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次我在全州百貨商場的畫展，你來了對不對？是正勛說的。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的畫感興趣了？要不，就是有別的事情？”
“我去哪兒，去做什麼，都跟你沒有關係。”
成俊終於坐起身子。
“吁……總算讓我看見了你的臉。我們早就說過互不干涉，不過，我們倆的關係可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你知道的。”
“你今天的話太多了。我很清楚你心裏打的什麼主意，不過，你是不是有些太性急了？看到你讓我覺得很頭疼。”
正允早就熟悉了成俊的這種說話方式，不過，今天她受到的打擊好像特別大。她覺得好像被人兜頭潑了一桶冷水，自尊心有些受不了，可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而是拿起手提包和外套，走出玄關，並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正允走後，成俊打開電視，他努力想把注意力放到電視內容上，可是，正允的話卻一直在他耳邊響着。會長，不，應該是爺爺，為什麼會選中自己，表兄弟里有商業頭腦的人很多，可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推到這個位置上，而且一定要把自己和正允綁到一起，老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可是，如果爺爺為了維持和正允家的關係，而執意要綁住自己，那可就要傷腦筋了。
“該死！”
現在，成俊最擔心的是，讓爺爺知道自己去全州的真正目的。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絲，好像眼淚一樣，順着病房的窗戶流下來。
“瑞英！”
爸爸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嗓子裏好像哽了什麼東西，聲音不太清楚。
“是。”
我的回答有些不自然。
“現在該打起精神了。兩年的時間，應該休息夠了吧？”
“……”
“我已經跟善宇說過了。你只要繼續做你以前的工作就可以了。”
雖然爸爸說話的時候很費力，可我並沒有阻止他。
“恢復好了就應該重新開始。美嘉……就把她放在心裏吧。事情過去了，就該讓它過去。”
“沒有什麼要放在心裏的，對於那個孩子，我已經沒有任何想法。只是……”
有些話說了也沒有意思，我頓住了。
“只是什麼？說吧。”
“沒什麼。”
“江口，他有時會給我打電話，看得出，他很擔心你。你最近的睡眠好像也不太好！有些事我也沒法問你。其實有很多人都很關心你。你媽媽她……雖然離得很遠，而且她自己也很虛弱，可也是常常挂念你。”
聽到爸爸的嘴裏提到媽媽，我感到很意外。
“瑞英！我希望你能來幫我。而且，我們本來也要從外面請專門的人員，所以你不必有什麼負擔。”
我完全沒有準備，一切都還沒有整理出頭緒，而且，我也不想再走回老路。我撒嬌似的對爸爸說。
“我已經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了。不適合再在電影公司工作。”
然而爸爸的回答卻異常平靜。
“反正都是以前做過的工作，不要擔心。”
爸爸伸出溫暖的手，撫摩着我的臉頰，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可能是想睡了，一直到我和善宇起身離開，爸爸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好像睡著了，我們先走吧。”
善宇拍了拍我的肩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醫院走廊上，並排放着兩張椅子，善宇坐了下來，看樣子是有話要跟我說。
“其實，一個星期以前，我就給你表姐打過電話了。在你來首爾的那天，她就已經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寄過來了……”
他望着我，注意着我表情的變化。我瞪圓了眼睛，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就該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年中已經暈倒過兩次，我看得出他很擔心你。他怕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離開人世，所以希望你能在他的身邊，老人的這種心情，我想你應該能理解。”
這一刻，我忽然懷疑善宇是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對爸爸的這片真心卻讓我十分感動。
“他……總是這個樣子，從以前就是。”
善宇溫和地笑了，他向我伸出手。
“好！我們走吧。去看看你的新家，還要收拾行李。”
他那麼忙，竟然還幫我安排好一切，讓我很感激，可是，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告訴我這一切，還是讓人不太適應。
這棟3層高的現代風格建築，位置離公司很近。
“行李都已經運過來了。哈哈，而且已經退不回去了。”
地上放着我的行李，而且好像已經有人整理過。
“要是行李沒到，你是不是會拒絕？”
善宇環顧了一下房間，扭頭問我。
“老實說，會的。來這裏的路上，我還在考慮拒絕的理由。”
“啊，好傷心呵。準備這些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擔心，擔心不但聽不到你的感謝，反而會把你嚇跑。”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誇張地大笑起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了。
“哈！好吧，還是要謝謝你。不過這個房子有些太大了，即使擺上傢具，也還是覺得空蕩蕩的。沒有小點兒的房子嗎？”
“準備的時候，我又不能打電話去問你，想要多少坪的房子，也不能問你，喜歡什麼位置，所以只好找了個離我家近的。即使你不喜歡，也要把這個租期住完，好嗎？”
其實我並沒有不滿意的意思。
“當然沒問題。你別介意，其實這裏挺好的。你住在什麼地方？既然很近，睡不着的時候，我可以去找你聊天。”
我感到有些抱歉，於是故意開玩笑地說。
“嗯……非常近。”
他調皮地看着我。
“就在樓上。”
“啊！”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他又笑了，繼續說。
“是這樣的，爸爸跟我說，為了讓你儘快適應首爾的生活和工作，最好身邊能有個人隨時幫你，我想，住在一棟樓里，幫起忙來應該會很方便，所以……你可不要想歪了哦。”
“誰，誰會想歪啊？真是的。”
我不自覺地上了他的圈套。
“哈哈哈！你當真了？這可不像你啊。不過很好，自從到首爾來，你一直都悶悶不樂，很危險，現在好多了，有點活力了。”
笑過之後，善宇正色地對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別人眼裏，會有危險的感覺。我只是不想再去經歷感情的變化。可是，這種平靜在別人眼裏卻成了不安！真是矛盾啊。
風透過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着被雨水打濕的落葉的味道。披散的頭髮被風吹起來，掃到善宇的臉上。他抬起手，幫我把頭髮捋到耳後。我的腦海里閃過相同的景象。像現在這樣，風吹起我的頭髮，而一隻手，把它撥到耳後……那畫面如此真切。
“我該走了，你休息吧。”
善宇把手插進褲袋，站起身。可是，那突然浮現的畫面已經讓我好像失去意識，一直到他走出玄關，我還依然像塊石頭似的獃獃地坐着。
善宇直接上樓回到自己的家。其實他應該去公司看看，從明天開始，就要召開正式的會議了。剛才在電話里，製作部長告訴他，很多事情都還在協商階段，演員沒有充分的準備，劇本也沒有最後定稿，還有日本青森那邊的安排。從明天開始，必須逐一去落實每一件事情，善宇心裏有些着急，他翻開從辦公室帶回的文件，開始埋頭忙起來，一直忙過了晚飯時間，這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善宇哥！我是俊希~”
俊希說話時舌頭髮直，顯然是喝多了。
“你喝酒了？”
“嗯！我現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別睡，等着我啊，聽見了嗎？”
看看錶，已經9點多了。
“好吧。”
掛斷電話，善宇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放進公文包里。因為俊希來以後，肯定就不可能再工作了。善宇打開陽台的門，想換換房間裏的空氣。從早上就開始下個不停的雨，讓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濕潤中。樓下瑞英客廳的燈沒有亮，善宇正覺得奇怪，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被停車場裏的汽車引擎聲吸引過去。那不是俊希的車。善宇還以為是找了酒後代駕，不過又不太像，從灰色奔馳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男人，從後座里扶出俊希。
俊希好像根本站不穩，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善宇已經打開了玄關門，站在門口等她，這時，樓梯那邊傳來俊希的聲音。
“嗯……哥哥……樓梯怎麼這麼高啊……啊，這是怎麼回事？”
“……”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雖然善宇很想知道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誰，不過，他並沒有走下去迎她，而是依然站在門口。男人扶着俊希終於走到了門前，原來是俊希的哥哥，成俊。
“扶着她。”
成俊連個招呼也沒打，把俊希交給善宇以後，轉身準備離開。
“哥哥……別走嘛！你……你得送我回家。善宇明天還要上班呢……”
俊希拉着成俊的胳臂，成俊顯然不喜歡這樣在門口拉拉扯扯的，所以一起走進了善宇的家。
客廳里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只擺了一個足夠五個人坐的大沙發，一個玻璃茶几，還有牆上掛着的電視。
“喝茶還是別的什麼？”
看了一眼攤倒在沙發上的俊希，善宇問成俊。
“隨便。”
成俊的眼睛一直沒有與善宇相對，他坐在離俊希很遠的地方，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善宇走到客廳右邊的吧枱那裏，泡了一杯菊花茶。
“善宇哥……我好久沒和我哥一起喝酒了……所以就一起喝了一杯。可他卻一口都不喝，嘿嘿……李成俊的那副臭脾氣，一點兒都沒變。呵呵呵！”
與成俊相比，俊希的性格要活潑開朗得多。沒有通常富家小姐身上的那種傲慢，反而單純可愛的個性多一些，而且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敢愛敢恨。和善宇現在的關係，很大程度上也是取決於她的這個特點。
“嗯……你困了，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
俊希把頭枕在沙發的扶手上，很快就睡著了。成俊等妹妹睡着以後，便站起身，走到陽台上。此時的風比剛才更大了。
“你別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我先走了。”
成俊冷冷地說了一句。
送成俊出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從樓下傳來一聲“啊呀呀”的驚叫，聲音很大，大概整棟樓都可以聽到。一種不好的感覺，讓善宇快步向樓下跑去。善宇的異常舉動也引來成俊奇怪的目光。
跑下樓來，善宇小心翼翼地轉了轉門把手，門沒有鎖。可是，應該不會是有小偷，現在既不是凌晨，樓里的警報系統也沒有報警，所以，不會是有人闖進來。一推開房門，滿含濕氣的風便撲面而來。善宇沒有脫鞋，直接走進黑乎乎的房間，一些閃爍的物體覆蓋了整個客廳，藉著樓外的路燈光亮，他終於看清楚癱軟在地上的瑞英。風從敞開的陽台門吹進來，善宇不禁打了個寒戰。瑞英緊抱雙臂，披頭散髮坐在那裏的樣子，好像一塊一碰就會碎的冰塊，善宇走過去，卻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這時，有人打開了客廳的燈。成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那裏了。
“別動。”
善宇定了定神，走到瑞英身邊。銀色的鏡子碎片散落一地，在他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瑞英蒼白的手臂上正在流着殷紅的血。
“沒事吧？”
善宇小心的扶起她的手臂，想要仔細看看傷口，可是，瑞英卻一直緊抓着手臂，不肯放開，她喘着粗氣，受到驚嚇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一個地方。瑞英的眼睛深深地刺痛了成俊。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瑞英就這麼注視着成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模糊了，意識好像也在一點點變得模糊。
“瑞英！我現在要把你抱到床上去。所以你不要動……聽到我的話了嗎？”
“嗯。”
瑞英小聲回答。於是，善宇慢慢地把坐在鏡子碎片上的瑞英抱了起來。成俊的心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不過，他還是靠在牆上沒有動。
善宇把瑞英放到床上，又再次檢查了一遍她的手臂。傷口大約有5~6厘米長，雖然他現在還判斷不好，傷口需不需要縫針，不過，首先要做的是先止血，這就需要別人的幫助。
“必須要先止血，我現在上去拿急救箱，你來扶一下瑞英的胳臂，要比心臟的位置高。”
善宇對成俊說，雖然他並不想這麼做。然後，善宇就跑了出去。
成俊面對着瑞英坐到床上。床的晃動讓瑞英睜開了閉着的眼睛，成俊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的痕迹。瑞英睜開眼睛，看到是成俊坐在床前，就把頭轉過去，躲開了他的注視，然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成俊扶着瑞英的手臂，也把頭轉到了一邊。窗外，燈光在風中搖曳，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瑞英手臂上的血滴在俊成米色的褲子上，很快就洇成了酒紅色。
又聽到了節拍器的聲音，可卻分辨不出正在打着什麼節奏的拍子。我坐起身，頭還是昏昏沉沉的。還有些刺痛的左臂，已經纏上了層層的紗布。難道……是在做夢嗎？
雖然爸爸說話的時候很費力，可我並沒有阻止他。
“恢復好了就應該重新開始。美嘉……就把她放在心裏吧。事情過去了，就該讓它過去。”
“沒有什麼要放在心裏的，對於那個孩子，我已經沒有任何想法。只是……”
有些話說了也沒有意思，我頓住了。
“只是什麼？說吧。”
“沒什麼。”
“江口，他有時會給我打電話，看得出，他很擔心你。你最近的睡眠好像也不太好！有些事我也沒法問你。其實有很多人都很關心你。你媽媽她……雖然離得很遠，而且她自己也很虛弱，可也是常常挂念你。”
聽到爸爸的嘴裏提到媽媽，我感到很意外。
“瑞英！我希望你能來幫我。而且，我們本來也要從外面請專門的人員，所以你不必有什麼負擔。”
我完全沒有準備，一切都還沒有整理出頭緒，而且，我也不想再走回老路。我撒嬌似的對爸爸說。
“我已經沒有以前的那種感覺了。不適合再在電影公司工作。”
然而爸爸的回答卻異常平靜。
“反正都是以前做過的工作，不要擔心。”
爸爸伸出溫暖的手，撫摩着我的臉頰，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可能是想睡了，一直到我和善宇起身離開，爸爸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好像睡著了，我們先走吧。”
善宇拍了拍我的肩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醫院走廊上，並排放着兩張椅子，善宇坐了下來，看樣子是有話要跟我說。
“其實，一個星期以前，我就給你表姐打過電話了。在你來首爾的那天，她就已經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寄過來了……”
他望着我，注意着我表情的變化。我瞪圓了眼睛，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早就該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年中已經暈倒過兩次，我看得出他很擔心你。他怕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就會離開人世，所以希望你能在他的身邊，老人的這種心情，我想你應該能理解。”
這一刻，我忽然懷疑善宇是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對爸爸的這片真心卻讓我十分感動。
“他……總是這個樣子，從以前就是。”
善宇溫和地笑了，他向我伸出手。
“好！我們走吧。去看看你的新家，還要收拾行李。”
他那麼忙，竟然還幫我安排好一切，讓我很感激，可是，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告訴我這一切，還是讓人不太適應。
這棟3層高的現代風格建築，位置離公司很近。
“行李都已經運過來了。哈哈，而且已經退不回去了。”
地上放着我的行李，而且好像已經有人整理過。
“要是行李沒到，你是不是會拒絕？”
善宇環顧了一下房間，扭頭問我。
“老實說，會的。來這裏的路上，我還在考慮拒絕的理由。”
“啊，好傷心呵。準備這些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擔心，擔心不但聽不到你的感謝，反而會把你嚇跑。”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誇張地大笑起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了。
“哈！好吧，還是要謝謝你。不過這個房子有些太大了，即使擺上傢具，也還是覺得空蕩蕩的。沒有小點兒的房子嗎？”
“準備的時候，我又不能打電話去問你，想要多少坪的房子，也不能問你，喜歡什麼位置，所以只好找了個離我家近的。即使你不喜歡，也要把這個租期住完，好嗎？”
其實我並沒有不滿意的意思。
“當然沒問題。你別介意，其實這裏挺好的。你住在什麼地方？既然很近，睡不着的時候，我可以去找你聊天。”
我感到有些抱歉，於是故意開玩笑地說。
“嗯……非常近。”
他調皮地看着我。
“就在樓上。”
“啊！”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他又笑了，繼續說。
“是這樣的，爸爸跟我說，為了讓你儘快適應首爾的生活和工作，最好身邊能有個人隨時幫你，我想，住在一棟樓里，幫起忙來應該會很方便，所以……你可不要想歪了哦。”
“誰，誰會想歪啊？真是的。”
我不自覺地上了他的圈套。
“哈哈哈！你當真了？這可不像你啊。不過很好，自從到首爾來，你一直都悶悶不樂，很危險，現在好多了，有點活力了。”
笑過之後，善宇正色地對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別人眼裏，會有危險的感覺。我只是不想再去經歷感情的變化。可是，這種平靜在別人眼裏卻成了不安！真是矛盾啊。
風透過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帶着被雨水打濕的落葉的味道。披散的頭髮被風吹起來，掃到善宇的臉上。他抬起手，幫我把頭髮捋到耳後。我的腦海里閃過相同的景象。像現在這樣，風吹起我的頭髮，而一隻手，把它撥到耳後……那畫面如此真切。
“我該走了，你休息吧。”
善宇把手插進褲袋，站起身。可是，那突然浮現的畫面已經讓我好像失去意識，一直到他走出玄關，我還依然像塊石頭似的獃獃地坐着。
善宇直接上樓回到自己的家。其實他應該去公司看看，從明天開始，就要召開正式的會議了。剛才在電話里，製作部長告訴他，很多事情都還在協商階段，演員沒有充分的準備，劇本也沒有最後定稿，還有日本青森那邊的安排。從明天開始，必須逐一去落實每一件事情，善宇心裏有些着急，他翻開從辦公室帶回的文件，開始埋頭忙起來，一直忙過了晚飯時間，這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善宇哥！我是俊希~”
俊希說話時舌頭髮直，顯然是喝多了。
“你喝酒了？”
“嗯！我現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別睡，等着我啊，聽見了嗎？”
看看錶，已經9點多了。
“好吧。”
掛斷電話，善宇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放進公文包里。因為俊希來以後，肯定就不可能再工作了。善宇打開陽台的門，想換換房間裏的空氣。從早上就開始下個不停的雨，讓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濕潤中。樓下瑞英客廳的燈沒有亮，善宇正覺得奇怪，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就被停車場裏的汽車引擎聲吸引過去。那不是俊希的車。善宇還以為是找了酒後代駕，不過又不太像，從灰色奔馳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男人，從後座里扶出俊希。
俊希好像根本站不穩，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善宇已經打開了玄關門，站在門口等她，這時，樓梯那邊傳來俊希的聲音。
“嗯……哥哥……樓梯怎麼這麼高啊……啊，這是怎麼回事？”
“……”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雖然善宇很想知道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誰，不過，他並沒有走下去迎她，而是依然站在門口。男人扶着俊希終於走到了門前，原來是俊希的哥哥，成俊。
“扶着她。”
成俊連個招呼也沒打，把俊希交給善宇以後，轉身準備離開。
“哥哥……別走嘛！你……你得送我回家。善宇明天還要上班呢……”
俊希拉着成俊的胳臂，成俊顯然不喜歡這樣在門口拉拉扯扯的，所以一起走進了善宇的家。
客廳里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只擺了一個足夠五個人坐的大沙發，一個玻璃茶几，還有牆上掛着的電視。
“喝茶還是別的什麼？”
看了一眼攤倒在沙發上的俊希，善宇問成俊。
“隨便。”
成俊的眼睛一直沒有與善宇相對，他坐在離俊希很遠的地方，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善宇走到客廳右邊的吧枱那裏，泡了一杯菊花茶。
“善宇哥……我好久沒和我哥一起喝酒了……所以就一起喝了一杯。可他卻一口都不喝，嘿嘿……李成俊的那副臭脾氣，一點兒都沒變。呵呵呵！”
與成俊相比，俊希的性格要活潑開朗得多。沒有通常富家小姐身上的那種傲慢，反而單純可愛的個性多一些，而且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敢愛敢恨。和善宇現在的關係，很大程度上也是取決於她的這個特點。
“嗯……你困了，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
俊希把頭枕在沙發的扶手上，很快就睡著了。成俊等妹妹睡着以後，便站起身，走到陽台上。此時的風比剛才更大了。
“你別忘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我先走了。”
成俊冷冷地說了一句。
送成俊出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從樓下傳來一聲“啊呀呀”的驚叫，聲音很大，大概整棟樓都可以聽到。一種不好的感覺，讓善宇快步向樓下跑去。善宇的異常舉動也引來成俊奇怪的目光。
跑下樓來，善宇小心翼翼地轉了轉門把手，門沒有鎖。可是，應該不會是有小偷，現在既不是凌晨，樓里的警報系統也沒有報警，所以，不會是有人闖進來。一推開房門，滿含濕氣的風便撲面而來。善宇沒有脫鞋，直接走進黑乎乎的房間，一些閃爍的物體覆蓋了整個客廳，藉著樓外的路燈光亮，他終於看清楚癱軟在地上的瑞英。風從敞開的陽台門吹進來，善宇不禁打了個寒戰。瑞英緊抱雙臂，披頭散髮坐在那裏的樣子，好像一塊一碰就會碎的冰塊，善宇走過去，卻連碰都不敢碰她一下。這時，有人打開了客廳的燈。成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那裏了。
“別動。”
善宇定了定神，走到瑞英身邊。銀色的鏡子碎片散落一地，在他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瑞英蒼白的手臂上正在流着殷紅的血。
“沒事吧？”
善宇小心的扶起她的手臂，想要仔細看看傷口，可是，瑞英卻一直緊抓着手臂，不肯放開，她喘着粗氣，受到驚嚇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一個地方。瑞英的眼睛深深地刺痛了成俊。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瑞英就這麼注視着成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模糊了，意識好像也在一點點變得模糊。
“瑞英！我現在要把你抱到床上去。所以你不要動……聽到我的話了嗎？”
“嗯。”
瑞英小聲回答。於是，善宇慢慢地把坐在鏡子碎片上的瑞英抱了起來。成俊的心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不過，他還是靠在牆上沒有動。
善宇把瑞英放到床上，又再次檢查了一遍她的手臂。傷口大約有5~6厘米長，雖然他現在還判斷不好，傷口需不需要縫針，不過，首先要做的是先止血，這就需要別人的幫助。
“必須要先止血，我現在上去拿急救箱，你來扶一下瑞英的胳臂，要比心臟的位置高。”
善宇對成俊說，雖然他並不想這麼做。然後，善宇就跑了出去。
成俊面對着瑞英坐到床上。床的晃動讓瑞英睜開了閉着的眼睛，成俊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的痕迹。瑞英睜開眼睛，看到是成俊坐在床前，就把頭轉過去，躲開了他的注視，然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成俊扶着瑞英的手臂，也把頭轉到了一邊。窗外，燈光在風中搖曳，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瑞英手臂上的血滴在俊成米色的褲子上，很快就洇成了酒紅色。
又聽到了節拍器的聲音，可卻分辨不出正在打着什麼節奏的拍子。我坐起身，頭還是昏昏沉沉的。還有些刺痛的左臂，已經纏上了層層的紗布。難道……是在做夢嗎？
客廳里的鏡子碎片已經被清掃乾淨。善宇正斜靠在沙發一角，而成俊則坐在地板上，枕着胳臂，歪在沙發上睡著了。瑞英拿着換洗衣服，為了不吵醒他們，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因為要注意不能把水濺到繃帶上，所以費了好大勁兒，才洗完澡。
“砰！”
關門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了，不過，左臂實在是不方便，還是發出了聲音，善宇先醒了。
“啊！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沒事了吧？”
“哦，不過，你們兩個人都在這裏幹什麼？”
我抱歉地笑了笑后問。
“當然了，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