如此,才算得上草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