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舊調誰彈又一春
聶筱夭本來以為,從此以後,她可以跟心愛的王子過着幸福而快樂的生活了。
只可惜,那只是個不切實際的願望。
由於天山派等原本西域門派的加入,武林盟的力量變得異常強大,竟然集合了全部兵力打算圍剿萬花宮。十八寨紛紛告急,就連逍遙門、凌雲教等等也紛紛告急。
反倒是柳月山莊,連一封告急書信都沒有傳來。
看到封月鳴成日憂心忡忡,卻又在她面前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聶筱夭於心不忍,終於趁着一日忙裏偷閑,將封月鳴約到面前。
封月鳴見筱夭這些日子因為過分操勞,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難免心疼。他摩娑着筱夭明顯有些骨感了的肩膀,輕聲道:“你應該多注意身體,最近瘦了好多。”
“瘦了你就不喜歡了?”聶筱夭故意裝作在乎的樣子,氣鼓鼓地問道。
“沒有,”封月鳴捏她的鼻子,“只要是你,我就喜歡。我只是心疼你,這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
聶筱夭嘿嘿一笑,心中滿是甜蜜。然後想起叫他來的目的,於是問道:“你最近也經常精神不好,是因為擔心柳月山莊嗎?”
封月鳴一怔,他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夠好,卻沒有想到仍是被她發現了端倪。不好再掩飾,只好點頭:“柳月山莊一直深受武林盟的騷擾,這次各個門派都有遭遇武林盟的洗劫,想必柳月山莊也不能避免。娘親一個人主持大局,想想便覺得擔心。而柳月山莊又遲遲沒有消息,更是讓人難以放下心來。最近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很多事情,總會覺得對不起爹。”
兩個人之間是突然而來的靜謐。
聶筱夭心中忐忑不安,她理解,她明白,她知道應該放他回去幫他娘親主持柳月山莊的大局。只是,她捨不得。
她知道,無論是孝,還是義,他都應該呆在他母親的身邊。
而她對他的要求,只有情,還有那毫無用處的忠。
“我……”
“你……”
終於還是聶筱夭先道:“你回柳月山莊一趟吧,看看世伯母有何需要幫忙的。”
封月鳴心中感動:“我一定會儘快回來。”
聶筱夭笑笑,她想要留住的是他的心,想要讓他沒有負擔地留在她的身邊。
半個月後。
聶筱夭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寢宮,整個人都無措了起來。
武林盟這次來勢洶洶,萬花宮的所有屬眾大多潰不成軍。而萬花宮所發兵力之援助,對於各個依附她們的門派來說也不過杯水車薪。
最最重要的是,派往柳月山莊的探差沒有一人歸來,她完全失去了封月鳴的消息。
他說過他會立刻回來,他也說過他放心不下她,他說過他會陪在她身邊。
可是,渺渺天涯,音訊全無……
“宮主,封少莊主還沒有消息嗎?”蘭若問道。
聶筱夭失神地搖搖頭,似乎有聽到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碧由見到筱夭的面色不好,趕忙衝著蘭若使了一個眼神,蘭若立刻噤聲。服侍着筱夭更衣后,碧由和蘭若走出寢殿,兩人不由自主都嘆了口氣。
“怎麼辦?封少莊主還不回來。”
“是啊,宮主都跟丟了魂兒似的。”
“最主要是馬上就到月圓之夜了,宮主她……”
兩人對視一眼,這還真是個大問題。自從宮主大病後,只獨獨對封少莊主青睞有加,其他的後宮三千再不復望一眼,問一句。如今眼看着那每月一次的大限之日快要到了,可是封少莊主卻並未回來,到時候宮主又該如何是好?
最終,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正月十五那日,虛弱的聶筱夭打翻了所有侍君的牌簽,道:“我要等他……”
蘭若和碧由沒法子,只好把情況悉數稟告給冉紅葉和慕雲霏,希望他們能有辦法。
聽着丫鬟們描述宮主的情況,慕雲霏的拳頭越攥越緊。最後,他道:“你們都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冉紅葉和丫鬟們多少都知道些以前慕護法和宮主之間的關係,不疑有
它,也只能交給他來辦這件事情了。
慕雲霏握着手中的瓶子,面上越來越痛苦。
他喜歡他,想要得到他,可是,並不想以這種手段——萬花宮歷代秘傳的同心蠱。
同心蠱,乃是萬花宮歷代秘傳的一種神奇巫術。中蠱着會“愛上”施蠱者,彷彿是心智受了迷惑,“全身心”地淪為施蠱者的情人,只要施蠱者出現在他的面前,便無法移開眼睛,心中便無法想起別人,只有他……
而同心蠱的唯一解除方法只有——施蠱者死!
若是想要不愛一個人,那麼只有讓他死,愛情里,竟然如此殘忍,不知道發明這蠱的人是誰,但足見感情受傷之深,內心悲戚之痛苦。
“宮主,這是蘇大夫開的可以緩解你渾身冰涼的葯。”慕雲霏端着一碗褐色的液體,感覺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她的面孔,他怕他自持不住。
而聶筱夭卻是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一邊端着葯慢慢喝下去,一邊說道:“蘇傾遙這傢伙,有葯早不說,前幾次都難受死我了。”
慕雲霏一直看着他將最後一滴葯都喝入口中才問:“宮主,你可記得我們之間的那些曾經?”
聶筱夭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而後慢慢地搖了搖頭,“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不過……”
“不過什麼?”慕雲霏追問。
“不過你的眼睛好熟悉,你的聲音好熟悉,你的一切都感覺好熟悉,似乎早已深深烙入心底,一刻也不層忘過……”聶筱夭還在奇怪地拍着自己頭想,“奇怪,以前並沒有覺得,為什麼會突然有種感覺呢?”
慕雲霏卻拉開她敲打自己的手,深情道:“別打,我會心疼的,你忘記了那些事情,沒有關係,可是你對我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對嗎?”
他離得太近,聶筱夭覺出了兩人間的曖昧氣氛。
奇怪,他平常絕不會這樣,他不會讓任何男人這樣跟自己靠近的。
可是為什麼,他會給他如此熟悉的感覺,讓他甚至不忍推開他抱着她的手。
灼熱的觸感漸漸傳來,聶筱夭覺得自己似乎完全沒有了反應的餘地。身體的每一處地方似乎都在渴望那滾燙的溫度,而那個人是誰,他早已忘記了……
封月鳴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他費了千辛萬苦趕在月圓之夜回來,他害怕他的身體因為陰寒的侵蝕而冰冷,他害怕他會因為思念他而夜不能寐。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副情景。
她恣意地在別人的身下承歡,細緻白皙的皮膚上翻出淡淡的紅暈,看得他怒火上涌。
聶筱夭心中一痛,是揪心的一下,讓她忽然有瞬間的難過,她不忍他那樣痛苦,不忍他那樣的眼神看着他。
而瞬間,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兒,也立刻明白了他眼中寒冰的含義。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不是一直在等着封月鳴嗎?怎麼可能讓那個慕護法爬上了她的床。
慕雲霏早已發現門外的封月鳴,可是他偏偏不想停,他想跟他*****,跟他宣告,這個女人是他的!
聶筱夭心中也漸漸瀰漫過一種悲倀,他伸手想要推開慕雲霏,可慕雲霏卻搬過了他的臉龐。
雙眸碰觸,她在接觸到了慕雲霏的目光后,意識漸漸飛到了天外。
門外的封月鳴拂袖而去,門扇被風吹拂,撞在門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之後便是吱呀吱呀的輕微聲音,漸漸不聞。
夜晚的風裏似乎有寒號鳥的哀鳴,可是誰也聽不清楚,聽不透徹。
聶筱夭焦急地坐在大殿裏聽侯回報,可是無論哪個探子回來所答均是並未找到封月鳴。
他確信那不是夢,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痛的滴血,因為那冰冷的目光打在他的臉上,她的心也宛若空了一般。
聶筱夭站在大殿上將桌子的筆墨紙硯一應的東西通通拂到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下面站着的所有人連忙跪倒於地,“宮主息怒——”
“養你們有什麼用?找個人呢都找不到!去,通通去給我找,找到為止!”聶筱夭聲音很大,她想用巨大的聲響來掩飾他內心的無助和惶恐。
“宮主——”一早上不見身影的慕護法突然出現,滿屋子的人不由多了一份安心。
“宮主還請以大局為重,”慕雲霏說道,“如今武林盟步步緊逼,萬花宮多處分寨已經告急,形勢如同水火,宮主怎可因為個人感情而罔顧宮中諸多教眾身家性命於不顧?”慕雲霏說得在情在理,有很穩妥,聶筱夭似乎沒得反駁。
他盯着慕雲霏的身影,心裏隱隱有些發毛,他不知道心底湧出了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讓他壓制不住。
而當慕雲霏的臉抬起來,雙目直視她的時候,聶筱夭再無話會所,任憑所有教眾歸他差遣。
聶筱夭看着慕雲霏頗為指點江山的姿態,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在她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兒,他確定,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他此時不可能如此軟綿地坐在這裏,他不可能連派人找封月鳴的信心都堅持不下來。
她到底怎麼了?
她想,她只有找蘇傾遙了。
蘇傾遙在聽完聶筱夭的描述侯,沉默數秒。
“筱夭,這個可能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蘇傾遙突然說。
“你不是北大醫學院的高才生嗎,你不是鬼醫的徒弟嗎,你不是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怎麼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聶筱夭很詫異。
蘇傾遙說,“如過是得病的話,我自然有辦法幫你解決,可是現在你不是得病,而是有可能被人下了蠱。”
“蠱?”聶筱夭滿臉詫異。
“是一種巫術。”蘇傾遙解釋,“蠱本來是一種蟲毒,利用不同動物互食而得,但是有許多巫術種因為用到了蠱,將蠱加之於人的身上,於是人便會中次蟲毒,輕者有皮膚潰爛,重者死狀極其凄慘。”
“是誰想要害我?”聶筱夭聽得渾身雞皮疙瘩,更是膽戰心驚,到了古代,竟然還能碰上這麼神神道道的事情以前她是無神論者,還以為這些都不存在呢。
“聽你剛才的描述,以及你所有的癥狀,看起來,也並不是有人要害你,畢竟這個蠱對你的身體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而其他方面嘛……”蘇傾遙突然頓住。
“其他方面怎麼了?”聶筱夭急急追問。
“還要慢慢觀察才行,我如果沒有猜測錯的話,大約你中的是情蠱中的一種。”
“情蠱是什麼東西?”
“對你的感情產生影響的蠱,可以決定你愛誰,你不愛誰……”蘇傾遙喃喃地說道。
“怎麼可能,”聶筱夭卻忽然笑了起來,“蘇大哥,你靈異小說看多了啊?”我愛不愛誰當然由我的心決定,哪裏是有那個什麼狗屁蠱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