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泡湯的薯片(捉捉蟲)

抱着熊在家看電視,成堆成堆的選秀節目,一張張青春洋溢的新面孔。

天瀾不禁感慨,年輕啊,可真好!

遙想自己當初的這個年紀,悶悶的,沒有任何精彩的篇章,沒有象徵性的叛逆,沒有初戀,自然沒什麼值得懷念的故事。

初戀?二十六歲的女人還在等待初戀,擺在今天說出去,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的。

可這是事實,她沒有戀愛過,不了解什麼痛並快樂着的滋味。可能男人都不太傾向她這種類型的,至於她屬於哪類的,自己根本不清楚,也可以說這純粹是為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百無聊懶的天瀾突然很想吃鮮蝦味的薯條,最原始的那種,小時侯,她一哭鬧,媽媽必會變出一包來。沒有多想,套了衣服就往外走。

剛一開房門,和阮離熙打了個照面:

“喲!去哪?”

“超市。”

他一隻長胳膊懶懶地架在門框上,完全擋住了她的去路。

“超市?去幹嘛?”

他沒有要讓她的意思,天瀾看着他的神情,也無任何酒醉的徵兆。

“先生,試問,你去超市幹嘛,搶劫么?”

她懶的和他說,從他的長臂下鑽了出去,才走了半步,就被他一把從後面抱住。他摟着天瀾拚命扭動的腰,玩虐的說道:

“要去一起去。”

她煩躁地掙脫他,返身走回房間,欲關房門,一隻腳恰如時機地伸進來,險些被夾。

“要睡,也一起睡。”

她徹底默然。

九點多的超市依然熱鬧非凡,天瀾拿着購物籃,本來只想買薯條的,一過來,這裏兜兜,那裏逛逛的,就有了一堆不在計劃之內的東西。阮離熙始終跟在她的身後,有趣地看她拿了這樣又那樣,是誰說只是去買包吃的,看看那籃子,梳子鏡子洗面奶的一堆,他隨意拿起那把鏡子照了照,又把那玩意對着她:

“你剛說,出來買包東西,就五分鐘?”

“來都來了,就瞎看看啊。”

她瞄到鏡子裏自己那張心虛的臉,說話時也明顯底氣不足。

“對了,也要給你買東西的么。”

“給我買?什麼東西?”

很成功地轉移了話題,她可不能惹毛他了,還要靠他載她回去呢。

“你不能老睡我的枕頭吧。”

事實上只是胡亂說說而已。

“恩,也對,買一個放你床上,你的那個,一股子奶香,小姐,了解下,你還沒斷奶啊?”

“你懂什麼?那是牛奶味的洗髮水,你不覺得味道特別好聞么?”

“恩,媽媽的味道!”

天瀾氣不過,狠狠瞪着他,輕喚:

“喂,阮離熙,你過來。”

他靠過去。

“幹嘛?”

“再過來點,和你說個秘密。”

他彎下身,她微微掂腳湊到他的耳邊,眼裏充滿笑意,一隻手虛掩着,似在說什麼神秘的悄悄話。旁人看來,卻是甚是親密的,像是情侶間玩的小把戲。

阮沁瑩發愣似的看着不遠處動作親密的男女。男子背對他,可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樣的背影,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女子齊肩的中發,微微有些卷翹,那張依舊稚氣的臉,那雙迷濛的眼,裏面卻是盛不住的笑意。甜甜得像要溢出來。

天瀾玩心大起,瞧他那個笨樣,還真的湊了過來,她狠狠地用牙齒咬着他的耳朵,阮離熙吃痛,側身撈住急欲逃跑的她,準備反咬一口……

“這麼巧啊,阮總。”

突兀的問候讓打鬧着的兩人停止了動作,當天瀾終於看清來人的時候,她仍木木地挨在阮離熙的懷裏:

“真巧,慕容先生,這個時候也來買東西啊?”

阮離熙答得從容,又看向被慕容牽着手站在一旁的阮沁瑩:

“恩,想不到人還是很多。”

阮沁瑩轉向仍在發愣的天瀾:

“天瀾,好久不見。”

“是啊,真的很久了。”

天瀾掙脫了阮離熙的懷抱,看到慕容毅浩,還是或多或少的職業病的緣故,她恭敬地站在一邊,微微向慕容點了下頭以示問候。

慕容剛剛就注意到了天瀾,不知為何地煩躁起來,現在面對面對站着,也沒有給她好臉色。感覺阮沁瑩的手心不停冒出汗來,他緊緊地握了握。

阮離熙和阮沁瑩,他怎麼會不知道?喝醉的阮沁瑩一直一直重複的名字,做夢的時候流着淚呼喚的名字,試問哪個妹妹會思念哥哥到這步田地。

他無所謂,哪個女人沒有自己的過去,她從不追究他的其他女伴,當然他更不會。

阮離熙拉起天瀾:

“那麼,我們先走了。沁瑩,有空帶着男朋友回家坐坐。”

天瀾有些乍舌,這傢伙,講話什麼時候那麼有教養了。

跟着他出了超市,才想起忘了拿最重要的東西,軟磨硬泡的求他回去,他是死都不肯了:

“瞧你那張臉,吃了薯條還能見人么?”

“又沒讓你看。”

“我也沒辦法,不得不看!”

天瀾也不理他的嘲諷。繼續說道:

“讓我回去拿一包吧,就一會兒。”

“別想了,誰讓你剛咬我來着的。”

“是你先說我的!”

“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

“……”

彼此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剛剛的偶遇。

阮離熙開着車,天瀾安靜地呆在一邊研究着她的戰利品,街景快速地從兩旁一串而過,涼涼的微風徐徐吹來。

這樣的夜,他突然覺得異常輕鬆起來,不再疲憊,不再心碎,不再想着怎樣才能讓阮沁瑩從他的心裏撤退。一切看起來都很舒服。

包括。

身邊那個正仔細琢磨着新枕頭的女人……

羞辱

夜間巡視,天瀾對各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踩着高跟鞋移步總統套房,想起慕容毅浩那張冷峻的臉,突生膽怯。在背地裏冒犯客人還讓人逮了正着,是誰都不會給好臉色的,天瀾完全理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無論如何收不回了的。

走在林蔭小徑上專註地思索着,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來人:

“過的好么?天瀾?”

抬頭,阮臨之似空降般站在林蔭盡頭,一如當年的摸樣,天瀾好像又依稀聽到他說:天瀾,我來接你回家。

他站在原地,微微笑得看着她,伸出雙手做出擁抱的姿勢,她快步走過去,輕輕擁着他:

“一點都不好!累!”

想起剛進阮家哪會兒,不知道吃了什麼,半夜肚子痛得讓她在床上打滾,還好那次他在,抱着她就往醫院趕。

她躺在車裏,也是像如今這般靠着他,她從沒見過那樣慌張的他,握着她的手一陣一陣地出汗,拚命叫着她的名字。印象里,他一直是從從容容的,沒什麼事能讓他皺一下眉。第一次,天瀾感受到了除了媽媽給予之外的溫暖。

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這種感覺叫父愛。

“丫頭長大了,不喜歡工作了,那是不是,想嫁人了?!”

“才不是!”

天瀾躲過他欲拍向自己腦袋的大手,側身攬住他的一隻胳臂,與他並肩向前邁進。

“不是說下星期回來么?”

“想家裏的那個公主了唄,有什麼辦法?”

他故意誇張地瞄了天瀾一眼,天瀾笑起來,踮起腳在他的頰邊蜻蜓點水般印了一下。阮臨之有些怔愣,以前是莫名的渴望被她叫一聲爸爸的,她卻從未開過口。直到如今,也從不曾聽她喚過。可是,剛才的舉動,還不能說明什麼么?夠了,真的夠了。

他仔細瞧着天瀾,比離開的時候胖了些,白白靜靜的樣子,卻是他看得歡喜的。再也不是初時乾瘦的女孩了。

“今天住這裏么?”

“不,回家,我是來接你的。”

“那可要晚了,我今天夜班,要不你先回車裏等等?。”

“喲,剛見面就趕人了,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啊?”

“就是太見得起人才麻煩。”

阮臨之知道她的顧慮,約好等車的地點便離開了。

天瀾不想讓阮臨之等太久,匆匆走向套房,按了門鈴,許久都沒人回應,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剛一轉身,慕容毅浩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黑色T-SHIRT加深藍牛仔褲,穿了雙拖鞋,一副休閑打扮,迥然另一翻格調。

盯着天瀾看,也不說話。天瀾討厭那雙眼,似乎心裏想的東西都被這鋒利的眼看穿,自己在他面前像是徹頭徹尾的透明人,這種感覺不爽極了。

“天瀾小姐,這麼晚了,還來巡房?”

“是啊,例行的工作,慕容先生剛回來?”

“一個人,閑得無聊,就去下面的林蔭小道散散步。”

“哦?這樣……”

林蔭小道?!

樓下的!?

天瀾又不作聲了,在他面前,不說話似乎成了最好的回答方式。

“天瀾小姐的臉色不太好啊,很忙很辛苦吧?”

“其實也習慣了,可能是最近有些累的緣故。”

只當他是禮貌的詢問。

“好好吃些燕窩補補,一天伺候兩個的確很傷身。”

他慢悠悠的說著,卻在天瀾心裏投下了重磅。

“慕容先生.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不明白?”

頓了頓:

“我說,讓你好好休息,伺候大金主是件很累人的事,很多都不是只要荔枝味的套子這一個簡單嗜好而已。

天瀾聽出了他口氣里難以忽視的鄙夷。

“慕容先生,有什麼話請明說,我為電梯裏的無禮行為鄭重向你道歉,如果你依然無法釋懷的話大可投訴我,我不會辯解一個字。但是你剛才的話,麻煩請解釋清楚。”

慕容毅浩眯了眯眼,看着她的眼神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認真:

“天瀾小姐,你是我第一個遇到的能把裝傻這兩個字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的女人。”

他這樣欲說還休的樣子讓天瀾忍無可忍,深深吸一口氣,微微向他鞠躬,準備離開:

“怎麼?我說錯了?勾了兒子又吊爹的,那滋味是不是特別爽?”

她漲紅了臉,說不出一個字,死命瞪着他,那眼睛再也不似平日裏的迷濛,而是透出光來,足以射殺他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意。

“說說看,阮離熙,阮臨之,哪個在床上把你伺候得更舒坦?我今晚正巧有空,不介意我也加入你們的三人行吧?”

“啪!”

重重地一下,天瀾是用盡了全力的。下一瞬,五個清晰的手指印深深刻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

他嘴角依然牽着,無所謂似的笑:

“做了□還立牌坊的……是說你么?“

“啪!”

又是狠狠的一記,精確無誤的打在另一邊。天瀾什麼都不想顧了,什麼客人,什麼工作,她覺得對此刻的她來說毫無意義。

壓抑着噴涌而上的怒火,慕容毅浩一把將她壓在牆上,兩手在身後輕而易舉地挾制住她的身體,用額頭抵着她的臉,鼻子亦對她的鼻樑,粗粗的鼻息吹在她驚慌失措的臉上:

“你知道,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做的。”

“那我很榮欣,我這個□,做了第一人了。

她用高跟鞋一下踩在他穿着拖鞋的腳趾上,鮮血很快滲出來,她狠命地推開他,奔着逃開。灰暗的樓梯間只聽見她急促的腳步聲,她拚命地往下跑,拚命拚命地跑。

直到真的走不動了,她一屁股坐在台階上,不停地喘着氣。天瀾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膝蓋間,眼淚一滴一滴奪眶而出地奔涌,她很堅強,可是也很愛哭,

她從不認為堅強與哭泣是成反比的。她不會在人前哭泣,只是習慣一個人。這樣很好,沒人會看到她的懦弱,她的自卑,她所有所有想要隱藏起來的委屈。

那個男人,知道什麼?!憑什麼這樣子羞辱她?!

天瀾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她抹掉淚水,站起來,匆忙理了理衣服,神色平靜地走出樓梯間。

冤家路窄

慕容毅浩平日裏很少呆在酒店,只在深夜才會偶爾歸來,而阮沁瑩,卻是閑來無事日日蝸居在套房裏。有時默安去巡房,總會問她怎麼都不見另一個經理。

她指的自然是天瀾,自那天晚上以後,天瀾就摒閉掉了總統套房的一切事務。

可是,她還是忘了,世上還是有冤家路窄這個詞。

阮臨之下午打電話過來,說是家裏舉辦小型聚會,讓她早點回來,她就預感事情不太妙了。

不出所料,一打開門,寶媽就迎面給她遞來拖鞋:

“阮先生剛回來不久,瑩瑩也回來了。還……帶着男朋友呢!”

寶媽眼裏散發著光芒,喜悅之情是溢於言表的。

天瀾徑直走向大廳,阮沁瑩和慕容毅浩坐在沙發上,和阮臨之閑聊着。

“天瀾,回來了?”

阮沁瑩先開了口:

“這幾天,怎麼都不見你人了?”

慕容毅浩盯着天瀾,神色里露出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

“對了,介紹一下,毅浩,他是天瀾,上次在超市忘了介紹,她是,我的妹妹。”

這次的訝異是再也藏不住了,妹妹?!外界眾所周知,阮臨之育有一兒一女,怎麼還會跑出來個妹妹?!雖然這所謂的一兒一女在他看來很有問題。可是,這個讓他咬牙切齒的女人,又算哪門子的妹妹!?

看出了慕容的懷疑,阮臨之輕輕攬過天瀾的肩,帶着她走向慕容毅浩:

“天瀾是我的二女兒,她十五歲那年,我才尋到她,可是我失而復得的寶貝。”

天瀾倒是大方地伸出手:

“我和慕容先生認識,見過很多面了,對了,腳上的傷,好些了么?”

她就是故意這麼問的。

阮沁瑩古怪的看向慕容毅浩,天瀾怎麼會知道他受傷的?那天逛街回來還覺得奇怪,他鐵青着的臉微微發腫,還有紅紅的印子。

明顯……

被人甩了巴掌。

腳趾上隱隱滲出血來,脫了不小的皮。她當時還笑話他,哪個怨婦那麼厲害,能把不可一世的慕容毅浩折騰成這樣。

“好多了。謝謝關心。”

握住她遞過來的手,很快地鬆開。

阮離熙從床上爬起來,抓了抓頭髮,實在受不了肚子的哀鳴,他準備去廚房讓寶媽弄點東西。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半眯着眼跑到衣櫃裏掏衣服。他專門的衣櫃,竟是空的。

該死的女人,衣服呢!?

有些窩火。走到二樓的迴廊處。一眼看到站在會客廳里的天瀾,視線有點模糊,也完全沒注意其他人:

“喂,你上來!”

站在客廳里的三人聞聲回頭,看到阮離熙□着上身站在二樓走廊上,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手指着天瀾,神色瘟怒:

“快點!上來!”

阮臨之不悅地皺了皺眉,天瀾一眼看準阮離熙要爆發的樣子:

“我上去看看。”

走上二樓,阮離熙已經回了房,看見他重新趴回到她的床上,用力恍着他:

“哎,你醒醒,醒醒,人都在下面呢,你收拾收拾趕緊下來。”

他悶在新枕頭下面,靠!真他媽的舒服,當然也沒把天瀾的話聽進去:

“什麼人啊?”

“剛沒看到么,姐和慕容毅浩,你快點下來,都等你呢。”

沉默了片刻,懶懶爬起來:

“你把我衣服放哪去了?”

“放你房間裏了。”

忽略掉他零秒射殺的兇惡眼光。

“阮叔都回來了,你還準備一直呆在我房間裏啊?”

“培養一下兄妹情誼,他會很樂意看到的。”

“那你和他睡一塊去,順便培養培養父子情。”

“和你說過的吧,我家的地方,我想住哪就住哪,快點去把衣服拿過來。”

替他找了件黑色的針織衫。他洗完臉出來,越發顯得乾淨清爽。看見天瀾手裏的衣服,微微一愣:

“怎麼拿了這件?”

“不好么?”

她把它展開來在他面前抖了抖。

“醜死了,快去換件過來!”

“先生,你是去走秀的么?穿不穿隨你,我是不會再幫你去樓上拿了。”

說完,轉身出了房間下了樓。阮離熙怔愣了會。

套了衣服也跟着下樓。和阮沁瑩兩人友善地打了招呼。

阮臨之見人都到齊了,便吩咐寶媽開飯。阮沁瑩坐在慕容毅浩的身邊,阮臨之笑看着他們:

“瑩瑩,你是怎麼認識毅浩的?”

“在我打工的地方。”

阮沁瑩回道,她一直認為那是他和她的初次相遇。

“生活費不夠用么?”

“不會,只是想去鍛煉鍛煉。”

“這次回來,多呆一些時日吧,你不在,家裏只有天瀾和離熙,也怪冷清的。”

阮臨之當然知道,阮沁瑩已經整整六年沒有回過一次楓城的家了。他非常清楚阮沁瑩心底的苦痛,他放任她去世界各個角落。放任她做一切想做的事。他始終認為時間是治癒傷痛的最好的良藥。很慢,很苦,卻很有效。

她和慕容毅浩一起回來,已經證明了所有。雖然知道慕容在外的風評並不好,可是他相信女兒不是傻子,這是她自己的抉擇。

“慕容在這有筆生意,估計要大半年的,我是準備這回在這呆久些,好好看看楓城。”

“我準備在楓城沿海附近開發一個樓盤,可能今年都會呆在這邊了。”

慕容毅浩補充道。

“那就回來住啊,都到自己家了,還住在酒店裏幹什麼?”

“她回來了,那我怎麼辦?”

慕容調侃着說道。又體貼地幫她夾了幾隻醉蝦:

“快吃吧,在國外不是一直叨念着自家保姆做的醉蝦么?”

天瀾和阮離熙始終沒有插話,各自靜默地吃着碗裏的東西。

慕容抬起酒杯,舉向天瀾:

“天瀾小姐,這段時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過去多有得罪的地方,請見諒。”

天瀾低着頭,依舊喝着碗裏的湯。

“慕容先生好像看錯了,你不了解我這種人,從來就不是大度的,小心眼的很,你的道歉,我拒絕。”

這回連阮離熙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盯着天瀾瞧。

天瀾抬頭,拿起自己的杯子,和慕容輕輕地碰了一下:

“呵呵呵,我開玩笑的,活躍活躍氣氛而已,慕容先生不必那麼緊張!”

“你的確很活躍氣氛。”

阮離熙開了口,接著說:

“我想我要去加件衣服了。”

天瀾瞟了他一眼,意思及其明顯:

一邊獃著吃你的東西去。

“慕容先生實在不必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們酒店,就算對條客人的狗,也會讓它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的。”

誰都聽出了天瀾話里的火藥味,阮離熙伸手夾了兩塊冬瓜,放到天瀾碗裏:

“諾,吃點冬瓜,降火的。”又轉向慕容毅浩:

“慕容先生別介意,她在酒店工作久了,就有職業病,好不容易逮到這麼個機會,難免會對客人發發牢騷的。”

“天瀾,酒店的工作,很累么?”

阮沁瑩軟軟開口,想緩解微妙緊張的氣氛。

“那得要看客人了,遇到難纏的客人,就會比較麻煩。”

天瀾誠實地回答,在在場的人耳里聽來卻是意有所指。

“阮總和天瀾小姐看上去感情很好啊?”

慕容毅浩識趣地扯開原先的話題,對於天瀾的冷嘲熱諷也沒放在心底。

“都是自家人了,說什麼客氣話,互叫名字就行了。”

阮臨之見慕容有意撇開尷尬,也急忙接口。

阮離熙含意不明地看着天瀾,她只顧低頭咬着冬瓜,沒有回應。

“我們家天瀾,可單純的很。二十六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沒和男生牽過手呢。”

阮離熙狀似寵溺的拍着天瀾的腦袋,語氣“慈愛”地說道。天瀾吃的太快,大半塊冬瓜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嗆得她不停咳起來。阮離熙把自己的酒杯遞過去,輕拍着她的背:

“瞎急什麼!?誰和你搶了!?"

天瀾順着他的手勢喝下了整杯橙汁,才緩過勁來。怨憤地憋了他一眼,眼裏星星點點,燦若明珠。意外的落在慕容眼裏亦恍了眼。

“阮離熙,自己妹妹的玩笑你也敢開?”

阮臨之一直清楚他對天瀾的“玩笑”,睜一隻眼閉一眼的,是因為極清楚他的個性,逼急了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會發生。

“爸,你懂什麼,我和她的感情現在好着呢,是吧,瀾瀾?”

天瀾也朝他笑:

“哥,如果再多給我點休假,我想,我們的感情,還會更加深厚的。”

“你一個單身的要那麼多休假做什麼?”

“去找個男生牽手呀!”

全場再次無語。

……

一頓飯吃下來,天瀾象打了場仗似的,累得直攤坐在沙發里。一動都不動。漸漸睡了過去,意識有些模糊,早已分不清現實還是夢鏡,只聽有個男聲在自己耳邊低語:

“丫頭,今天,表現不錯。”

有事找哥

寧依顏來到阮臨宮已經快大半年了,在大城市裏,如果既沒有學歷,也沒有後台,那麼,你所做的就只能是端茶倒水之類的工作。她很認命,她始終認為只要安分守己的工作,勤勤懇懇的,不出一年,她就能從小小的客房實習生成為正式職員,工資便能翻上一翻。那時,她就可以寄錢回家,讓母親有看病買葯的錢。

客房部的工作很雜很亂,基本上從早忙到晚,馬不停蹄的。但是,偶爾收到客人留在房間裏的小費,大多是她看不懂的外幣,都會讓她高興一陣子。一起工作的幾個同鄉姐妹也很互相照顧。這樣很好,生活很艱苦卻也踏實。

那天,她走職工電梯把臟床單送去清洗,電梯一開,里側斜斜靠着一個男人,抽着外煙,雖然只着一件樣式簡單的深藍襯衫,但是怎麼看,都不像是乘員工電梯的。他應該坐隔一條走廊的VIP電梯通道才對。長的也好看,按他們的鄉下話說,就是標緻的男人。

兩人互看了一眼,寧依顏立馬別開眼,不是因為害羞或是別的什麼,只是感覺那雙眼睛打她一進去就沖她猛盯着,一秒鐘都沒有放過。鋒芒在背的感覺真的是很不好受。

“小姐。”

聽到他喊。寧依顏轉過頭去,他依舊毫不避嫌的盯着,沒有因為她的回頭而退卻分毫。她討厭這種打量,那樣的放肆,一點禮節都沒有。

“你要去幾樓?電梯在這裏已經停了好一會兒了。”

“哦,抱歉,十二樓。”

寧依顏佯裝鎮定的轉回頭。

真是蠢透了!

怎麼會進去了就傻愣在那裏不按樓層的?!

他越過她,替她嗯了。他去的是一樓,而她是往上走的樓層,所以,她得先“陪”着他去一樓再上去。

電梯裏很安靜,薄薄的煙霧彌散開來,很清新的煙味,並不怎麼濃烈。

到了一樓,他的煙也剛好抽完,竟從後面湊到耳邊和她說話:

“你那麼漂亮的姑娘,怎麼在幫人洗床單?”

她僵在原地沒有反應。

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來,強攤開她的手掌迅速寫下一串號碼,他寫的並不用力,刻在手心裏刺刺痒痒的,很不舒服。

“手機號,有困難,記得找哥哥。"

說著,頭也不回的離開。

記在手心上的號碼,她當天就完全清洗掉了。她再怎麼愚鈍,也知道陌路相逢的人說的話怎麼能信。更何況一看就知他是隨便寫着玩玩的。他隨便那是他的自由,但她不可以。

在酒店工作久了,那些灰色地帶的東西她還是清楚的。五十多歲的老頭拉着十七八歲的姑娘過來開單人房,也是常有的事。偶爾也會看到電視上讓她驚艷的明星濃妝艷抹的跟着大老闆來吃飯,嬌嗔輕浮的樣子當真讓她咋舌。也許真的是初來乍道,這個城市的燈紅酒綠,華麗喧囂,總還讓她適應不過來。

那個男人輕佻的話語,吐在臉上淡淡的氣息,讓她很不自覺的把他和那些五十多歲的男人區分開來,但終究是讓她厭惡的。再怎麼有風度,再怎麼有皮相的男人,只要有女人肯讓他們玩,其實都是一個模樣。

而被玩弄了女人呢?最後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東西,可是,也許對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清楚。

寧依顏不知道為何如此多的男女熱衷於這種成人遊戲,她很鄙棄,遇到了自己想愛的人就好好的愛,純粹的□關係,對她來說,根本玩不起,也從來不想去玩。

你是我的112(捉捉蟲)

阮離熙和一群發小在阮臨宮喝酒,溫以安假裝四處張望:

“呀?今天112沒來啊?”

“你想她啊?”

“很久沒見了,倒還真有點。”

“不會吧你!”

“窈窕之女,君子好逑。”

“怎麼著,你最近迷上鄉土風情了?”

阮離熙笑問溫以安。把手機遞給他:

“要打你自己打,這丫最近可彪悍着呢。”

阮沁瑩剛走的時候,阮離熙只要一醉酒就生事,就連他們這群從小穿開襠褲長大的朋友也怕的,後來次次在警察局接他回去的都只是天瀾一個。索性讓阮離熙以後喝酒都帶上她,阮離熙也還真的帶去了。目的無非是讓天瀾出出醜罷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大家漸漸認識了天瀾,話從來不多,長的也毫不起眼,阮離熙喝酒的時候自己則在一邊靜靜的喝果汁,有什麼好笑的事也會聽着一起笑。如果阮離熙帶着新認識的女伴走掉,她也就和他們打聲招呼先行離開。如果他們真的打人生事,她就會通知律師,跟着一起去警局。

總的來說,她並沒有阮離熙說的那麼不堪與惡俗。只是有些封閉,難以接近而已。所以,大家之後並沒有怎麼排擠她,最多跟着阮離熙嘲笑嘲笑她土氣的打扮罷了。

阮離熙背地裏叫她112,因為隨傳隨到,說她比他家的狗動作還迅捷。還要準時。大家也就跟着一起叫。

溫以安撥通了電話,嘟了好幾聲,沒有人接:

“怎麼不接啊?”

“和男人火熱着呢,別去打擾人家啊。”

有人插話道。

又撥了一個過去,這迴響了幾聲就接起了:

“有屁快放!”

那頭傳來天瀾極度窩火的聲音,嗓門很大,響的連一旁的阮離熙也聽到了。

“喲,你哥還真沒說錯,丫的膽什麼時候壯那麼大了?’

天瀾在床頭愣了幾秒,不是阮離熙的聲音,但是很熟悉,背景聲音很是嘈雜,分辨不清:

“天瀾。我是你溫哥哥,不會忘了吧?”

半夜兩點,天瀾自然知道這通電話不會只是單純的認親。

“我知道,有什麼事么?”

“哥哥們好久沒見你了,都想見見你,現在,方便出來么?”

語氣曖昧不明的,真像旁邊躺着個男人似的。

“很晚了,我想,不太方便。”

溫以安朝阮離熙做了個失敗的手勢,阮離熙接過電話,悻悻然的說道:

“排場還真大了?要我現在過來接你?”

一聽到他欠扁的聲音傳來,天瀾就來氣:

"三更半夜的,你別那麼無聊好不好,你不睡,人家還要睡的。”

“所以我體諒你,說要來接你了。”

“你那是體諒么!?”

“又不是我無理取鬧,是大家真的想見見你。”

天瀾翻了個身,坐起來:

“你在哪裏?”

向溫以安打出勝利的手勢,語調也揚了起來:

“阮臨宮。”

阮離熙在阮臨宮有個私人的貴賓包廂,是為了特地招待他的一群狐朋*****尋歡作樂而留的,天瀾打了出租很快就到了。

“喲,我的大小姐,終於到了。”

有人見到她歡呼起來,天瀾掃了一圈,都是些老面孔。也不生疏,向他們笑了笑,算是招呼。

“天瀾,你讓哥哥們可想的苦。”

“溫少特意打電話給你,還請不動了,非要阮大爺出馬你才肯來?看來,你是把我們的面子放屎坑裏去了。”

幾個男人嘰嘰喳喳的,都是楓城出了名的闊少,含着金鑰匙鑽出來,非富即貴的。和阮離熙從小綁一塊長大,什麼好事壞事也都會參上一腳。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流傳至今的確有很深的道理。

但是,對她,面上倒是真沒怎麼招惹過。相處都是和和氣氣。

大家很清楚,她再怎麼不受阮離熙的歡迎,終究是阮家的二小姐,再怎麼,也碰不得。

天瀾掃到躺在角落裏的阮離熙,懷裏摟了個絕色,小鳥依人的。

換女人的頻率和換車的頻率絕對成正比。

總有一天得AIDS!

天瀾在心底卑劣的詛咒着。

阮離熙含了口酒在嘴裏,撬開女人的唇讓她吞下去。女人沉吟着,有些嬌羞,但還是照做了。一滴不落。他滿意的捏捏她雪白的大腿,抱她坐在自己腿上。

溫以安一見到天瀾,忙着招呼:

“來!讓哥好好看看!”

溫以安走到天瀾跟前來:

“不對了!不對了!怪不得人家說女大十八變呢?!什麼時候出落的這麼亭亭玉立了?”

天瀾突覺的好笑,什麼語氣啊,她都二十六了。又不是剛發育。還女大十大變呢!?

和女伴蜜來蜜去的阮離熙抬起頭,也意味不明的看她。

溫以安攔過天瀾:

“天瀾,看,知道你要來,你家阮哥哥特地叫人現做了特調果汁。”

天瀾接過來,道了聲謝。

“這日子他媽的無趣!”

有人喝醉了大喊起來。

“無趣!?讓阮大爺幫着找幾個會吹嘴的丫頭替你吸吸,看你還嚷不嚷嚷?”

“切,女人就那麼幾個洞,多玩了就沒意思。”

“嘿嘿!你有本事都把那幾個洞都塞滿啊?”

“有什麼不行,填什麼不是填,我塞黃瓜,塞香蕉,塞西紅柿的,女人還不照樣興奮的□。”

“昨晚上的一女的,臉蛋標緻,腿一張一股子腥臭味。”

“你挑剔個什麼勁啊,一紮進去,你還管她腥的甜的。”

“所以說,還是爺的玩意倍兒棒,又能吸又能含。”

“還能射!”

“哈哈哈哈!”

一干人等大聲鬨笑起來,天瀾聽着,這幫子人,從小就這麼過過來。只知道怎麼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高興,怎麼高興怎麼活,他們有足夠的本錢。

剛剛嚷嚷着的男人,天瀾認識,尤川瑾,房地產富商的大兒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和阮離熙同齡。喝醉酒的緣故,滿口不帶髒字的粗俗話說的異常順溜。

彷彿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找樂子的機會,他晃晃悠悠的坐到安靜喝着果汁的天瀾身邊。一手隨意搭在她的肩頭,天瀾皺眉,滿身的酒氣。讓她想吐。

“天瀾,告訴哥哥。”

他靠近她極輕的問:

“你有幾個洞?”

“你醉了。”

天瀾掙脫開,挪了個位子,他又靠過來。

“沒關係的……告訴我……我也很厲害的,不比你家哥哥差。”

尤川瑾的舌頭已經開始打結了,腦子沉重的不得了,就想大喊大叫,或是脫光了和個女的大幹一場。

“那……衣服脫掉,讓哥看看,你到底有幾個,哥等等保你舒服。”

尤川瑾說著撲了過去,動手脫天瀾的衣服,天瀾涮的將果汁一滴不剩的倒在他臉上:

“你醉了,就應該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狗樣。”

“呵呵呵,阮離熙,你這個妹妹,嘴真甜。”

尤川瑾扔舊趴在天瀾身上,沒有起來。

阮離熙喝了口酒,說道:

“怎麼,我玩了你的未婚妻,你就奮起反抗搞我妹了?”

“哼,反正也不是第一個了。”

阮離熙從沙發上跌跌撞撞的起來,也是喝了酒的緣故,晃悠悠走到尤川瑾那邊,拉過被他壓在身下的天瀾,隨便抓起地上的一個酒瓶就朝尤川瑾的頭上砸去:

“我搞你媽的!”

霎時,玻璃四濺,女人們聞聲都尖叫起來,尤川瑾的額頭不斷流血,轉過身,朝着阮離熙的臉就是一拳,阮離熙一腳踢向尤川瑾的肚子,尤川瑾吃痛,跌坐在地上,訕訕的笑:

“呵呵!我搞你再多的女人,也沒上阮沁瑩那麼讓我刻骨銘心。”

阮離熙赤紅了眼,抓起身邊的椅子就要猛砸過去,一伙人死命拉着阮離熙,溫以安搶下他手裏的凳子,這樣一砸下去,是真要出人命的。

“尤川瑾,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

溫以安說道。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原委,當初阮沁瑩的離開,也讓他意外。尤川瑾碰阮沁瑩的時候,也並不知道她是阮離熙的女人,因為他從不帶她出來,當時在阮家替阮離熙過生日也沒說她是誰。尤川瑾直說她很漂亮,就想辦法帶她去廁所霸王硬上弓的上了。他們這夥人,橫行霸道的,看上哪個女的就立馬出擊了。後來阮離熙進來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當場就把尤川瑾打的胃出血進了醫院。而尤川瑾也就任他打,沒有還一下手。

兄弟們看到阮沁瑩走後阮離熙過的日子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一切都早已來不及,算算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大家都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尤川瑾在酒店裏捉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搞在一起,而那個男人,就是阮離熙。

是了,當初那麼的絕望,以他的個性,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忘掉。

所以,溫以安今天叫天瀾過來,不是心血來潮。他知道今晚肯定會出事。防患於未然,他早早的就叫了天瀾過來。

天瀾望着一片的狼藉,心想着阮沁瑩回來了,原本平靜的日子是不是又要掀起波瀾了?還是,日子從來就沒有安穩過,只是阮離熙這頭沉睡的獅子還沒有醒過來而已。

可這關她什麼事呢?她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尤川瑾,我看你今天是活膩味了。”

阮離熙扯開挾持,朝尤川瑾又是一拳。

尤川瑾閉上眼:

“阮離熙,你打好了,這是我欠你的,你現在就算把我的屌割下來,我也不會哼一個字。”

阮離熙正準備抬腳,被一群男人死拖活拖的拉出包廂,溫以安把房間鑰匙丟給天瀾,知道這裏她比他熟悉,拽着阮離熙,讓她帶路。

把阮離熙放倒在床上,叮囑天瀾照顧好他就走了。

阮離熙發熱到不行,自行脫掉衣服,在床上翻來翻去,還是難受,衝到廁所狂吐起來。

天瀾跟過去,輕拍他的背,他吐光了胃裏所有的東西才爬起來。身子舒服多了,看到天瀾正在擰毛巾,走到她身後,輕輕摟抱住她。

“阮離熙,放開!”

臉頰被打的生疼,一點都不想開口說話。

天瀾很輕易的掙開掉,把濕毛巾掛在他□的肩膀上就走了出去。

他跟着出來,還是一把抱住她:

“你最好別煩我,我現在不想說話。”

“那就去睡覺。”

“想抱你。”

“是想抱我么?”

“……”

他不說話了,卻抱的很緊,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膛前,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推開他一些,呼了幾口氣,聽到他喃喃低語:

她沒事人似的回來,那我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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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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