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天空中萬里無雲,塔土尼星球的一對雙子恆星射出耀眼的光芒,從晴空中照射下來。可怕的沙暴已經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它曾把這裏的萬物吹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從塵沙中凸現出來的山脈和岩石,以及莫斯埃斯帕的巨大建築。阿納金早早起了床,穿戴整齊,這時他的客人們仍在沉睡。他特別想趕到店鋪,向瓦托提出自己參加即將舉行的飛車比賽的構想。奎剛告誡他不要那麼急於向這個托依達里亞人表明他的想法,要鎮靜,或許讓他來處理這件事更好。但阿納金急得不行,別人的話他幾乎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絕地大師心裏清楚,要實現他們的目的,必須依靠他來採取必要的圓滑老練的外交手段。
對付瓦托,利用貪婪作為誘餌再合適不過了,這是能打開這個托依達里亞人每一扇防守之門的萬能鑰匙。
阿納金一行人從奴隸們的居住區中走出來,穿過城市,向瓦托的店鋪走去。阿納金在前領路,奎剛、帕德梅緊跟着他,最後是恰恰和R2.城裏的人已經起床,一早便忙碌起來。店主和商販們正在剷除沙塵過後留下的吹積物,重新捆綁、加固獸欄和帳篷,修理貨車和被破壞的柵欄。優皮和藍托在負重方面比缺筋少肉的機械人強得多,在此時承擔了大量負重勞動。貨車上已裝滿了新鮮的補給品以及從貨棧和貯藏室里拉出來的貨物。航空港的接收台已經開放,迎接其他星球上的飛船到來。
阿納金他們離店鋪越來越近了,奎剛想給阿納金一個機會和瓦托談談比賽的事。因此,他叫阿納金先到店裏去。絕地大師奎剛走到路對面的一個食品攤,說服一個小販,賤賣了一點點心給他們,藉此等待時機。吃完點心,奎剛叫他的人穿過廣場到瓦托店鋪的前面去。恰恰已經被這些舉動搞暈了頭,坐在店鋪大門附近的一個貨箱上,背對着牆,兩眼緊緊地盯着店門口,期待着厄運的降臨。R2向恰恰跟前靠了靠,發出輕鬆的嘟嘟聲,儘力消除恰恰的恐懼心理,讓他感覺到周圍很安全。
奎剛讓帕德梅小心看好恰恰,他不想這傢伙再惹麻煩。正當他準備走進店鋪時,帕德梅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真的想這樣做嗎?”她問道,棕色的眼睛裏閃現出一絲疑慮。“把我們的命運交給一個我們幾乎一無所知的男孩?”她的眉毛光滑修長,眼睛一眨一眨地說。“女王也不會贊成。”
奎剛直視着她,回道:“女王沒有必要知道這些。”
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帶着敵意,說道:“我不贊成這麼做。”
奎剛露出一副疑問的表情,隨後一言不發,走開了。
在廢品間裏,奎剛看見瓦托和阿納金爭論得正熱鬧。瓦托拚命舞動着雙手,在阿納金眼前幾厘米的地方晃動,藍色的翅膀不停地拍打,鼻子窮凶極惡地垂着。
“帕他——勾——巴拉!”瓦托扭動着肥胖的身體,突然聲嘶力竭地用赫特語喊道。
阿納金眨了眨眼睛,但仍堅持自己的主張:“布一巴塔S”
“皮丹闊!”瓦托氣得暴跳如雷,不停地飛來飛去,有時甚至上下直蹦,弄得他周圍的東西也跟着搖晃起來。
阿納金仍舊喊着:“班九,班尤!”
奎剛從黑暗的人口處走到了亮一點的地方,讓阿納金和瓦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一見到奎剛,瓦托馬上把目光從阿納金身上轉移過來,帶着一絲瘋狂的惡意的興奮,張開長滿利齒的嘴叫道:“這個男孩告訴我明天你想讓他幫忙參加比賽?你不能這麼做,你用什麼參賽?還是你那狗屁不值的共和國貨幣?”
他發出了沙啞的狂笑聲。但奎剛眯着眼,一點也不着急。
“我的資本是我的飛船。”奎剛直截了當地說。
他把手伸到罩袍下面,拿出一個很小的全息投影儀,打開開關,瓦托面前出現了女王專機的全息圖像。瓦托迅速向前探身,仔細地觀察起圖像來。
“不錯,不錯,努比昂飛船。”瓦託大鼻子皺成了一束,哺哺道。
“它相當不錯,我們拿它作為賭注。”奎剛向瓦托強調。接着,迅速地將全息投影儀收到了罩袍下面。
“那他開什麼?”瓦托憤怒地說道。“他上次弄壞了我的飛車,我得要很長時間才能修好。”
奎剛注視着阿納金,阿納金顯得非常窘迫。“哦,那不是我的錯。真的,西布巴用他的左噴氣口暗算我。事實上,我至少救了飛車。”
瓦托發出刺耳的尖叫。“這倒不假!那傢伙是很棒,這是毫無疑問的!”他晃着腦袋說道:“但仍然有人……”
“我曾在一次偶然的比賽中贏了一個小飛車,造得非常結實。”奎剛打斷了瓦托的話。他們一下子把注意力轉到奎剛身上。
奎剛沒有看阿納金,但他能想像得出這個男孩臉上的表情。
“我希望你把事情搞砸,再搞出人命來!”瓦托厲聲地對阿納金說道。他又發出一陣冷笑,然後穩了穩情緒,接着對奎剛說:“這樣吧,你提供參賽飛車和參賽費,我提供這個男孩,假如贏了,獎金我們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奎剛沒有同意瓦托的建議。他說:“五五分成,可以,但你要付參賽費。這樣吧!要是我們贏了,扣掉我們購買所需零件的花費,剩下的全歸你;要是我們輸了,我的飛船就是你的了。”
瓦托心裏犯了嘀咕,他想來想去,反覆權衡,用手捏着長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氣。這個方案真不錯,他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奎剛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阿納金正急切地看着瓦托的反應。
“不管結果怎麼樣,你都不賠本。”奎剛不失時機地提醒道。
瓦托攥緊一個拳頭擊在另一個手掌里。“成交!”他回頭對阿納金咯咯地笑道。“你的朋友做了一個極愚蠢的買賣,小子!以後得好好教教他怎樣做生意!”
瓦託大笑起來。直到奎剛他們離開了工廠,他還沒有停止。
奎剛把帕德梅、恰恰和R2集合到一起,並留話給阿納金。一旦瓦托允許他到飛車上做準備,就馬上和他們會合。這回,瓦托對即將到來的比賽特別感興趣,甚至遠遠超過了對他經營的店鋪的興趣。他立即讓阿納金放下一切活計,對他加以指導,讓他確信他即將駕駛的賽車是參賽車中的佼佼者,而不是他第一次參加比賽時被別人嘲笑不止的破爛,從此再也不會有人敢說他參加比賽的決定愚蠢至極。
奎剛他們回來不久,阿納金就趕回家了。阿納金急切地把奎剛帶到奴隸居住區的公共垃圾場,他的賽車就藏在那裏。賽車的形狀像一個細長的圓柱,平滑的底部安着一個能調節方向的滑行器,賽車的座艙位於圓柱的弧頂,方向舵裝在座艙兩側。賽車上裝配有R-U戰鬥飛船引擎,連接纜把車身與固定器連在一起。整個賽車看起來就像一隻趴在兩頭班薩上的大甲蟲。
大家齊心協力,用起重機把車身和巨大的引擎拖到阿納金房子後面的院子裏。在帕德梅、恰恰和R2的幫助和鼓勵下,阿納金立即着手檢修賽車,為即將到來的比賽做準備。
當阿納金和其他人正在為比賽工作而忙碌時,奎剛獨自一人來到阿納金屋后的過道。他向周圍望了望,確信沒有什麼人後,打開對講機,與弟子奧比旺聯繫。奧比旺立即應答,說話時語氣急迫。奎剛仔細向他講述了目前的形勢和發生的事情。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下午我們就能搞到超光速推進器,然後我們就會返回。”奎剛斷言道。
奧比旺平靜地問道:“老師,要是計劃失敗了,後果會怎樣?我們要在這裏待很長時間了。”
此時,恆星當空照耀,奎剛向外望了望遍地狼藉的奴隸居住區和遠處莫斯埃斯帕富麗堂皇的建築,嘆了口氣道:“飛船沒有動力,我們哪也去不了。我們別無選擇。”
他關掉對講機,收好。“這孩子說不定有些天份。”他自言自語道,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西米出現在後門,向奎剛走過來。兩個人一起看着院子裏眾人在為比賽做準備。
過一會兒,奎剛對西米說:“你應該為你的孩子而自豪。他只是踏踏實實地做事,從不計回報。”
西米點點頭,焦慮憔悴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是的,他一點也不貪婪,就是有時喜歡夢想,他有……”
“特異功能。”
西米用眼睛掃了一下奎剛,然後她謹慎地回答道:“是的。”
“他能看到尚未發生的事,”這位絕地大師繼續說。“這就是他為什麼有那麼快的反應能力,他具有成為絕地武士的素質。”
西米兩眼緊緊地盯着奎剛,奎剛也希望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一線希望。“他本應過一種比奴隸更好的生活。”西米安靜地說。
奎剛把眼睛轉向院子裏,緩緩地問道:“他的這種能力非常強,這一點很明顯,你能告訴我他的父親是誰嗎?”
西米長時間沉默着,對話停頓了很久。絕地大師覺得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想給她思考的時間和空間,不強迫她,不要讓她感到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他沒有父親。”西米終於說話了,她慢慢轉過頭,哺哺道:“我懷他,生他,撫養他,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
她用手碰碰奎剛的胳膊,喚起他的注意力。“你能幫助他嗎?”她用請求的目光望着奎剛。
奎剛很長時間沒說話,他在想,他感覺到自己和阿納金之間有種說不清的聯繫,在他內心深處,他意識到他想要為這個孩子做點什麼,他會儘力去做。但是,所有的絕地武士都必須在出生六個月之內驗明身份並接受訓練,這一點他很清楚。奧比旺就是這樣,他知道或聽說的每個武士都是這樣,從沒有過例外。
“你能幫助他嗎?”這句話在他腦海里回蕩,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幫助他。
“我不知道,”奎剛對西米說。他的聲音很柔和,但很堅定。“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解放奴隸。如果他出生在共和國,我們或許能早一點相識,或許他已經成為一位絕地武士了。但他現在是這個樣子,我不敢保證我能為他做些什麼。”
西米無奈地點了點頭。但在她的臉上,在她沉靜的內心深處,仍燃燒起了一絲希望。
阿納金正在用連接纜把推進器和左側發動機接在一起。這時候,他的朋友們趕來了,其中有年齡稍大的基特斯特和塞克、女孩艾米和沃爾德。阿納金放下手中的連接纜,向帕德梅、恰恰和R2介紹自己的朋友。
“哇!一個真正的推進器。你真走運,怎麼弄到手的?”基特斯特叫着,吹了聲口哨。
阿納金聳了聳肩,略顯自豪地宣佈道:“這才幹到一半,明天我將參加飛車比賽。”
基特斯特做了一個鬼臉,用手捋了捋自己蓬亂的黑頭髮,叫道:“什麼?用這個?”
“這個東西根本沒有離開過地面。”沃爾德用肘輕輕地推了推艾米,說:“用這個,簡直是笑話,艾米!”
“你已經為它浪費了好幾年的時間。”艾米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憑她細膩機敏的個性,對阿納金守着這堆破爛的做法,她是不太贊同的。她搖着自己長滿金髮的頭,直言道:“這玩藝兒永遠都不可能飛起來。”
阿納金正要面紅耳赤地反駁對方。接着他又覺得沒這個必要,與其讓他們妄加猜測和評說,倒不如自己拿實際行動給他們看。
“走啦,咱們踢球去。”塞克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離開了,聲音中有些不耐煩。“堅持干吧,別放棄,阿納金。小心別把你的大甲蟲給摔爛了。”
塞克、沃爾德和艾米都匆匆忙忙地走了,空氣里只剩下他們的嘲笑聲在回蕩。只有基特斯特沒有走。他是阿納金最好的朋友,知道他的朋友現在最需要什麼。因此,他借口有事要做留了下來,沒有和他們一起離開。他和善地安慰阿納金說:“別管他們,他們懂什麼?”
阿納金懷着感激之情望着他。接着他突然看到恰恰正在那裏鼓搗左引擎的能量板,這塊能量板負責把所有引擎結合在一起,使它們保持同步。看到這裏,阿納金嚴肅起來。
他大聲警告恰恰。“喂!離那些能量板遠一點,不許碰!”
正在彎腰向突出的能量板跟前湊的恰恰抬起頭來,心虛地問道:“誰呀,我嗎?”
阿納金手叉着腰說:“要是你的手碰到它的電流,你會麻上幾個小時的。”
恰恰皺皺眉,把手放到背後,伸着嘴向能量板又湊了過去。就在這時,能量板中竄出一股弧形電流擊在他的嘴上。恰恰尖叫一聲,驚恐地向後跳去,雙手捂着嘴,瞪着阿納金,臉上充滿不相信。
“真麻,很麻了!”
恰恰嘟噥着,他的長舌頭有點不聽使喚。“我的舌頭大了!”阿納金望着他,笑着晃了晃腦袋,繼續安裝線路。
基特斯特走到他跟前,靜靜地看他工作,他黑色的臉上神色陰郁。“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飛,對嗎,阿納金?”他皺着眉頭問道。
阿納金頭也不抬地回答:“它一定能飛。”
這時,奎剛-金走到了阿納金身旁。“我想,是該看看它行不行的時候了。”他邊說邊遞給阿納金一個厚墩墩的小鋼罐。“用這個能量盒,這是我很早以前偶然得到的,我覺得你比瓦托更需要它。”他抿了抿嘴角,高興中又顯得有些不安。
阿納金知道這個能量盒的價值。至於絕地大師曾經如何設法在瓦托面前保護這個東西,他不想也沒有興趣知道。“是的,先生。”他高興地答道。
阿納金跳進賽手艙,把能量盒裝到控制板的插槽里,把能量激發鍵設置到開啟狀態,然後戴上他那破舊的滿是四痕的頭盔和破手套。正在阿納金忙活的時候,一直在後面一個引擎旁邊搗亂的恰恰不小心又被助燃器給鉤住了,把他嚇得上下亂跳。剛才被能量鍵擊了一下,他的嘴還一直麻酥酥的難受。這會兒他的嘴干動彈,說不出話來,手像風車一樣瘋狂地亂舞。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帕德梅看到了他,在發動機點火之前,一把將他拽了下來。
巨大的火焰從推進器中噴射出來,R-U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聲音越來越高。最後阿納金鬆開了起飛加速器,它才慢慢恢復到沙啞的隆隆聲。大家使勁地鼓起掌來,阿納金向大家揮手致意。
在他家的門廊上,天行者西米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眼神茫然,發出黯淡的光芒。
雙子恆星從塔土尼星球漸漸遠去,黃昏到來了。天空開始被金黃和血色的光輝籠罩起來,給遠遠的地平線鋪上了一道狹長的綵帶。夜幕降臨,天上的星斗看起來就像散落的水晶碎片。在愈發濃重的夜色中,大地顯得格外寧靜美麗。
一個亮晶晶的金屬物體迎着即將墜落的恆星的餘輝從沙海起飛,朝莫斯埃斯帕飛來,這是一個小飛船,船頭寬闊扁平,像刀口般鋒利,雙翼向後,垂直尾翼穩定器由下而上向內捲曲。飛行時緊貼着地面,機身隨高山低谷或上或下。在黑夜中,它運動的身影看來就像捕食的動物或獵手。
沙海外,飛行器發出的光越來越淡,它靈巧地降落在綿延的山頂上的寬闊台地上。它的到來把野班薩嚇得四處逃竄。它們抬起長着大犄角的毛茸茸的腦袋,發出號角般的驚叫聲。飛行器停下來,引擎關閉,靜靜地停在那裏等待着。
不久,船尾的艙口滑開了,一個金屬梯子降落下來,達斯-摩爾走了出來。這位西思爵士已經換掉他的黑色斗篷,穿上了寬鬆合身的沙漠裝束:一件帶兜帽的長袍,腰間束着帶子。他閃閃發光的武器掛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的頭巾不見了,露出短小的犄角,像一頂醜陋的王冠,戴在了他那紅黑相間的怪臉上。他沒有注意那些班薩,而是走到台地的邊上,拿出一副電子望遠鏡,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裏到處是沙漠和岩石,他想,這是一塊荒蕪的土地。但那邊有一座城市,那邊又有一個,那邊還有第三個。
他把電子望遠鏡從眼前移開。在愈加濃重的夜色中,城市的萬家燈火顯得越發明亮,如果還有其他城市,那它們可能遠在沙海的另一側。那裏他已經去過了。或者那些城市在遙遠的地平線之外,那裏他以後可能要去。
但他相信絕地武士就在這裏。
他面無表情,但黃眼睛裏閃爍着希望的光芒。很快,這一切就會到來。
他抬起胳膊,看了一眼綁在他前臂上的控制盤,找出自己需要的裝置,用力按下計算按鈕,來確認他要尋找的敵人的方位。顯然,在他看來,絕地武士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過了僅一分鐘,他轉向他的飛船。天體探測機械人正從升降口飄出來,一個接着一個。當所有的都到齊后,它們又急速地飛向他所指示的城市。
達斯-摩爾望着它們遠去,直到飛離了他的視線,消失在黑暗中,他淡淡地笑了笑。很快。
接着,他回到了他的飛船,開始監控探測機械人的反應。
夜晚來臨了,莫斯埃斯帕被黑暗層層籠罩着,阿納金靜靜地坐在後面走廊的圍欄上,奎剛仔細察看這個男孩手臂上的一個深深的傷口。這個傷口是晚上在為飛車比賽做準備時不知什麼時候弄的。從這個特別的男孩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從沒在意過,直到現在他才注意到。
當奎剛準備為他清洗傷口時,阿納金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然後躺下來仰望天上遍佈群星的星系。
“坐着,別動,阿納金。”奎剛吩咐阿納金說。
阿納金按着他的指示做了。“有這麼多行星!它們都有自己的星系嗎?……”他問道。
“大部分有吧。”奎剛取出一塊乾淨的布。
“有人到過它們那裏嗎?”
奎剛笑了,回答道:“大概沒有。”
阿納金點了點頭,仍舊仰望着天空,對奎剛說:“我想成為第一個人,第一個見到所有星系的人!”
奎剛擦去男孩胳膊上的血跡,然後在傷口抹了些抗菌劑,說:“好了,這樣就會復原了!”
“阿納金,該睡了!”西米從屋裏向外喊道。
奎剛拿出對講機,沾了些阿納金的血樣擦到它的表面,男孩好奇地向前傾着身子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奎剛微微抬了一下頭,答道:“檢查一下你的血液有沒有被感染。”
阿納金皺了皺眉頭。“我以前從沒看過……”
“阿納金,該睡覺了,我不想再提醒你了。”他媽媽西米又喊了起來,這次顯得更加堅決。
“快去吧。”奎剛督促着,伸手指了指屋門。“明天是你的大顯身手的日子。”他把那塊擦傷口的布塞進上衣里,對阿納金說:“晚安!”
阿納金有些猶豫,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這位絕地大師,緊張,充滿疑問。接着他轉身匆匆返回屋裏。奎剛等了一會兒,確信外面只有他一個人了,才把阿納金的血樣弄到對講機的接收槽里,呼叫女王飛船上的奧比旺。
“是的,師父嗎?”儘管這時已人夜很久了,奎剛的這位弟子還是很快做出了反應。
“我正在給你傳送一個血樣,”奎剛說,並小心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接著說道:“你給它做一個微粒子檢測。”
他通過對講機把血液數據傳給了奧比旺,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結果。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快速,興奮。如果他推測得不錯,那……
“師父,是不是血樣出了什麼問題?”奧比旺打斷了他的思緒。
奎剛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呼了出去,向奧比旺問道:“數據怎麼樣,奧比旺?”
“數據顯示血樣的微粒子指數達到兩萬。”這位年輕的絕地武士聲音有些發澀,接著說道:“從沒有人有這麼高的指數,即使是尤達大師也沒這麼高。”
“沒有人。”奎剛望着夜空,被突如其來的發現所震驚。接着他把目光轉向那個男孩正在睡覺的小屋,一動也不動。
天行者西米此時正站在屋門內,瞪大眼睛看着他,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僅僅一瞬間,西米感覺到這位絕地大師已經看到了他們的整個將來。西米很尷尬,轉身離開,消失在屋子的深處。
奎剛停頓了一會兒,接着想起對講機還開着,趕緊對奧比旺輕輕地說了聲“晚安”,便切斷了聯繫信號。
午夜降臨時,天行者阿納金還沒睡着。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後院,最後一次全面地檢查了賽車,從控制器到纜線到繼動器,再到電源,凡是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最後,他停下來盯着,想着有沒有任何遺漏。他決不能犯一點錯誤,必須竭盡全力。
這樣,他就能贏得明天的比賽了。
因為他必須贏!
必須!
他看見R2-D2繞着賽車忙前忙后,在拋光的金屬機身上大把大把地刷着油漆,它的視覺傳感器頂端的接收器上發著光,給自己照亮,C-3PO在一旁不斷地提出建議。阿納金曾在帕德梅的鼓動下給C-3PO做過一些改動。當他們手忙腳亂地啟動燈光裝置時,帕德梅發出一聲讚美,然後嘻嘻笑了。C-3PO干起活來倒不怎麼樣,但自動語言合成器卻不知疲倦為何物。R2無論在賽車的任何一處忙活時,好像都願意讓C-3PO在身邊,嘟嘟吱吱地叫着,彬彬有禮地和它交換意見。這個小小的機械人不知疲倦地工作着,那麼心甘情願,興高采烈,什麼也不能擾亂它的心緒,阿納金甚至有些嫉妒了。機械人裝配好了就工作,裝配不好就不幹。它們不像人類,不會感到疲憊。灰心和恐懼。
阿納金趕緊把這些念頭趕跑。他抬頭看了看星空。過了一會兒,他坐下來,背靠一架破破爛爛的賽車,把護目鏡和頭盔放在一邊。無意間,他摸到口袋裏面的加珀木製的護身符,這是他為帕德梅做的。他的思緒又飄浮起來。他自己也說不清,但他知道明天將改變他的一生。那種超越現實的特異功能,那種預見未來的洞察力也這樣告訴他。他覺得未來一下子呈現在自己眼前。它來得太快了,他還來不及細想,但它就像恆星一樣註定要升起。
它將給他帶來什麼?這個問題在阿納金的意識邊緣來回盤旋,卻給不出答案。變化肯定有,是什麼呢?奎剛和他的同伴帶來了這種變化,但阿納金也不敢肯定絕地武士一定知道最後結果是什麼。
可能會給他和母親帶來夢寐以求的自由,他滿懷希望地想着。也可能會讓他們逃走,過一種嶄新的生活。如果他贏得了邦塔-伊福的比賽,一切的一切就都有可能實現。
當他合上眼皮進入夢鄉時,這些想法始終還在他亂糟糟的、疲倦的腦海中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