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婚禮

五、婚禮

坐在山莊的大廳里,觸目的滿是刺眼的紅,梅雨不喜歡這樣的紅,因為它總使她想到鮮血,粘稠而濃重,鋪天蓋地般,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一個月中,明月山莊發生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就拿此時來說,大廳里忙碌的下人是如此的多,只是其中,熟悉的面孔卻是如此的少。

觀禮的賓客陸續的入座了,依舊沒有幾張熟悉的面孔,其實熟悉與陌生在這裏也沒什麼分別,因為再熟悉的臉,只要一對上梅雨清冷的眼眸,便會閃現出片刻的不自然,既而不再看她。

楚傲然始終沒有出現,代替他坐在首席的,卻是她——梅雨,其實從落座的一刻起,她就已經明白了很多。

喜樂奏響,鮮花在眼前飛舞,一對新人緩緩走到廳上,一切美好得都如同一場夢一般,只是夢境往往是變化無常了,美夢在頃刻間,便會化成今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大紅喜服端是織繡得美倫美煥,穿着的人也是玉樹臨風般的瀟洒俊美,只是,落在梅雨眼中,卻是如此的諷刺。

新人緩步走到大廳中央,每一步,都彷彿尖刀插如了她的心中般痛楚,她多希望這僅僅是一場噩夢,一場隨時可以醒來的噩夢,然而,指甲陷入肉中時,分明覺得疼痛,原來一切,竟不是夢。

終於明白了楚景天為什麼始終不說娶馨雨的人究竟是誰了,原來竟是他本人。

終於明白了楚景天為什麼要說‘順便看場好戲’這樣奇怪的話了,這的確是一場好戲,他將她玩弄於股掌,卻連傷痛的機會都不留給她。

終於明白楚景天為什麼從來不肯說愛她了,沒有愛一切又何說起?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誠實的人,在演戲的時候,竟也不肯欺騙她一星半點。

終於明白了……

她明白了太多,只是也有太多的不明白。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傷害她……

她不明白今天的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只是如今,她的明白與否,卻再也不重要了。

心碎無聲亦無痕。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禮成——”

梅雨坐在那裏,看到她再熟悉不過的那張面孔上,露出了冷酷卻攝人心魂的微笑。

他微笑的站在那裏,微笑的看着她,只是沒有溫情,更沒有留戀。儘管人在微笑着,目光卻如同刀子般,凌遲着她的身體和心靈。

“屬下等恭喜莊主新婚之喜。”當他終於收了微笑,昂然的走上台階,坐在了過往只屬於明月山莊莊主的寶座時,梅雨依舊愣住了,階下跪倒着大廳里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這——便是真相嗎?

“你將我爹怎樣了?”梅雨問,從最初的心痛到震驚,她並沒有經歷太長的時間,不是她堅強,而是她沒有軟弱的機會。

“方秋原圖謀莊主之位,刺殺了莊主,大小姐不是也親眼所見,怎麼如今有此一問?”楚景天似乎對她的問題很是吃驚。

“我親眼所見?我爹究竟怎麼了,我什麼時候親眼見到了?”梅雨一驚,難怪沒有見到方秋原,只是,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大小姐傷心過度,病了一個月都糊塗了嗎?難道不是一個月前,您親眼目睹了莊主出事,受驚過度一病不起嗎?別告訴我,你連自己是為什麼病倒的也忘記了?”楚景天坐着不動,語氣卻十足十的諷刺,“其實我是有些問題想當面請教大小姐的,老莊主的武功大家都知道,怎麼會如此輕易的遇刺?現場只有您同方秋原那個叛徒在場,大小姐怎麼會毫髮無傷,方秋原又是如何輕易逃脫的?您似乎也該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你……”梅雨悚然一驚,楚景天的話里透露了太多的東西,竟是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的兆頭。

“是呀,大小姐同方秋原親近,這是莊裏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想不到大小姐竟然會作出這樣的事情……”

“即使沒親自下手,恐怕也是同謀……”

“就是,不然方秋原怎麼能逃走……”

周圍的聲音時高時低,如同一張網一般,將梅雨牢牢的纏住,她卻只是看向高坐在那裏的楚景天,邪惡的微笑的着看她的男子,一個她最愛的男人,此一刻,卻親手將她推落到地獄深處。

後來的事情記憶得很模糊,梅雨再清醒時,人已在地牢當中。

陰暗而沒有一絲的光亮,空曠而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傻瓜,你愛上的,是個魔鬼呢,我早告訴過你,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呢?”

是楚景天的聲音。

“現在我信了,你還想怎樣?”梅雨問,好多天沒有說話了,乍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連自己都不敢肯定,這個粗啞的聲音,是不是真的從自己口中發出。

“我不想怎樣你,一日夫妻百日恩,這點情份,我總還是有的,怎麼樣?”楚景天走近兩步,聲音輕柔了許多。

“情份?到了今天,你還同我講情份嗎?”梅雨沉寂的心忽又尖銳的刺痛起來,情份,還有什麼情份好說?

“如果不是念在我們還有些情份,我早就殺了你了,還能留你到今天?”楚景天的聲音依舊輕柔,在黑暗中,又靠近了兩步。

“所以呢?你要怎樣?”梅雨有些戒備,只是卻沒有了退路。

“打掉你肚裏的野種,我想,馨雨不會介意同你分享一個男人。”說這話的同時,楚景天已經靠了過來,冰冷的手指托起梅雨的下頜,用力抬了起來。

“野種?”梅雨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正被擰乾水份的毛巾,撕扯着痛得幾乎失去知覺。

“還真是個野種呢。”說這話的時候,她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着,話幾乎是從牙逢中一點點的擠出來的。

“答應了?這才乖!”楚景天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以後好好聽話,我保證你可以在這裏安穩的活下去。”

“這裏?你不準備讓我出去?”梅雨問。

“既然你選擇了一個魔鬼,就該知道,適合魔鬼生活的地方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地——獄!哈……”楚景天狂笑着鬆手後退,“我會叫人送葯來,要乖乖聽話呀!”

那天,梅雨等來的卻並不是一碗葯,而是一個人,一個失蹤了良久的人——方秋原。

從他的口中,她知道了曾經發生的大半的事情。

在她生病不久后的一天,楚景天忽然發難,明月山莊裏除了早已依附於楚景天的人之外,幾乎全部隕難,方秋原在楚傲然的掩護下脫逃,卻也受了重傷。至於楚景天何時網羅了如此多的能人,何時練就了一身可怕的武功,竟然沒有人知道。

“不管怎樣,先逃出去再說吧。”簡單了陳述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方秋原有些急切的說,畢竟,今天的楚景天,是可怕而難以對付的,不管是什麼使他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總是要先逃出去才有調查的機會。

梅雨沒有選擇,她更知道逃出去的必要,只是,這個屬於楚景天的地獄,卻並不那樣容易脫身。

“我不是叫你乖乖聽話嗎?怎麼,這樣快便忘記了我的話?”在地牢的出口,猛烈的陽光讓梅雨睜不開眼,而楚景天幽冷的聲音,更讓她心驚。

“方秋原和梅雨,謀殺老莊主罪不容恕,殺無赦!”依舊是他的聲音,只是卻更加陰狠無情。

圍上來的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有熟悉的,但更多的卻是陌生人,要做到這些,恐怕也要十年以上的苦心經營吧,看來一切,都是謀劃了良久了陰謀了,只是楚景天既然有這樣的能力,又何必要進入,明月山莊呢?梅雨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去想明白。

這是她出生以來,所遇的最險惡的一戰,錯走一步,手慢半分,結果便是血濺當場。

她同方秋原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山莊外的斷崖邊。

各種兵器依舊在眼前揮舞晃動,只是力氣卻早在這個過程中耗盡,她的體力本不該這樣差,只是被生病、懷孕消耗了太多。

“到此為止吧。”依舊是楚景天的聲音,還沒容梅雨多想,眼前人影晃動,看清時,周遭的人已經停了手,楚景天意態悠閑的站在近前,而方秋原卻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向崖下。

“過來!”他向她伸出手,依舊微笑着,“過來到我身邊,我饒了你。”

“你的饒恕,我並不需要。”梅雨笑了,那是媚惑眾生的微笑,卻在他微微一愣的時候轉身,決然自崖下縱身一躍。

如果這一切都是宿命,那麼就這樣結束吧;如果這一切都是劫數,也請到此為止吧,她太累了,累到已經無力去知道真相。

…………

八個月後,江南。

江南望族冷氏的一處別苑裏,一個男嬰呱呱墜地。

男嬰的父母是一對出色的年輕人,男的風采卓然,女的秀美絕倫。冷家當家人八個月前外出經商,無意間在一處幽靜的谷地救起了昏迷中的他們,見他們無處容身,便收留他們在自家的別苑住了下來。

冷當家這一年也不過二十齣頭,同這個年齡的很多人一樣,他嚮往江湖,只是為家族的生意所限,只能循規蹈矩的生活。這一次偶然的機會,他便同他救下的年輕男子頗有些相間恨晚之感了。

學習點簡單的拳腳,聽一聽江湖的掌故,日子一天一天過得如流水一般,直到某一日,別苑裏忽然空無一人,冷當家才恍然記起,自己竟不曾追問過兩個人的姓名。年輕人只留下了一張字條,言道自己被仇人追殺,恐連累友人,故此遠去,然大恩永記於心,片刻不忘,圖后報。

那天,梅雨等來的卻並不是一碗葯,而是一個人,一個失蹤了良久的人——方秋原。

從他的口中,她知道了曾經發生的大半的事情。

在她生病不久后的一天,楚景天忽然發難,明月山莊裏除了早已依附於楚景天的人之外,幾乎全部隕難,方秋原在楚傲然的掩護下脫逃,卻也受了重傷。至於楚景天何時網羅了如此多的能人,何時練就了一身可怕的武功,竟然沒有人知道。

“不管怎樣,先逃出去再說吧。”簡單了陳述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方秋原有些急切的說,畢竟,今天的楚景天,是可怕而難以對付的,不管是什麼使他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總是要先逃出去才有調查的機會。

梅雨沒有選擇,她更知道逃出去的必要,只是,這個屬於楚景天的地獄,卻並不那樣容易脫身。

“我不是叫你乖乖聽話嗎?怎麼,這樣快便忘記了我的話?”在地牢的出口,猛烈的陽光讓梅雨睜不開眼,而楚景天幽冷的聲音,更讓她心驚。

“方秋原和梅雨,謀殺老莊主罪不容恕,殺無赦!”依舊是他的聲音,只是卻更加陰狠無情。

圍上來的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有熟悉的,但更多的卻是陌生人,要做到這些,恐怕也要十年以上的苦心經營吧,看來一切,都是謀劃了良久了陰謀了,只是楚景天既然有這樣的能力,又何必要進入,明月山莊呢?梅雨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去想明白。

這是她出生以來,所遇的最險惡的一戰,錯走一步,手慢半分,結果便是血濺當場。

她同方秋原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山莊外的斷崖邊。

各種兵器依舊在眼前揮舞晃動,只是力氣卻早在這個過程中耗盡,她的體力本不該這樣差,只是被生病、懷孕消耗了太多。

“到此為止吧。”依舊是楚景天的聲音,還沒容梅雨多想,眼前人影晃動,看清時,周遭的人已經停了手,楚景天意態悠閑的站在近前,而方秋原卻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飛向崖下。

“過來!”他向她伸出手,依舊微笑着,“過來到我身邊,我饒了你。”

“你的饒恕,我並不需要。”梅雨笑了,那是媚惑眾生的微笑,卻在他微微一愣的時候轉身,決然自崖下縱身一躍。

如果這一切都是宿命,那麼就這樣結束吧;如果這一切都是劫數,也請到此為止吧,她太累了,累到已經無力去知道真相。

…………

八個月後,江南。

江南望族冷氏的一處別苑裏,一個男嬰呱呱墜地。

男嬰的父母是一對出色的年輕人,男的風采卓然,女的秀美絕倫。冷家當家人八個月前外出經商,無意間在一處幽靜的谷地救起了昏迷中的他們,見他們無處容身,便收留他們在自家的別苑住了下來。

冷當家這一年也不過二十齣頭,同這個年齡的很多人一樣,他嚮往江湖,只是為家族的生意所限,只能循規蹈矩的生活。這一次偶然的機會,他便同他救下的年輕男子頗有些相間恨晚之感了。

學習點簡單的拳腳,聽一聽江湖的掌故,日子一天一天過得如流水一般,直到某一日,別苑裏忽然空無一人,冷當家才恍然記起,自己竟不曾追問過兩個人的姓名。年輕人只留下了一張字條,言道自己被仇人追殺,恐連累友人,故此遠去,然大恩永記於心,片刻不忘,圖后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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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盡梨花月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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