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多子力挽狂瀾
那段時間,渦輪司機每天都到我們家報到,有時候上午,有時候下午。若是他下午來,而我放學早,偶爾就會碰到他們倆在聊天或者下圍棋。安娜的神情是愉悅的,五官是柔媚的,笑聲是輕盈的。總之,我覺得,那個安娜不是我的媽媽。
王貴和渦輪司機曾經遭遇過。那天王貴下了早上一二節課,大概是忘記了什麼重要東西,特地趕回家取。開門的時候,看見渦輪司機和安娜正在下象棋,兩人倒是大大方方的。王貴因為趕着上課,禮貌地招呼了兩句:"久仰久仰!經常聽安娜說起你!這次回來感覺變化大吧?""客氣客氣,我看跟以前差不多啊!總體沒變。"渦輪司機答。我認為這是兩大高手的首次戰役,不分高下。王貴在態度上坦蕩,渦輪司機在氣質上雍容。王貴問的是這城市變化大吧,渦輪司機答的是安娜沒怎麼變。"你們聊!我還有課!不陪了,周日有空過來吃飯!"王貴盛情相邀。"那怎麼好意思?該我請你們才對。"王貴拿出男主人的身份請客,渦輪司機不爽,他覺得應該是自己做東報答王貴替他照顧安娜這麼多年。
"快走吧你,要遲到了!"安娜催促。王貴揚揚手走了。
渦輪司機如往常般在王貴下三四節課以前告退。安娜一邊準備午餐一邊想萬一王貴問起,她如何回答?"開飯開飯!我抓緊吃了休息一會,下午有課。"王貴根本不提,好像未曾與渦輪司機照面過,一點兒也沒意識到危險。
這既讓安娜有種鬆口氣、省了解釋的放鬆,又有種猜題押寶忙半天卻突然考試取消的不甘心。
我第一次見到渦輪司機就很喜歡。雖然當時他對我太老,我還是能感受到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我不得不承認,安娜的智慧沒怎麼給我,小資的臭脾氣我倒是都拿來了。我喜歡清爽的男人,衣服筆挺不帶褶皺,舉止文雅,修長的手指和修剪整齊的指甲。男人的手是他本人的名片,沒有刻意的修飾卻讓你讀出很多。眼神尚能掩飾,手不會。王貴雖然是我爸,但我不喜歡他像棒槌一樣的粗短手指和碩壯到可以一把將我舉到半空的手臂。我喜歡那種不帶一個老繭,皮膚紋路清晰,手指長到像彈鋼琴一樣的公子哥的手。男人另一個性感的部位是鼻子。鼻樑要高挺,從側面看像希臘雕像的上品。渦輪司機的外貌特徵從一開始就符合我的理想。我把他描寫得如此完美,大概因為渦輪司機是我情竇剛開一條縫時鑽進來的第一個男人。我很難解釋,為什麼安娜的情人也是我的夢中情人。我在認識渦輪司機以後的好幾年裏,都希望自己快快變老,這樣就可以嫁給渦輪司機。這個夙願當然沒有實現,但我依舊按照渦輪司機的模子套了個小資。當時非常歡喜,不過,跟那個臭小資過了十個年頭之後終於明白,為了生活,還是找王貴比較省心。
他筆挺的衣服是我用被電熨斗燙滿泡的手熨出來的。他修長無繭的手,是我每天洗碗、抹地、泡洗衣粉替他保養的。他文雅的舉止,是我風吹日晒晴里雨里奔波呵護下養成的。惟一不受我恩澤的希臘鼻子我也恨不得哪天一拳下去打扁。看着越過越滋潤、被人疑為我姐姐的安娜,我真想告訴她,要不是你害我,我怎麼會在三十歲上長得這樣糟糕?小資實在不可靠。安娜現在也意識到這點,看見我拎着煤氣罐上樓,臉不紅,心不跳,她很吃驚嬌生慣養的寶貝女兒現在竟這樣幹練,很有點大男人氣概。"男人是過日子用的,不是裝飾品。我覺得吧,找男人過日子,還是你爸這樣的好。你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家裏煤氣罐藏在哪裏。"安娜嘆口氣。"備用的那個?在儲藏室的椅子後面。"我隨口就答。我現在已經習慣了到哪裏不是注意人家窗帘床罩,而是看人家米罐煤箱。
曾經做過一個生活IQ測驗:給你一所房子,請你給孤單的房子配上背景圖畫。一張是森林草地陽光,一張是蝴蝶和花,還有一張是狗和滿天星星。我相信安娜這類人一定會選蝴蝶和花這樣純屬生活裝飾品的無用東西,因為生活必備的森林陽光王貴已經籌備妥當了。
渦輪司機第一次看到我就滿臉喜歡,因為我是活脫脫一個小安娜,加上發育早,十幾歲上已經看着像個大姑娘。他從我身上找到安娜當年的秀氣,一把將我擁入懷,激動得語言都不連貫。
青青竹筍年紀的我,對男人很防備,別說陌生男人摟着我,就是我爹王貴拉拉我的手都會害羞。奇怪的很,渦輪司機初次的熱情竟然將我的羞澀融化,讓我很自然就與他親近。想來,女兒是媽媽前世的情敵這話無比精闢。安娜喜歡的東東,也是我所欣賞的。
"叫叔叔幫你看看數理化。媽媽都忘光了,幫不了你,叔叔可以。"安娜不曉得是為了炫耀渦輪司機的水平,還是希望我多與渦輪司機親近,常常叫渦輪司機輔導我的功課。
這是我一生致命的硬傷。從那以後,我就有了"重商主義"。這個商,不是商人的"商",而是智商的"商"。高智商的男人令我心生景仰,看他們駕輕就熟地解決那些於我是螳臂擋車的東西是精神的享受。王貴好像從我小學三年級起,就將輔導數學的重擔交給安娜一個人扛。渦輪司機用鉛筆在一張雪白的紙上,工整地展開運算,符號與數字錯落有致,如小蝌蚪在五線譜上跳躍一般靈動舒暢。清晰的思路和細緻的講解與他溫和的笑容讓我感受到理科的魅力,讓我頭疼的圈圈叉叉星星點點被他調理得一絲不亂。數學因為這個男人而可愛起來。
每次講解完,他都會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不難吧!叔叔說的還有錯?你那麼聰明,只要耐心點,一定可以做得出。要充分運用你灰色的腦細胞,勤思考,不畏難。"我的臉因為他的誇獎而變成了紅蘋果。他怎麼知道腦細胞是灰色的?
渦輪司機在某個周六帶安娜和我還有二多子出去玩,一行四人去了他們熟悉的逍遙津。王貴系裏周六下午政治學習,根本走不開。當安娜說帶我和二多子去玩,王貴馬上說:"我去不了,你自己去吧!"於是安娜非常自然地隱瞞了和渦輪司機一起去的事實。
周五渦輪司機問安娜要不要來接我們,安娜怕被王貴的同事看見,桃色新聞亂飛,就說不要。渦輪司機非常理解安娜的心思,便約好在附近一個車站見面。"我在你出了路口左手轉的車站等你,去市區的方向。"渦輪司機說,臨走還不放心,追加一句:"記住,去市區的方向。如果你到時候等不到我也不要急,也許我們等錯了方向。你站那裏別動,我會來找你。孩子你要帶好,不要叫他們亂跑,路上車多,危險。"渦輪司機總是很細緻,不厭其煩。安娜享受着他的啰唆,抿着嘴笑眯眯地應承。
安娜和王貴在這方面都是馬大哈,常常因為約會沒說准方位不歡而散。王貴喜歡用什麼的南面,什麼向東這樣抽象的詞彙。我認為東南西北這種詞語在女人的大腦里就是抽象詞語,與意識流、後現代主義以及納米技術並列。偏偏王貴只知道這種標準用語,如果安娜追問"是不是那下面有個書攤"或者"對面是不是有個早點店"這樣以醒目建築標誌為辨認標記的問題,王貴就傻眼,王貴腦子裏根本沒這些概念。王貴曾認真教過安娜如何辨認太陽的位置以確定方向。"那要是陰天,我怎麼知道東南西北?"安娜強詞奪理拒絕接受。"那要是書攤拆了,你又怎麼找到地方?"王貴反詰。
"如果你有男朋友,一定不要約他在哪裏見面,那是吵架的根源。你就叫他到家來接你。"安娜向我傳授她的經驗教訓,避免我們重蹈她曾經走過的無謂爭吵之路。是的,我是按安娜的話去做的——每次約會,我都去那臭小資的家等他。果真從不吵架。
渦輪司機一路很照顧我們,上車用身體擋着我和安娜,一隻手牢牢抓住二多子不讓他亂跑。二多子真是王貴的兒子,天生對接近安娜的男性有反感,總不叫渦輪司機碰他,一摸他就扭頭甩手,令渦輪司機很是尷尬。安娜很抱歉,她好像就沒成功迫使二多子喊過渦輪司機一聲"叔叔好"。小子愣頭青一樣虎視眈眈地瞪着渦輪司機,緊閉着嘴巴不吐一句金言。安娜向渦輪司機解嘲:"這孩子,一點禮貌都沒有,怪我沒教育好。"渦輪司機有點悵然,卻還能掩蓋,就說,還小,不懂事,以後就好了。其實那時候,二多子都八歲了。由此看來,如果一個男人打算找個有孩子的女人再續前緣,一定不能找有個愣頭青兒子的,特別是親爸爸當心頭肉哄着的那種,無論你如何真心都喂不熟。兒子原本就有戀母情結,你搶了他媽再頂替他老爸的位置,他會打心眼裏憎恨你。當然,找個有女兒的就不要緊了。我很快就和渦輪司機打成一片,被他牽着到處跑,聽他講逍遙津的由來,還有教弩台的故事。這些精彩的故事都是王貴根本不知道的。我這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根本沒像二多子那樣警覺地意識到渦輪司機對自己親爹已經造成了威脅。人的職業在少兒時期就已經可以看出端倪。在我直到三十歲都坐在家裏雲裏霧裏亂編故事的時候,二多子早在五年前就成了一名英雄幹探,不曉得破了多少大案要案。
渦輪司機很自然地一手牽着我,一手牽着安娜在公園僻靜的林蔭道上漫步。惟一不和諧的是在前面拿着一根小樹枝邊走邊亂畫的二多子。渦輪司機很有意境的談話,常被安娜大聲的呵斥所打斷。
"可還記得‘曲徑通幽處’的下一句是什麼?"渦輪司機帶着我們從菊展的小路上繞出來。
安娜一時想不起,看到遠處廟宇的尖頂,突然有了靈感:"禪房花木深。"
渦輪司機笑着說:"以前我們倆還對詩呢,現在真是忘得差不多了。"
安娜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劉海,說:"輕舟只在片刻間就已經略過萬重山。我這二十多年不摸書,常有提筆忘字的尷尬,離文盲已是不遠,更不要提什麼詩了。"
渦輪司機安慰地拍拍安娜的背,想沖淡安娜的惋惜,"都一樣,都一樣。我現在想寫封中文信也很不利索,許多生僻字不常寫真的會忘記,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安娜說:"我是早上八九點的太陽的時候學寫字,中午十二點本該派上用場的時候卻跑去種地。現在真要用了,才發現自己已經是下午的太陽了,日暮西斜,傷感!"
"沒關係,心還年青就好。說起來都是四十的人了,可總有恍若隔世的感覺,自己的精力,自己的心,自己的感情,還像二十多年前一樣年青,往日的點滴回想起來彷彿昨日重現。你不覺得?"渦輪司機意味深長。
"多子!看車!差點撞着你!"安娜心思並不集中,分神盯着多子,一聲驚叫將渦輪司機處心積慮經營的懷舊氣氛破壞得蕩然無存。
"媽媽,我要去動物園!我不要在這裏散步!"二多子終於憋不住嚴重抗議。我很喜歡這種靜謐,大姑娘總要表現出對小孩子的輕蔑,動物園是幼兒園的童子們玩的,我不感興趣。兩個人在路中間就爭了起來。
妥協的結果是去湖上划船。二多子非要玩那種水上自行車,兩人一組。渦輪司機大約不想和安娜分開,就說危險,不放心安娜和姐姐兩個女生,還是划船吧!這一下又得罪了二多子。在船上二多子一直別彆扭扭,很危險地站在船頭搖來搖去,要把我們都翻下去。安娜頭疼欲裂,如果依性子早一巴掌上去了,但礙於渦輪司機在邊上,不好意思拉下凶臉自毀形象,只好當著渦輪司機的面軟語相勸,趁渦輪司機不注意便惡眉相向,暗地威脅二多子:"回去再收拾你。"既然是以後的事情,反正逃不了一頓打,二多子索性為所欲為,更放肆。"我要划船。"二多子突然轉身要求。
渦輪司機看小子終於肯開口提要求了,自然很高興,遞給他一隻槳耐心教他。渦輪司機一介書生是真不了解二多子的詭計多端,估計從沒吃過小孩的虧。憑二多子破壞力,應當和電影《小鬼當家》裏的那個小壞蛋有得一拼。二多子沒划兩下,就非常惡毒地把槳投進水裏。渦輪司機等半天不見槳浮上來,只好拿另一隻去撈。二多子不老實地故意亂晃,終於把渦輪司機手上那僅有的槳也給搖跑了。看着漸漸遠去的槳,渦輪司機直撓頭,安娜的怒火像三伏天經過長期乾旱終於迎來了大暴雨,不顧形象地爆發了。她戳着二多子的腦袋恫嚇:"現在好了,大家都回不去了!等下我們就跳到水裏游回去,留你一個人在船上,半夜裏叫阿姆斯特丹的水鬼拖走你!"當時二多子剛看完一部恐怖片《阿姆斯特丹的水鬼》,膽小到夜夜鑽我被窩要和姐姐一起睡。聽到恐怖的威脅加上夕陽漸落,二多子忍不住扯開嗓門放聲大哭。渦輪司機終於嘗到"合家歡"的滋味,原來竟是那樣的喧鬧與無力。"你別嚇唬他呀,他小孩子一個嘛!想想辦法,想想辦法。二子別哭了,叔叔等下就是游泳游回去都背着你。這世界上哪裏有水鬼?鬼是自己嚇自己的。"渦輪司機一面用手拍着二多子的背安撫着,一面脫下夾克當成個小白旗兒在手中揮舞,以吸引附近的遊船注意。
反正那天玩得很糟糕,很狼狽。我們見個船路過就叫,讓人來搭救我們。在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后,終於被管理員像訓孫子似的邊訓邊拖回去。渦輪司機賠了超時的錢,賠了雙槳,賠了笑臉,再陪着我們去吃西餐。
省城惟一一家西餐廳淮上酒家,在長江路上,是家百年老店。那是我第一次吃西餐。以現在的眼光看,那家店的西餐做得實在很糟糕,簡直就是當地土菜。惟一值得我留戀的是環境看起來比較幽靜,沒什麼人。火車車廂一樣的包廂卡座當時正流行着。餐廳在二樓,整整一個廳里,就稀稀落落幾個人,個個都以為自己人五人六兒,舉止端莊,拿着架子假裝有情調。
當時的餐廳或飯店,光做點菜生意的話,不夠紅火,通常都帶着外賣和小吃。坐着吃的人吃得心焦,旁邊等待的人則虎視眈眈,還端着滾燙的小籠包來回換手。地板油到萬一你鞋子穿得久些,紋路淺點兒,便很容易滑出丈八,湯水全灑。我想渦輪司機一定是不願意跟那些個糊飽的人擠一起趕潮才選擇西餐店的。
端上的牛排煎得很老,雞蛋炒得很焦,服務的大嫂很胖,盤子有好幾個缺角。
那頓飯渦輪司機沒吃好,他很忙。多多是用手抓着吃的,不用他管,但我和安娜一直捂着耳朵不願意下刀。安娜曾拿了刀去切牛排,一聽到刀刮盤子的聲音就捂着牙不肯吃了。安娜說:"這個聲波和我補過的牙的頻率一樣高,引起共振,刺激大腦。"渦輪司機只好先替安娜切好,再轉身替我切。我對聲音也很敏感,不能忍受刀刮盤子或是老鼠爪子抓玻璃的高亢音調,那種折磨對我是酷刑,堪比老虎凳和灌辣椒水。
"這裏的西餐很有鄉土氣息。下次我帶你去美國芝加哥吃牛排。當地有家店很有名,吃飯要提前一周預約,裏面的男服務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訓練有素,服務專業,很有點英國大莊園男管家的味道。裏面的牛肉分得很細,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烹飪方法,再配上有年頭的紅酒,按照你要求的熟度端上,很誘人。不過中國人還是吃不慣三分熟的那種,下刀的時候血淋淋,我最少都要求六成熟。"渦輪司機跟安娜邊吃邊聊。
我現在可以絕對肯定這位老先生假充大尾巴狼。當然,沒準他的確就是熱衷於那樣的享受,否則以我在海外生活多年的經驗來看,他經常光顧高檔牛排店的幾率微乎其微。如果約會女伴,特別是白人女性,那則除外。舒服不過躺着,好吃不過餃子。要說吃,海外華人誰去吃牛扒那種垃圾呀。沒事就尋訪中國餐館,涮涮火鍋,點個魚香肉絲,炸盤迴鍋肉才是真享受。吃飯是讓腸胃滿意的,那種讓眼睛享福,讓手腳都受苦,身體還受約束的西餐絕對不是我們的追求。
吃完了,渦輪司機想帶着我們一起散步,與安娜一起享受家庭氣氛,同時也欣賞一下長江路星星點點的燈河夜景。可氣的是,二多子滿腦子掛着他的動畫片聖鬥士星矢,死活要坐車回家,鬧得不讓人說安穩話。安娜也怕我們玩一天累了要休息,就很抱歉地跟渦輪司機說,趕快回家吧!
"周一來看你。"到學校大門口,渦輪司機捏了捏安娜的手,轉身離去。這一轉身,讓渦輪司機下了決心,只帶我和安娜走,讓二多子跟王貴好了。
王貴問我們逍遙津好玩嗎?二多子很是興奮,跟爸爸彙報自己的傑作——把兩支槳給弄到水裏,媽媽和叔叔在水裏撈來撈去。"叔叔?哪個叔叔?"王貴問。安娜非常後悔帶了這個小討債鬼去,一刻沒安穩,凈找麻煩,還話多,沒什麼能不彙報的。"狐狸臊。"安娜趕緊自己交代,然後在王貴面前狠狠把二多子的劣跡從頭學了一遍。王貴居然哈哈大笑,摸着二多子的頭說:"不錯嘛!很會搗亂。"