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

第13——14章

第13章

5月末是A大的校慶,這次恰逢A大的百年校慶,舉國上下都十分重視,一些知名的電視台和報紙雜誌都紛紛做了系列節目來向國民介紹,宣傳A大。一時間,有關A大百年校慶的新聞紛紛鋪天蓋地地撲面而來。

姒凝的堂兄是A大的校友,且和A大學生會的人也妥有交情,於是搞到了幾張A大晚會的門票,送給了姒凝。於是,在A大校慶的那天晚上,207的幾個女生就坐上校門外的公交車往A大出發了。

剛開始的時候,嘉培是不想去的,反正A大她又不是沒去過,她實在沒必要在這個人山人海的場合里再舊地重遊一次。且更重要的是,A大里有着她害怕見到的那個人,雖然此時他肯定已經自A大畢業,去奔赴他那遠大的前程,可是她可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受邀跑回A大來參加母校的校慶。晚會的場所只得那一個,她沒有把握不會遇上他。可是後來,還是熬不過舍友的軟硬兼施,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後在忐忑不安中,和舍友一起踏上了去A大的路程。

在公交車上,一行人居然遇到了東方南和他的舍友,姒凝和他相熟,於是打招呼問:“去A大嗎?”

東方南點了點頭:“A大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啊,想當日我馬失前蹄,現在正好,讓我有個機會一償我當年的心愿,到這個神聖的地方沾染一下文學的氣息。”

姒凝笑着搖搖頭,不敢置信地說:“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才子,會恃才傲物,對A大之類的大學不屑一顧呢。”

嘉培在旁聽到“才子”兩字,忽然覺得好笑起來,她也曾在好奇之中拜讀過他發表在校刊里的文章,她也承認他的文章有一定的可讀性,可是若因此而說他是才子,那“才子”這個稱呼,也未免太貶值了。

東方南面對着姒凝的質疑,回答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真正的才子是有着一顆兼容並蓄的心的。”

曹媛悄悄地走進嘉培身邊,然後伏在她耳邊說:“這樣的人也敢自稱才子,真是自大得可以。”嘉培但笑不語,在她的印象中,湛鳴也是寫得一手好文章的,不但寫得一手好文章,還經常和他父親一起評論時事,針砭時弊。有時,她在他家逗留晚了,就留在那裏吃飯,然後看着他和他父親在那裏引經據典,高談闊論,有時甚至會意見相左,兩人爭得臉紅耳赤。那時她還小,壓根聽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可是她看着他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從容,自信,淡定,她就覺得,他說的一定是對的。她信他的說話,哪怕她對他所說的一竅不通。在她的心目中,真正稱得上“才子”這個稱號的,只有陸湛鳴一個人,即使這兩年她和他不再遇見過,她也十分篤定地肯定,時至今日,他依舊很出色,出色得稱的上這個稱號。

207和東方南他們遇見后,就一路同行了。一路上都是姒凝和東方南在說話,有時若杏和曹媛也會插上一兩句話,只有嘉培,一路上沉默如故。對於這個節目,嘉培一直七上八下,她怕遇到湛鳴,雖然明知道這樣的機會微乎其微。

一行人走到A大校門,找到了一早等候在那的姒凝的堂兄,姒凝先是介紹他堂兄:“我堂哥,莫一聰,你們可以叫他老莫。”然後再一一向老莫介紹自己的同學。嘉培是最後一個被介紹的,姒凝指着她說完“沈嘉培,我舍友”時,老莫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然後激動地說:“這個,這個妹妹我見過。”

在旁的眾人聽了,轟地笑了起來,曹媛一臉壞笑地說:“兄弟,泡妞也換個新鮮點的詞好不好,你不是賈寶玉,她也不是林黛玉。”

老莫看到眾人笑他,於是也急了起來,直申辯到:“我認識她的,真的認識。”

姒凝見他那麼言辭確鑿地肯定,於是問嘉培:“嘉培,你認識他嗎?”

嘉培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不肯定地說:“應該不認識吧。”

老莫一聽,整個人垮了下來,然後拍着自己的腦袋說:“老了,真的是老了,這麼一點屁事都想不起來了。”說完,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然後領着眾人往校園深處走去。

此時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A大如畫的景緻在夜色的籠罩下帶着幾分神秘的色彩。道路兩旁的路燈,盛放着熱烈的光芒,把一旁的花草樹木都染上了一層金黃的色澤。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時地聽着老莫在旁講解A大的典故。那一棵樹是建校時首任校長親手種下的,A大有多老,樹就有多老。湖邊的那兩個中式涼亭是兩個曾任A大教授的名人的墳墓,這兩個德高望重,聲名顯赫的老教授,生前對彼此都看不順眼,整天打嘴仗,但想不到死後化為一壇骨灰,埋在亭子的底下,隔着一個湖成為鄰居,遙遙相望。還有那幾株櫻花樹,是中日建交后首任赴京交流學術的學者贈與的,見證着兩國之間的睦鄰友好。A大的歷史不算長久,但卻有着太多的故事,隨手翻開中國的現代史,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再加上老莫口才了得,本來就厚重的故事,更是讓他說的栩栩如生,高潮迭起起來,姒凝幾人更是聽得如痴如醉。只有嘉培,一路上有點心不在焉,她記得她第一次來A大,就是湛鳴大一的時候,那時剛剛開學沒多久,她心血來潮說要參觀A大,於是那個周末湛鳴就帶着她,順着現在的路線,一路細細地講解着遊了下去。那時是9月的北京,天氣比現在要悶熱,乾爽,香山的楓葉都還沒變紅,她走在他的身邊,聽得出神,不斷的問“後來呢,後來呢”,後來,湛鳴終於被她問煩了,揉着她的頭髮說:“哪裏有那麼多的後來。”是啊,哪裏會有那麼多的後來來讓故事繼續發生,她望了望四周不甚清晰的景物,還是和幾年前的一樣,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心境卻已是大不同了。當時共我賞花人,如今檢點無一半,現在走在她身邊的,已是另一撥人了。

那天晚上,嘉培沒有遇見湛鳴,倒是遇見了陳瓷,陳瓷還是和以前一樣,高高興興地和她打招呼,然後問她:“好久沒聯繫了,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嘉培搖了搖頭:“我沒有手機。”

陳瓷停止了擺弄手中的手機,然後一臉訝異地說:“不是吧,幹嗎不買一部呢?”

“懶得買,沒什麼必要的。”的確是沒什麼必要,雖然說這一兩年,校園裏的手機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普及,但是她一直都沒有動過買手機的念頭。反正她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要隨時隨地被人找到,更沒有什麼重要的人,要時時刻刻都聯繫上。家裏的事,周末回家就可以知道了,學校里的事,宿舍電話就可以通知了,手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就雞肋而已。

聽了嘉培的回答,陳瓷聳了聳肩,無所謂了。忽然,她想起了什麼來,問嘉培:“對了,過兩天謙博生日,你來不來?”

謙博?一個陌生的名字,嘉培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於是一臉疑問的問陳瓷:“我認識他嗎?”

陳瓷一聽嘉培這麼問,馬上恍然大悟地說:“對哦,你不認識他的。”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嘉培也在笑,可是卻覺得很荒謬,也很現實,過去和自己那麼友好的一個人,現在居然能淡忘得如此徹底,徹底到自己認不認識另一個人都不記得了。現實果然殘酷,連個幻想都不讓你留。此時,陳瓷的男朋友梁寶生走了過來,她於是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轉身對嘉培說再見了:“有空多聯繫,BYE。”

嘉培看着她的背影笑笑,有空多聯繫,客套話而已,真有心聯繫的話,過去那麼多機會早聯繫上了,實在沒有必要等到今天才裝模作樣地拿着個手機問,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後來,看完晚會回學校的時候,老莫終於想起她是誰了,拍着大腿大聲地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陸湛鳴那小子的女朋友,我在他錢包里見過你。”

207的人都知道嘉培的底細,於是都尷尬地在旁沉默着,不說話。倒是不明就裏的東方南懷疑地說:“你認錯人了吧,嘉培是單身。”

“沒錯,就是她,我還聽湛鳴提到過她的名字,錯不了的。”

東方南扭過頭來疑惑的看着她,嘉培在眾人的注視中萬分窘迫,被人當眾說自己是誰誰的前女友可不是件好事情,可是,她偏偏攤上了。誰會想到呢,她沒有遇到那個人,卻遇到了那個人的一堆朋友。人生何處不相逢,這話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呢?

“是的,我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嘉培低聲地承認了。

老莫聽出了她語氣里的尷尬,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算是就此打住了。嘉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多問什麼,只是沉默地轉了個身,和眾人一起走了。若杏走了上來,攬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地問她:“怎麼了?不開心嗎?”

“沒有,只是有點小傷感而已,覺得怪怪的,胸口有點悶。”

若杏沉思了一下,然後用很肯定的語氣說:“我覺得你對不開心的這種心情,形容得很貼切。”

嘉培苦笑了一下,然後又說:“我很討厭A大,它總是讓我遇見許多舊人舊事。”

“我也討厭A大,它總是不斷地提醒我,這個世界比我優秀的人有那麼那麼多。”

“那好吧,我決定了,以後再也不去那個鬼地方。你呢?”

“METOO。”

回去的公車很擠,人挨人的,幾乎都是來A大看演出的各間學校的學生。嘉培艱難地站着,盡量讓自己保持平衡。可是,這公車實在是太擠了,以至於嘉培的腰身總是被人撞到,而且越撞頻率越密,次數越多。然而,慢慢地,嘉培覺得不對勁了,她發覺那人撞到她的位置越來越向下了,她終於忍不住要轉過頭去看個清楚了。就在此時,她看到東方南一個箭步走到她的身旁,然後死死的捏着一個中年男人的手,惡狠狠地說道:“你再試試看,看我不打斷你的手。”

嘉培終於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平生從未遇到過的恥辱,竟在這個讓她傷感的晚上跑來湊熱鬧。她死死地瞪着那個猥瑣男的臉孔,臉色漲得通紅,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着,猛地,她伸出了右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臉孔扇了過去。“啪”清脆的巴掌聲在車廂里響了起來,末了,一旁的曹媛還嫌不夠,重重地往他的腳板踩了下去,痛得那人臉色都泛青了。

此時,公車到站了,東方南朝着那人大大地喝了一聲:“滾。”那猥瑣男於是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你沒事吧?”猥瑣男走後,東方南關心地問嘉培。

嘉培漲紅着臉,心緒還是未能平復下來。她低着頭,只覺得自己很丟臉,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受此侮辱,這風波讓不少人都注意到她,那些好奇,驚訝,看好戲的眼光熱辣辣地注視着她,其中還有同一間學校的同學,讓她感覺如芒刺背,無地自容。於是趁着車門還沒關,她猛地跑下了公車。東方南見她這個舉動,嚇了一跳,馬上跟着她也跑下了公車。他剛跑下公車,公車就開了,他於是朝着車上焦急萬分的人說:“不要緊,我來看着她好了。”

東方南小跑了幾步跟上了嘉培,然後有點生氣地說:“你腦子裏有病啊,這都什麼時候了,三更半夜的,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你危不危險。”

“不要你管。”嘉培仍自顧自的大步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

“不要我管,有本事你剛才也不要我管。這是末班車了你知不知道,北京城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走回去的話,要走到什麼時候!”

“……”

“你做事就不想想後果嗎?要是萬一剛才那賤人再跑上來欺負你怎麼辦?你一個女孩子,又是大半夜的,誰來救你?”

“……”

“你做事就這麼衝動嗎?你就這麼跑了,你讓你的朋友怎麼辦,急死她們啊?”

“……”

“你以後再這麼衝動做事,有你好果子吃的。”

“夠了,受欺負的人不是你,你當然能很冷靜很理智了,你要是嫌麻煩,大可以走,別理我。”

嘉培的話,打住了東方南要繼續說下去的衝動,他看着夜色中嘉培的眼睛,燈光下閃爍着水光。他明白自己剛才話說得太重了,一個女孩子,被人欺負了,還是眾目睽睽之下,本來就夠難堪了,自己還要雪上加霜地痛罵一頓,是夠殘忍的。於是,他放緩了語氣,放柔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對不起,剛才話說得太重了。我這也是怕你一個單身女子在半夜的馬路上被欺負了。”

嘉培沒有搭理她,繼續低着頭往前走,忽地,東方南拉住了她的手,站在了原地,嘉培不可思議地望着他,馬上掙脫開來。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叫你不要再走而已。學校離這裏太遠了,我們還是坐計程車吧。”說完,隨手截下了一輛車,坐了進去。

回到宿舍以後,眾人都緊張地圍了上來,問東問西的,得知她心情還好,一路上也沒有在遇到什麼壞人,終於松下了心口的大石。嘉培望着眾人一臉擔憂的樣子,忽然覺得,東方南或許是說的對的,她做事總是太衝動,太任性了,完全不顧後果和別人感受,如果今天晚上沒有東方南陪着她,或許她就真的在這半夜的北京城裏遇險了也未可知。

次日上學的時候,嘉培又遇到了東方南,她想起了昨夜他對她的照顧,於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東方南見了她,從書包里拿出一本遞給嘉培:“給姒凝。”

嘉培拿過那本書,隨口問了句:“幹嘛不親自給她?”

東方南沒好氣地撇撇嘴:“舉手之勞都不願意做,算了,我自己給算了。”

嘉培連忙把書放進書包里,辯解道:“我隨便問問而已。”

東方南見狀,馬上轉身上課。兩人都在同一棟教學樓上課,所以同路,東方南一直沒有再理會嘉培,在她前面走着,嘉培在他後面幾米處跟着。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想起了兩人往日相處時的情景,他總是對她大呼小喝,一旦她做錯了什麼,肯定少不了他的冷嘲熱諷,所以,她一直都討厭他,覺得他是個很沒有風度的人。但是,現在冷靜地想下來,他對她說過的重話,其實都是對的,只不過太過難聽,所以讓人不願去細想而已。她想起了他昨晚的照顧,於是連忙跑上前去對他說:“昨天晚上,謝謝你了。”

東方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以後半夜三更的,不要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做事不要意氣用事,這樣會害死你的。”

她聽了,點了點頭,算是贊成了。

“好了,我教室到了,拜拜。”

從那天起,嘉培又開始有意無意地遇到東方南了,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掉頭走了,但是經過了那天晚上之後,她開始慢慢地接受了這個朋友。如是同路的話,就一路相伴而行,聊上幾句,若不是同路的話,就打個招呼各自離去了。偶爾,東方南會跑到她上課的教室找她,問她,他借給姒凝的那本書什麼時候還?於是嘉培就去催,結果姒凝總是不還,東方南就總是找嘉培去催,到最後嘉培受不了了,對他說:“冤有頭,債有主,誰借的書,你催誰。”

他嘻嘻一笑,狡詐地說:“你是經手人,我當然是催你。”

後來有一次,嘉培陪姒凝去文藝部找人,聽到部里的小師妹埋怨東方南難相處,對人總是不留情面。她於是打破常規地在旁搭了個腔:“他不是難相處,只是說話難聽而已,但是他說的都是老實話,沒說錯過的。”

姒凝聽了,奇怪起來:“你居然為他說話。”

嘉培笑笑,不再做聲。人心真是太過奇妙的事情,對一個人的改觀居然可以是一夕之間的事情。前陣子還厭惡有加的人,現在居然為他辯護起來。

第14章

不知從何時開始,若杏的電話多了起來,而且每次通話都是以爭吵來作為結束,這怎麼看都不像是那個成熟穩重的若杏會做的事情。後來曹媛好奇,終於在某次通話結束后問她怎麼回事,若杏揉了揉太陽穴,頭痛地說:“我妹不想考高考,她想來北京打工。”

一旁的眾人聽了,都馬上表示了反對:“不讀書,能有什麼出路呢?你打工能打到什麼時候啊!”

若杏無可奈何地搖頭:“我跟她說過多少次了,沒用的,總不聽勸。我這妹妹從小就叛逆,總是我行我素的,最讓人頭痛。”

“那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高中的會考已經結束了,她要真是不願意高考的話,現在就可以辦畢業離校手續了。”說完,若杏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出去自習了。

接下來的幾天,若杏的電話越來越多,語氣也越來越嚴厲,有幾次甚至罵起了髒話來,弄得在旁的曹媛嘖嘖稱奇,大呼後繼有人。

某個星期天,嘉培因故沒有回家,正賴在床上睡大覺時,電話鈴聲刺耳的響了起來,她拿過電話,迷迷糊糊的接了起來:“喂。”

“我找董若杏。”

“她出去打工了。”

“哦,那這樣啊,那你等她回來后告訴她一聲,我是她妹,我到北京了,我現在就在西客站。”

嘉培一聽,腦袋裏轟的一下,馬上清醒了。她連忙焦急地問:“你姐知道嗎?”

“不知道。”那邊豪不在乎的說。

“那你家人呢?”

“我昨天早上走的時候有留下留言。”還是滿不在乎的態度。

嘉培受不了的往上翻了個白眼,若杏果然沒說錯,她這個妹妹果然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比她還要不顧別人感受:“那你現在怎麼辦?”

“先去隨便找個地方住唄。能怎麼樣。”

嘉培一聽急了:“你不等你姐姐了?北京那麼大,你人生路不熟的,走失了怎麼辦?”

“我等她?”對方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驚訝的叫了出來:“我要等到她什麼時候啊?北京再大又怎麼樣,走失了也是在北京城裏。”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孤伶伶的,會被人騙的,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來接你,你那也別去,就在原地。”

對方聽到有人來接自己,連忙說好,然後嘉培打聽好了她的具體位置,就馬上起床刷牙洗臉了。

那天早上,宿舍里只有嘉培一人,她只知道若杏出去打工了,卻不清楚打工的具體位置。至於曹媛和姒凝,她更加不清楚她們到哪裏去了。於是,她只得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馬馬虎虎地洗漱了一下就出門了。

在宿舍大門那裏遇到了東方南,東方南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就問她去哪裏。於是嘉培把事情和盤托出,東方南一聽,馬上仗義地說:“我和你一起去吧,西客站那地方那麼大,而且又亂,我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的。”

於是兩人就同去了。

到了西客站,只覺得人山人海的,本來約好是在正門的大門口那裏等的,結果那裏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是熙來攘往的人群,卻偏偏沒一個像是在等人的。嘉培一急,怕那女孩子一時衝動,自己跑了,於是跑進客站里里裡外外地找了一遍。每見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都要上去問,是不是若杏的妹妹。可惜,沒一個是,正當兩人沮喪的走到大門口時,嘉培發現有一個妙齡的女生,正在那裏左顧右盼,個子不算太高,瘦瘦的,頭髮剪得亂鬨哄的,還染成了金黃色,穿着最普通的黃色T恤,藍色牛仔褲,和電話里形容的一模一樣。於是趕緊跑上去問是不是她。

那女孩一聽,大大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趕緊承認道:“是她妹妹,董若梅。”

聽到這裏,嘉培總算鬆了口氣,她總算沒把若杏的妹妹給弄丟。

東方南在旁聽見,就來氣了,馬上衝著她說:“你都去哪裏了,我們找了你好半天。”

若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等的不耐煩了,就隨便在附近走了走。”

這一番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東方南聽了,更是氣得不輕:“你到底有沒有誠信的,說好了在這裏等,你還亂跑,你知不知道我們差點要報警。”

若梅一臉不置信的樣子看着他們:“沒那麼誇張吧,我不就在附近走走罷了,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已經碰上了嗎?”

“簡直不可理喻。”說完,東方南就拂袖而去了。

嘉培在旁聽着,心裏也來氣,但礙於若杏的臉面,只得隱忍不發,默默的拉過她的行李,跟着東方南走了。走了幾步,東方南回過頭來,重重地拿過她手上的行李,繼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回到學校已是中午,東方南幫她把行李放好后就走了,嘉培則是帶着她到學校的飯堂里草草地吃過午飯了事。吃完飯之後,曹媛和姒凝一同回來了,看到電腦桌前有個陌生女生也不以為意,只以為是嘉培的同學。後來聽到嘉培介紹,驚訝不已,當再聽到嘉培把兩人見面的經過說完之後,更是對若梅“佩服”不已了。

“人物啊。”曹媛感嘆道。

傍晚若杏打完工回來,一看到若梅,眼睛都瞪得快出來了,一仔細盤問了事情的前後經過,更是氣的話都說不出來,指着若梅的鼻子,嘴巴直哆嗦。

姒凝做和事佬,直說:“好了好了,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辦吧。”

正說著,電話響了,找若杏的,是家裏的父母,在電話那頭焦急地說,若梅不見了云云。若杏馬上安撫道:“妹妹到我這裏了,我叫她聽電話。”

於是,那一個晚上,207宿舍里都充斥着若杏罵人的聲音,若梅每做一件事,若杏都要在旁邊發上一頓牢騷,罵上幾句。說也奇怪,本性桀驁不馴若梅,偏偏害怕這個比她還要矮上幾公分的姐姐,一旦她板起個臉來,她就把頭一縮,站在旁邊不敢說話了。而207的其他人也算是見識到了若杏彪悍的另一面了。

次日晚上,若杏請了207宿舍和東方南出去吃飯,算是答謝幾人對自己妹妹的照顧。飯桌上的氣氛還算融洽,若梅是個外向的人,輕輕鬆鬆的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就連本來對她很不滿意的東方南,也開始慢慢地和她說話了。

正說著,若梅忽然話鋒一轉,對着嘉培說:“培姐,你男朋友滿不錯的嘛,就是脾氣暴躁點。”

嘉培的臉色,馬上紅了起來,連忙否認道:“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東方南更是沒好氣地說:“你要是再敢這樣,我就不止脾氣暴躁這麼簡單了。”

若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任性為大家帶來了許多的麻煩,馬上拿着一杯啤酒,站了起來,豪爽地說:“各位,我給大家添麻煩了,來我先幹了這一杯。”說完,馬上把滿滿的一杯酒給喝下去了,眼都不眨一下。

若梅來到北京之後,就一直在207那裏住,後來她在夜總會那裏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後搬到了學校附近的小出租屋裏了。若杏對她到夜總會打工,是反對不已的,因為那裏的工作日夜顛倒不單隻,還龍蛇混雜的,一個女孩子在那裏,早晚要吃虧的。若梅倒是毫不在乎,直說那裏的工資高,一個月的工資抵得上別人兩個月的工資。省吃儉用一下,還能給姐姐省下一些學費。然而,若杏哪裏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她寧願她打一份正正經經的工作,哪怕工資少點,也不願意她到那個藏污納垢的地方去。可是,若梅也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生活上她怕姐姐,姐姐一端起個臉,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可是一旦她認定了的事,她就死認到底,哪怕是姐姐生氣發怒也改變不了。於是,若杏勸也勸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還是改變不了她的決心,一個禮拜之後,她就歡歡喜喜地去上班了。

自從若梅搬到學校附近住以後,若杏也跟着搬了出去,她說怕妹妹胡來,要盯緊她,207的人對着這兩姐妹也只得搖頭嘆氣了。

“人物啊。”曹媛再一次感嘆起來。

後來,無數次的事情證明,若杏搬出去和若梅住是個明智的選擇,自從若梅來了北京之後,短短的三個月,就闖禍連連,害得若杏連暑假都不敢回家了。

有一次深夜,那時正值暑假,嘉培在家上網玩電腦還沒睡,家裏的電話就響了,她趕緊跑去接聽,就聽到若杏在那頭求救,求她借她700塊錢,馬上到“蓬萊仙境”夜總會來。700塊錢對於嘉培來說不算什麼,她的銀行卡里還存着這些年的壓歲錢,足夠支付。可是這半夜三更的,一個女孩子跑到ATM里拿錢,再跑到那樣的地方去,她的頭就大了起來。她思前想後,終於想起東方南這個暑假正留在學校複習準備考研,於是馬上打電話給他。東方南一聽事情原委,在電話那頭大大咧咧地罵了起來,然後立即往嘉培的家裏趕。

兩人趕到后才知道,原來若梅被一個夜總會的客人調戲,然後一氣之下灑了他一身的紅酒,那客人哪裏肯放過她,於是就把事情鬧大了起來,到最後在經理的調停之下只要若梅賠他的襯衣錢就行了。進出得了蓬萊仙境的自然不是普通人,那襯衣自然也不是廉價貨,一場討價還價下來,就要若梅賠他1500大洋。若梅身上哪裏有那麼多錢,於是找若杏,若杏一個窮學生,更加不可能有太多錢,於是只得找嘉培。

一場風波,最後就在若杏的點頭賠笑和付錢賠償中平息了,若梅在夜總會繼續打工,調解的幾人就回家睡覺。在回家的路上,若杏一直沒有說話,嘉培握了握她的手,算是給她一個支持。

“你這個妹妹,以後早晚要出事的。”東方南說。

“我知道,可是這又什麼辦法呢?人大了,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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