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沒有搭乘電梯,童依依一路朝着樓梯奔去。
一階、兩階、三階……
跑動中的人,漸漸聽到了後面緊追來的腳步聲。
“混蛋,這會兒知道追了吧!”自言自語地說著,她繼續一個勁地往前跑着。
腳步聲越來越近。身高的差距,註定了對方會跑得比自己快。猛地停在了樓梯的台階上,童依依轉身,大聲地對着身後的人道:“停!”
一聲吼完,對方倒也聽話地立即停下了腳步。
“你……你為什麼要追?”童依依氣喘吁吁地問道。
“那你呢?又為什麼要跑?”莫蘭卿淡淡地問,雙眼卻緊緊地盯着眼前的容顏。
兩人之間,隔了五個台階。
“不為什麼。”童依依撇撇嘴道。
“那今天又為什麼要來?”他繼續問道。
為什麼要來?是因為她想告訴他她心中對他真正的感覺,是因為她不想再看到他如此空洞的照片。可是現在,卻讓她覺得今天去他辦公室,是她這輩子做得最白痴的一件事情了。
甩甩頭,她打算化被動為主動,“那你呢?和你一起在辦公室里的女人與你是什麼關係?”她醋味頗濃地問道。
“沒有關係。”他面部毫無表情地答道。
“靠!”她火了,“你當我三歲小孩啊,沒關係你會壓在她身上?”
“我只是想讓她閉嘴而已。”因為那女人真的是太吵了,說了他絕對不想聽到的話。
“讓她閉嘴,用得着擺出那樣的姿勢嗎?”她拒絕聽他的理由,“總之,莫蘭卿,我討厭你,我恨你啦,都是你害的!”所以她才會變得那麼奇怪,那麼愛斤斤計較。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她此刻的心不會那麼難受,酸苦得活似消化不良。
人影一晃,原本距離她還有五個台階的人,霎時移到了她的面前,“收回你的話。”他的手捏着她的下頜,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收回個屁。”她死活不肯,反而變本加厲,“我討厭你,我恨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惹人厭的人了!”像個小孩子似的嚷着,她不斷地把降龍十八掌和佛山無影腳朝着他身上招呼。
他站着一動不動,只是盯着她重複道:“收回。”
“我不!”可惡的男人,他難道不會哄哄她嗎?沒有半句甜言蜜語,更不用說什麼恩愛纏綿了。這個木頭,氣死她了!
他抿了抿唇,良久,終於開口道:“就算你愛的是衛泛舟,但是你絕對不可以隨意否認我以前說過的話。”他說得很認真,認真得讓她的火氣消了一半。
童依依不自在地咬了一下下唇。今天是怎麼了?本來她不是打算來這裏見他,然後坦白自己的心意嗎?然後她和他,就可以快樂地恩愛了。
可是這會兒……情況已經發展得和她原本的預想完全不一樣了。
“我愛你,真的愛你。”他的聲音似沉吟的詩歌,即使沒有華美的修飾,但是卻可以震撼心靈,“即使你不愛我,但是,也不可以否定我的感情,所以……我不許你討厭我,更不許你恨我。”她可以不愛他,但是他受不了從她口中說出的討厭、恨這些字眼。
童依依怔忡着。剛才的那些話,根本就是她一時氣急了才脫口而出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心話啊!“我……我不是……”
下巴一松,他的手已經離開了她的下頜。
他的眼,那琉璃似的眼,此刻竟然出奇地美麗,長長的睫毛,扇動着最美麗的光華。
她的視線無法移開,覺得自己就這樣被他的光芒所吸引着。
“那麼……”性感的雙唇微微開啟,他臉上的表情不再似剛才那般,而換上了一副公事化的表情,“你來我辦公室,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嗎?”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態度,陌生得彷彿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員。
“我……”不要,她不要當一個陌生人,所以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着她啊!
“嗯?”
“我……我……”嘴巴,張了又張,卻發現無法吐出任何的話。
“如果沒有事情的話,那麼我辦公室里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微一轉身,他返身朝着樓梯上走去。
高大的背影,挺拔如往昔。童依依怔怔地望着莫蘭卿的背影,指甲掐痛了手心。
他總是這樣,如同一個高傲的王子一樣退場,卻把心慌全部留給了她。
她不要,她不要這樣啊!
那清脆的皮鞋踩着樓梯的聲音,為什麼又如此的清晰呢?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他明明是愛她的,為什麼還要離開她呢?
她的吃醋是因為他;她的急躁是因為他;她的毫不講理,更是因為他。
所以……所以他絕對不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莫蘭卿!”一聲大吼,童依依抬起腳步,朝着對方追去。
一個台階,兩個台階……近了,更近了!
“砰!”一聲清脆的聲響,響起在樓梯間。
衝力使得她和他雙雙倒在地上。
童依依壓在莫蘭卿的身上,雙手則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我不許,我不許你這樣輕易地離開我,你不是愛我嗎?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地就放棄我?!”
她吼着,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中。好溫暖!這種溫暖,她不想錯過。
“但你並不愛我,不是嗎?”他的聲音依舊是平平淡淡的。
該死的!“不愛個頭!”她的腦袋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胸膛,“我什麼時候說不愛你了?”
“你有。”他很肯定地說道。
哎?她有嗎?好吧,就算她之前有,可也不代表現在吧。童依依在心中自圓其說地道:“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你倒是聽清楚沒有啊?我愛你!”她的話不像表白,倒有點威脅的意味。
“你愛我?”他一怔,隨即動了動雙臂,把她的身子撐起來,很認真地看着她。
“是啦。”他的目光讓她的臉稍微紅了一下,撇撇嘴,童依依老實地承認道。不過她的手還是牢牢地摟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你愛我的什麼?”他打量着她臉上的神情,似在探究她話中的真實性。
“你的臉。”她看着他帥帥的臉龐,直覺地回答道。
“臉?”他眉頭一皺。
汗顏啊!“呃,當然……不全是。”她趕緊補充道,“你也知道,你的長相很對我胃口啦,當然,會愛上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的臉,不然我愛上的人都可以排到太平洋去了。”
“那麼,你為什麼會愛上我呢?”他問着。
“這我怎麼知道啊!”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要是愛情能那麼容易解釋清楚明白的話,就不能稱之為愛情了,“反正,我就是喜歡你,然後不知怎的,就愛上了你。”她說著,繼續把身子貼回到他身上,雙手開始狂揩他的油。
“所以,既然你愛我,我也愛你,你就不可以擅自離開我,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她一邊揩油一邊不忘備註道。她不要,不要再只看他的背影了。
他的身子,在她雙手的合作下開始升溫,那原本平淡的語音,終於有了變化,“你愛的不是衛泛舟?”
“不是。”她對衛泛舟頂多只是崇拜而已。
“你會……只愛我一個嗎?”他的聲音,似在期盼,又似在懷疑。
“會啦!”她的手,已經開始測量起他的三圍究竟有多少了。
“保證?”
“保證。”
“不會反悔?”
“不會。”
“會愛多久?”
“……”他究竟有完沒完啊!
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煩人的功力,不亞於她老媽。
“哎,你有法國巧克力怎麼不早說呢?”自從在莫蘭卿的宅子裏翻出了三盒法國原裝巧克力,童依依就心情極好。每次來莫蘭卿的辦公室,總不忘在口袋裏放上幾塊,以解嘴饞之苦。
“是白蝶從法國寄來的。”莫蘭卿用手指敲擊着電腦鍵盤說道。
“白蝶?你說的是莫總經理?”她想了想問道。
“嗯。”他一心二用,一邊工作一邊和她對話。
“你在幹嗎?”她好奇地探過腦袋,看着他在鍵盤上不斷地打出她看不懂的程序。
“工作。”他很乾脆地給了她兩個字的答案。
童依依翻翻白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是在工作,“我問的是,你在做的是什麼工作。”
莫蘭卿的視線總算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側頭看着童依依,很認真地問道:“你希望我給你解答哪方面的原理?程序上的,還是技術上的,還是應用上的?”
得!“你當我沒問過吧。”她舉雙手投降。若是等他一項項地解說完了,估計天也黑了,“你這裏怎麼那麼多書啊,你平時常看嗎?”她繼續有事沒事地騷擾着他的工作。
“嗯,常看。”他點頭,視線又移回到了電腦屏幕上,開始繼續他的工作。
“怪不得你眼睛有點近視,不過你戴着眼鏡感覺也很帥,好斯文哦。”某女盯着對方,一臉花痴的樣子說道,“唔……你說,你究竟是戴眼鏡好看呢,還是不戴眼鏡比較好看?”
嘰嘰喳喳的噪音,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某人的工作。
嘆了一口氣,莫蘭卿摘下眼睛,揉了揉鼻樑。
“依依。”他喚道。
“嗯?”
“我……對動物很沒耐心的。”他看着她,天外飛來了一句。
“哦。”她點了點頭,隨即又道,“那又怎麼樣。”
“所以……乖了。”臉上,微微地染上了一層紅暈,拽住她肩膀的手緩緩鬆開,莫蘭卿把手放在童依依的腦袋上,撫了撫她的軟發,順便還拍了兩三下。
倒,他究竟把她當什麼了?“我不是動物。”童依依鄭重申明。她好歹也是個人啊。
“我知道。”他點點頭。
“知道你還拍?”
“我以為你喜歡啊。”他說得一本正經。
“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喜歡啊?”她氣結!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世輝說狗狗都喜歡被這樣對待。”他緩緩地吐出答案。
絕倒!童依依狂翻白眼。
狗?!她是狗嗎?瞬間,她有一種被打敗的感覺。
雖然……呃,她不是狗,不過似乎真的跟狗很有緣。
“這是什麼?”纖纖玉指憤憤地指着眼前的仇敵,她瞪眼問道。
“小黑。”他挺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我知道!”惡犬的名字,她想忘記都不容易,“我是問,為什麼它會在你的辦公室里。”
“它剛從寵物醫院出來,我上班的時候,只能帶着它來公司。”他說出理由。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上班都要帶上這隻惡犬?”她目光炯炯,玉手直指狗腦門。
“對。”他頷首。
噩夢啊!童依依雙手抱頭。
難道以後她每天到他的辦公室串門子,都要忍受這隻惡犬?想想當初和這隻惡犬的幾次碰面,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莫蘭卿!”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她很嚴肅地看着他。
“是蘭卿。”他皺皺眉,不悅地糾正着她的稱呼。
“那……蘭卿。”她認真聽取群眾意見,馬上改了稱謂,“你愛不愛我?”
“愛。”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你是不是會寵我?”她把肉麻當有趣,絲毫不會臉紅。基本上,童依依的臉皮已經比城牆還厚了。“會。”他依然沒有猶豫地答道。
“那麼,我的要求你是不是都會滿足我?”語氣一轉,她開始發揮女人的天賦本錢——發嗲。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受不了她的“變聲”,“視情況而定。”他回道。
唉……回答雖不滿意,但尚能接受。童依依暗自安慰着自己,然後再次把手指向狗鼻子,對着他道:“那你把它攆出辦公室。”起碼不能讓它當著她的面亂晃,那會讓她不爽!
“攆出去?”
“對,今天在你的辦公室,有我就沒它,有它就沒我!”她抬頭挺胸,一臉的慷慨激昂。
“你不喜歡小黑?”他問道。
拜託!怎麼可能會喜歡呢!它踩她的臉,壓她的巧克力,讓她的腦袋撞地板……種種舊恨,不是筆墨能夠形容,“你快說,我和它你選誰?”她露出一副誓不與惡犬兩立的神情。
哼哼!今天,她一定要那隻惡犬明白她的厲害!
該死的!他……他……他竟然沒選她!
人衰的時候,果然喝涼水都會噎着!童依依做夢都沒想到,最後被攆出辦公室的居然是她。而莫蘭卿的理由則是,她太會製造噪音,會嚴重影響他的工作。
真是的,她居然比不過一條狗嗎?
一連幾天,童依依幾乎快成了經理辦公室的常客。
“該死的,你還是不是狗啊,居然不知道什麼叫做尊重人類!”
“汪……汪汪!”
“還有,狗就該有狗樣,你是吃骨頭的,不許舔我的巧克力!”
“唔汪、汪……汪!”
“哇,你太沒品了吧,說了不可以趴到我身上的,死開啦!”
“嗚……汪……”
一人一狗,在辦公室里又一次開展了人狗大戰,而在一旁辦公的男人,忍耐力則已經達到極限。
頭好痛!莫蘭卿抬手,揉了揉額角。一人一狗加起來的噪音,果然不是普通等級的。
“說了,不許踩我的臉!”
“汪!”
“靠,你的爪子幾個月沒修了,怎麼那麼尖啊?!”
“汪、汪汪!”
這廂,戰況依舊激烈,那廂,男人的眉頭幾乎打結。
“依依、小黑!”低沉的聲音,使得正在打鬥中的一人一狗霎時停了下來,一雙人眼外加一雙狗眼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隨即又繼續進行他們的打鬥事業。
他實在是……
莫蘭卿猛地站起身子,朝打鬥中的一人一狗走去。兩隻大手三下兩下,便把人狗分開,一手抓着人的衣領,一手抓着狗的脖子,直直地走到辦公室外放下。
“下次我辦公的時候,一律把他們擋在門外。”莫蘭卿對着愣愣的秘書小姐說道。
“好……好的,莫經理。”
“啪!”辦公室的門再次合上。
一人一狗的大戰也繼續持續。
然後,過了很久很久,某女總算記起她今天來辦公室的正事,“差點忘了,蘭卿,我那兩個死黨說要見見你。”隔着門板,她狂吼,當然,吼聲中夾雜着幾聲狗吠聲。
兩雙眼睛,四道目光,整齊一致地盯着莫蘭卿,活似在看着某種怪物。
被看的人倒也悠閑,優雅地端着咖啡輕啜着。
“哎,你就是依依的男朋友啊。”好半晌,官敏敏率先開口道。
“哇,依依,你從哪裏挖到的這個男人的?”一旁的賈曉容則指了指莫蘭卿問童依依,“你真確定他是你們公司的經理,而不是哪個偶像明星?”這種外表,不去當明星真是太可惜了。
“我確定。”童依依點了點頭。真是的,曉容的語氣用得着那麼誇張嗎?
“你叫莫蘭卿吧?”官敏敏逕自問着悠閑有佳的人。
“嗯。”他淡淡的應道。
“你真的不是廚師?”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再問了一遍。
“不是。”莫蘭卿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想不通為什麼她會提到廚師二字。
“那麼你會做飯嗎?”官敏敏繼續問道。
“會。”
“那就好。”吁了一口氣,官敏敏拍拍胸口,隨即轉頭看向死黨,“依依,他會煮飯耶,恭喜你!”
吐血!這用得着特意恭喜嗎?
“我又不是你,完全都不會做飯。”所以,換言之,她未來的老公是否會做飯,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是,你也只會燒蛋類食品的菜啊!”她吐着死黨的糟。
“你”童依依臉色一變,隨即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敏敏,你說,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點?要是我和你媽提一下的話,你說她會不會又逼着你去小區公園裏減肥呢?”
嘴巴一扁,官敏敏看着童依依,“你不會那麼狠吧?”
“我會。”她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依依,你沒良心!”官敏敏進行着強烈的控訴,“想當初你剛上小學的時候,看上了隔壁班的小男生,還不是靠我幫你把風啊!”所以她的獸行才能得逞。
“拜託,你不是也從我這裏坑走了三塊巧克力啊!”童依依不客氣地駁回指控。不然,依照敏敏的懶散,哪裏會那麼老實地幫她把風啊。
“那小學二年級呢,如果不是我和你換了位置,你怎麼能和張小明同桌?”她繼續揭發。
“那是我用一年份的課間餐牛奶換來的。”想想就心酸,她會這麼瘦不是沒有道理啊!為了追求她的美人之路,小時候不少的零食都進了這女人的肚子。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在算着從小到大的帳。而賈曉容,則氣定神閑地欣賞着眼前的美男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愛上依依很吃苦吧?”她善意地說著。
“還好。”
“如果對於愛情方面你有什麼不懂的,完全可以來問我。”她繼續道。
“”
“當然,我這裏也有一些資料,你可以先看看,琢磨一下。”她說著,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大堆的少女漫畫外加言情小說。
“”
“還有啊,聽說你是莫氏集團的經理,那你平時的工作會帶有危險性嗎?保險買了沒有?還有,宅子的防盜措施有做完善嗎?這年頭小偷挺多的”
“”
奇怪的女人,果然是會有奇怪的死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