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頹廢還是不靠譜,這是一個選擇
溫州江心嶼。
由英國駐溫州領事館舊址改建而成的會所中杯盤狼藉,鬍子邋遢、一臉頹廢的肖錦漢拿起一瓶皇家禮炮,仰着脖子就朝着自己的喉嚨深處最激烈地開了一炮。胡林楠看着自己面前兩隻眼睛被酒精和激憤燒至通紅、宛如一隻憤怒公牛般的肖錦漢,特別想愛咋咋地地一走了之。但是出於對國寶《富春山居圖》之謎的奇和對於染香和林雨嫣兩名女子的一份義氣,胡林楠最終還是努力剋制住自己身上那種想立刻轉身就跑的強烈衝動。
在當日發生在溫州瑞安聖井山上的激戰中,肖錦漢和前來支援的特警雖然先後擊斃了多名盜寶集團的成員,但以戰鬥的最終結果來看,肖錦漢和特警們還是輸了。在幾名盜寶集團不惜性命的瘋狂打擊下,盜寶集團的首領近藤弘毅不但最終帶着幾名心腹手下,突破肖錦漢和眾多特警精心佈下的包圍,而且在肖錦漢和胡林楠進入山洞探聽情報時,好端端地躲在山洞旁大樹上的林雨嫣和染香兩人,也和那幅被胡林楠從山洞旁臭椿古樹樹內機關中找出來的《富春山居圖》剩山圖一起神秘失蹤。
在戰鬥的最後階段,被盜寶集團忽然突破包圍,導致了勝利在望的抓捕行動功虧一簣,幾經周折才找到的《富春山居圖》剩山圖得而復失,心愛未婚妻也神秘失蹤,然而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並沒有把肖錦漢打倒。在回到溫州市區后,他開始夜以繼日地繼續從各種途徑尋找《富春山居圖》盜案的有關線索。
看到迭遭厄運的肖錦漢,竟然能如此堅強地以這種廢寢忘食的狀態投身案件的調查當中,所有負責協助調查《富春山居圖》盜寶案的工作人員,皆不免對肖錦漢心生佩服,除了胡林楠。但兩個星期過去后,這些工作人員發現天天跟勞模一樣發瘋工作着的肖錦漢,竟然要求所有人在工作時都跟他一樣瘋狂時,曾經的佩服便漸漸化作了畏懼與厭惡。
專案組中,幾名比較精通辦公室兵法的工作人員,瞞着肖錦漢給上面的有關領導做了一些具體而微妙的工作。結果幾天之後,肖錦漢便接到了上級以對他關心愛護為名,讓他立刻離開專案組先回家休息一陣的電話。在離開專案組的工作崗位后,肖錦漢開始日日酗酒鬧事,整個人好像變得真瘋了一樣。旁觀者清的胡林楠,知道肖錦漢此時所做的種種反常行為,都不過是他在失去了工作——這個此時唯一可以讓他忘記種種煩心事的精神之柱后,特別正常的一種發泄行為。
在由着肖錦漢“散德行”的同時,胡林楠已經通過重走浙江、上海兩地為數不多的黃公望遺迹,結合他當日在洞中偷聽到的近藤弘毅和他手下對話中的信息,重新整理出了一些解開《富春山居圖》盜案之謎的想法。說實話,胡林楠之所以如此盡心竭力地試圖破解《富春山居圖》失竊之謎,除了愛國這個基本理由外,更多的還是想藉此機會找回失蹤多日的染香和林雨嫣。胡林楠這樣的情種,絕對不是一個合格丈夫的人選,但也絕不是那種在曾跟自己恩愛過的女人遭難時不聞不問的人。
胡林楠自知以他本人一介編劇的身份,絕對無法跟近藤弘毅這樣的日本黑道巨擘對抗,救回染香和林雨嫣二人。所以百般無奈之下,他便只好找到終日裏喝得醉醺醺的肖錦漢,希望自己能說服他跟自己一起行動。
“我最近根據已掌握的線索,導出了一個推論。如果我推論正確的話,也許咱們有機會趕在盜寶者之前找到他們夢寐以求的陸秀夫寶藏,甚至有機會趁他們不備將其一網打盡,救出染香和林雨嫣。”胡林楠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
“有這種好事,你不跑去跟專案組說,沒事跑來跟我說幹嗎?”肖錦漢眯着水腫的雙眼看着胡林楠。雖然他喝了不少酒,酒精卻沒能破壞掉他的邏輯思考能力。
“怎麼說呢,”胡林楠稍微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我沒跟他們說,其實是因為我這個推論根據挺玄的。也只有你這樣把死馬當活馬醫的人。”
“你說什麼?死馬當活馬醫?”
胡林楠自知失言趕忙補救道:“哦,你聽錯了,什麼死馬當活馬醫啊。我說的是始終都不離不棄的人,才會願意用一切辦法去嘗試、去努力。”
肖錦漢聞言鄙視道:“哼,說得倒是好聽。只要你做出的推理不是玄到了聳人聽聞,哪怕稍微有點兒讓人聽完了接受的可能,那幫急於破案找回《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剩山圖兩部分的專案組人員,恐怕都會願意陪你嘗試,也用不着來找我這個賦閑在家之人。”
胡林楠聽完這番分析不禁苦笑。肖錦漢剛才的話說得很對,他現在之所以來找肖錦漢出手相助,真的就是因為他關於比盜寶集團搶先一步找到陸秀夫寶藏的方法太玄了。
胡林楠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肖警官,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用聽起來玄而又玄的中國風水理論來破解的《富春山居圖》中內藏的陸秀夫寶藏信息,不過我絕不承認風水學理論是你那些同事口中的無稽之談。古人思維方式、做事方式、世界觀跟我們今天幾乎完全不一樣,既然一幫摸金倒斗的盜墓賊在今天依然可以用風水學順利偷墳掘墓,憑什麼我們不能用風水學破解《富春山居圖》中的陸秀夫寶藏信息。”
“林楠兄,我專案組的同事真的就只因為你用風水那套破解寶藏信息而覺得你說的話是無稽之談?”肖錦漢疑惑地看着胡林楠。
“哦,好吧,肖警官,”胡林楠轉過頭不去看肖錦漢的眼睛,“我還跟他們說根據黃公望隱藏在數碼版《富春山居圖》中的不完整信息,陸秀夫的寶藏應該有龍族看守,我們若想避開龍族的攻擊,就得想辦法偽裝成宋朝趙姓皇族的後裔。”
“通過數碼版的《富春山居圖》發現?龍?還要偽裝成什麼宋朝趙姓皇族後裔?胡林楠,是你喝多了,還是我喝多了?”肖錦漢感到一陣陣頭疼,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因為胡林楠的話。
胡林楠聳了聳肩,雙手一攤對肖錦漢道:“真相在這世界上向來都比謊言更讓人難以置信。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兩人一陣沉默。
“啪!”肖錦漢把自己手中的酒瓶往地上一摔,邊轉身徑直向會所後面的洗手間走,邊語調疲憊地說:“林楠兄,告訴我你的推理,同時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證據統統拿給我看,儘可能讓我相信你所說的話聽着雖玄,但卻是靠譜的。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信心是唯一能讓你我堅持到底的動力。你剛才說得不錯,咱們現在的確到了死馬當活馬醫的地步。”
嘩嘩的水流聲很快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
當肖錦漢渾身濕漉漉地走出來時,他除了眼睛中還有些紅紅的顏色之外,已再無任何的頹態。此時的他,又成了那個硬朗挺拔如鷹的男人。
“走吧,咱們趕緊坐船過江回溫州市區吧。給我看看你發現的所謂證據,然後一起去看看那座陸秀夫寶藏,究竟是不是存在於你通過數碼版《富春山居圖》上的信息所推測出的地方。”
“沒問題!不過肖警官,您若是想見識一下《富春山居圖》上暗藏寶藏信息的風水之道,其實沒有必要那麼著急過甌江回到溫州市區。”胡林楠對肖錦漢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後猛地回手一把推開了背後會所的大門,朗聲道:“門外的江心嶼和江對面鹿城之間所構成的形勢,其實既是揭開黃公望晚年在山水畫領域如有神助般突飛猛進之謎的重要線索,也是破解黃公望暗中留在《富春山居圖》上陸秀夫寶藏秘密信息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