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蛋糕盒與戒指事件
荒唐的事件仍在繼續——
雅真正要把書塞進書桌裏面,突然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她把手伸進書桌,拿出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原來是個小盒子。
盒子包裝得五顏六色,上面貼着一張便箋——“我的真誠獻給雅真”。
不知不覺間,周圍已經圍滿了眼睛發亮的同學。
包裝袋裏裝的是迷你蛋糕盒,同學們紛紛流出了口水。
“打開看看,打開看看——”
雅真剛好餓得咕咕叫,這會兒更是兩眼冒金星,立馬三下五除二打開了盒子。
驀地,教室變成了急速冷凍倉庫。
三秒鐘的靜寂過後——
“啊!——”震撼整個學校的尖叫在教室回蕩。
盒子裏是一隻血淋淋的兔子,兔子正圓睜雙眼,悲憤地看着前方,又好像在向大家控訴自己的悲慘遭遇。
“不會是兔子自殺吧?”美子在雅真身邊歪着腦袋,問道。
“兔子怎麼會自殺呀?”熙娜很好奇。
其他同學也都注視着美子,看她能給出什麼樣的回答。
“用刀啊!兔子把切蛋糕的刀子叉進了自己的肚子。忍者兔!會不會是因為任務失敗了?”美子怪話連篇。
“你認為兔子可以拿起切蛋糕的刀自殺?”雅真回過頭問美子。問完之後,她自己也覺得啼笑皆非——這麼荒唐的話還問什麼呀。
“嗯。那麼有毛里藏刀的兔子嗎?這真的不是普通的兔子,而是忍者兔!”美子還是堅持自己的主張。
“仔細想想吧,你的夢想是不是當童話作家?可是小孩子看了你寫的童話,精神上肯定會受到巨大的打擊。”雅真也來勁兒了。
“小孩子也要面對現實。將來需要的是有現實意味的童話。”美子當然不願服輸。
可是你不覺得你的話已經脫離現實了嗎?就算與九尾狐假扮女人相似,忍者可以裝扮成兔子,那麼忍者假扮兔子想要完成什麼任務呢?再說了,就算任務失敗,也不至於拿刀自殺啊,這是什麼邏輯呀?這不光危害孩子們的精神健康,就連成年人的精神健康也會受到危害。——雅真默不作聲,不以為然地想着。
“竟然理解不了我話里的深奧含義!”看到雅真不屑的表情,美子憤怒聲討。
雅真繼續在心裏嘀咕:“能理解你深奧含義的人恐怕只有你自己。我只是個凡人——不過熙娜跟你比較像,沒準她能理解。”
但是,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雅真房間裏的玩偶呀。只有拳頭那麼大,不過挺逼真的,所以我就記住了。以前去她家玩的時候見過。還有啊,沾在上邊的是草莓醬,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上面還有籽呢。”熙娜目不轉睛地盯着兔子說道。讓雅真想不到的是熙娜還這麼有偵探天賦。
“確實很像真的。”美子關切地看着兔子,兔子黑葡萄般的眼睛看上去水汪汪的,好像會說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它身上的草莓醬顏色有點兒發黑,不是經常看到的那種,所以大家都沒有想到這個。經熙娜一提醒,大家立即聞到了空氣中清新的草莓香。
“可是你們也太不把這當回事了吧?”雅真看着美子和熙娜說。
“這點兒你不也一樣嘛。我們不愧是天造地設的朋友呀。”熙娜似乎覺得很感激,雙手交叉着說道。
也是,俊姬本來就是強心臟,這種程度的惡作劇根本沒有嚇着她的資格。
“不過如果盒子裏出現了心形蛋糕,也許會比這個更驚訝。你……不是正遭受白眼嗎?”熙娜輕笑。
雅真看着同學們大叫:“有嗎?我做了什麼呀?”她的呼喊充滿了冤枉和委屈,同學們也莫名其妙。
熙娜指着恩炫和恩結說道:“都是因為他們兩個。”
“跟人氣旺盛的人走得很近,遭白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女人的嫉妒心好可怕呀。不過,男人也不簡單。”有了美子的附加說明,雅真“確確實實”地知道了自己遭受白眼的原因。
“那麼,把遭白眼的原因消滅掉不就行了嗎?爛橙子。”雅真燦爛地笑着,大聲叫着恩炫,圍觀的學生都是滿臉的疑惑。雅真對着蒙在鼓裏的同學們眨了眨眼睛,貼着恩炫的耳朵竊竊私語。
“安靜點兒,跟着他。”眨眼之間,女生就把恩炫給圍了起來。“盡情地玩兒,只要送回原位就可以了。”雅真揮了揮手,說道。
恩炫掙扎也是徒勞,反抗更沒有意義,只得乖乖地被女生拉了出去。
“已經處理完了一個,是吧?——恩結?”雅真抓住想要偷偷逃跑的恩結,“雙胞胎不是一體同心嗎?哥哥都犧牲了,弟弟也不能坐視不管呀。軟弱而又楚楚可憐的我收到了如此真誠的禮物,難道你不幫我的忙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同學們疑惑地盯着雅真,無不懷疑“軟弱”“楚楚可憐”這兩個美麗形容詞是否可以和眼前的雅真聯繫起來,同時對恩結充滿了同情。結果,恩結悲壯地領着身邊的女孩子們消失了。
遠方傳來兩兄弟的悲鳴——
“嗯,難道會在他們這些人中間?”雅真輕嘆着,搖了搖頭。能送給自己這麼可愛的禮物的人只有一個,但是如果在這裏說出來她的名字,只會自毀形象。
“雅真自從失去記憶以後,人變得越來越狠了。該不會是被魔鬼奪去靈魂了吧?”熙娜小聲說道。
熙娜本來是不想讓雅真聽到的,沒想到雅真卻聽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吧,反正的確是換了靈魂。”
雅真聳了聳肩膀,蓋上了盒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雅真!你趕快把瑞琳的戒指交出來!”
一個女生突然推開門,闖進了教室,高聲嚷嚷。
高二四班平靜的生活在剎那間被打破了,這個怒氣沖沖的聲音使空氣都為之萎縮。
“什麼?”
聽見突如其來的怒吼,雅真正想問什麼,突然,那個女生身後傳來一陣哭聲。
又來了,這個瑞琳。
“嗚嗚,嗚嗚,素荷,不要這樣。嗚嗚,我……我沒事。”那個名叫素荷的女生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角哭泣的瑞琳,替她擦乾了眼淚。
既然沒事,那還一個勁兒地哭什麼呢?——雅真覺得好笑。
“幹什麼呢?這又唱的是哪出?”熙娜冷冷地嘲諷。
這時,素荷氣勢洶洶地開口了:“聽說你奪走了瑞琳和河努哥哥的訂婚戒指?”她的手準確地指向雅真。
晴天霹靂,雅真一下子懵了:什麼叫訂婚戒指?是指訂婚的情侶戴在手上的戒指嗎?難道我瘋了?我怎麼可能搶那種肉麻的東西。何況,還是瑞琳的戒指?
“哈!?”雅真感覺荒唐至極,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素荷呀!找……找到了!”一個女生正在翻雅真的抽屜,突然間大叫起來。
那個女生未經主人同意,就肆無忌憚地翻起了人家的抽屜!仔細一看,正是以前和雅真撞在一起的那個女生。雅真想起了上次她看到自己時驚恐的眼神。此刻她的眼眸也在劇烈地抖動。
“原來是這樣!”雅真嘴角微微上揚,大腦飛速地旋轉。
“你還想狡辯嗎?證據已經擺在這裏了?”素荷尖聲尖氣地叫喊。瑞琳一邊阻止她,一邊繼續哭泣。
“你怎麼知道這是瑞琳的戒指?說不定就是雅真的戒指呢?而且,雅真怎麼會拿瑞琳的戒指呢——”
素荷不客氣地打斷了美子的話,從那個茫然站在雅真書桌旁邊的女生手裏搶過戒指,舉了起來,大聲吼道:“上面不是刻着字母嗎?你要是長眼睛,就好好看清楚!”
“你怎麼找到的?”雅真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她的語氣里夾雜着絕望,彷彿在坦白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同學們的眼睛都瞪得圓溜溜的。
“雅……雅真?”美子大驚失色,下巴差點兒沒掉下來。
“只要不是傻子,誰會把偷來的戒指放在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雅真又換上了一種輕鬆歡快的語調。
瑞琳緊緊地咬着嘴唇,她似乎有些不安,事情完全脫離了她預想的軌道。正常的話,雅真肯定會哭着說“不是我做的”,一邊哭還一邊向她求情。
“是在這兒……不,是在這個盒子裏!——啊啊啊,啊!”女生瑟瑟發抖地說著,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慘叫起來。一隻沾滿“鮮血”的兔子玩偶掉在她的膝蓋上。盒子倒扣在地上,裏面流淌出了鮮紅的“血液”。
“你不是說在那裏找到了戒指嗎?拿戒指的時候沒看到嗎?怎麼好像才發現似的,嚇成那樣?真是的,好奇怪呀。”雅真說。
那個女生可憐巴巴地盯着自己的膝蓋。放在她膝蓋上的兔子玩偶眼珠亮瑩瑩的、泛着神秘的光彩,彷彿也在嘲笑她的愚蠢。
“再說了,如果說你從盒子裏拿出過東西,那你的手是不是太乾淨了?戒指也很乾凈啊。看來作情侶的時間還不長吧?”雅真一針見血。
女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自從她說出戒指是從盒子裏拿出來的,一切都盡在雅真的控制之中。而她只能像個木偶,任由雅真的擺佈,羞愧難當,她真希望此刻自己就是那隻兔子,那樣至少可以不用像現在那麼尷尬。
“河努哥哥,他不是出國了嗎?什麼時候訂婚的?”
“瑞琳和河努哥哥是戀人關係嗎?”
“什麼呀,這是怎麼回事啊?”
同學們議論紛紛。
“說謊被人揭穿了唄。”熙娜冷冷地說,她的眼角惡狠狠地向上挑起。在她的眼眸中顫抖着的人,不是那個女生,而是瑞琳。
瑞琳正在輕輕咬着自己的指甲,突然,她的目光和熙娜的目光接觸了,又馬上彈開。
“哼!你為什麼要這樣,敏姬,我知道你討厭雅真,可是雅真也是我的好朋友啊。”瑞琳剛剛停下來的眼淚又開始配合演戲了,她一邊流淚一邊說道。
那個名叫敏姬的女生緩緩抬起頭,獃獃地望着瑞琳,她的朋友,看着她對雅真擺出的假惺惺的笑容。而她自己,被拋棄了。“對……對不起,瑞琳,對不起。”敏姬小聲說道。也許是喉嚨哽咽了,她還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眼淚撲簌簌流下。
啪!——素荷走到哭哭啼啼的敏姬面前,打了她一耳光。
“我對你很失望!趙敏姬!”素荷的眼神冷冰冰的,瞪着敏姬。敏姬緊緊地閉着嘴巴,沒有半點兒反抗,也沒有半句解釋,只有委屈的啜泣聲。
“對不起,錯怪你了,不過她不是壞孩子。”素荷走到雅真面前,低着頭說。
素荷不知道嗎?那麼只有敏姬是被徹底利用了。說謊話也得找有經驗的人,才能說好。敏姬實在太善良了,她真不該做瑞琳的朋友。——雅真心裏覺着有點兒可惜。
雅真假裝承認丟失的戒指在自己這裏,敏姬撒謊說自己在雅真的抽屜里找到了戒指,結果被那個可能是瑞琳送來的盒子戳穿了謊言。
雖然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但是雅真心裏還是不痛快。
敏姬像只飛不起來的小鳥,顯得那麼可憐。她是一隻遭人唾棄的飛不起來的小鳥。
雅真舉起手,敏姬緊緊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仍然沒有感覺到疼痛,敏姬睜開了眼睛。她不可能感到疼痛,因為雅真並沒像素荷那樣打她。
“打得太重了吧,臉都變成饅頭了。本來臉蛋就鼓鼓的,現在更像吹起來的氣球。”雅真邊開玩笑邊輕輕撫摩着敏姬紅腫的臉蛋。
“我的手雖然冰涼,但是不會傷害你。你看看,我現在還可以給你做冰敷呢。”雅真輕輕地對敏姬說。敏姬慚愧地垂下了頭:“對不起……”
敏姬低垂着的臉上流下了眼淚。淚水打濕了玩具兔子玻璃球似的眼睛,消失了。
兔子也在哭泣,它也在隨着敏姬抽搐的身體嗚咽。
“說謊並不一定是壞事,如果能像我的手一樣給別人帶來幫助的話。其實,你也只是在幫助你的朋友罷了。”雅真小聲對敏姬說道,敏姬猛地頓住了,她抬起頭,淚眼迷濛。
對於敏姬來說,瑞琳算得上朋友嗎?——雅真畢竟不是敏姬,她無法了解敏姬的心情。世界上有單相思,那麼單方的友情是不是也存在呢?——雅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麼對你來說,敏姬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嗎?”雅真回想着瑞琳離去的身影,喃喃問道。
熙娜叫囂着要去追趕瑞琳,美子阻攔了她半天,實在沒辦法,只好放棄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奇怪的是,其他學生都說是敏姬不好,只有熙娜覺得是瑞琳可惡。
當然,不會有人願意相信熙娜的話。
雅真已經很滿足了。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一個人看清了瑞琳的真面目。
“雅真啊,你怎麼還拿着那個盒子?”美子驚訝地指着那個盒子,問道。
熙娜正要跑出去追瑞琳,聽美子這麼一問,猛地停下了腳步。
“這是人家的心意,我怎麼能隨隨便便扔掉呢?這對苦心挑選禮物的人來說,未免太失禮了吧。”雅真笑着回答。美子也跟着笑了。
“好了,現在我們來給兔子洗澡吧?”雅真從盒子裏拿出玩具兔子,空氣中立刻充滿了草莓的甜蜜香氣。
“扔掉算了,不管裏面包含着多少心思,畢竟不是出於善意。而且那上面還沾了草莓醬,怎麼洗也洗不幹凈啊。”熙娜皺着眉頭說。
“帶草莓香的玩具兔子並不多見啊。”雅真嘻嘻笑了,熙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是個很寶貴的玩具。——雅真把這句話咽進了肚子裏,因為熙娜曾經在雅真的房間裏見過一模一樣的玩具。
俊姬在整理雅真房間的時候,把玩具和其他的裝飾品都裝進了箱子。當時,雅真的書桌上好像就放着一隻玩具兔子,那隻玩具兔子和現在拿在手裏的這隻一模一樣。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樣。
雅真房間裏的那隻玩具兔子,是在雅真七歲生日那天,雅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俊姬通過日記知道了這個事實。
十年過去了,可是雅真和瑞琳仍然都珍藏着這個寶貴的玩具。當然,她不知道瑞琳的玩具兔子怎麼會和雅真的玩具兔子一模一樣。
那裏一定藏着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
雅真小心翼翼地撫摩着沾滿草莓醬的玩具兔子。手上也散發出了甜蜜的芳香。黏黏糊糊的草莓醬洗乾淨之後,露出了整潔的布,像繃帶似的裹在玩具兔子的身上。兔子裹在裏面,還挺乾淨呢。
這一定是個寶貴的玩具吧?對瑞琳來說也一樣。——俊姬默默想道。
玩具兔子的黑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深不見底的悲傷。這是個沒有生命的玩具,可是怎麼會有人類的表情呢?
雅真帶着玩具兔子回家了。
被水浸濕的玩具兔子是粉紅色的。清爽的香皂氣味中夾雜着甜蜜的草莓香。
兔子的大耳朵向下低垂,看上去十分憂鬱。玩具製作得相當精緻,甚至會喚起人們的錯覺,這是不是一隻有生命的兔子?
看到雅真手裏的玩具兔子,雅民大吃一驚。
“你還記得嗎?”雅真問道。
雅真把玩具兔子遞給雅民,雅民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回想起了從前的往事,連眼神也沉浸在對過去的回憶中。
“這是我送給姐姐的生日禮物,我還以為丟了呢,原來你帶到學校去了?”
如果她對雅民說,“你送給我做禮物的玩具放在我房間的箱子裏”,雅民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如果再加上一句,“我不是雅真,我是徐俊姬,當我睜開眼睛,就變成了雅真”,那麼雅民恐怕會馬上給精神病院打電話吧?
他當然不可能相信了,連當事人俊姬自己都不相信。雖說世界上存在着某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迹,可是誰能想到自己真的會成為奇迹的主角呢?
雅真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姐姐你的玩具在哪兒?”雅民突然問了一句,雅真大吃一驚。
“你說什麼呢?這就是我的玩具啊。”雅真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自己的房間。
“這不是我送給姐姐的那個生日禮物。”雅民有些氣憤地說道。說著,他把藏在玩具兔子彎曲着的大腿裏面的文字展示給她看。
“啊!”雅真根本就沒注意到。洗玩具的時候,也沒發現。
“這個玩具是手工製品,所以世界上只有兩個。一個給了姐姐做生日禮物,另外一個……哎喲,這個玩具兔子怎麼會落在姐姐你手裏?”雅民急促地問道。
雅真敷衍說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送給自己的禮物,然後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翻開了那個大箱子,終於找出了小玩具兔子。翻開兔子的雙腿,她看到了刻在裏面的字。雅真的玩具上寫着,“HAYBIRTHDAY”。
瑞琳的玩具上寫着“DULVMIN”。
“都……律民?”
雅民說這是手工製品。
世界上只存在兩隻這樣的玩具兔子。雅民說其中一隻送給雅真做禮物了,這一點她能理解。
另外一個給了瑞琳,這一點她也能理解。他們以前就認識,所以這是很可能的。
可是——
“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呢?”
雅真問了雅民,但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雅民只說是她不認識的人的名字,沒有回答她。熙赫似乎也不知道。
雅真的日記上也沒提過“都律民”的名字。
雅真總是好奇,不停地追問,最後雅民說道:“那是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名字,根本不存在的名字,任何人都不會記住的名字。”
說這話的時候,雅民的目光看上去是那麼悲傷,這是為什麼呢?
難道只是因為這句話讓他感到沉重嗎?
任何人都不會記住的名字,當然令人悲傷了。
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徐俊姬。
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許律河會忘記我的名字?說不定他已經忘記了。——雅真悲傷地想。
所有的記憶都是俊姬的,可是身體卻是雅真的身體。
我總覺得律河會知道。因為律河沒有不知道的事情。律河,告訴我,我是誰?——雅真在腦海里放電影般回憶着跟日思夜想的律河在一起的一個個片斷。
她把窗帘拉下來,月光被擋在外面,房間頓時陷入了黑暗。因為她不想看到映在窗戶上的身影。
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照鏡子,卻無法忍受偶爾出現在其他地方的雅真的身影。
那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當別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的時候,她會感到毛骨悚然。包括車窗上映出來的身影,和雨天水溝里映出的身影。
不時出現在身邊的雅真的面孔總是愁眉不展,似乎在抱怨。
“雅真的靈魂去了哪裏呢?雅真,你在哪裏呢?”黑暗的房間裏,變成雅真的俊姬正抓着窗帘,屏住呼吸在哭泣。
她不記得自己與地獄使者的相遇,所以她是痛苦的。
岔路口上的他……
雅民外傳
“這是我們律民的生日禮物。Haybirthdaytoyou?”
比起韓國話,他更熟悉英語。
“祝你第五個歲生日快樂。”
金黃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典型的外國人形象,是個苗條的金髮美男子。雖然他是外國人,我卻沒有陌生和排斥的感覺,因為他是我的爸爸。
“哎喲,真幼稚!你竟然送他玩具兔子,你神經沒問題吧?友爾!”
媽媽叫爸爸友爾,別人都叫爸爸友珍。爸爸原來的名字叫友爾珍。回國后,他把名字改為都友珍。
都友珍,不知道為什麼,友珍這個女人化的名字倒是很適合爸爸。
“你太過分了~兔子先生可不是普通的玩具!這是我花費了很多心思親手做的!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鮮血……啊啊,親愛的,幫我吹吹這裏,被針扎到了,嗚嗚,這不是又流血了嗎?”
黑頭髮、黑眼睛的典型東方人,只有高高的個子幾乎和爸爸差不多,這個有着豪爽男人外形的女人就是我的媽媽。
“這個商標像真的吧?嗯?這也是我自己做的。而且,你把兔子先生的腿伸開,就能看到那裏藏着律民的名字和飽含我心意的信息。”
“飽含你心意的信息就是‘Haybirthday’嗎?”
“怎麼了,你感覺不到我的愛嗎?”
“感覺不到。”
媽媽斬釘截鐵地說,但是她的嘴角卻微微上翹。
媽媽心裏肯定很高興,卻興緻勃勃地關注着爸爸的反應。不知為什麼,我也總想折磨爸爸。
“喂,你不要說話這麼難聽,我要把我們律民打扮得漂漂亮亮!”
爸爸拉着我的手,眨巴着眼睛。其實我現在就已經很可愛了!
“我要把律民培養成堅強勇敢的男子漢!”
媽媽推開爸爸的手,拉住我的手。
“美娜,你太過分了!”
“我絕對不能讓律民和像你這樣強悍的女人結婚!所以你不能對像你媽媽這樣的女人動心,知道嗎?不要有俄狄浦斯情結……”
“我是強悍的女人,這有什麼不好嗎?而且你為什麼要對孩子說這些?!”
“美娜~我只是希望我們律民……”
“律民這個名字很好聽,可是為什麼我的名字要叫美娜呢?”
媽媽撅起嘴巴。我很少見到媽媽生氣的樣子。
“怎麼了?你不會還在為這個問題而耿耿於懷吧?”
爸爸很驚訝。但是,對於媽媽來說,卻沒什麼好驚訝的。媽媽每天都在訴苦,就像口頭禪似的。她希望爸爸還像戀愛時那樣叫她敏荷小姐。
“哼,你希望我叫你敏荷嗎?可是我更喜歡美娜這個名字……因為這是我給你取的。本來相愛的人之間就應該用愛稱。而且美娜不是更可愛嗎?”
媽媽的形象似乎和“可愛”相距甚遠,也許說她是“健康美女”更合適。
“哼!你以為你這麼一說,我就不生氣了嗎?”
其實媽媽已經消氣了。她只是假裝生氣而已。連我都看出來了,可是爸爸似乎還不知道。
“爸爸,媽媽!你們出去搞你們的‘愛情戰爭’吧!不利於我的‘情感發育’!”
我想起了從電視上聽來的話,就對他們說了出來。
“哎喲,我們律民生氣了?因為爸爸只叫媽媽的愛稱了,是不是?”
“你以為我是小孩子嗎?”
“律民叫個什麼名字好呢?”
爸爸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在爸爸這樣的老人(三十多歲)眼裏,我應該是個活力四射的年輕人吧?五歲還是小孩子嗎?我真的生氣了。
“卡爾!卡爾怎麼樣?這是爸爸給你取的名字,叫卡爾珍。”
“那我不就叫卡爾珍·菲爾·霍華德了嗎?因為爺爺叫海爾珍·菲爾·霍華德。”
“卡爾這個名字有點兒奇怪,不是嗎?”媽媽皺起眉頭。
媽媽其實並非不喜歡卡爾這個“奇怪”的名字,而是想到這個名字是爺爺取的,所以她心裏不舒服。因為爺爺很不喜歡媽媽。
“哦,是嗎,那就……”
只是爺爺也想不到吧,他都沒有來得及去喜歡的兒媳,會突然猝死。
沒有月亮,凌晨時分的城市被黑暗包圍了。城市裏的霓虹燈早就熄滅了。
“卡柳?”
我看見一雙眼睛正驚訝地望着我。
“沒什麼。”
我只是暫時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之中。
“卡柳!我找到他們了!怎麼處理?!”
我聽見急促的喊聲。
“是啊,怎麼處理呢?”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不許笑!”
那個頭目大聲吼道,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快。
其實他比我笑得更令人厭惡。
這個傢伙總是面帶笑容。月進會的頭目就是這樣的傢伙。他是一條隱藏起腳趾的獵狗。眼睛時刻都在閃光,尋找獵物,他是個可怕的傢伙,不能把他變成敵人。
“你要找的那些人,一個人很難找吧?他們可不是乖乖地任人擺佈的傢伙。”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笑着,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遊戲。
“我可以幫助你,如果你加入月進會的話。”
我站在岔路口,擺在面前的是兩條看不到盡頭的路,我必須從中做出選擇。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找到他們,從見到爸爸在槍聲中應聲倒地那一刻起,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他們,那一刻起,“卡爾”已經死了,“律民”也死了,只剩下“卡柳”提醒着我的使命。其實我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們的行動很周密,也很卑鄙,連警察都束手無策。而我一個人實在太勉強了。不管我怎樣掙扎,怎樣拚命,都無濟於事。
我只能同意了加入月進會。
“我這個人,相信拳頭比法律更有力。我不會拋棄我的信仰。”我沖頭目笑了笑。他應該看得出我是真心的。我那喜悅的笑容發自內心。頭目和我屬於同類,所以他沒有阻止我。
我站在岔路口,雖然看不到盡頭,卻還是選擇了一條勉強推測出盡頭的道路。
讀到這兒你是不是認為後面的情節你都能猜的到了?我發誓沒有一個人能猜中。難道你沒發現裏面的重要人物都是孤兒?其實,他們的父母都是因為同一個神秘事件失蹤的,而這個神秘事件似乎又和雅真與俊姬的命運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