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8章
第二十七章迷惘期
這天晚上,經過吳航的提示,連樂樂倒是想起了不少高中時候的事,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給韓濤一件一件的講。其實高一看籃球的事,她本來是不想說的,太糗了,但是和韓濤背靠着背躺着的時候,她的嘴好像就沒把門的了,不知不覺就提到了這件事上。
“你說我當時是不是特別丟人,不懂還瞎嚷嚷,那次真是害得我以後的高中三年都不敢再大聲說話。”連樂樂說完,半天沒聽到韓濤出聲,忍不住動動肩膀,碰碰韓濤,“你睡著了?都不理我?”
“沒有,”韓濤回答得倒是很快,連樂樂爬起來想去看他是不是在偷笑,結果韓濤猛的一翻身,連樂樂猝不及防的整個人就撲到了他的懷裏。
“你說什麼沒有,是我沒有特別丟人,還是你沒有睡着?”悶在韓濤懷裏,連樂樂還沒忘記問。
“都沒有,”韓濤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插進連樂樂的頭髮里,忽然問她,“當時你為什麼那麼激動呢?現在也不看你愛看什麼球賽。”
“真想知道?”連樂樂抬起點頭,維持呼吸,然後韓濤就拿下頜來蹭她的臉,可能是到了夜裏的緣故,韓濤的下頜冒出了鬍子茬,扎在臉上痒痒的,連樂樂趕緊拿手捂住臉,“說了你不能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韓濤反問她。
“先說不生氣,然後再告訴你,不然不說了。”連樂樂覺得捂住自己的臉不得勁,於是該為按住韓濤的臉,不讓他亂動。
“嗯,我生氣。”韓濤點頭,鬍子茬又扎得連樂樂的手掌痒痒的。
“那時候小,剛進高中,第一次看籃球比賽,覺得我們校隊一個高三的學長投三分球特別帥。”連樂樂想想,覺得說給韓濤聽也無所謂,她對那個高三學長充其量是暗戀萌芽狀態,因為她當時覺得自己做了糗事,以後看見那個學長都繞路走,如今連人家的名字都沒一點印象了,應該不算什麼,說給韓濤聽,也是讓他對她有個全面了解,其實連樂樂是再正常不過的女人,會愛看帥哥,會犯傻氣。
“就這樣?”韓濤的聲音微微上揚。
“嗯,就這樣,我做了這麼糗的事,怕被笑話,那天之後,看見高三的人,我都恨不能繞出幾里路走。”連樂樂點頭,非常鬱悶的說,“你怎麼不笑,我們同學現在說起來還笑話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從小就傻得挺無藥可救的?”
“那不是傻,只是很可愛,”韓濤不假思索,然後忽然又說,“你現在還喜歡看籃球嗎?”
“不看了,那之後我也不看籃球,這樣才能忘了自己曾經那麼犯傻過。”連樂樂趕緊搖頭,她現在忙呀,好容易休息了就想睡覺,對任何體育運動都是沒愛的。
“這樣呀?”韓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遺憾的味道,隔了會才說,“我好想沒和你說過,其實我也會打點籃球什麼的,下個周末,還約了人準備去打球,以為你會樂意去幫我助威呢。”
“你打籃球?”連樂樂抬頭,“你投球准嗎?”
“一般般吧,業餘水準,肯定不專業。”韓濤想了下說,“要是你不願意去看球,那我就和他們說,不去玩了,陪你逛街去吧。”
“逛什麼街,也沒東西要買,”連樂樂趕緊說,“你去打球吧,我去看球,我給你加油。”
“一言為定,”韓濤笑了,在連樂樂額頭上親了一下,把她放回床上,這一夜,連樂樂沒再做什麼奇怪的夢,不過倒夢見灌籃高手了,流川楓啪啪的拍着球,她等着看投球,結果他就啪啪的在地上拍,就不投籃,連樂樂怒了,自己在夢裏告訴自己,現在是做夢,他不投球也不能慣着他,咱換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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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星期日韓濤的籃球賽越來越近的,連樂樂卻失去了看球的興奮勁,因為她遇上了點小小的麻煩,起因就是一條簡單的新聞線索。
那不過是看起來很簡單的男女情感糾紛,男人打來電話,訴說與女友相識的經歷,他說自己是開飯店的,認識了一個來飯店吃飯的年輕女孩,然後互生好感,短暫同居過,這期間,女方的家人都來他們飯店吃過飯,算是認可了他們的關係,但是前幾天女友忽然不見了,他打聽之下才知道,女友在他飯店裏認識了一個大老闆,然後跟人跑了,還帶走了他不少錢,他幾次*****友,想讓她回心轉意,結果這一天,女友的家人卻說他騷擾他們,然後一怒帶人衝到他的飯店,把飯店裏的東西砸得稀巴爛。
連樂樂覺得,可能是天氣太熱,讓她的判斷力受到了影響,按照男方提供的女方電話撥打后,對方關機,她就給兩個人化名,然後寫了稿子。結果稿子見報之後,那個男人的前女朋友卻帶着家人找到報社,說稿子裏寫的全部不是事實,她沒有和開飯店的男人成為男女朋友,他們一直只是普通朋友,男人喜歡她,但是因為男人曾經想拉着她去吸毒,所以她和家人都堅決沒有同意,如今這篇稿子見報后,對她造成了巨大的負面影響,她覺得活着都沒什麼勁了,被人說得這麼不清白,死的心都有了,要連樂樂承擔由此而生的全部後果。
“化名了,根本沒提你的真名真姓,怎麼能說對你產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呢?”連樂樂試圖和她們平心靜氣的溝通。
“化名也沒用,認識我的人一看就都知道是我。”女人說。
“那不就證明這都是新聞事實嗎,不然他們怎麼一看就是你?”連樂樂反駁。
“不是事實,我告訴你,這全不是事實。”女人拍桌子,“你根本沒採訪我,就聽他怎麼說怎麼是呀?那你怎麼不聽我說,我也說個事,你也隨便就能給我登在報紙上嗎?”
“你可以說,只要是新聞,”連樂樂無語,似乎每個來報社鬧,說新聞不真實的人都會說這句話,也奇了,他們是怎麼一起想到的呢?
“我不和你說,找你們領導來,我投訴你,你和那個人什麼關係呀,他怎麼說你怎麼寫,我怎麼說你怎麼不寫?”女人和家人一起提高的音量,於是這小小的一角就成了辦公室視線關注的焦點。
連樂樂部門的主任過來了,女人堅決要求給她登更正,恢復她的名譽,連樂樂無奈,又給那個男人打電話,半個多鐘頭后,男人來了,對於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有沒有同居,女人有沒有和別的男人等等焦點問題,他們分辨了半個多鐘頭,女人和家人氣哼哼的走了,然後自此之後,幾乎每天都給連樂樂打電話,或是哭或是罵,今天鬧着要死,明天鬧着要活。
“我鬱悶了,”再又接到女人拿不同手機打來的電話之後,連樂樂欲哭無淚的抓着鬆鬆,“你說就這麼一小事,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主?”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鬆鬆無比同情連樂樂,他們干記者這行,最怕最忌諱的,就是有人來鬧,說見報的新聞不是事實。這點上,報紙和電視比,先天就不佔便宜,電視有畫面,誰說的一目了然,一般也鬧不到記者這裏,而且電視畫面幾十秒就、一兩分鐘,唰的就過去了,有點誤差也不大容易被人捉住把柄。但是報紙不同,它一天印刷幾十萬份,一年兩年的,有心想找都能找到,所以來鬧事的人就比較多。
這件事回到家裏,連樂樂也和韓濤說了,韓濤問她,“沒採訪到女方,為什麼不等兩天,她的電話通了再寫稿呢?”
“沒法等,新聞有時效性,他的飯店被砸是新聞,這是新聞引申出的東西,如果我不寫,其他家報紙採訪到了,登了,我就是漏新聞,一樣要挨罰的。”連樂樂嘆了口氣,新聞這東西,一日一了,不寫不行,有些風險,無可避免。
“那既然這樣就別鬧心了,也不是你的錯。”韓濤安慰她,“回到家就別想單位的事情了,什麼職業都有風險,新聞這種事還不是嚴謹的科學,它很多時候是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的,人心隔肚皮,說的是真是假,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咱們也不能因為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
“話是這麼說沒錯,”連樂樂嘆氣,最近她好像進入到了一段職業迷惘期,首先是對新聞不像過去那樣由衷的喜愛了,什麼樣的事情都很少能讓她覺得有激情有感覺。這算是老新聞人的悲哀了,她幹了將近十年了,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了,今天的新聞和前幾天甚至前幾年的新聞都沒什麼根本的區別,每天都有車禍、火災,惡性傷人時間,跳樓,求助等等,這些稿子,每一個類型她都寫過成百篇大同小異的報道,再寫的時候,真是覺得無聊到想吐。再有就是體力上也漸漸跟不上了,新聞算是地道的青春飯,人的年紀稍稍一大,體力就明顯跟不上新聞發生的節奏,每一天早晨,她出門的時候都覺得累,好像一夜裏的覺都白睡了,白天有了事情能稍微精神點,到了晚上卻更累,看電視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只想躺在床上睡覺。
“你最近很低落呀,”韓濤讓連樂樂枕着他的腿躺在沙發上,“累了?”
“嗯,特別累,”連樂樂點頭,“你都不知道,我覺得我不止身體累,心也很累,幹得久了,我都覺得我不大相信人了,那些被採訪對象和我說什麼,我都覺得他們好像說的不是真的,被騙怕了,他們拿記者當槍使,我們為了一條新聞,心知肚明還是得忍着,你說圖點什麼呢?就是那點工資。”
“別想太多了,”韓濤摸摸連樂樂的頭髮,“工作是為了更快樂的生活,如果工作不能讓你更快樂的生活,那你想想,你還喜歡這份工作嗎?還喜歡就調整一下心態,不喜歡咱就轉行,要不你在家,我養你也沒問題。”
“不要,”連樂樂馬上搖頭,她對新聞這份工作情感複雜,愛恨交織,也不是沒想過放棄,事實上,她最近幾年有很多次想過放棄了,干不動了,心也被磨得堅硬了,這些變化她都不喜歡。加上報社一年一年不斷有新人近,舊人出,很多當年一起奮戰在新聞最前線的人都改行或者轉去報社的考評、編輯等等的二線部門了,只有她還在每天每天的重複差不多一樣的工作,這也讓她挺灰心的,可是不幹記者幹什麼呢?連樂樂想了又想,她沒什麼專業特長,不懂技術含量太高的活,不幹新聞,她也不能就在家獃著,還得天天找工作。現在她三十歲了,不尷不尬的年紀,老不老,年輕不年輕,轉行一切得從頭做起,先不說別的單位能不能給她轉行重新開始的機會,就是她自己一想到進了新單位,得像孫子一樣從頭干起,每天打水掃地,就覺得挺嚇人的。何況她還沒有結婚,如果一旦失業了,那簡直就是要命,她會被連爸爸和連媽媽念叨死,嗚嗚……
“連樂樂,說句實話,”韓濤的話打斷了連樂樂的胡思亂想,她看向他。“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犯傻時候的樣子。”韓濤一本正經的說,“你職業起來,太嚴肅了。”
“女人本來就是這麼矛盾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連樂樂摸了摸臉,她變得嚴肅了嗎?也對呀,她現在想的就是有關後半生的嚴肅問題,這些年無論怎麼辛苦她都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早點攢夠錢準備退休嗎,這是多嚴肅的問題。
“看來好像來不及了。”韓濤笑笑,把連樂樂拖進懷裏,輕輕搖晃,“你不用這麼辛苦,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人是幹什麼的呢?就是為了讓他幹活,賺錢,然後讓你自己享受。”
“別說的我跟地主老財似的,這不是□裸的剝削?”連樂樂笑了,話說,韓濤的工資卡和存摺交到她手裏之後,她真是覺得很緊張,錢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放着,韓濤的錢她也沒動過,反正也是韓濤承擔了大部分買生活用品和食物的工作,她沒什麼用錢的地方。
“是我心甘情願被剝削,”韓濤親親她,抱她回房,他還要看一些資料,看着連樂樂心情好點了,人的疲憊感又上來了,韓濤就哄着,讓她早點睡,休息好。
韓濤的籃球賽在周末如期舉行,連樂樂起得很早,把前一天準備好的牛奶麵包反覆檢查了一下。然後被韓濤笑她太過緊張。
沒法不緊張呀,運動着的韓濤,和連樂樂熟悉的韓濤很不一樣,他們打籃球有固定的地方,是一所大學的體育館,到了現場連樂樂都有點傻了的感覺,體育館裏居然早就坐了不少人,全是這個大學的學生,而且女生居多。
“你們這是什麼比賽呀,怎麼這麼多觀眾?”連樂樂跟在韓濤身後,看着韓濤和幾個同樣個子高高的男人打招呼。
“就是玩,一群老男人了,活動活動筋骨,不過這次的對手很年輕很有人氣。”韓濤把連樂樂拖到身前,給她簡單介紹了他的幾個夥伴,然後說,“我們常在這裏打球,校隊就說來場友誼賽,本來早該打了,但是一直都忙,拖到現在。”
比賽很快開始了,連樂樂堅持要坐在觀眾席上,她有一點點害怕球這種東西,主要是讀書的時候經過操場,沒少被足球誤傷,所以怎麼看都覺得坐在籃筐下面的運動員位置上,腦袋好像不太安全。
韓濤自然是顧不上她了,事實上,比賽一開始,他的眼中,大概就只剩下球了,整個人在籃下靈活得好像一尾游魚,重要的是,他的三分球極其精準,一連串的動作更是行雲流水一樣,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流暢洒脫。
連樂樂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是真沒想過韓濤的籃球打得這麼棒,然後也覺得,他投球的姿勢,看起來很有些眼熟。不過搜索記憶,連樂樂覺得自己認真看過的籃球賽屈指可數,實在沒什麼可能看過韓濤打球,也就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要認真看球了。
結果這一認真看球,連樂樂就有點小小的妒忌,因為她發現現場的觀眾倒戈得非常快,韓濤每投進一球,場上的歡呼聲都一浪高過一浪。而坐在她身邊的女生已經開始議論起了韓濤,張口閉口都是那個投三分球奇準的帥哥如何如何。
第一小節結束的時候,韓濤回到休息區喝水、擦汗,居然有年輕的女孩主動過去,拿着相機,看似要和他合影。
“我還沒和韓濤合照過,”連樂樂有些不高興,如果她二十歲的話,大概會衝到看台邊上,讓圍着韓濤的小女生統統走開,那是她的男人,別人多看一眼都很罪過。可是她偏偏三十歲了,吃這樣的飛醋,估計只會讓人笑話。忍了,忍字心頭一把刀,她安慰自己,然後乾脆閉目養神,圖個眼不見心不煩,直到第二節比賽開始。
第二節的精彩程度比第一節有過之而無不及,韓濤的節奏調整得很快,帶領着他們這一隊不斷突破對方防線,比分一路飆升。
場上的奮戰,也讓台下的觀眾異常興奮,他們吶喊之餘,也順便做了不少別的事,比方說打聽信息,然後八卦。是以,很快的,連樂樂就聽身邊的長發女生說,“我聽我同學說,那個三分球帥哥是個醫生呢。”
“嗯,我也聽說了,”另一個短髮女生看了眼手機上的短訊,開心的拉着夥伴說,“他們打聽出來了,三分球帥哥不僅是個醫生,還是腦外科醫生呢,單身未婚,姓韓,呀,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居然還是單身,哈哈,大家都有機會了。”
“得了吧,你的消息不準吧,”又一輪歡呼過後,長發女生說,“我同學剛剛問過那一隊的替補隊員,人家說,韓醫生有女朋友,今天還來了呢。”
“那怎麼沒看見她坐在那邊的隊員休息區,她不該坐在那裏嗎,給男朋友拿着水和毛巾什麼的?”短髮女孩不服氣,說完這句話,正好又一小節比賽結束,她乾脆的說,“我們去問問韓醫生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長發女孩一甩頭髮,兩個人還真的繞道下了看台,連樂樂徹底囧了,她都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直接到這個地步。
到比賽結束,兩個女孩也沒再回到座位上,倒是更多的人涌到球場上,閃光燈咔嚓咔嚓的,很像NBA的賽事結束時,球迷爭相和喜歡的球星合影的場景。當然,大牌明星是不是會和粉絲合影,這個場景連樂樂沒見過,純粹想像。
第二十八章原來是你
這樣的混亂足足持續了半個多鐘頭,韓濤和隊友殺出重圍的時候相對苦笑,一場純粹鍛煉身體對抗的比賽,勝負反而變成其次的,這最後的結局不能不說是很出乎意料。
連樂樂仍舊坐在看台上,韓濤提着裝衣服的袋子湊過來的時候,她皺着眉頭,直說,“你身上汗味好大。”
“這不是運動的必然結果嗎?”韓濤不以為意,偏偏就要坐在連樂樂身邊,然後問她,“怎麼樣,自豪嗎,你有這麼文武全才的男朋友?”
“小聲點,”連樂樂卻把手指往唇邊一比,示意韓濤降低聲量,“你都不知道這些小女生多萌你,要是讓她們聽見偶像說的話自戀到如此程度,那得多打擊人呀。”
“自戀嗎?實事求是吧,”韓濤一笑,伸手摟住連樂樂,不顧她的抗議把她按在懷裏,“我怎麼聽着你從剛剛開始,說的話就酸呢?”
“我酸什麼,我有什麼好酸的?”連樂樂看看韓濤,忽然抬手反摟住了韓濤的腰,“男人是我的,借她們欣賞欣賞而已,讓她們看得見摸不着,饞死她們。”
“不用這麼狠吧,”韓濤大笑,拖着連樂樂起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下,“走吧,比賽結束,我們回家,我保證,我就是你一個人的,不僅不讓別人摸,看也不讓他們看。”
“嗯,”連樂樂點頭,然後忽然問韓濤,“你們最後贏了還是輸了?”
“呃?”韓濤無語,“你沒看比賽嗎?”
“看了,”連樂樂很無辜的說,“你的三分球投得太漂亮了,我就看着你來着,沒顧上看比分。”
“那你記住我就好了,結果不重要,”韓濤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偷笑還是該鬱悶,只拖着連樂樂下了台階,一路出了體育館,上了他們停在停車場的車。自然,一路上,不少女生都對着他們行了長時間的注目禮,上車的時候連樂樂嘆了口氣說,“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們來,好像一塊豬肉丟進狼群的感覺,太危險了。”
“這個形容很特別,”韓濤想了想,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我從小到大外號不少,但是叫我是豬肉的,你大概是第一個,估計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連樂樂閉嘴,韓濤的側臉從她的位置看,真是很完美,每一根線條都如雕刻一般,恰到好處的存在着,不鋒銳,也不過分圓潤,她決定不和他抬杠,春光正好,坐在車裏欣賞風景,看看美男,不亦說乎。
“你沒什麼問我的嗎?”開了一會車,韓濤趁着等紅燈的時候轉頭來看連樂樂,後者不大自然的挪開目光,假裝盯着車窗外的某處。
“比如呢?”連樂樂咳了一聲,鎮定的又重新看着韓濤。
“問問我什麼時候學打籃球,參加過什麼比賽,怎麼打得這麼好?”韓濤說,“總之,你不覺的應該問我點什麼嗎?”
“嗯,你投球的姿勢,和上次說的那個高中的學長很像,很像而已,當然,你比他投得更准更漂亮。”連樂樂不知道韓濤為什麼要讓她一定問點什麼,只能胡亂的說了一句,天地良心,韓濤想她問的話題,她是真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問的,細追究起來,她不知道韓濤的事情還多了呢,他在什麼地方上了小學中學,以前交過幾個女朋友,初吻是什麼時候和誰,還是不是處男……這些問題,她才更想知道,就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已。
“很像嗎?”韓濤的手不輕不重的搭在檔位上,“連樂樂,你還記得你這位學長叫什麼嗎?”
“不記得了,”連樂樂趕緊搖頭堅決表明態度,一邊想着自己真是的,什麼不該說就偏說什麼,韓濤打球是韓濤打球,又扯上學長幹什麼,他不會吃醋吧?
“連樂樂,你有時候真是……”韓濤欲言又止,到底笑了笑沒說什麼,開着車子回家,鑽進浴室洗澡,然後拖着連樂樂逛超市,採購了一堆食物。
晚上連樂樂抱着一袋薯片看電視,她也難得這麼輕鬆,韓濤則一直呆在書房,對着電腦敲敲打打。
“樂樂!”忽然的,韓濤叫她,連樂樂趕緊穿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過去,“幫我找本書,在書櫃裏,紅色封皮的,第二隻柜子的第三排。”韓濤頭也不回的往書櫃的方向指了指,連樂樂偷眼看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知道韓濤恐怕是因為白天打球逛超市給她做飯,浪費的時間太多了,晚上要開夜車,心裏有點心疼他,趕緊跑過去幫着翻書。
韓濤的書櫃很整潔,每一本書都分門別類按書皮的顏色整齊擺放,第二隻柜子裏都是他的專業書,大部分都是外文的原文書,連樂樂認不出其中的幾個專業術語,只按顏色去找。幸好,韓濤的記性好得驚人,書真的在第三排,連樂樂用力一抽,還帶出一個紅色塑料封皮的薄本。書遞過去了,連樂樂好奇就看了看着這個小薄本,這一看就覺得發現新大陸了,居然是韓濤的高中畢業證書。
“韓濤,你原來和我一個學校呀,”她驚喜的說,“天呀,這世界上怎麼又這麼巧的事,你居然和我是校友,嗯,你比我大兩歲,應該比我高兩屆,呀,我高一的時候你高三,你說,我們是不是沒準都在學校里見過,可能是上間操了,體育課了,或者是廁所門口,不過那個時候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擦肩而過,多小言的情節。”
“是嗎?”韓濤放開鼠標,轉身看着連樂樂,“你確定,我們擦身而過的時候,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那難道,你認識我?怎麼可能?”連樂樂湊過去,和韓濤眼對着眼,韓濤的五官很出色,這樣的男生高中的時候應該就很出眾了,怎麼可能認識名不見經傳的她,完全不可能呀。
“連樂樂,我開始懷疑,你有選擇性失憶症了。”韓濤苦笑,把連樂樂拖進懷裏,“我暗示得這麼明白了,你就一點都想不起來?”
“想起來什麼?”連樂樂思索了一下,忽然恍然的指着韓濤,見鬼了一樣的說,“你該不會想說,我說的那個投三分球特準的學長,就是你吧?”
“不能是我嗎?”韓濤沒什麼玩笑的表情,反而很嚴肅,他說,“我的三分球投得不準嗎?”
“准,”連樂樂點頭,還是覺得很難以消化這個事實,韓濤=高三的學長=她萌了一個星期的帥哥=因為鬧笑話以後恨不能再也不讓他看到她、但是她還想看到他的帥哥,這個地球是圓的,這個世界是小的,可也不會圓得小到這個份上吧?
“所以你真是遲鈍到可以了。”韓濤嘆了口氣,想戳一下連樂樂的腦袋,只是手指碰到她的頭髮的時候,那力道就使不出了,只能改為摸了摸她的頭,“我就知道,我不說的話,你就永遠都想不到。”
“現在也沒想到,你當時怎麼認識我的?”連樂樂有點暈了,這世界瞬息萬變,難道韓濤當年就暗戀她,知道如今,可是怎麼可能呢?她要不是買房子,他們恐怕總也不會遇到的呀?
“那年的籃球賽其實我不想參加,”韓濤想了想,決定給在某些方面過於遲鈍的連樂樂介紹一下事情的始末,“我小時候喜歡打籃球,主要是聽說打球能長高個子,我爸媽總擔心我長不高,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當時剛升入高三,其實功課挺緊的,我就不想參加比賽了,不過那年市裡有個政策,就是籃球賽能取上前三名次的,可以在高考的時候加分,我的同學們都很想得到這個加分,經不住他們的鼓勵,我就參加了比賽。”韓濤回憶了會說,“那天比賽會輸也是意料之中的,我們組隊比較倉促,訓練不夠,對手的籃球隊是體校的代表隊,本來就受過專業訓練,平實也配合有素。籃球和跑步什麼的又不一樣,不是一枝獨秀就可以的,得保持個人能力的均衡,所以會輸很正常,反正我們得不到第一,也有第二和第三可以爭取,所以大家對這場的勝負都沒看得太重。”
“這樣呀,”連樂樂垮下臉來,“那我當時是不是特別傻?”
“這個問題你問過我好多次了,”韓濤笑了,將頭貼在連樂樂的背上,“我沒覺得你傻,當時裁判的判罰確實不是特別公正,聽說他也是體校畢業的,心裏肯定多少有點傾向性,不過我們都怕他下一場再吹黑哨,只能選擇忍了,沒想到你忽然跳出來質疑,當時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嗯,特別勇敢,把我們想說的和想做的都做了。”
“別安慰我了!”連樂樂不好意思得恨不能當一隻鴕鳥,把頭插進沙子裏藏起來。
“真的沒騙你,後來你哭了,我們當時都想去安慰你,可是那個時候,男生和女生走近了,麻煩特別多,我就沒去,現在想想,這事還是挺後悔的,”韓濤說,“比賽後來結束了,咱們學校得了第三,同學們都很興奮,我當時就特別想知道你是誰,為了這個,還拜託了好幾個人。”
“然後呢?”連樂樂愣了,韓濤還曾經打聽過她?這真是一個想一想都覺得特別幸福的事情。
“打聽你的名字不算太難,也不簡單,”韓濤想了想,把連樂樂抱得更緊些之後說,“那個時候課程挺多挺忙的,我們高三的學生連課間操都不上了,所有的時間都被老師利用起來,你們放學又早,那幾個月我記錄過,我一共遇到過你十五次,每次你都低頭看路,從來不左顧右盼,我站在你面前,和一截樹樁子沒啥區別。你都不知道,當時我可是很受傷的。”韓濤說得可憐,“當時我好幾次想叫住你來着,說句話也好,認識一下也好,最後都沒開了口,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以為你很討厭我呢。我也有膽子這麼小的時候,沒想到吧。”
“可我還是覺得很神奇,”連樂樂想了想,心裏甜甜的,很想笑出聲來,不行,她想,她得趁着還清楚的時候,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我們就同校幾個月,你高考之後上了大學,後來我也上了大學,咱們居然還能在買房子的時候成為鄰居,這簡直太神奇了。”
“這有什麼好神奇的。”韓濤笑了,“告訴你個秘密,你買房子那天,我正好四處看房子,你和高中那個時候基本沒有變化,我一眼就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