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婚禮,但不是她的
距離蘇玲的婚禮還有兩天,南歌間接看過蘇玲幾次,都只是客套地寒暄了幾句。倒是蘇玲經常問起她跟沈言的進展,她都是閉口不談。南歌不想在蘇玲的好日子裏讓她心裏堵上一口氣,況且對於沈言這個人,她真的不願意多說什麼。
蘇蘇總是會時不時地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南歌,然後無奈地搖頭。南歌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她不問,她同樣也不怪蘇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真的已經把這些都想的很透徹了,從前是她拒絕沈言,那麼現在換成沈言來拒絕她,也算是公平的了。
只是這段感情到最後,終究還是無疾而終了呢。
蘇玲婚禮那天,南歌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裙洋裝,第一次在自己臉上化了淡妝,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很漂亮,卻像是戴着一層面具的人,連笑容都顯得十分虛假。
這就是沈言不再要她的原因吧?因為現在的她,就連自己都開始漸漸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地自己了。
蘇玲的婚禮是田園式婚禮,被安排在了A市西郊邊的一個空曠的公園內,離沈言的公寓很近。
南歌去到婚禮現場的時候裏面已經來了很多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唯一認識的蘇蘇去當了蘇玲的伴娘,而沈言則是伴郎,所以南歌只能一個人無趣地靠在許願噴泉邊。令南歌有些意外的是她遇見了景煌,在同一個城市卻已經好久都不見了的人。南歌記得自己似乎在三年前見過一次景煌之外,幾乎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還是景煌先發現了她。
“姐姐,我就知道你也在這裏。”景煌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孩子氣的笑。
南歌有些驚訝,然後對景煌輕輕一笑,“你也來參加婚禮。”
景煌卻搖了搖頭,“NONONO,我是被沈言那小子拉來當背景板的,對了姐姐,這三年你去哪了,跟沈言在一起了沒?”
南歌的笑容一僵,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景煌立刻明白了,他連忙擺起手來,“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們應該已經在一起了,沈言那麼喜歡你……”
“沒關係景煌,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做不知者無罪嗎,姐寬恕你了,你就無須自責了,平身吧。”南歌難得的小幽默,忍不住調侃起身邊這個有些傻愣愣的小子來。
景煌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詫異地盯着南歌,“可是姐姐,沈言那麼喜歡你,這三年他幾乎沒交過一個女朋友,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為什麼不在一起?南歌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問得好,因為就連她斗不知道答案。或許是因為兩個人的固執?彼此的驕傲?還是被時間沖淡了默契?南歌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那天沈言掛電話的行為,已經讓她明白了他的心意。那麼既然如此,她也不是個喜歡過多糾纏的人,就放兩個人自由好了。
“景煌,不要老是說我。對了,你那個畫室怎麼樣了?”
“早就已經不在那裏了,沈言出資給我開了個畫廊,我現在可是整個A市最有名最年輕的畫廊老闆。”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說不出地驕傲。
學畫畫的人,骨子裏都有一股清高,這一點,景煌跟沈言一模一樣。
伴隨着婚禮進行曲的響起,南歌和景煌同時朝着人群沸騰的方向看去。
新郎新娘出現在現場。一身白色婚紗的蘇玲,臉上洋溢着幸福地笑容。這是南哥見過的最美的蘇玲,她臉上帶着的溫暖的陽光,是南歌從沒有見過的。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人們說,女人最美的時候一是在結婚地時候,二是在生孩子的時候。蘇玲生完孩子了,又擁有了這樣完美的婚禮,她無疑是整個現場最美麗的女人了。
南歌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後看,沈言嘴邊雖然噙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卻仍舊有些面無表情,這個男人到現在已經開始真正開始成熟起來了,不再刻意把自己的情緒外露。懂得怎麼樣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了。
蘇蘇站在他身邊,看上去多麼登對的一對。南歌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才是這場愛情里的第三者,男主角站在女主角身邊,而那一個不死心的第三者卻站在原地看着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童話故事永遠都是美好的,而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
南歌看着蘇玲幸福地和Gent交換戒指,幸福地接吻,然後幸福地擁抱在一起,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這一場遲了三年的婚禮,終於還是順利地進行了,雖然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站在旁邊,可是南歌已經覺得非常滿足了,就是這樣一場婚禮才讓南歌看懂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愛情可以是轟轟烈烈的,而幸福,平平淡淡的才更加美好。
景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從自己身邊跑開了。南歌笑着轉過了身,回身的一剎那,視線跟站在Gent身後的沈言一觸,他像是再看自己,可以看到她也看到了他,又輕巧地避開了。
真的已經到了如此厭煩的地步了?南歌笑笑,轉身往出口走去。
這是一場她最好的朋友的幸福見證,她沒有錯過,但卻不想讓自己陷得太深,那麼就點到為止吧,至少這樣,還能給自己心裏保留最後一絲希望。
即將進入寒冬,南歌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雪白大衣。這裏是郊外,所以她當然沒有辦法很順利地打到車。
南歌有些發抖,站在風中不斷地顫抖着。冷風從她裸露在外面的脖子裏灌了進去,寒冷襲遍全身,她抱着雙手用力地揉搓着,來回在原地徘徊。
“婚禮還沒結束,這樣退場,顯得很不禮貌。”身後冷漠的聲音,比冷風還要寒冷。南歌的腳步一頓,轉頭艱難地看向沈言。
南歌笑了笑,又自顧自地在原地轉起圈圈來。她才不管身後的是誰,既然沈言已經選擇放棄,那麼她也沒有再留下來地理由。很簡單,兩個人放手,從此各安天涯。活的好也罷,壞也罷,肖南歌是肖南歌,沈言是沈言,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南歌固執地在心裏想着。她搖晃着身體,雖然外面穿了大衣,但畢竟是裙子,兩條腿還暴露在冷風之中,所以無論她怎麼轉都還是無法讓身體稍稍暖和起來。
“該死。”她低聲咒罵了幾句,打算往前走一段路再試着碰碰運氣。
“南歌。”沈言忽然急急地拉住南歌的手,南歌不解地看向他。沈言卻又忽然低下頭去。
“對不起。”他輕輕說著。
“對不起?你對不起我什麼了?”這個時候,南歌竟然忘記了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小不愉快,脫口而出這樣一句看似調侃的話來。
沈言躊躇了片刻,“對不起,我……掛了你的電話……”
南歌皺了皺眉,對不起他掛了她的電話?那麼所以,他並不是真心想要掛電話的,而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我聽到你那句話,其實心裏很混亂,你知道的南歌,我不喜歡被施捨的感情。你對我說的那句話,像是對我的可憐和同情,我不想你因為自己心裏的內疚而勉強跟我在一起,那隻會讓兩個人都不快樂而已。我想答應,可是害怕結局又會是從前那樣的,想拒絕,可是一旦拒絕了,你就真正從我的世界退出了,你知道這樣的感覺嗎南歌?所以我掛了電話,我想讓自己有足夠的冷靜來消化你對我好不容易說出的那一句話。”沈言一口氣說了很多,他沒有說一句謊話,這些確實都是他那時候的心情最真實地寫照,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於是只能選擇沉默。
可是很顯然,南歌誤會了這樣的沉默,因為她不但開始刻意地躲避自己,就連電話都不再給他一個。剛才的婚禮上,他一進場第一眼就看到了南歌,可是這個女人一直專註着看他前面的一對新人,而忽略了新人身後那個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身影。
南歌詫異地看着沈言,不知道沈言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從什麼時候,沈言開始變得那麼不自信了呢,是因為他不相信她說的話,所以才會那麼胡思亂想的嗎。南歌默默地轉過身去看着沈言,他耷拉着腦袋,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到那雙原本明亮的雙眸。
南歌捧起沈言的臉,他英俊的臉上顯得有些落寞,她的心就那麼狠狠地撞了一下。那雙眼眸中,被沾染上了一層霧氣,讓南歌開始戀戀不捨起來。
南歌忽然踮起腳,重重地在沈言唇上胡亂地廝磨起來。她的力道很大,幾乎把沈言的嘴唇磕破。沈言的瞳孔陡然放大的瞬間,一把攬住南歌的腰身將她貼近自己。這是一個自己從小就守護着的女子,是他永遠不願意放開手的女人。要跟她真的說再見,談何容易。
南歌離開沈言的嘴唇,趴在他的肩膀上。
“這樣呢,你還相不相信,是我騙你的,嗯?”南歌用手圈住了沈言的脖子,她喜歡這樣靜靜地靠在沈言身上,感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
沈言抱緊了南歌。
“不會再一聲不吭地離開?”
“嗯。”
“準備要好好地跟我一起過日子了?”
“嗯。”
“也不在意我是沈總了?”
“嗯。”
沈言沉默下來,最後在南歌額頭上輕輕一吻,“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就去登記吧。”
“啊?”
“帶了身份證沒?”
南歌傻傻地點頭,“帶了。”
沈言開心地大笑起來,拉起南歌的手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跑去。雖然只是一張證書而已,但是沈言始終想給自己一個安定的理由。他不願意再過那種提心弔膽的生活,更不願意再過身邊沒有南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